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門女的秀色田園
青舒坐到桌前,慢條斯理地打開小陶罐,從陶罐中用小匙挑了點蜂蜜出來,並連小匙一起放到空茶杯中。她再取了桌上裝白開水的茶壺,往茶杯中注入七分滿的白開水。之後,她把茶壺放一邊,握住小匙的把子慢慢攪了幾下茶杯中的水,讓水中的蜂蜜完全化開。
小魚垂手站在下手,默默地等着青舒回話。站在另一側的小歡和小娟互看了一眼,靜等青舒開口。
青舒想着洛護衛一早過來稟報的事,就是簡姨娘帶過來的家丁昨晚在觀察府中守衛位置的事,略一思索便說道,“小歡,你過去見簡姨娘,隨便找個藉口打發了她。”她的視線停到小魚臉上,又說道,“小魚叫上小丫跟去,在一旁看看小歡是如何答對簡姨娘的。”
小娟一指自己,“小姐,那我呢?”她不明白,連小丫都要過去,爲什麼獨缺了她一個。
青舒不怪小娟亂插嘴,反倒說明了一下,“小魚的性子太軟棉了,又太過老實,缺乏應付各色人等的那種圓滑中不乏強硬的手段。要好好向小歡學習。至於小丫,正是學習接物待人等方方面面事宜的年紀,你們可得好好教她。”小魚必須有所改變,因爲管事娘子不是那麼好當的。而小丫,若無意外過個幾年就是她身邊最可信任的大丫鬟了,且是陪嫁的大丫鬟。
小歡和小魚走了。沒有一點妒忌心的小娟開始擦拭桌椅,還跟青舒閒聊着。
青舒不時喝一口蜂蜜水,並看着小娟一邊擦拭桌椅一邊不停的叨叨。她淺笑,沒頭沒腦地突然問了一句,“聽說,在京城的時候,顧石頭三不五時的買了零嘴給你。”
在青舒這個主子面前,小娟永遠是無防備狀態。因此,她連一秒鐘都沒考慮,張嘴就答,“嗯,嗯,有糕點、有乾果,還有一些味道奇怪的小零嘴兒。都告訴他別買了,他還老買。”
青舒聽了笑眯眯的問,“喜歡他嗎?”
“不惹我生氣的時候,他其實是個好人,奴婢挺喜歡他的。”
青舒笑的眼睛都彎了,套這丫頭的話也太容易了,“那要不要給他當娘子?”
後知後覺的小娟終於意識到不對。她擦拭的動作一頓,霍地轉過臉,瞪大眼睛盯着青舒,“小姐,您剛纔說什麼?”
青舒依然笑眯眯的樣子,“我看石頭對你挺好的,你也喜歡石頭。那,要不要嫁給他,當他的娘子?”
小娟既沒有臉紅,也沒有任何害羞的表現,反倒是一臉驚嚇狀地甩了抹布衝到青舒的面前來。她一下跪到青舒的腳邊,一把抱住青舒的小腿哭,“小姐,小姐,奴婢聽話,您別不要奴婢。唔唔……奴婢哪裡做的不好,小姐懲罰就是,不能不要奴婢。大不了……大不了……”她吸了吸鼻子,“大不了奴婢以後飯少吃,肉也少吃,唔唔……小姐,您千萬不能不要奴婢。”
青舒一臉黑線地盯着小娟的頭頂,感覺上空有一羣烏鴉飛過。
小娟還陷在“小姐要拋棄我”的思想中不可自拔,“奴婢……再不行,奴婢不吃肉了還不行?小姐,奴婢以後戒肉,奴婢不吃肉了,奴婢很好養活的,吃不了多少糧食,小姐別不要奴婢。”
青舒那個鬱悶,這丫頭果然就知道吃肉的事,把吃肉當成人生中頂重要的事情在進行。這會兒不僅誤會她,還把原因歸結到吃肉一事上,竟然說要戒肉!真是的,就這點出息!
小娟不知青舒鬱悶,還在那兒叨叨她不吃肉,小姐就能多省幾個銀錢兒的事情。
青舒忍不住,當場賞了她的腦袋幾個暴慄,並哭笑不得地罵,“我怎麼就得了你這麼個傻丫鬟?”
小娟抱頭,擡臉,眼淚汪汪的看着青舒,“小姐,奴婢不是傻丫鬟。”
青舒那個氣,擡手還想賞小娟幾個暴慄,卻看到小娟一臉可憐兮兮地看着她,她的火氣頓消。最後,暴慄沒給,卻是沒好氣地拿手指使勁兒戳了小娟的額頭一下,“我怎麼就養了你這麼個笨蛋丫鬟出來?可恨的是,我還挺喜歡的。”
小娟只抓重點,就是青舒最後的那句“我還挺喜歡的”。她隨手抹了一把眼淚,保持着揚臉的姿勢對着青舒傻笑,“小姐不討厭奴婢,真是太好了。”
青舒真的是哭笑不得,最後又戳了她的腦門兒一記,“去把臉洗了,難看死了。”
小娟傻笑着說了聲謝小姐,自地上爬起來,屁顛兒屁顛兒地洗臉去了。
青舒無奈地撫額加嘆氣。看看她身邊的丫鬟,不是膽小怯懦的,就是大咧咧的笨蛋,還有沒長開的小女孩兒。新買進府的五個小丫頭蘇媽媽正在調教,也不知往後能不能堪大用。
到了用早膳的時間,青舒去了食廳。陳喬江、青陽、青灝、洛小榮已經到了,正坐在平日裡坐的位置上。緊接着,盧先生也到了。青舒喜歡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飯,因而身邊沒有盧娘子照顧的盧先生自然也成了和他們姐弟一起吃飯的人。
丫鬟正在擺飯。
盧先生不由問了青舒一句,“你不去前頭送客?”
青舒正給衆人盛黃米粥。聽了這話,她回道,“一切由管家和蘇媽媽安排,我不必出面。”
盧先生聽了,說道,“你們和朱府沒什麼交情,你不出面無可厚非。可蕭大人不同……”他話說一半,沒再繼續。
青舒把手裡盛了八分滿的粥碗放進青陽手裡,說道,“先生,青舒心裡有數,不會辦失禮之事。”
盧先生面帶笑容地點頭,捋了捋鬍子,“你心裡有數便成,先生就不多嘴了。”
桌上,四樣小鹹菜,四樣炒菜擺好,還有裝盤的饅頭與豆沙包。每個人碗裡也盛好了黃米粥。
盧先生取了筷子,“吃飯。”
大家這纔拿筷子,本着“食不語”的規矩默默地用早飯。
早飯用擺,盧先生帶着四個學生走了,青舒則回了自己的房間。
過不多時,小歡、小魚和小丫回來了,她們一起到青舒屋裡回話。
小歡以小姐忙、沒時間見客爲由推了簡姨娘的拜見請求,之後又以顧左右而言它的方式輕鬆應付了簡姨娘的旁敲側擊,最後和蘇媽媽一起把簡姨娘送走了。
府裡的客人走了個乾淨。杜護衛親自帶人檢查過客房,發現沒問題後,立刻對府中防衛工作重新作了一番部署。事情弄妥,他過去和青舒說了一聲,回到自己的房間。
洛護衛本是閉着眼睛躺着的,聽到動靜睜開了眼睛,“要不要打個賭?我賭不出三天對方一定會有所行動。”
杜護衛把配劍往桌上一按,不理,仰面躺到炕上一動不動的。
洛護衛從被子裡探了一隻手出來,抓了擺在枕頭邊的幾個橘子中的一個,掂量了兩下。突然,他把手裡的橘子往杜護衛的臉上丟了過去。
杜護衛看都沒看,伸手一把接住丟過來的橘子,奉送一句,“無聊。”
洛護衛把手埋進被子裡,“灝少爺一早送過來的。他以爲我睡的熟,躡手躡腳的進來,放下橘子就走了。”最近他值夜,因而白日裡基本在睡覺。
杜護衛木然的坐起來,剝着橘子的皮說道,“別廢話,睡你的覺。”
洛護衛背過身去,“覺自然是要睡的。白日不睡夠,晚上哪有精力捉賊!”他倒要看看簡姨娘能翻出什麼浪來。
府中白日裡過的還算平靜。傍晚十分,丐幫卻帶來了一則驚人的消息。昨日縣城內的朱府無聲無息地遭到歹徒洗劫,死了五個人,庫房內的銀兩和值錢的物件兒基本被人搬空了。好在朱夫人和朱小姐白日裡去蕭府作客,被蕭夫人留在府中宿了一晚,因而才能倖免於難。至於朱家三少爺朱之盛,不知所蹤。
青舒聽得這消息,腦子裡只有一個想法:一切太巧了,所有的巧合都碰到了一起。
出事時,簡姨娘人不在府中。她從縣城跑到康溪鎮上來找朱老爺了。真巧!有不在場證明。
出事時,朱夫人和朱小姐人不在府中,這又是一個巧合。
先是朱之衡差點喪命,中間來了一出歹徒洗劫朱府,後是朱之盛失蹤。接下來會是什麼?
正在青舒思索間,丐幫又送來一則消息。縣城衙門大牢裡的三個嫌犯死了,中毒而死,就在今日上午巳時左右。巧的是,這三個嫌犯正是與朱之衡被傷案相關的那三人。
洛護衛和杜護衛面對面地坐在一起吃飯。
洛護衛問道,“朱府接連發生的事,你怎麼看?”
杜護衛木着一張臉,咬了一口包子,又吃了一筷子的炒木耳,聲音沒有起伏地說道,“不怎麼看。”
洛護衛的筷子朝辣子白菜伸去,“這招聲東擊西用的不錯,縣城裡發生了這麼大的案子,所有人的注意力與好奇心到投到了縣城那邊去。只可惜,你我已經有所防備,這招兒對我們無用。”
“你怎知是聲東擊西?或許對方的目標只有朱府也未可知。”
洛護衛搖頭,“沒那麼簡單。我的直覺告訴我,對方就是衝着小姐來的。對朱府做的事,我估計只是順便。也不知這簡姨娘是什麼來頭?”
“管他是什麼來頭?危害將軍的血脈之人全部該死,來一個宰一個。”杜護衛這話說的面無表情。
洛護衛抽了抽嘴角,“你別說的這麼血腥行不行?”
杜護衛卻道,“動起手來你比誰都血腥?”
洛護衛:……
未來的半個月裡,朱府之案轟動整個德縣。縣城內也好,康溪鎮也罷,天色一黑無論是富戶還是平民百姓,個個關緊門戶不敢出門。
這天夜裡,星光燦爛。子時剛過,忠府侯府的牆頭上爬上來三個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