“當真？”
聽完雲逸的故事，慕曦曦除了驚駭，別無其他，沉吟了半天，卻還是不死心的多問了一句。
雲逸點頭，眸色卻是一片平靜：“當初我知道的時候，也是與你現在一般無樣。”
當年雲老將軍被困，救兵卻遲遲未到，原來是上位者的權術罷了，意欲取雲氏兩人的性命。
“可是當時西夏外患未除，他怎敢在這種時候自斷一翼，豈不是自掘墳墓？”
慕曦曦仍舊不解，只覺得其中太過荒唐。
雲逸微微搖頭，輕嘆一聲：“當時有副將楚桓，乃是當年皇后娘娘的親兄，楚桓其人亦是將才，除去雲氏之後，便本要楚桓接管兵權的，可是……”
女子嗤笑，心想這事兒確實是亂遭，自己阿爹卻是當了回程咬金，把皇帝陛下的偉大計劃徹底給搞亂了。
不單救下了雲氏父子，而且後頭還是建了大功。
思緒到了這兒的時候卻是突兀的停住了，好似忽略了一件事兒，若是皇帝陛下有意要雲氏父子的命的話，那……
眸子突然睜大，呼吸都有些發抖，慕曦曦小心翼翼的看向雲逸低垂的眸子，“將軍，那你阿爹他可是……”
雲逸不怒反笑，但是聲音確實染着淒涼：“縱然重傷，卻不足以致命。”
符合心中所想，慕曦曦的身子突然鬆軟了下來。
自己往日裡頭嘻嘻笑笑的，縱然幾次都在生死邊緣，可心中卻是沒有太過在意。
如今突然聽了雲逸這般說來，慕曦曦莫名的生了懼意。
雲逸似乎是察覺到了她的異樣，擡手過去，拉起她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握住。
慕曦曦擡頭去看，雲逸眸子溫和：“萱兒，有我在，沒事的。”
“可是……”慕曦曦心中擔憂，忍了忍卻仍舊是說出了口：“將軍既然知道皇帝所忌，爲何還要沉溺於官場其中，難免要重蹈覆轍。”
“難道…….”
慕曦曦眸子擡正，緊緊的盯着面前的雲逸，心中有個不敢想卻又不得不想的念頭涌了出來。
雲逸知她所想，下意識的攥了攥她的手說道：“萱兒多想了，爲夫沒有那個心思。”
知道她不信，乾脆坦然說道：“以往哪能不恨，但是你阿爹和我說過，這其中種種，我爺爺，你阿爹早就看透，可是君臣倫理，便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慕曦曦反捏住他的手，微微用力：“縱然如此，你也可選了退隱田園，過個順遂安樂的日子。”
“順遂安樂？”雲逸輕輕一笑，眸子裡頭染上一層霧氣：“若我走了，依靠着慕家和雲家的萬千將士，便也是不得安好了。”
慕曦曦愣怔，眸光盯着面前的男子久久不能轉移。
馬車停下，兩人相繼下了車。
外頭等着的是熟悉的臉兒，祁言上前一步，雙手疊放，屈身見禮：“拜見將軍、夫人。”
雲逸擺手，臉色變得嚴肅起來，“可安排好了？”
祁言沉聲應道：“按將軍的吩咐，新兵已是入營整編，昨日已經開始操練。”
“好。”
慕曦曦一打下車，便是在觀察着周圍的環境。
大周的都城喚洛城，三面環山，有瀾水從城邊穿過，而此刻，自己下車的地方應該是在北山腳下。
雲逸側身，拉了拉慕曦曦說道：“夫人，與我一起去看看罷。”
被他喚的微微愣怔，直到被他拉着走了兩步的時候纔回了神兒。
後頭跟着的祁言瞧見兩人相執的手，不由微微搖頭唏噓，若是那孩子是將軍的親子就好了，那慕老將軍便是真的能安心了吧。
想罷，才發覺自己已經落了兩人很遠了，便是急忙的招呼了身後跟着的十多個士兵，追着兩人過去了。
慕曦曦微微訝然，眼前明明都是滿眼的山石，但是由雲逸領着路，七拐八拐的便是約約能聽到整齊劃一的吼聲。
也不多問，只是拉緊他的手，有他領着罷了。
再走一陣兒，那聲音便是越發的清晰了。
慕曦曦仔細留神兒聽着，才發覺是男子的喝聲和吼聲，且不是一人，但卻是整齊的很。
方纔他們話中談及新兵入營，慕曦曦想着雲逸大約帶自己要看的便是那些新入營的兵吧。
果不其然，路是越走越平坦，而且視線是越來越開闊。
朝上又走了兩步，方纔密匝匝的樹林便是突然的稀疏了起來，雲逸的步子也是頓住了。
耳側的聲音已經很是清晰了，但是卻是仍舊沒在面前看到什麼人影。
雲逸輕笑，擡手引着自己的視線朝着他的身側看去。
慕曦曦朝前走了兩步，垂下眸子，才瞧見了那聲音發出的地方。
腳下是一個巨大寬平的山谷，而自己此刻所立的位置，便是那山谷背倚着的山牆上頭。
山谷裡頭，木屋，營帳，馬匹……
慕曦曦擡手一指，輕聲說道：“藏到這山谷之中，莫不是怕別人知道？”
雲逸輕笑搖頭，“哪有你說的那般神秘，選在此，一是練兵需要的場地問題，再者也是便於管理。”說完，便是指着對面遠處的一個狹道說道：“那便是進出山谷的唯一通道。”
慕曦曦掃視了一圈，然後扭頭看他：“你這幾日就是在忙這個？”
雲逸點頭，眸子落在山谷裡頭正在操練的士兵，竟然是有些慈祥的味道。
慕曦曦想了半天，覺得這種表情，似乎與自己看小寶的時候有些相像。
說起小寶，雲逸回來也是有三月多了，雖說對自己是溫和的緊，但是對於小寶卻是過分冷淡。
抱也不抱，看也不看的。
但是說到底，小寶的身份在那擺着，所以慕曦曦也不覺得如何，但是如今看了他瞧着那羣新兵蛋子的表情，難免有些心中惱氣。
拉了拉他的手，把他的眸光從山谷裡頭撈了上來才作罷。
雲逸自然是不知道她的心思，就是知道了，也只能全然當做不知道。
慕曦曦也不知道他是真糊塗，還是假糊塗，只見他扭頭過來，便是轉了話題：“其實，你擔心楚雨的出路，我倒是有個好主意。”
慕曦曦蹙眉，示意他說下去。
雲逸擡手一指，“如今正是招收新兵的時候，若是送了楚雨進去，也不失爲一個好去處。”
“不行……不行……”
慕曦曦想也是沒想，便是搖頭否定。
雲逸見她頭搖的像個撥浪鼓似的，眉頭便是皺了起來，“爲何不行,男兒當該有擔當……”
這次他的話兒還沒有說完，便是硬生生的被她給打斷了，她眉頭輕蹙，眸子裡頭盡是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