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太陽極戀家,早早的向西偏去,西面的天蕩着幾朵流雲,太陽像是困了似的扯了雲牀來偷懶,水紅色的霞光映在高高低低的屋頂的瓦礫上。
“天色不早了,先送你回府”容若看了眼天,溫聲道。
懷袖笑道:“時辰也不是很遲,我請你吃銅鍋刷肉去吧,算……呃,今天冤枉了你,算給你陪個不是。”
容若聞聽,淺笑低語道:“我喜歡你如此!說明你在乎的緊。”
懷袖臉微紅,白了他一眼便要調轉繮繩,卻被容若拉住。
“今日先不去了,我得回府去查揆敘的課業,阿瑪前幾日出京辦差,特意交代過。”容若解釋道。
懷袖道:“揆敘平日不是挺乖的麼?怎麼要你這個做哥哥的如此費心。”
容若笑了笑,無奈道:“揆敘的確不是很調皮,可是最近心思有些散,得攏一攏,明年就得入秋闈,我阿瑪希望他同我一樣,先過了秋闈科舉這一關,哎!我走這些時日,揆敘不知怎的,突然改變了許多,有件事還沒來得及跟你講。”
懷袖聞聽好奇道:“什麼事?”
容若道:“我出京的這個一個多月,不知怎的,揆敘竟和紅玉……”容若說了一半,有些不好意思開口。
懷袖雖還是未經人事的女兒,但看的書多了,自然能悟出幾分,張大了眼睛盯着吞吞吐吐的容若道:“莫非他們……他們……”
容若點頭,無奈道:“還有更令你吃驚的呢,紅玉她,她懷孕了。”
“啊?”懷袖聞聽這一句,更是驚得瞠目結舌,半晌才道:“這,這也忒快了吧!”
容若卻道:“千真萬確,我額娘專門傳了宮裡的御醫來家給瞧的,我額娘已經準備擇擇個日子,給紅玉開了臉,放在揆敘房裡做侍妾。”
懷袖聞聽此言,暗垂下眼簾默不作聲。
容若見她不知在尋思什麼,正欲開口詢問,忽見從午門處跑過來一隊官兵,排着隊,均佩了兵器向後海方向行去。
懷袖見此情景,驚詫道:“我怎麼瞧着像是朝你家去的,後海只有你家那一處府邸吧?”
容若見此情形,劍眉蹙起,邊駁馬掉頭邊對懷袖道:“你先回去,我回府瞧瞧。”話落,已策馬揚鞭向那隊官兵去了。
懷袖不放心,策馬跟在後面,倆人來時明府門前,見早有兵將整個府邸圍了個水泄不通。
容若大驚,翻身跳下馬,向奔至府內奔,迎面正撞上領了此差事的刑部尚書海寬。
海寬見容若迎面奔進來,十分客氣,拱手道:“容大人,攪擾了,我等奉皇上旨意來帶一個人。”
容若問道:“海大人,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你們來帶誰?”
海寬倒也十分客氣,拱手道:“容大人莫急,不過是貴府上的一個丫頭,如今,人我們已尋着此人,這就帶回刑部去付旨,一場誤會,一場誤會,呵呵!皇上特意吩咐過,不得驚動貴府家眷,我們帶了人,這就走了。”
容若正欲再問,只見裡面兩個官兵駕着一個人走出來,容若驚詫道:“紅玉?”
此時,隨後跟來的懷袖被把守的官兵攔在府門口不讓進,正巧瞧見紅玉被兩個兵駕出來推上停在門口的木籠囚車,一個爲首的官兵給那囚車上了鎖,鐵鐐嘩啦作響,紅玉被一衆官兵圍着走了。
隨後,圍在明府門口的兵全撤了,海寬由府內走出來上了馬,對容若拱了拱手,策馬而去。明府門口又恢復了昔日的寧和平靜。
懷袖奔入府內,料想容若先去了正廳尋明珠福晉,便徑自先去了他的書房通志堂等他。
約莫過了半個多時辰,容若纔回來。踏入書房,見懷袖竟在屋內等着,有些驚詫,卻依然溫柔道:“這麼晚了,你怎麼還沒回去,你姐姐又擔心你。”
懷袖道:“不問清楚原委,我怎能放心?”說罷,提起起桌上提樑壺爲容若斟了半盞熱茶,遞給他,輕聲問道:“究竟是怎麼了?好端端的,爲何將紅玉帶走?”
容若輕聲嘆道:“哎!紅玉原本就是個逃犯。”
“什麼?”懷袖聞聽,原本坐在容若身畔,驚地站了起來。
容若握住懷袖的手,將她重新拉坐在自己身邊,道:“我方纔去問了額娘,額娘說聖旨上說的是在押罪犯愛新覺羅?碩塞,也就是犯了事兒的澤裕親王,從他被囚禁在京城外府邸裡逃出來的。澤裕親王當年被順治爺關押,闔府老小全都囚禁在一處,這秦紅玉,便是那府裡的王爺二貝勒的寵妃。”
懷袖聞聽,怔愣地半晌沒說話,回憶起自從第一面見到紅玉,她始終低眉恭順,絲毫看不出盡是個貝勒爺的寵妃,且她如今……懷袖突然想起她和容若之前還聊起的,反握住容若的手急問:“那她腹中的孩子呢?那孩子怎麼辦?”
容若搖了搖頭,道:“我此刻還不知道刑部會如何處理這件事,少不得明日進宮去打聽,她腹中既已懷了我納蘭家的骨肉,自然不能置之不理。”
懷袖聞聽,輕輕點了點頭,容若擡手將懷袖擁入懷內,手掌輕撫着她的後背,道:“這些事我會去應對,你別跟着着急。”說罷,看了眼窗外,柔聲道:“天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懷袖輕輕點了點頭。
懷袖回至兵部尚書府,原打算回至自己的繡閣,見換了常服的二姐夫馬爾汗向花廳而去,心中轉念想:二姐夫與容若同在朝中,對這事或許知道些內情。思及此,放輕腳步,悄悄跟了上去。
走至花廳窗外,懷袖隱身在廊柱下的一叢矮樹後,擱着雕花木窗,懷袖向內窺去,見二姐正斜倚在錦榻上看一個新繡的花樣子。
二姐夫馬爾汗在朱赫塔娜對面坐定,倆人先前只閒敘了些尋常瑣事,待紅晴換上茶來,馬爾汗輕輕揮了揮手,紅晴便帶着門內伺候的幾個侍女全退了出來。
懷袖見此情景,聚集所有心思,側耳向屋內探聽。
只聽馬爾汗呷了口茶,緩緩開口道:“今日出了樁新鮮事兒。”
朱赫塔娜道:“什麼新鮮事?大人平日可從不掃聽這些閒話。”
馬爾汗淺笑道:“我說的這個可不是閒話,你可知道,明府那邊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