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抖了一抖,李無鋒差點就認爲這古兒素甫是有意借題發揮,藉着禿子罵和尚,什麼主宰一切,指手畫腳,張牙舞爪,這些詞語似乎句句都是針對自己的,悄悄了瞥了一眼對方的臉色,看見對方仍然沉醉於激憤之中,無鋒心中這才鬆了一口氣,自己雖然並不懼怕對方,但並不代表自己相和對方把關係搞僵。看來對方是想到被羅卑人勾結其兄長想要他命一事給觸動後有感而發,並非針對自己,若真是有意針對自己而且又這麼裝傻充愣,只怕自己真的需要好好考慮一下他是否還該坐在莫特自治領領主這個位置上了。
“嗯,領主大人講得好,我李無鋒第一個就看不慣那些平素以霸主身份的人欺壓弱小民族的醜陋行徑,各民族有自行決定其民族歸宿的權力,其他任何一個民族都無權干涉,這是世界上通行的原則。”李無鋒也一副義憤填膺的模樣,心中卻在暗想,若是世上事情都是這般簡單,那天下間有這麼多紛爭,這大千世界也就不成其爲大千世界了。
“謝謝大人的支持,對大人的無私幫助,古兒素甫和莫特全族沒齒難忘。有大人的支持,我們莫特人才能夠有今天的幸福生活。”古兒素甫這話倒也出自至誠,沒有李無鋒,他不可能坐上這個位置,甚至連在這個世界上生存的權利都被剝奪。
輕輕搖搖頭,無鋒臉上露出一絲憂色,半晌沒有說話。古兒素甫立即敏銳的察覺到了這一點,立即問道:“大人似乎有什麼心事,可否說出來讓兄弟一聞?”
“唉,樹欲靜而風不止啊。不瞞領主大人,這羅卑人一直不甘心在貴族領地和西域諸國上的失敗,總想挑起事端在這片土地上掀起風浪,我不過有些擔心罷了。”裝作斟酌了一下,無鋒才又道:“前些日子羅卑人又在樓蘭挑起叛亂,企圖反攻倒算,好在文秀果斷處理,也有了莫特自衛軍的相助,才得以迅速解決。”
“嗯,這些事情萬不能遷就姑息,必須要當機立斷堅決鎮壓,否則一旦起事又要引發無數風波。”古兒素甫也趕緊接上話,畢竟在自己族中一樣存在着這類隱患,自己兄長古兒丹一直被囚禁着,原本希望西北軍能夠根絕後患將他一刀兩斷,沒想到西北軍卻講這個燙手山芋交給了自己,殺,殺不得,放,放不得,真是進退兩難,只得將其關閉在隱蔽處,加派人守候,都還需要時時警惕,防止族內同情他的人興風作浪。
“是啊,可是現在有消息說西面的赤狄人想要和羅卑人談和,這羅卑人若是喘過氣來,只怕我們這邊壓力又會加大了。貝桑這個老傢伙不是善類,一旦得知羅卑人西面壓力減輕,他肯定會有其他想法的。”無鋒一副心情沉重的樣子,“可是現在東線形勢不太樂觀,我本想從騰格里軍團抽回一個師團,可是這邊又的確放心不下啊。”
“大人,萬萬使不得!”聽說無鋒欲講駐紮火花集的騰格里軍團第二師團抽走,古兒素甫大驚失色,這可是他的定心針,而第二師團的師團長舍內也與他關係相處甚佳,若是抽走了這個師團,自己如何能夠放心?那羅卑人的徵東部可不是吃素的。“大人在西北兵力雄厚,想必也不差這一個師團,我們莫特自治領本是西北的屏障,眼下駐防我們莫特的部隊已然相當薄弱,我本想請求大人再增訓幾個萬人隊的我族騎兵以備不時只需,如何還能減少?”
故作沉吟狀,無鋒以手撫額嘆息不止,心中卻是狂喜不已,正是想睡覺就有人送枕頭來,矜持的思索了半天,無鋒這才答話道:“領主大人說得也有道理,我也覺得眼下有必要再增加一些兵力,我看不如這樣,就從莫特預備役抽出三萬精銳,組建莫特自衛軍第七到九萬人隊,由姜漢的第一師團派出教官,效仿培訓第一批訓練方式,儘快完成訓練,達到預期目的。”
“如此甚好,大人放心,我莫特預備役還有近十萬人,足以選出能堪重任的精銳,只是辛苦了崔大人和姜大人了。”古兒素甫自然欣喜不已,只要是莫特正規軍,一切軍費都無需莫特自己承擔,這是在條約中早就寫明瞭的,這三萬人的軍費由不需要自己出,何樂而不爲呢?何況西北軍士兵薪水不菲,早就讓那些預備役的牧民們眼紅不已,這次得到機會,還不爭先恐後,也算一件好事。
一旁的宮裝麗人聽得二人的交談,心中不由得暗自咬牙,這個李無鋒真是無孔不入,隨時隨地都在想辦法擴充自己的軍事力量,而那個莫特首領卻是愚蠢如豬,明顯的圈套卻還以爲自己佔了大便宜。
自己雖然能夠看穿這些小把戲又能怎麼樣呢?眼前這個故弄玄虛的男子卻是自己的未婚夫,不,應該說是丈夫才準備,守宮砂已經消失,自己的一身貞潔已經獻給了對方,雖然自那次以後自己和他再也沒有任何瓜葛,但無論從形式上還是事實上,自己已經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少婦了,所幸自己並未在那唯一的一次事件當中鬧出什麼笑話,如果真要是出現懷孕這一類事件,那自己就真的無地自容了。司徒玉棠並不知道無鋒現在的狀態,也不知道無鋒手下文臣武將是多麼希望無鋒身邊的女人能替無鋒生下一男半女,哪怕是一個私生子也好,可是令他們失望的是,這麼多年來,無鋒身邊的女人也不算少了,卻沒有一個能夠成功的有那麼一絲反應。
看着二人談笑風生,司徒玉棠越發覺得鬱悶,這一次隨同出訪莫特並不是司徒玉棠主動提出要求的,她早已經對自己這位夫君失去了信心,隴東、天水、西康、盧龍四府早已收復,但看不出他有半絲想要將這幾府的管轄權交回帝國的意思,反倒擅自逾越權力,任命幾府的城守,這讓司徒玉棠愈發感到寒心。只是她現在已經失去了與無鋒爭吵的yu望,爭吵又能怎麼樣呢?能夠讓他改變決定嗎?那又何必鬧得不愉快呢?也許是他說得對,一切都是權宜之計,現在四府交回給帝國,帝國能夠控制得住麼?能夠保證在太平軍反攻下保持不失麼?這實在不能怪別人,帝國大軍的表現實在是太讓人失望了,可是爲什麼他的西北軍卻又表現得如此搶眼呢?難道他真有什麼超乎尋常的本事能力?司徒玉棠無法相信。
閱兵式終於結束了,無鋒也在古兒素甫的邀請下住進了專門準備的莫特傳統金頂皮帳。無鋒默默的站在金頂帳篷外,他自然清楚這頂帳篷意味着什麼,他旁邊的司徒玉棠同樣清楚這頂帳篷代表的含義是什麼,若不是真心降服,只怕莫特人是寧肯燒燬它也不會願意將此物貢獻出來,金燦燦的蓬頂在落日的餘暉下顯得格外壯觀,反射的金光將四周都映成一片金色,門口那竿帝國的雙龍戲珠旗在金光的映射下煞是刺目,一左一右分別代表西北和莫特的金鵬旗與蒼狼嘯天旗衛護兩翼,在一望無垠的曠野中,這一切是那麼壯美雄奇。
看着自己夫君神色複雜的凝視着這象徵着莫特王權的金頂帳篷,司徒玉棠也默默陪着無鋒站在一旁,旁邊的衛隊似乎也察覺到這個時候守衛在一旁有些不合時宜,都遠遠的散了開去。
“玉棠,你說我放棄天水、盧龍、西康還有隴東,一心向西發展,這樣對帝國來說究竟是好是壞呢?”遙望着慢慢落下地平線的夕陽,無鋒幽幽的問道。
猛地一聽這話,司徒玉棠吃了一驚,仔細打量了一下無鋒的臉色,發現對方不像是在隨口妄言,司徒玉棠半晌沒有說話,心中卻是百感交集,這一兩年來的到西北的所見所聞忽然間一下子涌向腦海,一時間竟讓她說不出話來。
“怎麼,就咱們夫妻倆,難道連說句知心話的心情都沒有麼?”有些自嘲的笑了一笑,司徒玉棠突然覺得眼前這個男子似乎有些陌生,似乎他並不像自己想象中的那麼風光無限,那麼春風得意。
“我也不知道。”司徒玉棠也不知道怎麼自己嘴裡突然回冒出這樣一句莫明其妙的話來,平素不是總指責他野心勃勃只顧西北利益,窺覷中原,這個時候對方問起自己來,自己卻又不知道改如何作答。
似是對自己未婚妻的回答感到有些意外,不過此時的無鋒像是陷入了某種情緒之中,自顧自的往下說:“興,百姓苦,亡,百姓苦,有時候我也不明白自己整日忙碌究竟爲了什麼,你說是爲了功名利祿麼?好像我到了現在這種位置,似乎也不需要什麼了;你說是爲了金錢財寶麼,我自覺好像對那些東西不感興趣;爲了領地百姓能夠有一個美好的生活,也不盡然。我有時候真的有些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