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兒起身將她送出門去,幾次想言明瞭身份,可話到嘴邊,終究還是強忍住了,還因此險些沒笑出來聲來,好在有面紗隔着,逸芙也沒在意。
送走了逸芙,梅兒返身回屋將門關好,這才一把將面紗從頭上了下來,後一屁股倒在牀上,“呵呵”地顧自笑了好一陣子,心想若逸芙知道是自己在作弄她,不知會作何感想呢?!
折騰了這許多天,如今總算是可以踏踏實實躺在牀上好好休息了,梅兒這麼一想,還真覺得有些倦了,不由得伸了個大大的懶腰,自言自語道:“這紫奧城裡果然還是如當年那樣壯麗輝煌,別的不說,單看這宮中的佛堂寺院,便比我所在的優曇庵要好上百倍呢。”轉念又想,這會兒皇上和七王爺又在做什麼呢?朦朧間,悄然睡去……
再說皇上率衆去壽皇殿看望守靈的六弟承楚,不想兩下因一時言語不合竟然動起手來,幸好隱身在殿外的梅兒及時出手,這才讓事態沒有進一步惡化下去。事後皇上正與梅兒敘話,忽見有人來說聖母皇太后也就是皇上的生母佟氏突發急症病情危急,連忙立刻返回紫奧城去了。
當他來到母后慈寧宮時,見殿內外早有許多太醫在忙碌診治着,寢殿外的大廳裡,正宮皇后烏長秀以及各宮的嬪妃們也都面帶愁容在焦慮地恭候着,衆人見皇上駕到,都“呼啦”一下跪倒一片,齊聲問候陛下聖安。
皇上此時哪兒有空搭理她們,只是“哼”了一聲,便快步行入內室,長秀、封怡互相悄悄交換了一下眼色,此時,梅兒的兒時好姐姐素琬並不在側,她究竟遭遇了什麼,後文自有交代。
一進內室,皇上見病榻旁母后皇太后烏翠娥正在一旁侍疾,別看她此時身着儉素、未施粉黛,卻難掩其絕代風華。
皇上忙匆匆給她請了個安後,便去看望母后,烏太后則輕移身子騰出位置給他坐下,一面柔聲安慰道:“才服過安神藥,剛剛睡下!聽太醫說應無大礙了,皇兒不必太過擔心!”皇上聽了心裡別提有多彆扭,要知道這位烏太后的年紀比自己還小了將近十歲,比自己的后妃都大不了多少,可總不能亂了輩份,只得點了點頭,坐到牀前。
烏太后又道:“好啦!既有皇帝在此,哀家就先回去歇歇了,晚些自會再來的。”言罷即要轉身離開,不想被皇上開口叫住道:“太后請留步,朕有一事正要與母后商量。”
烏太后聞言止住腳步,回眸道:“哦!皇帝既有話要說,哀家洗耳恭聽便是。”說着坐在一邊。
皇上道:“朕即位後,廣赦天下,眼下兩位皇兄還關在宗人府裡,朕有心想放他們出來,母后以爲如何?”
烏太后聞言心念一動,要知道老二可是一直寄養在自己名下的,如有朝一日他能稱帝,自己便是名正言順的聖母皇太后了,即便不能如此,當個親王也總比現在好得多,怎麼會不想他出
來呢?可她心裡明明是這麼想的,嘴上卻故意說道:“若要哀家看來,旁人都可以放,唯獨這二人卻是萬萬不能,這怕是會有違先帝的意願呀!可話又說回來,人心都是肉長的,如蒙皇帝不棄,可否許哀家去宗人府探望一下,也好了卻我這做母親的一點思子之心!”說到這兒,已是眼中帶淚。
皇上微微點頭默許道:“此事還有什麼好商量的,母后只管去看便是。”烏太后聞言,言謝而去。
烏太后原是先帝晚年的正宮皇后,寵慣後宮數年,只因新帝登基,明面上地位遠不及一躍成爲聖母皇太后的佟氏,可實際上,後宮的實權仍牢牢掌控在她的手心,甚至前朝也與她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皇上也對她有所忌憚,因此才試探她是否存有另立新君之心,翠娥久居宮闈,哪有不知趣的道理。
皇上坐在病榻前,所有所思,眼見母后還在昏迷當中,氣虛很是微弱,還時不時地呼喚幾聲親弟‘承楚’的名字,皇上聽了心裡不大是滋味、眉頭緊鎖一言不發,好一會兒才問一旁的院判太醫是怎麼回事?太醫說是因太后思念先帝悲傷過度,才引發的陳年舊疾,說只需用溫藥調理,並時時疏導心緒慢慢方可治癒。
皇上唉聲嘆氣地在母后病榻前,呆呆坐了足有半個時辰,腦海中不斷回憶着一些陳年往事,其實從打母親佟氏誕育了七弟承楚後,自己便不再是父皇和母后跟前的寵兒了,彷佛這個弟弟生來就是和自己爭奪父母寵愛的,叫他如何能不嫉恨在心……
正在皇上楞楞之際,忽聽耳邊傳來裴公公的聲音,說是七王承玉已在養心殿候駕多時了,請示皇上要不是回去見他,或者是請王爺換個時辰再來?
經他這一提醒,皇上這才恍然回過神兒來,稍稍猶豫了一下,輕聲說:“你不說朕還真忘了和七弟的約定,起駕!回養心殿去!”言罷,令太醫好生照看着,撇下一衆嬪妃,獨自回養心殿去了。
承玉在養心殿暖閣裡候駕多時,正百無聊賴之際,忽聽皇上回宮,忙起身相迎,問太后病情如何?
皇上隨口道:“聽太醫說,應沒什麼大事,只是年紀大了,有個風吹草動便要病一場。”皇上邊說邊擺手示意他少坐一會兒,一面讓裴公公等貼身內監侍候着褪去身上厚重的外衣,續而又脫掉了藏在裡頭那件刀槍不入的金絲軟甲,換上了一身舒適暖和的常服軟襖。
承玉看罷,這才恍然明白爲何皇上此前在壽皇殿遇刺時,只被六哥用利劍劃破了衣袍,肌膚卻並無絲毫損傷,原來皇上早有戒備。
皇上年近四旬,早已過了青蔥歲月,前半生經歷了太多的勾心鬥角、榮辱興衰的事件,對於壽皇殿裡發生的驚心動魄一幕,他當然也是預先做了縝密謀算的!唯一在他意料之外的便是橫空出世的梅兒。
當皇上坐到寬大的龍椅上時,裴公公早適時地端上來兩杯熱茶分
別遞給了皇上和玉王爺,皇上淺呷了一口放下,指着案上一摞摞各地官員呈上來的奏摺,對承玉抱怨道:“人人都夢想當皇帝,可他們只想着做皇帝時的好處,卻從來不懂得做皇帝的辛苦呀!老七,你看,朕面前總有堆積如山的摺子,有時朕真想把它們統統扔進焚香爐裡一把火燒了!”
承玉當然知道這是皇上打趣的話,遂拱手笑道:“皇上勤政愛民、日理萬機,萬般辛苦實非尋常人所能想象得到的,臣弟從前見父皇便是如此,因此才一味躲懶、玩物喪志,只樂得做一個閒散人逍遙快活。”
皇上淡淡一笑道:“呵呵!還是你老七最懂得享受啊!對了,梅兒已安排住進清心殿了吧?”
承玉應聲稱是,皇上聽了連聲稱好,之後詢問他是否還記得自己曾說過的那個神奇幻夢?承玉說當然記得了,不單如此,他還清楚的記得皇兄曾說過梅兒的模樣很像夢裡的梅花仙子呢!
皇上自從得知母后突然生病後,就一直愁眉緊鎖的,這時說到梅兒,卻一下子便露出滿面笑容來,見他毫無忌諱地說道:“實不瞞七弟,也許正是因爲那個奇幻的夢境,朕纔在心裡一直挺喜歡這丫頭的,當年她在瑞香山莊被人給擄了去,朕還以爲此生再無緣與她相見了好不憂傷,沒成想今日卻突然如仙子般從天而降,武功居然那麼好,恰巧救了朕一命,真是令人喜出望外呀!朕有心想將她留在身邊效力,你覺得如何呀?”
當承玉聞聽此言時,暗想若果真如此的話,那以後豈不是就能時常見到梅兒了,於是滿懷着欲要促成此事之心說道:“依臣弟之見,此小尼不但美若天仙、心性純善,且又身懷不俗的功夫,如能侍候聖駕身邊,不但能令皇兄時時賞心悅目,更是如虎添翼呀!”
皇上聽他這樣一說,再次“嘿嘿”一笑,見他一邊隨意擺弄着掌中的念珠手鍊,一邊說道:“七弟所言正和朕意,可朕心裡仍有些疑慮呀,想當年她被瓊花會教主華璧薇擄走後,從此一直下落不明,這會兒卻又突然現身在朕的眼前,這背後是否有人指使?目的又是什麼?是否與瓊花會逆黨有關,都不好說呀!朕此次特意叫你來,正是爲了此事,左右你現在並無太多公務纏身,就勞煩七弟給朕辛苦一下,好好去查查這些疑竇,以便讓朕好放心啓用她,假若她真是居心不良,那朕也好及早另作打算。”
承漢做了皇帝后,將梅衣御衛一部交給宋悅統轄,又讓承玉來監管,目的是讓他們互相牽制,誰都不能獨斷專行,另外也是爲讓承玉有所歷練,將來可以委以重任。
承玉聽罷,面色突然凝重起來,忙起身拱手誠然說道:“皇兄真是深謀遠慮,一語點醒夢中人,臣弟真是自愧不如呀!那我也不必在此多做耽擱了,這就即刻動身就前往江南走一趟,想必只要是能找到她所說的那座‘優曇庵’,一切謎底便儘可盡數揭曉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