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
李媽和幼柳齊齊上前一步,沈嬋兒搖搖頭,握住她們兩人的手,淡然道。
“就讓我拼一回吧,否則我這輩子都見不到光。”
兩人心中明白自己的命扯在別人手中的滋味肯定不好受,也只能心中發誓,誓死要幫助沈嬋兒逃過這一劫!
似乎一切都很平靜,一切都很正常,這就是一個普通的傍晚,如以往一樣,廚房忙活做晚膳,下人們忙活爲植物遮蓋棉被,江南的冬日很溼冷,很容易凍傷這些珍貴的植物,就像沈嬋兒房門前的這一株海棠花,就是用棉被和火爐生生捂出來的。
沈嬋兒端坐在黑暗中,一雙眼睛靜靜的轉動,看着窗外漸漸黑下來的天色,李媽一直安靜的守在她身邊,幼柳輕輕推門進來,快步走到沈嬋兒身邊,俯下身去,悄悄在她耳邊道。
“小姐,吉小姐已經去了大院。”
沈嬋兒並沒有說話,也沒有點頭,只是淡淡的抖了抖衣袖上的褶子,端起手邊的茶杯,小口呷了一下。
幼柳又轉身走出門去,從後院悄悄溜到大院的後院,這幾處院子的後院只有幾個迴廊是相通的,平日裡都鎖着,不可通過,可是今日不同往日,幼柳爲了方便監視大院三爺的情況,花了大價錢買通了看門的幾個護衛,才得以隨意進出。
幼柳第五次氣喘吁吁的小跑進來報告消息,一臉的急切與緊張,大冷的風雪天,她的額頭竟然已經滲出細密的汗珠。
“小姐,小姐您做好準備,吉小姐已經迷倒了三爺!”
沈嬋兒端茶的手輕微一抖,心中那股緊繃的弦被人猛的一撥,心驚肉跳的感覺,一切都看今晚,不成功便成仁,她到底有沒有做好這個準備?
可是她還沒來得及多想,只覺得心頭猛然一陣,心臟像是被人猛然揪住一般,呼通一聲,來的快如閃電,她只消想了一聲:糟糕。整個人都向後倒去,手裡的茶杯“啪”的一聲摔在地上,嚇的李媽與幼柳驚聲大喊起來。
“小姐!小姐!”
頓時,門外響起了亂哄哄的腳步聲,伴隨着侍衛們的大喊聲。
“三爺遇刺!速隨我來!”
門外果然亂成了一片,而屋裡也亂成了一團,沈嬋兒身邊人手不夠,幼柳想去叫周娉婷,就無人盯着沈嬋兒,摟着她立馬哭了起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吉小姐沒說還有這種狀況啊!咱們小姐怎麼沒呼吸了啊……”
幼柳不顧三七二十一大哭出來,嚇的三魂去掉兩魂半,李媽當即就軟了全身,癱倒在地上,這真是太突然了,誰都料不到沈嬋兒會突然就沒了呼吸,難道……難道說吉小姐不小心弄死了三爺?
“怎麼辦……怎麼辦……”
李媽徹底慌了神,亂了陣腳,爬到沈嬋兒身邊,見她已經臉色發青,渾身冰冷,這不就是死掉的情況?!
忽然感覺到胸前的東西,李媽立馬狠狠抹了一把眼淚,跌跌撞撞的站起來,朝門口奔去。
“李媽——”
幼柳更是六神無主,見李媽二話不說朝門外跑去,有些摸不着頭腦,大聲哭喊起來,可李媽已經跑進了月色中,不見了蹤影。
信!那封信!小姐當初就有預感會出事,所以她留下了這封信,他們現在唯一能依仗的就是鄭公子,鄭公子!
李媽不顧命的向前跑,眼瞅着到了側門口,還是被守在門口的幾個散兵攔下,刀槍已經指在了她的脖子上。
“求求幾位小兄弟,放我出去,我給你們跪下了,求求你們,放我出去吧……”
李媽已經不受控制的渾身發抖,手忙腳亂的噗通一聲跪在地上,門口幾個年歲小的侍衛都是一愣,手上的刀劍都情不自禁的向後拿了拿,開始面面相覷起來。
“我求求你們……我如果不出去就要沒命了,求求你們……”
李媽不顧年歲大,連連磕頭,這架勢頗像要了命一般,一個小侍衛剛剛拿開手裡的刀劍,打算放李媽出去,從另一邊又來了一個年歲比較大的侍衛,見到這個狀況,喝聲問。
“何事?”
小侍衛轉回身正身道:“回侍衛長,她要出去。”
“不行!這種情況下不能放任何人出去!莊裡出了大事你們不知道嗎?”
侍衛長的聲音剛剛落下,幾個侍衛立馬齊身一挺,大聲道。
“是!”
幾番說話下來,幾個侍衛只覺得眼前一個黑影閃過,電光火石之間另一個反應快的侍衛大聲喊叫起來。
“她跑了!抓住她!”
李媽畢竟年歲大,沒兩步就被人抓住,硬生生綁住她的肩膀,要往莊子裡面拽,李媽連連哭喊也無濟於事,她心裡着急,火急火燎的急,若是再耽誤下去,小姐可能就要沒命了!
衆人只聽一聲悶哼,剛剛心軟的小侍衛突然驚叫一聲,猛的鬆開手裡的刀,但是刀卻沒有落地,而是結結實實的插在李媽的腹中,這下子所有人都震驚了,瞠目結舌。
侍衛長趕緊大聲喊道:“快叫軍醫!”
李媽噗的一聲倒在了地上,順着刀柄流下來的鮮血染紅了一大片清雪,天空又落下雪來,就像在祭奠,李媽冤。
一個侍衛低身摸了摸李媽的鼻息,冷淡的道。
“不必了,已經死了,就死了個老媽子,沒什麼大不了的,拖出去扔了。”
幾個侍衛應了一聲,拽起李媽的雙腿,拖出去好遠,扔在了滿是垃圾的拐角,這裡的垃圾沒人清理,看不下去了,便一把火燒掉,在這裡拋屍也是常有的事情。
幾個侍衛拍打拍打雙手,呸了一聲,咒罵一聲晦氣,轉身走出了拐角。
又過了一會兒,散落的垃圾動了動,從裡面爬出一個人來,李媽吃力的捂住自己腹上的傷口,嘴裡一口一口吐着鮮血,勉強辨別了一個方向,扶着牆奄奄一息的朝前走去。
“咚咚咚——”
聽到三聲微弱的敲門聲,鄭白羽閃身穿上粗布棉衣,走到門口推開門,登時渾身一冷。
“李媽!”
他趕緊將已經危在旦夕的李媽抱進了屋裡,轉身去翻找金瘡藥,卻被李媽一把抓住手腕。
鄭白羽緊緊皺着眉頭,拳頭捏的咯咯直響,連聲緊着問道。
“怎麼回事,到底怎麼回事,嬋兒呢,嬋兒呢!”
李媽又猛的咳出一口鮮血,眼瞅着就要不行了,鄭白羽趕緊道。
“你先別說話,我去找藥。”
“不用了……”
李媽嘶啞的嗓子十分像鬼魅,氣息遊離,憑鄭白羽多年的行醫經驗,確實沒有搶救的必要了。
他慢慢鬆開手,靜靜的站在李媽身邊,李媽右手顫抖着伸向自己的懷裡,吃力的拽出一封信,還沒有擡起手來,鄭白羽就一把搶過來,拆開來看。
幾行簡單的字看下來,看的他心驚肉跳,腦子裡嗡嗡直響。
沈嬋兒在信中寫道:今夜解蠱,恐有詐,速來。
“李媽!李媽!”
鄭白羽大叫了幾聲,李媽已經永遠的閉上了眼睛。
暗夜中,遠遠的聽到一匹馬四蹄飛揚,一路風馳電掣,噠噠噠的馬蹄聲踩踏在青石板路上,漸行漸近,宋莊門口的人只見一匹棗紅馬從遠處狂奔而來,衆人趕緊戒備,待棗紅馬跑近,卻沒有瞧見騎馬之人,馬兒是自己跑過來的?
侍衛長眼睛一亮,趕緊大聲喊道:“嚴防刺客!”
一個黑色勁裝的身影一躍而起,翻過宋莊的東側院牆,右腳剛一落地,卻猛然聽到天空想起嗡鳴,他心中咯噔一下,趕緊猛提內力,單腳踏在地上那一瞬間,借力使力,又騰空高高躍起,堪堪躲過數十支致命的羽箭。
“小姐有令,格殺勿論!”
見鄭白羽又高高彈了起來,從黑暗中衝出數以十計黑衣人,迅速朝鄭白羽圍攻而來。
鄭白羽眼神一閃,看來這裡早就埋伏上了,今晚有的玩了!
他在空中翻飛,終究還是被亂飛而來的羽箭逼落在地,與十幾個高手纏鬥起來,但是埋伏的侍衛個個表情凝重,着實沒見過伸手這樣狠辣的高手,招招致命,式式罩其命門!手起刀落,乾脆利落,毫不戀戰,看得出來,來人心中焦急,那一雙眼睛中迸發出欲要吃人的怒火,誰擋他路,勢必血流成河。
忽然聽到好幾個地方傳來刀劍纏鬥的聲音,也分不清到底是何方,幼柳十分的着急,沈嬋兒已經沒有呼吸四肢冰冷,難道小姐真的就這樣死了?爲什麼這樣突然,老天到底是在與衆人開何等玩笑!
幼柳抱着沈嬋兒痛哭起來,過去這麼長時間了,周小姐與吉小姐都不見個人,難道自家小姐真的被坑害了?!爲什麼會這樣啊!
幼柳的哭聲越來越大,忽然聽到開門聲,她趕緊收住哭聲,噎在了嗓子眼,只聽帳子外面傳來一連串小碎步聲音,再然後就看到周娉婷一路小跑進來,見到沈嬋兒躺在地上,臉色發青,當即變了臉色,兩三步跑到她身邊,蹲下身來。
幼柳連聲哭喊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我家小姐她……”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別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