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蘇蘇簡簡地應道。
蘇齊徽瞄了她一眼,瞧她意興闌珊,遂不再聊王洛堯,轉而問起高氏:“你婆母沒有爲難你吧!”
聽此,蘇蘇真想翻個白眼,不過她還是忍住,扯扯嘴角:“沒有,我這剛來,也沒什麼可給她爲難的!”
蘇齊徽擱下茶盞,低嘆一聲:“爲人媳婦,難免要受些委屈,你平時眼皮慣活套的,凡事機警點,也別鑽牛角尖,當忍則忍,當讓則讓,若是不該忍的,也不要委曲求全!”
最後一句話,蘇蘇聽了甚覺順耳,臉色悶色也掃了不少:“爹,我一會兒回屋給姐寫封信,明日您走時就帶身上,到家再轉給她!”
蘇齊徽點點頭,扭頭看了看廳外:“你帶爹在這府院裡轉轉,爹瞅着這侯府佔地也不少,比蘇宅還大了不少!”
“這個自然,咱們蘇家沒有妾庶一說,雖五代同堂,但人口比之四代同堂的侯府少多了!”蘇蘇有意嚼重妾庶兩字。
蘇齊徽聽得出來蘇蘇語氣中的不快,待兩人走到僻靜處,他突然面色一肅:“蘇兒,你曾問過爹爹爲什麼要答應同衛國侯府的聯姻?”
蘇蘇聞言,立馬轉面盯住蘇齊徽:“爹,爲什麼?其實我一直不解,爲何我們蘇家沒有拒絕的權利,憑什麼他們提親,咱們蘇家就得答應?”
“你扯遠了!”聽到蘇蘇還在爲親耿耿於懷。蘇齊徽撫額,“以後不要再這麼說了,讓人家侯府的人聽到該怎麼想你!”
“那爹要說什麼?”蘇蘇語氣一耷。
“你可還記得你的四姑母?”蘇齊徽挑了一條較爲寬敞道。兩邊沒有植被,路盡頭即是一座六角亭。
“四姑母?”蘇蘇皺着眉,她都快忘記她還有個四姑母,“四姑母,我記得聽娘說過,好像她在極小的時候就被抱到京都去了,是以。許多人都不知道你和大伯、二伯另還有一個妹妹!”
蘇齊徽朝着亭子走去,直到進入亭中之後。他才接道:“嗯!”
蘇蘇奇怪:“祖母當初就生了這麼一個女兒,她怎麼捨得讓四姑母去那麼遠的地方?”
蘇齊徽沒有看向蘇蘇,而是立在一根亭柱前,撫了撫長髯:“這不是你祖母舍不捨得的事!”
蘇蘇好奇心被勾起:“爹。那四姑母現在還在京都嗎?”
“自然是在京都!當初她一到京都,就被當今聖上收養在皇宮,由皇后親自教養。”
蘇蘇大吃一驚,探手捂着嘴,半晌纔拿下手:“這是爲什麼?爲什麼是咱們四姑母?”
蘇齊徽眼鋒四下裡一掃,轉眸看向蘇蘇,本來這些他是不打算和蘇蘇說的,這一個月來,他心裡也在隱隱擔心蘇蘇在侯府裡過得不如意。小女兒的脾性他多少了解,怕她不知就裡,妄自菲薄。以爲她自己的出身背景配不上侯府少奶奶這個位子。
是以,想來想去,還是趁着出來這一趟繞道江寧,來看看蘇蘇。
雖然他這裡也是一筆糊塗賬,但明面上的一些東西他還是能看得出來的。
“世人只知道現今太子殿下的正妃姓蘇,卻不知她這蘇實乃徽州隆禧堂一脈的蘇氏宗族!”蘇齊徽負手。說出這樣驚天霹靂的話,可臉上仍然清清淡淡。
蘇蘇再又一驚:太子妃。原來竟是她的親姑母!
可是,可是這又是爲什麼?
怎麼她的姑母會在出生後不久就被接去帝都,爾後搖身還變成了太子妃?
這個信息來得太過突然太過震撼,她一時消化不來,急喘兩口氣,好歹理出一個問題來:“爹,我不明白,咱們蘇氏爲何能與皇家扯上關係?”
蘇齊徽搖搖頭,不想說太多,蘇蘇還太小,而且如今這天下太平的,很久以前的事情也都成了歷史,沒人想着再去翻看,只要告訴她一點便足矣:“更多的爹也不甚清楚,你只須知道你的親祖母雖自小在衛國侯里長大,卻是姓的周!”
天朝大梁的皇姓即是周!
蘇蘇隱隱似是明白了點什麼,可是糊塗得分明卻又更厲害,但是看到蘇齊徽一臉諱莫如深的神色,知道再多問也是無濟於事的,所以,她閉了嘴,沒有再問下去,只是心裡洶涌澎湃:蘇家出了這麼一個厲害的角色,爲何這麼些年來一直沒有聽說過呢?
蘇齊徽瞄見蘇蘇蹙起的眉頭,忍不住出言給她解惑:“你四姑母的身份,整個大梁朝知道的人統共那麼幾個!大家多是以爲太子妃是皇后孃家的人,自小養在她身邊,就是爲了給她的嫡出兒子培養兒媳婦!這也就是爲何衛國侯能請得動李太師來蘇家莊給洛堯作媒提親的緣故!”
李太師一方面看的是衛國侯的面子,另一面自然是看在蘇家出了個太子妃的份上。
蘇蘇吐吐舌,又是衛國侯又是李太師,太公就算有心也頂不住這兩人的壓力,少不得要賣個面子,何況這樣的事情本就是錦上添花的好事,橫豎自己又不是個男兒,就算承得祖傳匠藝又如何?
幾不可聞地輕嘆一聲,蘇蘇雖可惜自己對此無能爲力,但至少不似原先那麼不平。
“爹同你說這些,你該知道爹的用心吧?”蘇齊徽低聲問道。
蘇蘇微擡下巴,嘟嘟嘴:“爹還不如別同我說這些,這一來,蘇兒的腦子裡更亂!”
她當然知道她爹的良苦用心,怕她自覺在侯府低人一等,身板挺不直,遭受委屈什麼的,可是,她哪裡那麼脆弱?
再說侯府除了襲着一個爵位,哪裡比蘇家強了?
蘇蘇暗哧一聲,反倒是聽了她父親這一番話後,她心裡才亂糟糟的,有些扯不清理還亂的感覺。
這時她爹的聲音再次響起:“可能你婆母、祖婆她們因爲不知就裡會對你存些偏見,但是侯爺夫婦心裡敞亮着,有他們罩着,再者你又機敏,想來在侯府你不會吃到什麼虧的!”
說着蘇齊徽把蘇蘇上下瞅瞅,瞧她和成親前的確沒什麼太大區別,整個人狀態還成,並不像有受到欺誨的樣子,遂點點頭,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蘇蘇一聲輕笑,她也不想把煩惱擺在臉上給她父親看到,平白惹她操心,於是挑挑眉頭:“爹什麼時候見過我吃誰的虧了?”
蘇齊徽捋捋長髯,會心地點點頭。
這時,王大喜邁着矮捷的步伐過來了,到了亭外,躬身行禮:“蘇三爺,侯爺有請!”
聽此,蘇齊徽對蘇蘇偏了偏頭,便跟着王大喜回到前院去。
蘇蘇兀自怔立亭中,整理紛亂的思緒。
她一早就知道她們蘇家不是表面上的那般平庸,她的太公也不是普通的一個國手匠人,就拿眼面前的事來說,若非箇中有故,衛國侯府也不會找上門來求親。
只是……只是這樣未免也太低調了些,非要把一宗族的人窩在那山坳子裡!
太公究竟安得什麼心!
蘇蘇苦笑着搖搖頭,緩步回到素園裡。
到了園裡,葉氏幾個圍過來問蘇家莊的情況,蘇蘇少不得要把蘇齊徽同她說的大概轉述一下,當然僅僅限於無關緊要的一些瑣事上,在亭子裡說的話,她是斷不好隨意透露的。
晚飯,蘇蘇還是自己在素園裡用的,她雖想和她爹一起吃,但在侯府這是不可能的。想她爹晚上定然少不了一頓醉,遂讓葉氏早早準備着醒酒湯,又不時讓艾芙到前院查問飯吃到什麼程度了。
一場酒席直到亥初時纔算結束,艾芙回說三爺果然喝高了,蘇蘇聽了,便親自帶人端着醒酒湯到前院的倒座,服侍蘇齊徽飲了一大碗,又叮囑從人小心看覷着,然後才稍稍放心地回素園。
“小姐,少爺晚上也喝了不少,反正我們醒酒湯煮得也夠多,要不要送一碗到書房去?”艾芙跟在蘇蘇身側,至園門口時,發現書房的燈大亮,知道王洛堯回來了,看了看手中的盤子,出言對蘇蘇提議道。
蘇蘇橫瞥了一眼書房的窗房,恰見到趙鳳玲窈窕的身姿映在窗紙上,撇撇嘴:“不用了,自有趙鳳玲給他備醒酒湯,咱們進屋吧!”
艾芙瞟向書房,見到趙鳳玲在窗前走過來走過去,不知是不是有意顯擺她在少爺那裡的重要性。
追到蘇蘇身後,湊近她的耳側,低聲道:“小姐,您要是看不慣她,想個法子攆她出去便是!難不成還真要等着大奶奶來擡她做姨娘?”
“我爲何要攆她出去?”蘇蘇轉過臉來,眉頭輕皺,謔道,“把她攆走了,那位怎麼辦?要不我調你去服侍?”
“小姐,您別打趣我了,我只是那麼一說而已,還不是替您着想!”艾芙趕忙告饒。
蘇蘇揚起下巴:“你要真是替我着想的話,就和我一樣,隨她去了,最好把她的主子服侍得舒服自在,省得來煩我!沒見中午,他都死乞白賴地賴到咱們廳裡吃飯來了,要是趙鳳玲不纏住他,他還不得得寸進尺?”
艾芙聽蘇蘇明明強詞奪理還一副理直氣壯,雖面上不住點頭,心裡卻在嘀咕:什麼得寸進盡,這整座園子本來就都是人家的好不好,明明是您鳩佔鵲巢啊!(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