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五十三章

當天晚上,歐陽靖予按照慣例到了主院用晚膳,一進門,就看見本該在牀上休息的木芳夕正端端正正地坐在桌邊,含笑看着她,臉頰上的幾道暗紅的傷口看上去刺眼極了。

歐陽靖予的眉頭微微皺了皺,英俊但冰冷的臉上浮出不耐煩的神情:“誰讓你起來的?”

經過半年的相處,木芳夕早就摸透了歐陽靖予傲嬌的本性,也不在意他此刻的冷言冷語,笑道:“殿下,妾身總躺在牀上,身子都要僵硬了呢。”

歐陽靖予依舊皺着眉頭,但好歹沒有再露出不耐煩的神情了,讓許安推着他到了桌邊,任由丫鬟給自己佈菜。

因爲歐陽靖予的心情不好,一頓晚膳吃得有些沉悶,讓丫鬟將桌上的菜餚全都撤下去,木芳夕和歐陽靖予一起進了寢室,並沒有走到一邊去看書,而是小心而緩慢地坐在了歐陽靖予的身邊,柔聲地問道:“殿下和月歌的婚事,還是如期舉行吧?”

歐陽靖予的眉頭微微皺了皺,出了木芳夕這件事,他這兩天完全沒有想起月歌,此刻驟然被木芳夕提起,不知道爲什麼竟然有些心虛:“本王娶月歌並非是出於喜愛……”

“殿下慎言。”木芳夕強壓下心中的期待和酸澀,帶着溫柔大度的笑容面具打斷了歐陽靖予的話,“月歌傾慕殿下多年,忠心可表,殿下可不要寒了月歌的心纔好。”

歐陽靖予的眉頭皺了起來,盯着木芳夕,冷聲道:“你一點都沒有不高興?”

木芳夕笑了笑:“妾身不敢。”不給歐陽靖予開口的機會,她緊接着問道:“若是殿下沒有意見,那妾身就讓人去通知月歌了。到時候,府裡也要好好熱鬧一番纔好。”

歐陽靖予像是被木芳夕氣到了一樣,冷冷地瞪了她一眼,轉過頭去不說話了。

木芳夕在心中低聲嘆息了一聲,其實有沒有月歌又如何呢?西苑中可還住着那如花似玉的四位夫人呢,對於木芳夕而言,多一個月歌不多,少一個月歌不少,何不成全了月歌的心意呢?

這麼想着,木芳夕面上的笑容沒有絲毫改變,柔聲換了一個話題:“殿下既然免了四位夫人對妾身的請安,倒不如賜一個清淨的院子給妾身,也好讓妾身休養生息。”

歐陽靖予怒道:“本王不是那個意思!”

木芳夕早就料到了歐陽靖予會是這樣的表現,笑了笑,道:“妾身自然知道殿下是什麼意思,但是有一點,妾身忘了告訴殿下。”

歐陽靖予的視線緊緊盯着木芳夕:“本王不會讓其他人取代你的位置,也不會放任其他人傷害你,這樣,你還有什麼不滿的?”

木芳夕有些無奈,雖說面上還是帶着笑容的,但心中已經有些煩躁了,語氣也有了些僵硬:“殿下,沔影神醫的藥素來有奇效,以殿下的眼力,可否看出,妾身今日的行動與昨日有和不同?”

歐陽靖予愣了一下,他今天心思有些煩亂,再加上木芳夕不過用了一天的藥,他如何能看出不同來?

木芳夕微微側開視線,緩緩道:“臣妾身上的傷並沒有絲毫好轉的跡象。”

這下,饒是歐陽靖予不通醫理,也知道事情不對了:“你用了藥,但傷口卻沒有絲毫好轉?”

木芳夕點了點頭:“妾身應該在中秋慶典上就已經中了什麼類似迷藥的東西了,被宮女扶下去的時候就已經沒什麼意識,當妾身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在某個侍衛的房間裡,頭腦清醒,但手腳無力。當時是個什麼情景妾身就不說了,後來那侍衛縱火想要燒死妾身,妾身無法,只好服用了……九轉丹。”

木芳夕說出最後三個字的時候,歐陽靖予的眉頭猛然跳了一下,張了張口,最後發出的聲音帶着明顯的乾澀和沙啞:“九轉丹……”

九轉丹是前朝軍中禁藥,服用或者是用火燒後吸入,都能讓人精神亢奮、力大無比,但用了這種藥之後,卻會讓人的傷口久久不能癒合,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會出現諸如精神萎靡、四肢無力的後遺症。因爲危害太大,到了本朝已經成爲徹底的禁藥,沒多少人知道了,更不會有人知道怎麼製備。歐陽靖予在主院留宿的時候,偶爾被木芳夕挑起了談性,和木芳夕說過這種東西,但也只是一筆帶過,木芳夕怎麼可能會知道九轉丹的做法?

知道歐陽靖予在懷疑什麼,但木芳夕並不打算解釋,一來她心中有氣,二來這種不屬於這個朝代的知識還是不要太過張揚地顯擺比較好,就裝作看不懂歐陽靖予的神情一般,繼續道:“沔影神醫告誡妾身不能妄動心神,再加上妾身有傷在身,恐怕一個清淨的院子,是必不可少的了。”

木芳夕說這話的時候,面上是帶着點笑意的,但眼中卻沒有太多的情緒,這種模樣,忽然就觸動了歐陽靖予心中最柔軟的那個角落,他微微垂下眼瞼,沉默半晌,忽然道:“你……恨我。”

木芳夕被嚇了一跳,連忙道:“妾身不敢。”

歐陽靖予長長地嘆息了一聲:“本王受傷之後,也曾經想過,父皇放棄了本王,母后又不知爲何恨上了本王,本王倒不如就此消沉下去算了。”

反應過來歐陽靖予說的到底是什麼之後,木芳夕簡直要壓抑不住心中的狂喜了——她花了整整半年的時間都沒有撬開歐陽靖予的心防,現如今他竟然就這麼輕輕鬆鬆地說出來了!

歐陽靖予並沒有看木芳夕的表情,他的思緒有一部分沉浸在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之中,還有更大的一部分則被抽離了出來,冷靜地俯瞰着難得軟弱的自己:“本王的前半生順遂無比,本王出身高貴,智謀勇武頗受讚譽,又身披赫赫戰功……但,是母后親手把本王毀了!”

類似的場景,木芳夕已經和沔影排練過好多次了,但真正到了實戰的時候,她卻緊張得根本不敢張嘴說話——萬一有什麼說的不對,讓歐陽靖予啥都不願意說了可怎麼辦!那她不得懊惱死!

好在,歐陽靖予也並沒有要求木芳夕說什麼,推動着輪椅道木芳夕身邊來,擡手,輕輕撫摸了一下木芳夕的側臉,語調難得有些溫柔:“在本王的雙腿不能動的那段時間,母后冰冷的態度徹底傷了本王的心,她甚至利用本王的傷痛去爲她自己博取父皇的寵愛……呵,真是,太可笑了。”

木芳夕一動也不敢動地任由歐陽靖予撫摸,但眼神卻控制不住流露出了些許同情和安慰來。

歐陽靖予注意到了她眼神的變化,擡手碰了碰她的眼皮,繼而單手蓋住木芳夕的眼睛,輕笑一聲,道:“本王怎麼都想不到,本王不過出徵了一趟,爲何慈愛溫和的母親卻變得恨本王入骨?那個時候,本王還對母后抱着期望,還想着,母后或許是有什麼難言之隱……”

木芳夕有種直覺,歐陽靖予接下來要說的,就是心理治療中最爲關鍵的一點了,她的睫毛顫了顫,到底沒有違背歐陽靖予的意思睜開眼睛。

歐陽靖予想起當時的那一幕,胸口激盪的恨意和滔天的怒火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盡成了灰燼,冷笑一聲,道:“但是本王的好母后,竟然還擔心本王傷得不夠重,派了宮女來爲本王灌毒藥!”

木芳夕被他語氣中的冷厲和陰狠嚇了一跳,雖然心中早已有了他們母子二人產生了嫌隙的預感,但親耳聽見歐陽靖予訴說當年,那種震撼是想象不到的。

歐陽靖予淺淺地調整呼吸,他的情緒還有些激動,但接下來的話卻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對木芳夕說了,強迫自己沉默下來,他擺了擺手,道:“你是暫時要一間清淨的院子,還是想一輩子都只住在那清淨的院子中?”

整場心理治療——好吧,以木芳夕的資質,只能叫“心理諮詢”結束得有些突兀,但因爲原本諮詢的主動權也不掌握在自己的手中,木芳夕也沒有強求,語氣自然地道:“自然是暫時的。”

歐陽靖予點了點頭,臉色好看了一些,鬆開捂着木芳夕的手,也沒問理由,面上甚至還帶出了些淺淺的笑意,淡淡道:“本王準了。”

木芳夕鬆了一口氣。

歐陽靖予繼續道:“從你搬出主院開始,本王不會再和你一起用膳,也不會留宿你的院子。”

木芳夕笑了笑,道:“妾身就是這麼想的。”

只有這樣,只有表現出木芳夕已經被歐陽靖予所厭棄的樣子來,府中那些蠢蠢欲動的勢力纔會露出馬腳,而不是像如今這般,只會躲在幕後、製造些不痛不癢卻又十足膈應人的謠言出來。

頓了頓,見歐陽靖予似乎有就這樣結束談話的意思,木芳夕不得不主動提出:“聽說殿下在處理謀害妾身的人?”

歐陽靖予微微挑眉:“你想對付誰?”

和聰明人說話就是這點好,木芳夕乾脆道:“不是妾身想對付誰,而是妾身想提醒殿下,木晴雪在這件事裡扮演的角色,要不是主謀,要不就是那主要的幫兇,若是殿下願意分出一些精力來在她身上花費些功夫,怕是能有不小的收穫。”

歐陽靖予的眼神有些怪異:“她是你的妹妹。”

木芳夕笑了笑:“殿下說笑了,妾身和木府並沒有關係。再說了,木晴雪違逆人倫,當妾身還在木府中的時候就幾次三番地折辱、打罵妾身,如今更是她不念姐妹情誼,妾身不過是爲殿下提個醒,又何錯之有?”

木芳夕提出木晴雪,對於歐陽靖予而言,還有一點是非常重要的。

衆所周知,木晴雪能在後宮之中站穩了腳跟,憑藉的主要還是太后的寵愛,木芳夕受辱這件事若是有木晴雪的參與,不用多費力氣,定然能找到太后插手其中的證據!到時候,礙於皇家臉面,這些證據即使不能公佈出來,卻能在適當的操作之下,成爲鉗制太后最好的把柄!

“有妻如爾,是本王的幸事。”歐陽靖予含笑看着木芳夕,推着輪椅朝着耳房去了。

從昨日木芳夕受傷之後,原本歐陽靖予在寢室休息、木芳夕在耳房休息的狀況就顛倒了過來,寢室中寬大鬆軟又帶着陽光香氣的牀鋪徹底歸了木芳夕,而耳房中稍嫌小而硬的牀則歸了歐陽靖予,奇異的是,兩人對於這種轉換都看得十分自然,連基本的推辭都沒有。

因爲身上大面積的皮肉傷,木芳夕在牀上是不能隨意翻身的,在牀上挺屍一般躺了一整晚,第二天早上和歐陽靖予一起用了早膳,把人送出門去,就吩咐了夜鶯去收拾一個清淨的院子出來。

夜鶯還沒理解木芳夕這個命令是什麼意思,許安就去而復返了。

許安根本就沒有注意到夜鶯有些迷惑和惶恐的眼神,笑着對木芳夕道:“主母,殿下有命,請主母移駕無名院。”

無名院,也就是木芳夕第二次來蒼珣王府的時候,歐陽靖予帶着她去的那個、他平日裡靜心修養的地方。那地方被歐陽靖予嚴令禁止任何人進入,不知不覺就成了府中一塊禁地、一塊絕對不被人待見的地方。

如今歐陽靖予不聲不響地就要讓木芳夕搬到無名院去居住,這……這是什麼意思!

夜鶯率先反應過來,撲倒在許安腳下,還未說話就紅了眼眶,什麼也顧不得了地一疊聲問道:“許侍衛!許侍衛,這是怎麼回事啊?殿下最是憐惜主母,怎麼會下這樣的命令呢?”

木芳夕的心中卻是充滿着感動的,無名院被衆人忌憚不假,但也正因爲如此,她所求的“清淨”纔不會變成一紙空文,也因爲歐陽靖予的威懾力,府中的某些人就算再恨她也不可能會擅自闖入無名院對她做什麼,這樣一來,木芳夕所要做的,不過是智謀碾壓罷了,倒是沒有了體力上的後顧之憂。

夜鶯求了半天,見木芳夕只是坐在原地動都沒動,心中不由有些絕望,跪着爬到木芳夕的身邊,抱着木芳夕的膝蓋,聲音已經帶了些哭腔:“主母……主母你是不是惹怒了殿下?夫妻哪有隔夜仇,主母你就服個軟吧!”

木芳夕簡直哭笑不得,正要說什麼,許安就接着說了一句:“主母在無名院中休養生息,且別忘了要來參加殿下迎娶月歌的婚事。”

夜鶯立即發出一聲壓抑不住的嗚咽。

木芳夕簡直哭笑不得,輕輕拍了拍夜鶯的肩膀,問許安:“所以說,這件事是殿下親自去宣佈的?”

聽說關於不更改月歌婚事的時間這件事還是主母的提議,許安實在想不明白這位主母的腦子裡裝的都是什麼,但作爲歐陽靖予的心腹,他自然是知道木芳夕在歐陽靖予心中的地位的,也不敢怠慢,笑着應了:“回主母,是的。”

木芳夕放心了,擺擺手,道:“辛苦你跑這一趟了。”

許安連忙笑着說不敢,又等了一會兒,見木芳夕沒有別的吩咐了,才轉身離開。

夜鶯跪在木芳夕的身前,看着木芳夕和許安的互動,眼中有些疑惑,含淚的雙

眼緊緊盯着木芳夕:“主母……主母,許侍衛對您如此恭敬,是不是說明……”

“夜鶯。收拾東西,你帶兩個侍女,隨我去無名院吧。”木芳夕神情淡淡地打斷了夜鶯的話,有些費力地推開夜鶯,起身率先走出了房間,站在了前院中。

算起來,這半年的時間,木芳夕也算是將府中的地形、亭臺樓閣摸了個清楚,知道哪裡的景緻最好,也知道往哪裡走最能避着人,但現在,爲了不打草驚蛇,也爲了保護自己,木芳夕卻連主院都不能擅自離開,一切都要等着侍女收拾好了東西,一行人才能悄悄得入住無名院。

跟過街老鼠似的。

木芳夕有些嫌棄地撇了撇嘴,心中嘆息,卻沒有絲毫要退卻的意思。

夜鶯即使心中不願,但也不敢明着違抗木芳夕的意思,帶着兩個丫鬟,很快就將木芳夕平日裡生活起居所需要的東西收拾了出來,三個人手中都提着兩個不大不小的箱子,看上去東西確實還挺多的。

夜鶯走到木芳夕身邊,哭喪着臉,躊躇了片刻,正要說什麼,就見木芳夕擺了擺手,率先道:“走吧。”

夜鶯無奈,只能和兩個丫鬟一起,和木芳夕一起無聲地朝着無名院走去。

木芳夕一行走得安靜,她又刻意挑選人少的路走,一直到她入住無名院之後,歐陽靖予的這個命令在府中傳開之前,無名院中都安靜得像是沒有人居住一般。

西苑煙柳夫人的住所。“你說什麼?木芳夕住進了無名院?”煙柳夫人有些驚訝,向來平靜嫵媚的眉眼間帶上了點焦急,“可不能讓她一直龜縮在那裡啊!”

丹珞秀美但陰鬱的臉上浮出一抹瘋狂的神色,斥道:“也就是你這般無知!你以爲無名院是什麼地方?那地方鬧鬼!殿下讓木芳夕那賤人住進去,擺明了是徹底厭惡了她!我們就算動手,誰又會爲木芳夕說什麼?”

煙柳夫人卻是更加擔心了:“但是……但是殿三申五令府中的人沒有他的允許絕對不準靠近無名院,如今木芳夕住了進去,我們卻要如何動手?”

丹珞陰測測地笑了起來:“你沒聽說嗎?殿下下令讓木芳夕不準缺席月歌的婚事呢!殿下這是要折辱木芳夕呢!昔日伺候她的侍女成了和她一起服侍殿下的夫人,木芳夕參加婚禮的時候,能舒服嗎!”

煙柳夫人吶吶地不敢說話,也不敢看丹珞瘋狂而扭曲的臉,心中卻開始隱隱地不安了起來。

丹珞沒有等到煙柳夫人的回答,眼神一厲,用力抓住煙柳夫人纖細柔嫩的手腕,長長的指甲幾乎要掐進煙柳夫人的肉中:“你敢不答應?你別忘了你寫的那些信!”

煙柳夫人的臉色頓時蒼白如雪,也不知道是疼的還是因爲丹珞話中提及的“信”,也顧不上掙脫丹珞如鐵鉗一般的手,連忙點頭道:“妾身知道了,妾身定不負小姐所託!”

丹珞的臉色這纔好看了一些,鬆開了煙柳夫人的手,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吃吃地笑着離開了。

煙柳夫人白着一張臉,愣愣地看着丹珞離開,半晌,才終於從木雕的狀態中回過神來,趴在桌上,壓抑着聲音痛哭出聲。

和西苑那邊波雲詭譎的氣氛不同,木芳夕在無名院中走了一圈,頓時覺得那叫一個心曠神怡——這裡不愧是歐陽靖予靜心修養的地方,庭院中處處精緻,因爲少有人來,空氣中還帶着點冷冽的味道,混雜着植物的清香,特別舒服。

除了優美茂盛的植物和清冽的空氣,無名院中的各色陳設也透着一股子貴氣。院子中的傢俱看上去有一定年頭了,上面的花紋並不是時興的,但因爲本身的木材用的就貴重,再加上這些年保養得很好,一件件傢俱都透着潤澤的光,看上去讓人格外舒服。

木芳夕因爲身上還帶着傷,不敢隨便亂坐亂躺,而是讓夜鶯先將帶來的軟枕、褥子之類的東西鋪在榻上、椅子上,這才小心翼翼地在主臥中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夜鶯忍着心中的不安和怒其不爭的情緒,帶着兩個丫鬟乾淨利落地將房間收拾了出來,這纔有空走到木芳夕身邊。

木芳夕看着夜鶯給自己倒了一杯茶,笑着道:“終於忍不住了?”

此言一出,夜鶯頓時沒忍住,“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還特別頑強地控訴木芳夕:“主母你到底在想什麼呀!這王府到底還是殿下的王府,主母卻絲毫也不爭取殿下的寵愛,如今一朝失寵,主母卻還能笑得出來!可不是要讓西苑那邊的人稱心如意嗎!”

木芳夕頓時有些頭疼。

夜鶯服侍木芳夕也是盡心盡力的,但是她和月歌不一樣,月歌忠心,但是她見識廣,有自己的打算,爲人堅定而理智,就算偶爾衝動一回,也能自己很快就圓回來。但是夜鶯不一樣,她是在小時候被府中的管事採買回來的丫鬟,雖說籤的是死契,但心中到底存了幾分不安全感,對於榮華和安穩的渴求是常人理解不了的,再加上她這大半輩子都在王府中度過,沒見過幾天外面的世界,眼界難免就小了些,遇事容易慌亂,又愛哭,汲汲營營的,全在女人爭寵這上面。

見木芳夕皺起了眉頭,夜鶯趕忙擦乾眼淚,只是她如今這樣紅着雙眼、眼中含淚的樣子,卻是要比之前直接痛哭的模樣更加讓木芳夕頭疼。

低聲嘆息了一聲,木芳夕擺擺手道:“王府中現在流言四起,你家主母我暫時沒辦法找到到底是誰在背後放出這種大逆不道的流言,暫時躲避一下,等着殿下出手,難道不好嗎?”

“可是……可是……”夜鶯抽噎了兩聲,狠狠地吸了兩口氣,才勉強止住了打嗝,“可是主母,殿下都把您趕到了這裡了,這裡可是府中的禁地!你說,殿下會不會和月歌管事成親之後,就再也想不起你了……”說到最後,夜鶯像是已經看到了木芳夕慘遭拋棄的悲慘畫面,豆大的眼淚忍不住又滾了出來。

木芳夕簡直被她鬧得沒辦法,但她和歐陽靖予之間的約定和計劃又是絕對不能和這樣一個侍女說的,心中不耐煩,直接揮了揮手:“你要是不想伺候我,就回去主院,我這裡不留哭哭啼啼的人。”

木芳夕這話說得重,夜鶯被嚇了一跳,小心地看了眼木芳夕的神情,知道這位好性子的主母這回是真的生氣了,也不敢再說什麼,囁嚅了半晌,才低聲答應了一聲,緩緩退到了一邊,等着伺候。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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