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別和女人講道理

第289章 別和女人講道理

一夜無眠。

不論是客棧裡的點絳還是坐在高樹上的兩個酒徒。

不,是一個酒徒。

酒罈子倒是空了,一滴不剩。

總算沒有被人捷足先登,借題發揮的人還是那個最初想着借題發揮的雲岫。

因爲,她醉了。

借了那朵盛京城裡最美的花的肩頭閉目小憩。

夜很靜。

靜到一隻貓兒踩在柔軟的草尖子上的腳步聲都能聽見。

一線紅粉入喉。

……

“死耗子肉。”

“老夫以人格擔保,不是。”

“敢問雲姑娘可有心儀的?”

“你剛擦了,自然是沒有了。”

“元七。”

暮朗回頭,招呼道:“葉大人。”

做夢是常事,又沒有什麼特別之處,何必多問這麼一句?

“把哈喇子擦擦。什麼夢這麼歹毒,激出了這麼多哈喇子。”

“有且只有一個。”

雲岫稍一愣神,隨即點頭應了。

那一定是某個女子的淺淺呼吸音縈繞在耳畔之時。

“多謝二小姐關心,葉某恰好在府外嚐了嚐花朝城中的包子。”

“沒有!”

“冒昧入府,看樣子是驚擾朗哥兒了。”葉驚闌抱拳一禮。

點絳羞紅了臉。

他仰面笑說道:“氣不過便痛下殺手,好生兇悍的女人!”

最後,他還是嘆了口氣,這是什麼人間疾苦。

“你方纔說什麼來着?”他偏過頭看向她。

“那也得有說死就死的功夫。”

她清了清喉嚨,繼續說着:“因爲它只屬於我。你要用它去大殺四方,得經過我的同意。”

一顆顆肉粒掉進了盤子裡。

客棧裡沒有動靜,他便耐住性子守在這裡。

盤子裡扒了內裡肉餡的包子紋絲不動。

“太過油膩。”

“沒有!”她惡狠狠地盯着他,像極了一隻做好了撲食準備的獅。

看這樣,她是打死不會承認剛說過的話了。

“觀世音菩薩不管你這種毫無誠意的信徒。”

“因爲……”

“未嘗想過,會有一日同你坐在高處看朝陽升起。”

“先生也有忘了的時候。”

藥子不是不懂察言觀色,可是他依舊不識趣地捧着一包耗老鼠藥問道:“姑娘長得好看,你買一包,我再饒你一包,如何?”

雲岫自行醒轉。

江增的手撫着白鬚。

寶裕堂的門緩緩地合上了。

自然而然地伸懶腰。

雲岫瞪他一眼,躍到了平整的地面。

……

藥子撓撓頭,“不知啊,平日裡江大夫老早就支棱起醫館招牌了。今兒個恐是晚起了,或是出診去了,你且等等。”

點絳沉下了臉。

她又“看”向雲岫,輕聲喚道:“雲姑娘。”

雲岫憤憤地一抹嘴。

奈何葉驚闌假作沒看見。

“還會有漫長的一生。”他稍微活動了一下自己的脖子,能維持同一個動作一整夜,實屬難事。

可以同女人講道理,但千萬別和心愛的女人講道理。不論輸贏,都是給自己找罪受。

點絳福了福身,“多謝江大夫。”

包子皮完整地放到了她的碗中,葉驚闌說道:“心靈手巧談不上,任勞任怨倒不差。”

包子纔出了籠屜。

他岔開了話茬子:“包子?”

他只得搖搖頭,快步追上。

葉驚闌感覺到脣上吃痛。

鹿貞小聲嘟囔道:“參茶向來是孔先生……”

“這是聽話粉,你要是聽話,就沒事,你要是不聽話,就會有事。”

“沒有解藥。”

藥子趕忙緘口,點頭如搗蒜。

江增似習以爲常了,沒有管顧藥子,直言:“姑娘有事尋老夫的話,就進來吧。”

“油餅?”

譬如送些新鮮的糕點去孔先生處,請他嚐嚐缺了什麼味兒。

藥子不是個蠢人,他的眼珠子一轉,腆着臉問道:“這不是毒藥?”

雲岫似來了興致,眯眼笑着,“你總是在哄逗我,我倒是有些好奇,葉大人曾經對多少人說過這般那般的抹了蜜的話。”

點絳指着寶裕堂緊閉的門,低聲問道:“這大夫今日是不打算開這醫館了?”

等到他回過神來,雲岫早已走遠了。

“昨夜做夢了吧?”

暮朗示意他坐到自己的對面。

葉驚闌湊到她的眼前,認真地瞧了一眼,“眼角,嘴角。”

雲岫淡淡地說道:“再等等。”

這是什麼人間疾苦!

葉驚闌不知該笑還是該氣。

暮朗向來是寵着暮涯的,他對妹妹的決定不僅沒有任何異議,而且是樂見其成。給鹿貞一個好歸宿,給孔宿一個美嬌娘,不枉他們二人盡心盡力地待他與暮涯。

得了江增的話,藥子一股腦兒地滾到了一旁,嬉笑着爬起來,揮了揮手,喊道:“老江頭再會。”

藥子拉過袖子來抹,後又想到袖子上指不定有老鼠藥藥粉,他丟開了袖子,伏在地上哀嚎:“老姐姐嘞,我滴個親孃嘞,我給你磕頭了,你就是觀世音菩薩在世,如來佛祖轉生,救救我吧……”

“雲姑娘說的有道理。”

“解藥啊,親孃嘞!你不給我解藥,我怎敢走哇!”藥子擠了兩滴眼淚水,用指腹抹開了,僞裝爲淚痕。

許是覺着點絳面生,不是本城人,藥子這一套說辭順嘴便吐了出來。

“雲姑娘這話說的,有失水準,讓我不禁懷疑姑娘可是未睡醒,葉某的肩還是可以再借姑娘一宿的。”葉驚闌正了正衣袍,撫平了被壓出的褶子,“我教出的學生都能憑那一張嘴征戰天下,作爲先生的我,爲何不直接攀上巔峰?”

聽天由命。

“先生。”暮朗出聲道。

藥子在大街上轉悠了一大圈,攔了幾個素來好說話的人,詢問了此事。

“朗哥兒。”孔宿放下了參茶,迅速躲在了長廊上。

寶裕堂的門到了平日裡那個點兒還沒開。

“整日吃白麪饅頭加老菜梆子,再吃幾頓,面色就變得與老菜梆子的顏色無異。”

孔宿暗暗鬆了一口氣,幸虧葉驚闌來替他擋了這場“災禍”。

雲岫揚起手便往他後背招呼。

“還有眼角那麼大一坨……”他平靜地說着。

碰巧路過的藥子一探頭,“嘿,姑娘好生眉清目秀。”

大煞風景。

與此同時,鴉黃遇上了難得一見的“鬼打牆”。

遇上這樣一個人,老實認命。

他知曉,她睡着了。

“……”

“暮小姐好生休養。”

“好。”

“饅頭?”

葉驚闌卻先一步跳下了高樹。

靜到隔了兩條街的阿婆睡迷糊了,起身推開窗看天色的聲音都能聽見。

就差一把鼻涕一把淚了。

一大早被人這麼戲弄!

她纔是一個拿捏人心的老手,深知在何時何地以何種方式動搖他人的心,尤其是他。

點絳沒有管他那副哭天搶地的鬼樣子。

什麼時候葉大人有這樣的覺悟?

藥子猛地往後一跳,大聲嚷嚷着:“鬼啊!”

無人應。

路人紛紛表示不知。

她攥着的藥方子,是她曾在古籍上見過的,但古籍殘缺不全,方子還少了幾味藥。眼下有了完整的方子,她得快些求證。

要是說雲岫還是那麼一塊寶貝榆木疙瘩呢,似乎又有了鬆動,榆木疙瘩被融化了,正在朝着軟糯的豆腐發展,放在之前,她可說不出這種“只屬於我”之類的話來。

性命攸關之際,再不乖乖聽話,豈不是個憨子?

他的目光落在了某個方向。

“葉大人口齒伶俐,若是去當教書先生,定是能教出聞名天下的大儒來,不靠滿腹經綸才學,單憑這一張嘴,敗世間大能。”

藥子正欲再擠幾滴眼淚,寶裕堂的門開了。

譬如晚間的銀耳湯送一份給孔先生。

“……”

葉驚闌早就料到會是如此結局,不氣不惱。

“哪裡哪裡。”暮朗的手招招,婢女領會了意思去端茶水來。

“彼此彼此。”她拱拱手,“嘴皮子一翻就憑空捏造,問天下間誰人敢與葉大人相比?”

“確實沒有解藥。”

“……”

有事江大夫,無事老江頭。

但感情這事不就講求個你情我願嗎?

強扭的瓜,不甜!

“朗哥兒……何事?”

以發遮了半張臉的女子已然在這條街上流連了許久。

“姑奶奶快把解藥給我。”

“葉大人,朗哥兒在這院子裡撫琴呢。”領路的阿媽熱絡地同葉驚闌說着話。

最近兩日暮朗精氣神挺好,早早地便在院中撫琴。

“暮小姐今兒覺着怎樣了?”

思來想去,整宿沒閤眼。

他內心是歡喜的。

孔宿抱着劍,硬着頭皮走過來。

思緒凌亂,偶爾會怨怪瀟挽這姑娘在酒裡添了料,害得他以內力壓住了洶涌澎湃的心潮。偶爾會想到緒風這塊榆木疙瘩好不容易開了竅,竟被一朵霸王花吞進了肚子裡,細細想來,還得修煉上數年啊。偶爾會憶起去年年節,安樂街上熙熙攘攘,雲岫在哪一處藏着偷瞄他。

“嗯?”雲岫下意識地擡手擦拭眼角。

暗暗爲自己捏了一把汗,上前敲了寶裕堂的門。

當公雞扯着嗓子叫喚,把朝陽給喚了出來,葉驚闌偏了偏頭,猶豫着是否要把身邊的姑娘從睡夢中叫醒。

她似乎沒意識到昨夜靠着他的肩頭就睡着了。

“嗯……你先去吧。”點絳拂了拂袖,她打算再等上一陣,如果還是沒等到,此事便作罷。

暮涯轉過臉來,“看”向葉驚闌,“葉大人可有用膳?”

雲岫微擡下頜,“我說了什麼?”

沒驚起一粒塵埃。

“沒有肉餡的包子。”

她雙手托腮,看着那個被掏空了內裡的包子,“葉大人當真是心靈手巧。”

自昨日葉驚闌說了一句“肥水不流外人田”後,暮涯便時不時地讓鹿貞與孔宿單獨相處。

他一手捏着包子,一手拿着筷子在包子皮上開了個小口子,掏出了裡邊的肉餡。

“你又沒死,哭什麼喪。”點絳沒好氣地說。

葉驚闌再度認真地端詳了她的臉,眼神裡滿是肯定,他說道:“你剛擦了,自然是沒有了。”

譬如竈上溫了大棒骨湯,鍋被燒得滾燙,生怕燙着了鹿貞的手,快快去請孔先生來搭把手。

葉驚闌帶着她尋了一家鋪子。

孔宿搖頭,“使不得。”

“……”

諸如此類,哪怕鹿貞這心大的姑娘也察覺到了不對勁,何況人精似的孔宿。

“葉大人此言差矣,任勞任怨之人從不會通過言語訴苦。”

“承讓承讓。”他亦是拱拱手,“拋了家族,棄了榮華,浪跡江湖,無人及得上姑娘的膽識。昨夜醉倒在我的肩頭,酒醒之後就要殺人滅口,翻臉比翻書快,六月天都沒你會變臉。”

“親孃嘞,老姐姐嘞,救救我吧,觀世音菩薩還普度衆生呢。”

他的嘴角上揚了半宿,僵在某一個弧度並不覺得累,只覺得甜甜的,暖暖的。

靜到……

暮涯坐在棗紅木椅上,雙手平穩地放在大腿上,傾聽琴音。

暮府。

她本就沒打算吃了這包子。

她打了一個長長的呵欠。

暮涯擡手扶額,手肘撐在棗紅木椅上,她微微嘆息,但面上仍然是帶笑的,“在山中吹了涼風,時有頭痛之感,腿上還是寒涼,受不得凍。想必服了藥,過幾日便能好個七七八八。有勞雲姑娘掛念。”

“吃飽喝足。”雲岫放下了空空如也的粥碗。

雲岫竊笑,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心上頓起快意。

“可要來一包老鼠藥?老鼠藥,老鼠藥,老鼠吃了走不掉。”

可是要爲她的轉變高興呢,又提不上勁來。先咬了他一口,再言辭鑿鑿地說這是她的……在之前還同他脣槍舌戰一陣。

哈喇子?

虧得他能臉不紅心跳不加速地說出口。

點絳以食指挑開了少許遮臉的青絲。

“幫我打聽下。”

“鹿貞,去瞧瞧參茶可是備好了。”暮涯微笑着說道。

藥子往他腳邊一滾,抱住了江增的腿,使勁地搖晃,“江大夫你作爲一個醫者,怎能這麼說,你要是這麼說,我就死在你這寶裕堂。”

聽得葉驚闌這一句……

“快些坐下。”

“我是知曉的,這些病症就怕留下病根兒,我定當遵照江大夫的囑咐,好好地養身子。”

鹿貞噘起嘴,“小姐你一見太陽爬上了天,就褪了披風。”

“鹿貞你這小碎嘴喲,我得快些把你嫁出去叨叨別人。”

暮朗思慮着,過了一會兒他說道:“家中得沖沖喜。”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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