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雁聽黑衣人這麼說,心裡陡然一驚,下意識伸手將黑衣人的手臂握住,低聲哀求:“她當真什麼都不知道,求你千萬別傷她性命!”
雪雁雖然眼下受人鉗制,卻也並非泯滅了人性,原本入宮時將素兒推入井中,她就已經心懷愧疚,倘若再害她送了命,雪雁當真無顏苟活了。
黑衣人冷冷地甩開雪雁的手,面紗上方露出來的陰狠目光打量着雪雁依然帶着微泣的紅眼睛,沉吟了片刻,冷聲道:“不想讓我殺了她也可以,不過,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雪雁幾乎是不假思索,立刻點頭:“只要我能辦到,我一定盡力去辦,只求你別傷害無辜旁人!”
“從今往後,太子倘若再與你做什麼,你不許反抗,更不許將這件事說與任何人,只要你順從此事,我便答應不再追究!”
黑衣人這番話說完,雪雁垂着頭,死死咬着脣半晌,才遲遲低聲道:“好!我答應你……”
“記住了,不今日應下此事,倘若你他日一旦失言,我立刻結果了她的性命!”
黑衣人口吻陰戾,聽得雪雁身子不由自主地顫抖了一下,立刻點頭。
此時,身後的碎石子小路上傳來一串窸窸窣窣的腳步聲,雪雁立刻回頭去瞧,見那幾個宮女並非向此間行來,再轉回頭時,面前的黑衣人卻已經轉眼不見了蹤跡。
雪雁只覺渾身癱軟無力,靠在背後的樹幹上,深深吁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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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間的宴席上,孝莊懷裡抱着寶蘭的月清公主,正跟一種嬪妃玩笑。
算上這次,懷袖是第三次見月清公主了,每次瞧見她,心中便越增一分對寶蘭的羨慕和柔軟愛戀。
小小的人兒,烏亮的頭髮,粉團兒一樣坐在孝莊的腿上,看着眼前的一衆妃嬪說笑,只露出淺淺的笑渦,顯得斯文安靜,與寶蘭那炮筒子一樣的性子竟截然相反。
說來也奇怪,不到一週歲的小人兒,按說是記不住人的,可是,小小的月清公主,卻似乎像是認得勤嬪一樣,顯得與她格外親厚。
在孝莊腿上只坐了一小會兒,就伸出兩隻胖嘟嘟的小手,主動向勤嬪懷裡撲。
勤嬪剛伸出手去接,月清便將整個小小的身子倚進了勤嬪懷裡,兩隻小手臂還死死抱住勤嬪的脖子,像是生怕再叫人抱走了似得。
勤嬪原本就喜歡孩子,將月清抱手臂間,忍不住在那小小柔軟的髮鬢上親了一下。
“這小丫頭小小年紀就懂得認人了,瞧見勤嬪是江南的美人,就愛不釋手了,看來長大了也是個愛美的!”孝莊笑道。
坐在旁邊的頗爾噴爵爺福晉聽見這話,笑道:“要我看,是這小娃兒與勤嬪有緣法。
要說美人,這眼跟前兒的兩位‘毓妃’娘娘,可都是世間難見的大美人,且公主的母妃蘭主子,也是咱們京內有名兒的美人,小公主卻單單找勤嬪,定是與她有緣了!”
孝莊聽見這個話,笑着點頭道:“你說的倒也是這個理兒,勤嬪待人素來溫厚端莊,入宮時就深得萬歲爺賞識,日後,可令月清公主多與勤嬪來往走動些!”
旁邊站着的寶蘭平日與勤嬪向來是不過話的,且心知勤嬪與懷袖關係親厚,便更忌諱,今日聽孝莊開口了,也不敢回駁,少不得撂下臉輕應了一聲,卻連看都沒看勤嬪一眼。
勤嬪卻也並不在意這些,只管抱着懷裡柔軟的小人兒,眼睛裡盛滿溫婉柔情。
站在旁邊瞧着這一幕的朱赫塔娜,悄無聲息地捉住懷袖的手,趁人不備,迅速將其衣袖撩開一看,不禁微蹙起眉心,看向懷袖的美麗眸子裡滿是憂色。
懷袖早猜到了朱赫塔娜如此,定然是前陣**內的風聞傳進二姐耳朵裡了,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這是世間常情,懷袖早已見怪不怪。
輕輕握了握二姐的手,懷袖展出一抹平和笑意,伏在朱赫塔娜耳邊悄聲道:“別急,萬歲爺自有計較,我在宮裡過的好着呢!”
朱赫塔娜聽她這麼說,轉念想此事太皇太后必定也是知曉的,又見方纔的情形,孝莊對懷袖似依舊疼愛有加,心中的擔憂漸漸平息下來。
輕輕捏了下懷袖的手心,輕笑道:“我怎能不急?我可是還急着當姨娘呢!”
懷袖微紅了臉,笑着嗔了朱赫塔娜一眼,轉過臉逗弄小月清去了。
飲宴至上夜,孝莊又帶着衆人向院子裡去供月,拜月,賞月之後,各宮妃嬪和誥命夫人方纔請辭各自散了。
懷袖先送姐姐上了轎,直至目送其離開,方纔行至正殿前停着的自己的鳳攆旁,卻見一羣宮人圍攏着兩個妃嬪,不知說些什麼。
懷袖本無心理會,剛踏上自己的轎攆,卻聽見了寶蘭尖銳的聲音,懷袖不自覺微蹙了下眉心,略想了想,轉身向那羣圍攏的宮人行去。
圍在外間的宮人們原本正關注人羣中央正對峙的兩個主子,見有人分開人羣向內走,側目一瞧是懷袖,紛紛跪地請安。
懷袖只擺了擺手,徑自向人羣中望去,見正是勤嬪和寶蘭相對而立,站在寶蘭身後的奶嬤嬤抱着不知何故,大聲痛哭的月清公主。
“誕下月清公主,身爲其母妃,理當盡責好生看護教養,孩兒是上蒼賜予世間女子的最大殊榮,而你,卻以此作爲炫耀的籌碼,我真想不通,竟然有你這樣被虛榮矇蔽而不顧自己孩子的母親!”
說此話時,勤嬪並沒有特別的激動,正相反,勤嬪的眸光時不時望向寶蘭身後不停啼哭的月清,其中,滿是對那不停啼哭的小娃兒的心疼和關切。
“哼!月清是從我場子裡爬出來的,我願意如何教養,那是我的事兒,與你不相干!
這孩子你喜歡是麼?哈,有本事就自己生一個,看着別人眼饞肚飽的,算什麼?母雞還能下下蛋呢,你連只雞都不如!”
寶蘭說這句話時,竟然狠狠地嗤在了勤嬪的臉上。
被一語戳中痛處,勤嬪瞬間臉色慘白如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