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袖帶着雪額回至清芷宮,福全映雪等人立刻圍了過來,見懷袖周身完好無傷,方纔放下心。
懷袖由渙秋伺候着入屏風內更換了衣裳後,走出來頭一句便問:“萬歲爺可來過?”
映雪搖頭:“沒有,主子放心,宮內一切安好!”
懷袖由青梅伺候着在錦榻上坐了歇息,月荷端了盞熱熱的黑糖烏梅茶來,給懷袖暖身子,另外還上了兩碟現蒸出來的糕點和一碗剛出鍋的牛奶雞蛋羹。
“主子出去這半晌,身上多半冷了,吃些熱東西,身上暖和的快些!”月荷說話時,先將雞蛋羹放在了懷袖的面前,順帶將燙過熱水的銀湯匙放入碗內。
懷袖瞧着心下淌過一陣暖意,月荷雖然平日話最少,心思卻是最細緻的,眼前此番情景,竟讓懷袖生出翦月在時之感,不禁擡眸望了她一眼。
“主子可尋着人了?”福全有些擔心地問道。
聽福全問起,懷袖伸手撫了撫腳邊雪額毛茸茸的大腦袋,輕聲道:“今夜多虧了這小獸,去叫人多弄些新鮮牛肉來,好好犒賞雪額!”
渙秋應聲出去了,懷袖隨即取出撿來的秀囊,輕輕放在桌面上。
乍見這隻秀囊,旁人還沒開口,青梅先驚呼起來:“這是雪雁姐姐的東西!”
“你見過此物?”懷袖有些驚訝青梅竟然先認了出來。
青梅立刻點頭:“奴婢第一次見這個秀囊,還是瞧着上面繡的這對大雁好看,想跟雪雁姐姐要來花樣子,叫月荷爲我們姐妹二人各繡一隻佩戴。
當時雪雁姐姐似對這秀囊寶貝的緊,不捨得讓奴婢瞧,只說改日爲奴婢描這樣子,奴婢便刻意留了心,每次瞧見她,總忍不住多看幾眼這秀囊。”
聽青梅這麼說,月荷也忍不住向那荷包多看了幾眼,她早聽姐姐說過,原來就是這隻荷包。
懷袖輕輕點頭:“沒錯!這的確是雪雁的荷包,且就遺落在毓慶宮的後園中。”而雪雁當時不讓青梅看荷包,並非雪雁寶貴這荷包,多半也是因着其內所裝之物不便示與旁人的緣故。
“這麼說,雪雁便是在毓慶宮內了?”映雪問道。
懷袖卻輕輕搖了搖頭,沉聲道:“後來我隨着雪額循跡一路嗅來,卻到了另一處地方……”
“這麼說,人已不在毓慶宮了?”福全問。
懷袖擡起頭,看了一眼衆人,緩緩吐出三個字:“鍾粹宮”
幾人聞言,皆當即愣住,一時房內安靜地落針可聞。
懷袖早已預料到了衆人的反應,眸光掃了一圈,瞟過月荷時,明顯察覺到她的臉色已難看地幾近蒼白。
懷袖伸手將荷包裡的東西取出來,放在手心中來回婆娑,輕蹙着好看的繡眉,輕聲問:“福全,你當真只瞧見雪雁進過毓慶宮麼?”
福全聞言,立刻跪地邊叩頭邊道:“奴才所說絕無一字虛言,奴才卻是隻見過雪雁姑娘進過太子的宮內。”
懷袖輕輕擺了擺手,緩聲道:“你起來吧,我並無責問之意,只是心下疑惑難解。”
懷袖說話時,將手中的大煙膏緩緩擡起來,映着瑩瑩燭光,大煙膏呈現出如翡翠般的碧綠色澤,瑩潤好看,一看便知是上等貨色。
“福全,你可見過煙館裡的人麼?”懷袖突然輕聲問道。
福全點頭:“我小時候就見過,大煙館裡進出的人全是非富即貴的,據說一塊上好的煙膏子能抵得上平常百姓幾年的生計,一般人連味兒都甭想聞着!”
福全如實回話,卻不明白懷袖爲何突然問這個。
“你可見過抽大煙的人麼?”懷袖又問。
“奴才偶爾也在煙館子門口瞧見過,按些人據說有癮,癮上來了就像得了失心瘋,連哭帶鬧,六親不認,據說還有當街脫衣服的呢!”
映雪青梅等幾個丫頭從未聽聞過這些,此時聽福全如此說,皆驚訝地面面相覷,聽至最後又都不自覺微紅了臉。
懷袖默默地聽着,手中把玩着那塊還未被吸食過的大煙膏,腦子裡突然靈念一動,莫不是當時雪雁正犯了煙癮,誤入鍾粹宮……
思及此,懷袖將大煙膏放在桌面上,坐起身子道:“不行,我立刻親自去趟鍾粹宮!”
衆人聞聽,又是一驚,映雪反應最快,先問道:“可就算是咱們知道雪雁在鍾粹宮,可主子又無憑據,去了又如何找人呢?”
“是啊!此刻已過二更,就算咱們去了,萬一尋不着雪雁的人,裕妃說主子私犯其宮,如此,對咱們反而不利。”福全也道。
就在幾人相勸時,一直在旁邊默默站立的月荷,卻突然跪在地上,擡起頭望着懷袖,焦聲道:“倘若雪雁姐姐當真入了鍾粹宮,主子務必要及時相救,若晚了,恐雪雁姐姐性命難保!”
衆人聽月荷如此說,皆面色大驚,青梅先開口輕斥道:“月荷,如此要緊時候,你莫要亂說,深更半夜的,你讓主子去鍾粹宮做什麼!”
其他人也正欲開口,懷袖卻將手一揮,止住了所有言辭,伸手將月荷由地上拉起來。
“好丫頭,我知你心裡有話,且但說無妨!”
月荷看了衆人一眼,最後讓目光對上懷袖溫和的眸光,爲難地咬着脣躊躇着遲遲不言。
“都跟咱們主子這麼久了,你還不瞭解她麼?有什麼話說便是了!”
福全有些着急地催促,他明白懷袖對雪雁的情感非比常人,擔心懷袖緊張。
月荷被福全這麼一催,越發地慌亂,手不停地攪着帕子,憋地眼圈兒竟然紅了起來。
映雪和青梅見此情景,皆行至月荷左右好言勸慰,懷袖對福全道:“我不急,你也莫催她,月荷平日本就不善言辭,且容她理一理思緒,慢慢講來便是。”
福全立刻應聲,不再開口了。
懷袖示意青梅給月荷倒了杯茶,月荷接過茶盞喝了一口,情緒比剛纔好了許多,擡頭望着懷袖,輕聲道:“主子莫怪,實在是此事非同一般。”
懷袖點頭,溫和道:“你但說無妨,當真出了什麼事,有本宮呢!”
月荷頓了頓,開口道:“鍾粹宮內,有一座血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