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的目光齊齊的落在她身上,卻並沒感覺到她身上的侷促。
沈嬋兒行禮道:“給諸位長輩請安。”
奶奶從剛纔就一直看着她,這樣的美人坯子在南榮府中,不知是福是禍,奶奶漸漸眯起了眼睛,讓人看不清神情。
奶奶開口道:“嬋兒如今已經今非昔比,當今念果公主的身份足以讓我南榮府無權動你一根寒毛,但是就算這件事鬧到宮裡去,老身相信太后也會支持老身的決定。”
沈嬋兒挺直了脊背,點頭算是行禮,淡然笑道:“任憑奶奶處置。”
奶奶仰身靠在椅子上,雙手握在柺杖上,像是很累了,閉上眼睛慵懶的道。
“大媳婦,這是你們後院的事情,你來處理吧。”
大夫人吉氏忽然被點名,有那麼一瞬間的驚跳,但是畢竟在南榮府裡熬了這麼久,二十年熬成婆,但是因爲有奶奶在,她這個當家主母的位置一直掛着虛銜,今日終於讓她嶄露頭角,大夫人當然不會錯過。
大夫人站起身,瞅着沈嬋兒問道:“鄭公子解釋說你們二人是被人陷害,七婦可有證據證明自己是被陷害?”
沈嬋兒失笑一聲道:“就算被陷害又怎樣?女人的清譽就是命,我的清譽沒了,調查出結果有何意義?”
“你……”
大夫人沒想到沈嬋兒會說出這樣的話來,當即有些氣憤,瞅着沈嬋兒,皺眉訓斥道。
“女人的清譽是很重要,但是若是被人陷害,還可以從輕發落,你這般牴觸,是何目的?難道你想認了通姦罪名?!”
沈嬋兒轉了轉眉眼,笑答:“若是我知道證據可以證明我是被陷害,那麼我就會在事情發生之前察覺到,大夫人這般問話,豈不是讓我無從答起?大夫人又是何目的?”
大夫人的臉色已經開始一陣青一陣白,她在自己的婆婆面前第一次發號施令,卻碰了個這樣不長臉的,這涉及到以後她在婆婆面前的地位,這當家主母的位置能不能留給她,還是懸在空中,今日沈嬋兒這般不給她留餘地,可是觸碰到了她的逆鱗,她當即爆發出怒火,吼道。
“你個不長臉的東西,給我跪下!”
沈嬋兒冷冷的看着地毯上的花紋,一動不動,按照規矩,她身爲公主,不用給平民下跪。似乎每個人都想到了這一點,場子上尷尬到了極點,奶奶傳出一聲嘆息,搖了搖頭,大夫人的臉色當即紅了脖子,怒不可遏的道。
“來人!去把她的兩個丫頭綁來,這件事一定要問個清楚!”
沈嬋兒還是一動不動,大夫人的話音剛落不久,幼柳和小幽就被人扔在了地上,只穿着淡薄的裡衣,雪白的衣服上已滿是血跡,兩人也是直不起身來。
大夫人看到這兩人的慘狀,冷笑一聲,目光轉向沈嬋兒,卻沒想到後者連看都沒有看一眼,眼睛淡淡的落在地上,就像是被打成這樣的兩個人不是常隨在她身邊的丫頭一般。
大夫人問道:“你們兩人再將昨天的事情描述一遍,如有遺漏,格殺勿論。”
幼柳瞅了沈嬋兒一眼,咬着牙道:“奴婢知道的已經全部說完了,我們小姐與鄭公子,確實是被冤枉,如果大夫人一定要奴婢說出什麼的話,奴婢只能道,就算要奴婢去死,奴婢也要說我家小姐是清白的。”
幼柳有氣無力的說完,已經消失了意識,徹底的暈了過去,沈嬋兒的眉峰如蜻蜓點水一般動了動,但在衆人看向她的時候,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
大夫人冷笑一聲,轉頭看向小幽,笑道:“你呢?”
小幽的傷勢看似比幼柳輕一些,跪在地上哭求道。
“求大夫人饒了我家小姐,小幽可以用命保證,小姐是清白的,真的是清白的啊……大夫人不看僧面看佛面,鄭公子救過七少夫人的命,鄭公子與我家小姐確實是清白的。”
大夫人瞅着小幽道:“有恩於我南榮府,就不用負責任?”
小幽趕緊道:“鄭公子一定會解釋明白,還七少夫人一個清白。”
她不說這句話還好,越是這樣說越是火上澆油,鄭白羽不惜堵上自己的名聲來還沈嬋兒一個清白,說他對沈嬋兒沒有什麼,誰都不相信。
沈嬋兒仍是淡淡的,奶奶終於直起上身來,叫了聲大夫人。
“行了。”
大夫人雙手攏在袖子裡,聽到奶奶的話,回身行一禮,又回頭瞅了眼沈嬋兒和小幽,施施然坐了回去。
奶奶瞅着沈嬋兒道:“今日不打你,我南榮府後院此後便無法安寧,你可願意?”
沈嬋兒並沒有擡頭看奶奶,冷然道:“任憑奶奶懲罰。”
奶奶只覺得沈嬋兒這種淡漠的表情十分的堵得慌,她皺起眉頭,聲音拔高了些,道。
“來啊,打。”
話音剛落,小幽連連向前爬了兩步,擋在沈嬋兒面前哭道。
“夫人身子弱,禁不住打啊,老祖宗開恩啊,這樣做一定會與鄭公子結下仇恨。”
小幽無心的話又加了一把火,奶奶目光凌厲的看向小幽,皮笑肉不笑的扯開嘴角,道。
“我南榮府還怕了他神醫世家?”
小幽的話噎在了嗓子眼裡,眼瞅着門口的小廝進門來拉住沈嬋兒,小幽忽然直起身子,目光堅定的道。
“如果一定要打,就打奴婢吧,是奴婢的錯,一切都是奴婢的錯!”
奶奶端起桌子上的茶杯,閒閒的掀開蓋子抿了抿上面的茶葉,滿條死魚的道。
“別急,一個也跑不了。”
沈嬋兒仍是靜靜的,被小廝摁在椅子上,一張小臉輕輕的貼在椅子上,死命的扣緊衣角,手指扣出了青筋的顏色。
“先打丫頭,讓她知道知道多嘴的下場。”
小幽的目光頓時一驚,眼淚嘩嘩流了下來,擡頭瞅着沈嬋兒,被小廝拖到了另一個長凳上,一邊被拖走一邊還不忘高聲說道。
“夫人莫怕,小幽不會讓夫人受傷的,鄭公子也不會讓夫人受……”
說時遲那時快,板子當時就落了下來,只聽小幽一聲慘叫,說到一半的話就被叫聲掩蓋下去,沈嬋兒靜靜的趴在長凳上,側頭看着小幽捱打,表情波瀾不驚。
大夫人心中抽了一口冷氣,七少夫人是個狼性子的人,這樣的人留在南榮府,早晚是個禍患,還不如早除了早好,但是她掛着公主的名號,要動她一根汗毛還真是不易。
她一邊聽着小幽的慘叫一邊琢磨着下一步,忽聽奶奶低低的聲音傳過來,嚇的她回過神來。
“給我打!”
大夫人一驚,順着奶奶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正指在沈嬋兒身上,沈嬋兒身邊的小廝立即舉起厚重的棗木仗。
“啊!”
下一刻,沈嬋兒只覺得腰腹之間傳來“轟”的一下劇痛,疼的她眼冒金星,僅這一下就已經用掉了她全部的力氣和心理準備,她死死的抓着長凳,汗水倏的一下便出了滿身。
但是奇怪的是疼痛就只來了一下,她失掉了渾身的力氣,眼角瞟到了四周人的表情,只見所有人都看向她的身後,肅穆起來,連奶奶都站了起來,她因爲眩暈,只剩下了一丁點的力氣,昏迷中轉頭看過去。
只見一個金蟒麒麟袍子身影矗立在她眼前,單手背在身後,另一隻手穩穩的擡住了落下來棗木仗,他身後跟着目露精光的精銳侍衛,他的目光灼灼的盯在她身上,緊緊皺着眉頭,但只是一瞬間,便隱去了全部情緒,不管他心裡是什麼感覺,這裡都是南榮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