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宗一心向着你,她的人咱們可以放心用,但大奶奶和大夫人的人咱們就點小心應付,咱們各挑其中兩個辦事利落的一道分配到西廂房住去,我們四人就住廳裡,邊房留給她們幾個住,一來可以阻止趙鳳玲,二來可以彰顯您的威信,三來咱們也可以看覷着一點不是?”葉氏豎起三根手指,道出自己的想法。
蘇蘇聞言,覺得倒也可行:“那就按您的意思辦吧,對下面就說是我的意思!”
“哎!”葉氏點着頭便轉身離開處理此事。
蘇蘇知道王洛堯不在園子裡,反落得自在,讓艾芙幾個在院子西角的花架下搭了桌椅,然後抱着蘇白老神在在地坐過去,一邊就着小花糕一邊品茶,倒也愜意。
蘇白因被困了幾天,一得自由便坐不住,在園子裡躍來蹦去,蘇蘇也懶得管他。
趙鳳玲因昨個白日鬧的事情,見蘇蘇在外頭,又有蘇白在那胡亂跳,一來不好面對蘇蘇,二來害怕蘇白那畜物,便乾脆窩在書房裡不出來。
昨晚王洛堯給的迴應令她十分抑鬱,她一向在意王洛堯的想法,聽他那樣說自己,下面她都不知道該怎麼辦。
而王洛堯一早到得縣衙後,即待在前堂內一個上午,麻利地處理完幾日積下來小案後,中午即令來福捎個簡箋給杜耀楠和潘欣文,反正洞房之夜什麼情狀。他們二人皆有看到。
下午,杜、潘二人一前一後到達,由官差領着到堂後的內宅。見王洛堯茶盤還有棋枰都已經備好。
杜耀楠一臉戲謔之笑:“就不能訂個好地方,老往你這裡跑怪滲人的!”
“這裡清靜!”王洛堯沒有起身,只示意二人各就各位。
潘欣文倒是一直板着臉,亦是語帶譏諷:“你這婚沐休的!”
王洛堯未理會兩人的冷嘲熱諷,直言道:“我是瞧你們兩個春闈再次失利而歸,想着給你們排解排解,莫不要不領情!”
杜耀楠指着王洛堯身前紅木雕雲蝠龍紋長方几上擺着的兩樣:“你就這樣幫我們排解的?”
“我當初是怎麼說來着。那蘇蘇壓根不靠譜!你非要娶她,現下如何?”潘欣文撩衫坐倒。端了茶盞大口吞了一口茶水進腹,“當初欣瑜……”
潘欣文想到孃親和妹妹的再三交待,只得嚥了後面的話。
“當初欣瑜怎麼了?”杜耀楠勾着腦袋探問。
“沒你什麼事!”潘欣文睨他一眼,繼續斜覷着王洛堯。“纔開頭就鬧成這樣,瞧你們以後的日子怎麼過!”
王洛堯擡眸將身前兩人一掃,淡然道:“我本是找你們過來清閒清閒的,既然你們不想清閒點呢,也行,我之前交待你們的事,眼下可都有着落了沒有?”
“這才幾日功夫,我們剛從京都趕回,還沒好好歇口氣呢!你劈臉就囑了那麼件棘手的事!反正我這邊還沒着落!”杜耀楠端起手邊茶盞。一口飲盡,然後打量一眼手中的盞託,“這盞託鐵做嗎。恁沉!”
潘欣文跟着也覺口渴,瞥了一眼眼前的六角葵口形影青茶盞,發覺盞託的確較一般的沉,可他現下也沒心思研究這玩意兒,兩口茶水咽肚,即對王洛堯冷道:“你託的好差事。父親因爲欣瑜的事對你本就印象大打折扣,如今倒好。我替你出面去央他情,他可是百般不樂意的!”
聞言,王洛堯倚到高椅背上,面上無波:“如果人情走不通,那我也只好公事公辦了!我手上有皇上御書,只不過此事不宜濃墨重彩!如能低調擺平,那最好不過,這也是皇上的意思!”
杜耀楠咂了下嘴:“你一個初來乍到的毛頭小子,皇上憑什麼把這麼大事情交給你辦?也不怕辦滑咯!”
“還不是怪他自己在殿上瞎出餿主意!”潘欣文話裡話外仍難免脾氣。
王洛堯只不理他,目光落在盞口:“皇上要我出面做這件事,不單單是看在我的面上!”
潘、杜二人自然也知道皇上是想利用衛國侯府在江南兩路的人脈來促成這件事。
“那爲首的,你可照過面了?”杜耀楠面上略帶興奮。
潘欣文亦轉面看定王洛堯。
“真面目沒有見着,戴着面具!”王洛堯視線未移。
杜耀楠唾道:“嘁!連真面目都不敢現,算什麼人物!”
“在兩下沒達成條件之前,他不露臉也是周全考慮,應該是相當狡猾謹慎的一個人,若不然也不會在短短數年之內積得恁樣龐大的勢力,連朝廷都是頭痛不堪!”潘欣文撫着下巴語道。
“沒錯!僅僅是聯繫到他本人,我就花了近三個月的時間!在此之前,我甚至有想過給他提供另一條路子!但是,查得他的背景後,我改了主意!”王洛堯伸手撫着盞杯,神色忽地變得冷凜,“不管怎麼說,於公於私,此事我都要給辦妥了!”
杜耀楠接道:“我聽父親說,自打你接了此事後,局勢的進展這才稍有眉目!”
“哼,什麼眉目,一羣老傢伙都怕惹事上身,能朝後縮就朝後縮,若是個個配合,只怕我辦得還要更順利些!”王洛堯起身之時不忘瞄了一眼潘欣文。
潘欣文收到他的一瞄,挑挑眉,應得有些不服氣:“我剛纔可沒說我父親摞挑子不管,你提出的要求,他最後是應下了八成的!”
王洛堯轉身,眸中幽色爲之一淡,點點頭:“好!下面就看杜轉運使那邊了!”說着看向杜耀楠。
杜耀楠攤攤手:“既然潘大都照辦了,我總不好駁了你的面子!回頭我繼續盯着父親便是!”
“嗯!”王洛堯輕笑一聲,負手踱到門檻前,嘴角笑意一閃而逝,廳外春色洋溢,方纔的快意不過霎時間的感覺而已,此時,他的內心半點洋溢的意思都沒有。
在家有在家的煩,到衙裡有衙裡的煩,諸事不順。
“喂,下次再與那寇首會面的時候,把我們兩個帶上,玉權那小子跑京都去了,盡歡整日焦頭爛額,怕是沒心思了!只我和潘大也好,兩個帶起來你也方便!”杜耀楠揚着脖子對王洛堯的背影壓着嗓子囑道。
王洛堯微微點首:“你們倆個都練過家子,下次捎上也無妨!”說着回過頭,目有擔憂,“盡歡,前日見他,竟似又蕭索了些!”
此言一出,潘、杜二人臉色都一耷,良久,潘欣文沒好氣地道:“他不蕭索誰蕭索?偷了家裡一張田契,興高采烈地把嶽湘湘贖出來,興高采烈完呢?如今好了,爲個妓子弄得滿城風雨!”
杜耀楠擡起左腳踩到一旁王洛堯的椅座上,點點頭:“那小子,我當初還真小覷了他!有種!”
潘欣文道:“袁府不給開支,他和嶽湘湘兩個人皆沒有進項,就這麼住外面,哥幾個接濟他,他又不要,自然過得落迫!”
王洛堯回過頭,瞟一眼杜耀楠的腳,問:“袁府還死抗着,沒有半點鬆動的意思?”
“沒聽說!”杜耀楠搖搖頭,對於王洛堯的眼神看了跟沒看見一樣。
“正暗下找人勸盡歡回府住,說是不會追究田契的事,但嶽湘湘卻說什麼也是不給進門的!盡歡得此,迴應說寧願在外落迫過日,除非讓嶽湘湘進門!”潘欣文自斟一盞茶。
“盡歡爹孃也真夠狠心的,要是我爹孃準狠不下這心!”杜耀楠揚揚眉,頗爲自得。
“呸,你學盡歡試試,瞧你爹會不會打斷你的狗腿!”潘欣文斜睨一眼杜耀楠,唾道。
杜耀楠訕訕一笑,破天荒沒給駁回去。
王洛堯轉身,對二人點點下巴:“提到這茬,你們兩人親事怎麼說的?家裡就沒給安排?”
杜耀楠晃着兩腿,俊臉皺巴:“我是沒要!眼前就說你和盡歡兩個,一個家裡相中的,一個是自己找的,結果呢,過得都是亂七八糟!我現在這樣多好,要有多自在就多自在!”
聞言,王洛堯想起素園裡的蘇蘇,額角的一根筋不由跳了跳。
“我爹孃的意思是待我中了進士以後再說,我爹當年便是弱冠後成的親!他們二老倒是沉得住氣!”潘欣文翹着嘴角,“不過正好,我也不想早早成親,萬一明年我也考個狀元,被選去做駙馬也說不定!”
“還狀元呢?你就別做夢了!你要能考中狀元,我杜耀楠每日給你提鞋!”杜耀楠擺擺手,“我看你考中進士都難,你還是趁早讓你父母死了那條心,抓緊給你說媳婦是正經!”
“杜小二,明年我非得考個狀元給你瞧瞧!”潘欣文一拍桌子,翹起腿,臉上滿是決毅。
杜耀楠只是嘿嘿地笑:“好好好!我等着!”
隨後室內有片刻的靜默,還是杜耀楠的聲音打破沉寂:“聽說你那大姨子親事推後了?”
王洛堯正頭疼宅裡的事,不防王洛堯問起此事,面上一怔,應道:“是,推到六月份了,聽說餘欽楓突然病倒,遂把日子推遲幾個月!”
潘欣文眉頭蹙起:“那眼下,餘欽楓的病該有所好轉了?”
“嗯,要不然也不會把日子定在六月!餘家可不敢拿蘇貝隨便沖喜!”杜耀楠替王洛堯把話說了。
潘欣文忙認真地看向王洛堯,王洛堯覷見他一臉關切,輕笑一聲:“我大姨子,你着緊什麼?”
聽此,潘欣文忽也覺得自己是不是關心過了頭,遂面容一整,挺脊辨道:“我只是惜她一手好才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