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芙、逸蓉兩個孿生姊妹雖同在京城,但卻隔着一道寬寬厚厚的皇城牆,彼此音信難通,如此一晃分別數年,此時意外重逢自是不勝歡喜。
當年的逸蓉可比現在調皮百倍,簡直可以用“惹禍精”來形容,姐姐逸芙唯恐她在宮裡闖下殺身之禍,無奈只得灑淚將她送去了護國寺,不想這一別就是三年之久。
當年,兩姊妹分手時,逸蓉對姐姐的做法很是不理解,怪姐姐不顧姊妹情分狠心拋棄了自己,以至於心裡賭氣了許久,甚至連姐姐的書信也不回一封,還故意自暴自棄地混日子,若不是遇見了梅兒,恐怕還陷在泥潭裡呢。如今姊妹一見面,立刻淚水決堤,一切都冰釋了。
她們手拉着手在一起小聲嘀嘀咕咕地說話敘情,梅兒在一旁瞧着,心裡很爲她們感到高興,想她們看起來容貌完全一樣,然氣質卻是迥然不同。
梅兒還不知道,逸芙在宮裡明面上是清心殿住持副手的角色,實際上也是梅衣御衛中是一員,有暗中幫皇上刺探後宮消息的責任。出於職務的敏感與便利,她大概已經掌握了自己的身世之謎,但卻從未對第二個人提起過,包括最好的姊妹梅兒和親妹子逸蓉也不例外。逸芙性子隱忍沉穩幹練有擔當知進退明取捨,是皇上身邊極少數可以委以重任的親信。
逸芙身上的許多優點,妹妹逸蓉一點都沒有,但它生性善良活潑開朗,活得逍遙自在,對於世俗禮法全然不放在眼裡,凡事都可着自己的性子來,自從認梅兒做了師父,才逐漸走上正途,否則要是流落到江湖上的話,極有可能成爲混世小魔女,非把江湖攪得天翻地覆不可。
梅兒陪月桂說了些話,因有皇后在場,加上時間倉促,很多話都是一帶而過,好在公主只圖熱鬧也不在意細節。
另一邊皇上眼見皇后斜眼冷冷看着梅兒,心裡似乎有一萬個疑問似的,於是對她和賢妃道:“正好你們都在,朕就先跟你們說了吧,之前御衛梅兒因行事魯莽,觸犯了宮規,詳情你們也都知道,朕就不再多囉嗦了,如今她既然能來誠懇請罪,朕便念在她多年侍奉聖駕屢立奇功的份兒上,予以從輕發落,如今梅兒已不再是朕的御衛了,而是月桂公主的貼身丫鬟,負責將公主安全護送到尊赫爾部去!這也是給她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待將來回宮時,再根據此次的表現,另作安排。”
皇后聽說梅兒居然得到這樣一個結果,心裡很是不甘,然又不好多說什麼,臉上表情十分複雜。
賢妃年節時已覺察到皇上態度的轉變,因此並沒感到有多意外,聽了皇上話後,點頭微笑着隨聲附和道:“如此甚好!想來梅兒御衛當初觸犯宮規,也是一時情急之失,如今既已知道悔過,又得到了皇上的降罪與寬宏,那真是再好不過了,可喜可賀啊!”
賢妃的話是發自肺腑的,而皇后卻在心裡暗罵着:“真是陰魂不散,這怕是又要捲土重來了,但願宸貴妃在宮中能把穆氏料理得徹底。”
公主自被確定爲和
親公主後,就立刻被幽閉了起來,此後再未見過梅兒和凝香,因此直到此時也不知道她們所遭遇的兇險和磨難,方纔聽皇上這麼一說,才忙向梅兒和逸蓉、逸芙問到底是怎麼回事?未免讓公主過多擔心,三人都避重就輕地只跟她說了個大概,無論怎樣,反正風波已經過去了,公主也就沒再深問,知道她們都可以陪自己一起出關,心裡很是高興。
皇上對公主說:“年節時,你不是說,想讓梅兒陪着你去和親的麼,朕心裡一直惦記着,這不就把梅兒給你帶來了,這下總高興了吧?!”
公主笑道:“呵呵!多謝父皇!”忽而想到什麼試探着問:“女兒想家時,以後還可以回來看看嗎?”
按規矩當然是不允許的,但皇上也不好讓她傷心,說那又有不可以的,只要保重身子,凡事都有可能。
月桂以爲這算是皇上答應自己了,高興得合不攏嘴。之前公主離宮時,因一直沒見着梅兒,曾向賢妃問起,當時梅兒尚在宮外,賢妃不敢對她說出真相,只說是皇上臨時派她辦事,應該會在出關前趕上來的,如今果然暗合了前言,賢妃也長長舒了口氣。
這時有內監進來問詢裴公公,說御廚已將晚膳準備妥當,問皇上選在哪裡用膳?皇上見帳內一團和氣,隨口道:“不如就在此處好了,大傢伙一起吃,顯得熱鬧!”帳中人聽了,都表示贊同很是高興。
裴公公得令,讓小秋子下去傳膳,不多時,酒菜都端了上來,因在途中,一切從簡,但也有是酒有肉七葷八素的。爲確保口味新鮮,御廚特意珍選當地食材,做了一道“竹筍蒸魚”,每人面前均分到一例,大家動筷品嚐後,無不交口稱讚。
梅兒、逸氏姊妹因是奴婢身份,不能與帝后同席,但皇上惦記梅兒,又怎麼忍心冷落了她們,說這又不是在宮裡,沒那麼多規矩要守着,悄聲吩咐裴公公也給她們在帳內用薄紗屏風隔着另設一小席,不分主婢一起用膳。逸芙逸蓉借了梅兒的光,心裡當然知道。
酒過三循菜過五味,帳外內監來報,說是七王爺前來求見,皇上想也沒想,便招呼道:“七弟來了,還不快請進來,正好陪朕一起喝兩杯。”
梅兒聽說承玉來了,芳心一陣竊喜,若非正在用膳,估計都能笑出聲來。
少時,帳簾一挑,承玉步入帳中,見到許多人都在,忙一一見禮。皇上讓他坐到自己身邊,並叫斟滿酒杯。承玉走動間,不經意見到梅兒居然也在其中,用餘光掃了她一眼,不由得一愣。
之前承玉已從小廝阿秦口中得知梅兒被多吉師徒帶來要打算面聖,由此想到了可能是青琴暗地裡告的秘,心裡很是懊悔焦急,然又不能做出任何舉動加以保護,心只盼着皇上能夠大發惻隱之心,不要重罰梅兒纔好,只要保住性命就有轉還的餘地,卻怎麼也沒想到居然會是這樣。
皇上見承玉有些愣神,笑問道:“幹什麼呢?這麼出神兒?”言罷,隨承玉目光看去。
梅兒怕皇上
看出破綻,急忙轉面向逸蓉使了個眼色,故意道;“臣弟方纔忽然見到自己的婢女蓉兒在此,很是意外!”
皇上“哦”了一聲,說讓逸蓉自己來解釋吧!
逸蓉聽了起身離席轉出屏風,來朝承玉深施一禮,道:“啓稟王爺,奴婢在翠香山路遇梅兒師父遭到惡僧糾纏,欲要脅迫師父來見皇上,奴婢因擔心,就一路跟着來了,此事並未得到王爺允許,還請主子責罰。”
承玉是因看到梅兒才發呆的,聽皇上一問,忽然看到逸蓉才靈機一動發此一問的,被逸蓉主動前來解圍,這才恢復常態,道:“無妨,你們師徒情誼深厚,這是應該的。”
皇上笑道:“朕聽說逸蓉是梅兒的徒弟,想來武功一定不錯,還說讓她也跟着去護送公主呢!七弟不會捨不得吧?!”
承玉道:“怎麼會,但憑皇上差遣,承玉不勝榮幸。”
皇上“嘿嘿”一笑,此事就此揭了過去,逸蓉笑着迴歸到梅兒那裡,皇上轉而問道:“七弟來找朕,想必是有什麼緊要事兒吧?”
承玉見皇上這麼說,放下酒杯,拱手道:“啓稟皇兄,方纔臣弟在三哥處時,得到了從庸門關陳總兵飛鴿傳來的密函,信中說,嗯……”說到這裡,朝席間看了看,示意皇上要不是屏退左右或是單獨密談。
皇上也在席間掃了一圈,招手道:“這裡都是自己家裡人,沒什麼好忌諱的,有話但說無妨!”
承玉見皇上並不在意,這才接着道:“信中說,尊赫爾部族迎親之人已經抵達庸門關外了,另還特意提醒說,距關口百里開外有他們部族大批人馬駐紮着,請皇上務必多加提放,早作應對防備之策。”
皇上沉吟片刻,打了酒嗝,帶着幾分醉意,當衆說道:“不必謹小慎微的,提防什麼!此次朕出宮是來送公主和親,又不是帶兵來打仗。再說,庸門關守備固若金湯,關外有封大將軍督軍坐鎮,你和三哥又都帶了各自許多人馬相陪,這難道還不夠麼?退一萬步講,就算有個萬一,這裡離京城也不算遠,翠香山的駐軍和京師驍騎營得令都可以隨時趕來接應,你說,這還有什麼好擔心的。”
承玉想想也是,於是笑道:“皇兄說得極是,想必這都是臣子們擔心皇上的安危過於謹慎了!”
皇上轉而拉近承玉附耳正色小聲問道:“對了!信中可有提到那件事兒啊?也不知道安排得怎麼樣了?”
七王爺小心回稟道:“皇兄請放心,一切俱已安排妥當。”
皇上道:“很好!記住!只有那件事,纔是重中之重,其它什麼都不要管,你和三哥務必要替朕督辦好,不可有一絲一毫的差錯。”
承玉拱手應聲領命,自此正事算是談完了,酒席撤去,又擺上熱茶,期間,承玉總是忍不住隔着屏風朝梅兒那邊望上一眼,好在皇上半醉,總和賢妃、皇后說話並沒覺察。而梅兒儘管心中悸動,但面上卻像沒看到承玉一樣,只顧着和公主、逸蓉逸芙她們說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