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屋內.燭光晃動.許眙拉着大麗王的手.滿眼盡是淚光.
大麗王見此.心疼的難受.伸手輕輕撫摸上了她的額頭.壓低了聲音:“女兒啊.你是不是在這裡住的不好.”
許眙搖了搖頭:“女兒在這裡很好.只.只是……女兒很想念大麗.”
她這麼說.是不想給紹凡找麻煩.因爲她知道.若是她給紹凡找了麻煩.那她自己的日子也不好過.
她現在只想展翅高飛.過人上人的生活.待捲土重來.讓所有人爲之傾倒.
但這話聽在大麗王的耳朵裡.就變了一種味道.
當初延和一門心思想要嫁過來的時候.他並不是沒有反對過.因爲他很清楚鹿紹凡的心思.根本沒有放在自己的女兒身上過.但那時候的延和認準了鹿紹凡.他也沒有辦法.最後只能百般不情願的將延和嫁過來.
現在.許眙這般隱忍着告訴他她過的還可以.可他又怎能察覺不到許眙那隱晦在嘴邊的苦澀.
沉下了口氣.大麗王忽然拉緊了許眙的手:“女兒.如果實在是不開心.不如這次就隨着父王回去吧.”
許眙要的就是這句話.她欣喜的差點沒樂出來.可面上.卻考慮了許久.才輕輕地點了點頭:“女兒是想隨着父王回去.但皇上那裡……”
大麗王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放心.一切事情都由父王幫你承擔.你就安心的等着隨父王回大麗.”
“好.”許眙輕輕地點了點頭.閉上眼睛.壓住了心裡翻滾的喜悅.
她曾經確實想要投靠沐扶夕.幫着沐扶夕在這個後宮之中生存下去.但紹凡今日的舉動.是實在是太讓她寒心.就連她倒在了地上.紹凡也沒有從椅子上動彈半分.
她以爲.只要她漂亮了.美麗了.紹凡就會對她刮目相看.可是她錯了.紹凡仍舊不把她放在眼裡.
一個女人若是連自己的丈夫都不愛自己.那還有什麼地位可談.她雖然捨不得鹿紹凡.但卻不得不爲自己的以後考慮.
所以現在.沒有沐扶夕.沒有她的生身父母.她現在只求大麗王將她帶走.然後她好代替着一個死人回去當公主.
這些日子的遭遇.她算是看透了.什麼親情.什麼友情.都是放屁.只有她自己好.纔是真正的好.
此時的張高與沐扶夕站在門外.將裡面的話聽了個透徹.張高擔憂的朝着沐扶夕看了去.想要說什麼.卻最終沉默了下去.
沐扶夕倒是很平靜.並沒有被背叛後的生氣.轉身輕盈的朝着正廳走了去.像是剛剛所有的話都沒聽見一樣.
然.她越是這樣.張高就越是擔憂.先是婉情的背叛.孀華的慘死.現在頜妃又屍骨未寒.若是沐扶夕接連受到打擊當真瘋癲了.那麼他要如何與賢貴妃交代.
好不容易跟着沐扶夕進了前廳.張高終是忍不住的開了口:“皇后娘娘.爲了一個沒有必要的人.大可不必動怒啊.”
沐扶夕聽了好笑的回頭:“怎麼.你是怕我喝毒藥.還是怕我懸樑自盡.”
張高被沐扶夕噎住.沉默了半晌.才壓低了聲音:“皇后娘娘.賢貴妃說得對.那個許眙本就是一個靠不住的女子.就算與頜妃再向.她也永遠不會是頜妃.”
“你當我三歲.”沐扶夕輕輕地譏諷一笑.“我想要留她在身邊.自然是有我的目的.而對於我來說.她不過就是一個棋子罷了.只不過不可缺少.”
張高聽聞沐扶夕這般說.還算是放了心.不過想着剛剛許眙用計.想要隨着大麗王回大麗.不禁擔憂的又道:“皇后娘娘.如今大麗王只當那許眙是頜妃.估計明日大麗王就會親自與皇上說帶走她.只要她離開了元清.皇后娘娘就算再想抓她.又怎能抓得住.”
沐扶夕根本不把張高說的這個問題看在眼裡.對着他招了招手.一番的耳語:“明日.你這般……然後……明白.”
張高很顯然吃驚不小.不過他跟在沐扶夕身邊的時間也不算短了.所以哪怕是再驚訝.也不會反駁或者是疑惑.
“是.屬下明白了.”
“嗯.下去吧.”
待張高離去.沐扶夕勾脣朝着裡屋走了去.輕笑之聲迴盪在寢宮的每一個角落.不知道是在訴說着誰的可笑.
說實話.她倒是小看這個許眙了.根本沒料到自己也成了這個許眙攀高枝的墊腳石.
不過.羽翼還未曾豐滿就想着遠走高飛.未免有些太過天真了些.她現在要睡一覺.養精蓄銳.然後明日好好的瞧一瞧.這個許眙究竟是怎麼離開她的.
第二日一早.沐扶夕在一陣輕搖之中轉醒了過來.她以爲是賢貴妃.所以並不曾後睜眼.只是呢喃了一句:“賢妃娘娘.讓我再睡一會.”便翻個身打算繼續睡.
此時坐在她牀榻邊上的蕭王.看着這一幕.多少還是有些動容的.瞧着沐扶夕那難得天真的睡顏.輕輕側過面頰.輕笑出聲.
正是因爲他的輕笑.讓前一刻還沉浸在睡意之中的沐扶夕豁然轉醒.猛一翻身.便是對上了蕭王那邪魅的雙眸.
“這麼快就睡醒了.”他動了動顏色很淡.卻極其好看的脣.
沐扶夕看着眼前的蕭王足足呆愣了兩秒鐘.隨後揚起手臂照着蕭王的面頰就輪了過去.蕭王哪裡想到沐扶夕這變臉的速度堪比變天.起身想要後退.卻見沐扶夕從牀榻上飛奔一躍.再次朝着他的膝蓋伸出了長腿.
“沐扶夕.你又犯病了.”蕭王難以置信.睜開眼睛便動手打人的.想必論前論後.也都只有沐扶夕一人了吧.
“鹿紹楠.我好像還沒有和你親密到.准許你擅闖我寢宮吧.”沐扶夕冷冷一笑.再次對着蕭王攻擊了去.
這個該天殺的男人.做樑上君子也就罷了.偏偏總是喜歡往她的寢宮溜達.人都是慣出來的毛病.今日她就非要把這個毛病給他打過來.
就這樣.天還沒亮透.沐扶夕便和蕭王在內屋裡糾纏在了一起.聽見聲音的張高匆忙而來.可當他在窗外看見了裡面的情形之後.不但沒有進去.反倒是伸手‘好心’的將敞開的窗子給關上了.
半個時辰之後.沐扶夕坐在軟塌上喝着昨夜的涼茶.蕭王靠在桌子邊上.摸着自己有些紅腫的側臉.
一場關於暴力的戰鬥.算是告一段落……
“說吧.你來我這裡.究竟有什麼事情.”放下茶杯.沐扶夕的表情仍舊冰冷.
蕭王再次摸了摸自己的面頰.疼的想笑:“沐扶夕.你究竟是什麼物種.難道你對待所有人.都是先動拳頭.再問原因.”
說實話.他是故意挨這一拳的.因爲他很清楚.若是自己不吃虧.不讓沐扶夕出了這口氣.沐扶夕絕對不會罷休.肯定和他來個沒完沒了.
“蕭王是沒話說是麼.”沐扶夕起身.朝着門口伸出了手臂.一副送客出門的架勢.
她沒空在這裡和他耽誤時間.一會早朝之後.大麗王一定會去面見紹凡.說出想要帶走許眙的話.她必須提前梳洗好.隨時等待着紹凡的傳喚.亦或是太后的興師問罪.
到底許眙是跟在她身邊的人.眼下大麗王要將人帶走.太后又怎能會放過她.
蕭王看着沐扶夕一副送客的模樣.最終無奈的妥協了:“我今日來.是想告訴你.昨兒個太醫在許眙的身上根本就什麼都沒查到.”
沐扶夕點了點頭:“然後呢.”
蕭王盯着沐扶夕看了半晌.並沒有在沐扶夕的臉上看出任何驚訝的表情.他反而有些驚訝了:“許眙昨日的樣子.明明就是中毒了.可太醫在她的身上卻什麼都沒有查出來.沐扶夕.你如此平靜.要不是知道了什麼.那我就真的該覺得你腦袋有病了.”
沐扶夕笑了:“她根本就沒有中毒.太醫有怎麼會在她的身上查到什麼.”
“你什麼意思.”
“意思很簡單.許眙之所以裝中毒.無疑就是想讓大麗王心疼.然後升起帶着她回到大麗的想法.”
沐扶夕本來什麼都不想說.但蕭王這打破沙鍋問到底的模樣.還真是讓她頭疼.
蕭王如此一聽.也是驚愣:“回大麗.難道她自己不知道自己是個冒牌貨.就這麼跟着別人的爹回去.也不怕屍骨無存.”
“在元清.你知.我知.太后知.甚至是整個元清的官員都知道.但是一旦到了大麗.就再沒人知道她是個假貨了.”沐扶夕說着.悠悠一笑.“只要她跟着大麗王回去.她就是大麗的延和公主.衣食無憂.寵慣一身.當然要比在元清強.”
餘驚過後.蕭王難免感嘆:“沒想到一個小小的女子.竟然能有這樣的心思.”他說着.忽然朝着沐扶夕看了去.“你什麼都知道.卻隱瞞到了現在.難道你真的想眼睜睜的看着她去大麗.”
事情發展成了這樣.他不得不這麼想.沐扶夕對待延和怎麼樣他很清楚.如今能有一個人代替延和隱瞞住大麗王.他想.也許沐扶夕不會出手阻止纔是.
畢竟.如果許眙跟着大麗王回去了.在這個世界上還會存在着一位‘延和公主’.而不是像曾經那般.看着‘延和’二字慢慢被世人遺忘.
每個人都是需要一份寄託的.哪怕是自欺欺人.他想.沐扶夕也是需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