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172理由
昏迷的吳葉氏被安置在牀上,大夫診過脈,說吳葉氏這是怒極攻心所致。大夫還說,吳葉氏先前的病沒有好利索,如今又吐血,不是好事,接下來必須讓吳葉氏靜養個把來月,否則會留下病根,再難治癒。最後,大夫開了藥方,囑咐了煎藥事項,拿了診金告辭。
吳葉氏轉醒的時候,已是傍晚十分。
葉嬤嬤收起臉上的憂色,一臉關心地輕聲問,“小姐,覺得好些沒有?”
吳葉氏卻不言不語地盯着牀頂。
葉嬤嬤見了,欲言又止。
過了片刻,吳葉氏的視線轉到了葉嬤嬤的臉上,“信在哪裡?”
葉嬤嬤愣了,“小姐,什麼信?”
吳葉氏急切地問道,“本夫人拿在手裡的信,在哪裡?”
葉嬤嬤的面色一白,窟通一聲跪到了牀前,“請小姐恕罪,老奴見小姐昏倒,太慌了,居然沒注意小姐的信。”她當時亂了方寸,太大意了,居然忘了信的事。
吳葉氏氣的胸口起伏的厲害,她不能起身,便按着心口位置直喘粗氣。
葉嬤嬤嚇的不輕,伸了手一邊替吳葉氏順氣,一邊勸道,“小姐莫急,小姐莫急,左不過屋子裡伺候的丫鬟給收起了,老奴這就找她們問。”
吳葉氏氣的大喊一句,“沒用的廢物,還不趕緊去找!”
葉嬤嬤不敢耽擱,趕緊去辦事。
在吳葉氏房中伺候的丫鬟婆子,被葉嬤嬤一個不落地招集到一起問話。沒想到,所有人都說沒見過什麼信,也沒人承認拿了信。
吳葉氏眼睛都不眨一下地下令,打,丫鬟婆子一個也不放過,全都打,直到問出信的下落爲止。
板子打下去,丫鬟婆子們受不住,個個哭喊着冤枉。
這時候,一個粗使丫鬟說她看到品紅姑娘曾神色慌張地離開過院子,當時夫人正昏迷不醒,大夫還沒到。
立刻的,一名婆子也說看到品紅姑娘出去過。
名爲品紅的丫鬟也在捱打的行列,她喊冤,說她是出去迎大夫的。吳葉氏身邊的大丫鬟賜名都帶一個品字,這品紅便是可以進出吳葉氏房中、近身伺候吳葉氏的大丫鬟之一。
粗使丫鬟說品紅撒謊,大夫到的時候品紅還沒有回來,明顯是在撒謊。
吳葉氏躺在牀上,一聽矛頭指向了品紅,便猜到了信的去處,於是冷笑一聲,讓人喊了葉嬤嬤到牀前,低聲交待,“了結了那下賤丫頭。”不管是不是品紅拿的,機會難得,正好可以除了品紅這個吃裡扒外的賤丫頭。她以前一直懷疑品紅是吳鎮江放在她身邊的耳目,不曾想鬧鬼之事擾得她心神不寧之時,品紅行事時少了往日的警覺性,露了破綻出來。
沒想到,品紅根本不是吳鎮江的人,而是吳老爺的人。她那晚和葉嬤嬤私下談論吳鎮江曾跟葉藍拿銀子的事前,提前叮囑了可信的丫頭要盯住品紅的一舉一動。果然,品紅偷聽了她們的對話後,藉故出去將此事報備給了吳管家。所以,她在第二日得了吳老爺的三千兩銀票。
表面上,吳老爺給這三千兩的銀票是爲了補大夫人和三夫人拿走的三千兩的缺口。實際上,他在替他次子即二老爺吳鎮江安撫吳葉氏。他明白,吳葉氏得了道長指點,肯定要拿一大筆銀子出來給古府,心裡定是怨恨無比。於是他藉着大夫人和三夫人從公中拿走三千兩銀子的事由,私下給了吳葉氏銀票,想讓吳葉氏覺得他這個公公是比較偏向她的。
這樣一來,吳葉氏心中的芥蒂會少了幾分,在救他次子出來的事情上會更賣力。現在的吳府,需要吳葉氏的孃家葉府鼎力相助。因爲,吳府目前的敵人不只古府一個,還有更難纏的對手存在。不過,吳老爺萬萬沒想到,品紅露了馬腳,被吳葉氏藉故打死。
吳葉氏房中的品紅手腳不乾淨,被亂棍打死的消息不過片刻便傳進了各院主子的耳中。
吳老爺喝茶的動作一頓,傳管家來見。“怎麼回事?”
吳管家抹了一下額頭上的汗,從袖子裡拿出一封信交給吳老爺身邊的小廝,“回老爺,八成它就是禍根。”
吳老爺眉頭皺的死緊,讓小廝把信放到桌邊,然後一揮手,讓小廝退下,只留吳管家一個在屋中,“這是什麼?”
吳管家解釋,“二夫人昏倒後,奴才着人請了大夫,正急等大夫,品紅姑娘悄悄來見奴才。品紅姑娘將此信交與奴才,說二夫人是看了這封信才昏倒的。奴才當時斥責她行事太過魯莽,她似乎不太高興,扭頭走了。老爺當時出門會友,不在府中,奴才便收妥了信,等着老爺回府。不巧,老爺回府的時候,老夫人正派了奴才出去辦差事。奴才這也是剛從外頭回來,一進府便聽說了品紅姑娘的事,奴才便猜肯定是這信惹的禍。”
吳老爺沉着臉,打開信,第一眼看過去發現有五六處的字被摳掉了,而且摳掉的基本都是一個字,只有一處似乎是摳掉了五六個字的樣子。他愣了一下,然後盯睛看信。待他通篇讀下來,臉色極其難看。他啪的一聲把信拍在桌子上,大罵一句混帳。
吳管家嚇了一跳,卻是眼觀鼻、鼻觀心地垂手站在下邊。
吳老爺已經明白了吳葉氏打死品紅的理由,同時也明白了吳葉氏吐血昏倒的理由。過去,次子的官越做越大,整個吳府風光無限,讓他忽略了次子在某些方面的混賬性子。如今次子犯了不太光彩的事羈押在衙門大牢裡,過去的風光不再,使得次子辦的混賬事一件一件地被人拿出來說事兒。
他雖然氣憤,可因男人三妻四妾本是常事,風流好色也不是什麼大毛病,因此,他打心裡並不覺得次子犯了什麼大錯,只當次子運氣不好,栽了一個不大不小的跟頭而已。即便次子被人揪住了這事兒,別人拿這事兒文章作的再大,最後定罪時肯定也不會太重。再者,他們加大活動的力度,葉府再出手幫忙走動走動,或許次子還能無罪脫身。他的想法是不錯,但他沒想到的是,他的次子居然糊塗成這樣,怎能把這樣的把柄留給他人?
不用看落款,從字跡上他便認出這是他的次子寫下的親筆信。信裡都寫了什麼?通篇都是愛慕之語、傾心之詞,還把不知名的什麼妹給誇的天上有、地上無的。不僅如此,信中還提到,府中之妻是如何的惡毒、如何的面目可憎,與這個什麼妹比起來,府中之妻就是那母夜叉。還寫到,娶此等母夜叉不是他的本意,實在是形勢所迫,且爹孃逼的緊等等。
這樣的一封信,別說吳葉氏看了會氣吐血,就是吳老爺見了都氣的差點掀了桌子。事已至此,這封惹禍的信自然沒有還回去的道理,不過,也不能留在他手裡就是了。吳老爺陰沉着臉坐了片刻,招手讓吳管家上前,並對吳管家耳語了幾句。
第二日,和品紅同住一屋的品玫向葉嬤嬤稟報,說是在收拾品紅的東西時,在品紅的牀下發現了可疑的灰燼。
葉嬤嬤帶人去看,在牀腿裡側不太容易發現的角落裡的確有燒東西的灰燼,同時還有未燒盡的信的一角。葉嬤嬤親自動手,小心翼翼地將其收到帕子中,捧去給吳葉氏過目。
吳葉氏看到餘下的信的一角上沒有燒掉的兩個半字,不言語。
葉嬤嬤低聲問,“小姐,是丟失的信嗎?”
吳葉氏嗯了一聲,蹙眉,對先前的判斷有些不確定起來。難道品紅沒來得及把信送出去?品紅怕信被搜出來,於是燒掉了?
葉嬤嬤不知吳葉氏的心思,“小姐,既然信找到了,您放寬了心養身子,萬不可再動怒。”
吳葉氏回神,“道長有沒有說何時作法?”
葉嬤嬤趕緊回道,“道長原說要明日作法的,需要的東西都已備齊。小姐,您現在身子不好,不如作法之事延後幾日可好?”
吳葉氏一口否決,“不好,就明日作法。”她可不想再被葉藍的鬼魂纏着不放了。
再說康溪鎮那邊,除了古府田莊,還有大古家村和小古家村的部分村民正在如火如荼地繼續着秋收外,鎮子周圍其他地方的秋收都已結束。
古府田莊一個,還有大古家村和小古家村的部分村民會遲遲沒有完成秋收,不是他們秋收的活計動的晚,也不是他們偷了懶,而是在秋收的中間他們用了四到七日不等的時間來種冬小麥。
大古家村的里正李初帶着村中的小半數人家,跟着古府田莊種了冬小麥。村中大半數的人家都持着觀望的態度,並沒有放開膽子跟風。
小古家村雖然比大古家村小,但小古家村的村民是一切以里正爲準的。古大樹敢種,百分之八九十的村民都敢種。而且,小古家村的村民比大古家村的村民會來事兒,種冬小麥他們可是要仰仗古府田莊的,因此在古府田莊忙着秋收、忙着種麥子的時候,每家每戶都抽出了人手,甚本都給古府田莊幫了一兩日的工。
如此一來,在指導種冬小麥的事情上,相對而言,吳管事吳榔頭對小古家村的村民更爲照顧一些,還借出了專門用來種麥子的兩個鐵犁給他們用。這讓古大樹和村民們高興壞了,過後他們村拉了兩車的白菜蘿蔔送到古府莊子上,表達他們的謝意。
如此,古府莊子上的種麥犁杖一下就出名了,不僅是條件好的農戶來打聽哪裡有賣,就連大戶人家田莊上的管事都慕名而來。
吳管事便指點這些人到古記雜貨鋪打聽。青舒提前交待過了,這種麥的犁是他們莊子上自己弄出來的,自然要放到自家鋪子裡賣。鐵匠鋪那邊也已經說好,古記雜貨鋪收一個訂單,鐵匠鋪便要打出一個犁來。同時承諾,鐵匠鋪的工錢是按件兒結的,打出一個犁便給結一個犁的工錢,絕不拖欠。
這日,青舒正坐在書房撥拉算盤,古管家過來低聲稟報了一句什麼。
青舒聽罷說道,“很好。房間準備好了嗎?”
古管家回道,“都收拾妥當了。還有,依小姐的意思,已經從官牙手裡買了伺候的書童回來。這書童原是官家的家生子,那官家沒落後,發賣了一批奴才出來。因這書童識字,能多賣幾個錢,也被賣了出來。至於他的爹孃,奴才查了一下,早他一年賣去了別的地方。不幸的是,他的爹孃跟着新主子遠行時遭了土匪,沒能生還。他現在無親無故的,了無牽掛,日後只會忠於小姐少爺,不大可能生異心。”
青舒點頭,“你看着給他起個名字,再觀察幾日。”
古管家,“是,小姐。”
青舒翻着書頁問,“吳府那邊有什麼新消息?”
古管家,“聽說,前日午後吳葉氏吐血昏倒了。再有昨日,吳葉氏命人打死了一個大丫鬟。依傳話的說,今日吳府要設壇驅鬼。至於結果如何,明日便會有消息傳來。”
青舒微微一笑,“咱們坐等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