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對方犀利的言辭,男子感到氣悶無比,卻又無法發作,你西北本來就是騰格里草原的外來戶,眼下在東騰格里草原上表現得咄咄逼人,若是任由發展下去,這些草原上得二流部族不是淪爲附庸,便是潰滅的命,雙雄爭鋒卻遷怒於自己一族,未免有些牽強附會了,自己頭人有此行徑也是情理之中,不過是一些表面文章,也值得這般大動干戈,分明是想借此機會給自己族人一個下馬威。
“大人,我們圖布人從來沒有什麼其他的想法或者意圖,但羅卑人在東騰格里草原上的力量不是我們能夠抗拒的,放眼四周也只有你們西北和西面的赤狄人才是他們的對手,我不認爲我們的無奈之舉或者說形式上的敷衍有什麼不妥,如果您您認爲我們的行爲觸犯了大人您的尊嚴,我可以代表我們族人向大人您道歉。”雖然是強勢之下,男子依然表現得不卑不亢,言外之意就是口頭上表達歉意可以,若是要有什麼其他的企圖,那就不能接受了。
無鋒這一次是真心的笑了起來,看不出眼前這個傢伙還算有些難纏,難怪蘇秦要把此人推給自己,“呵呵,道歉就免了,既然你們圖布人對這東騰格里草原上的形勢分析得如此透徹,那貴使不妨回去轉告你們頭人,我李無鋒最恨那些見風使舵的牆頭草,若是不能拿出一些有誠意的表示出來,後果你們自己考慮。”
古兒素甫看見圖布人特使灰白着臉在書房外的近衛目光下垂頭喪氣的出來,心中暗自偷樂,不知死活的東西,竟敢去捋虎鬚,眼下這東騰格里草原大勢已定,也該這幫傢伙提心吊膽過日子的時候了。
古兒素甫每次面對眼前這個青年男子的時候心中總有一種說不出的畏懼,他比自己大不了兩歲,爲什麼卻能在短短几年間一躍成爲這方圓幾千裡的霸主,這無疑是一個奇蹟,他也曾自己的研究過面前這個人發家史,可是對方那種如同天馬行空羚羊掛角般戰略思維,讓幾乎所有人也無法跟上他的腳步,從吞併金州到兵發北呂宋,從痛擊羅卑到對撼卡曼,每一次大步邁進總是那麼出人意料,可就在西北這百戰之地,他卻是越活越滋潤,他只能說這個人是一個天生的王者,至少自己是無法望其項背的,能夠帶着自己的族人在未來的利益角逐中分一杯羹,自己也就滿足了。
“領主大人,您的迫切心情我能夠理解,不過眼下羅卑人的使者還在等待他們更高層的人物到來,許多事情他們作不了主,還是等到他們能主事的人來了再說吧。不過我想問一句,你們真的那麼渴望得到那片土地麼?”對待古兒素甫,無鋒顯得格外親熱,他對古兒素甫的性格已經十分了解,他雖然不是一個所謂霸者或者王者,但絕對是一個聰明人,一個能夠看清天下大勢變化的人,無鋒喜歡這種人,和這種人合作格外輕鬆,他對古兒素甫的提議頗感興趣。
“大人,您可能還不太瞭解我們草原民族的生活情況以及我們莫特人的風俗習慣和歷史,不瞞您說,那片土地原本就是我們莫特人祖祖輩輩生活的地方,不但水草豐美,最難得的是那裡有一個湖泊――青川海子,湖泊雖然不大,但那裡卻是我們莫特一族的發源地,湖畔的浮屠見證了我們莫特一族的淵源,那裡對我們莫特一族有着尤其特殊的意義,所以我纔會厚顏請求大人能夠將那片土地交還給我們,我們莫特一族寧願用大人的任何賞賜來換取。”
古兒素甫話語有些急促,略帶潮紅的雙頰表露了他內心急切的心情,當他得知李無鋒有意放棄對羅卑人土地的佔領時,他簡直無法相信,但從目前對方口氣來看,似乎還有一些商量餘地。這青川海子極其附近的土地本來是莫特一族的先輩生活繁衍的地方,但在一百多年前爭奪東騰格里草原霸權的時候,羅卑人徹底的擊敗了莫特人,將他們逐出了這片地區,迫使他們東遷,從此他們再也沒有機會回到那片土地上,雖然距離莫特人自己的領地不足六十里地,但就這短短六十里地卻成了難以逾越的天塹,自己族人每每前往青川海子追宗祭祖總要承受羅卑巡邏騎兵的百般壓榨,這種屈辱般的場景即使古兒素甫自己一樣也經歷過幾次。
像是有所理會般的點點頭,無鋒臉上露出慣有的思索表情:“可是我已經讓王繚向羅卑使者轉達了我退還已經zhan有他們土地的意思,現在出爾反爾,似乎有些不太好啊。”
古兒素甫一聽大驚,連忙起身半跪在地道:“大人,古兒素甫懇請大人收回此意,那羅卑人若是重新回到這片土地,只怕要不了幾年,又會恢復元氣,大人想想上一次擊潰徵東部後不也是短短几年他們又捲土重來了麼?”
“古兒素甫老弟,何至於此?”見古兒素甫竟然半膝跪地,無鋒倒是怔了一怔,草原民族素來雄烈,很少有此行此大禮,若不是情急之下,是斷斷不會如此的,連忙扶起勸慰道:“領主大人無須擔心,李某當然知道此中關節,總要羅卑人無法對咱們構成威脅方能作罷,豈會如此輕而易舉不作防備的退回?”
聽得無鋒如此這般一說,古兒素甫心中甫定,馬上又想到自己方纔提出之事,“大人,那方纔小弟所言,大人可否考慮一下,那青川海子對我們莫特一族實在意義重大,若是大人能夠將此地賞賜與我們莫特人,小弟代表莫特全族永世感謝大人恩情。”
說畢,古兒素甫起身便欲行那方纔大禮,慌得無鋒趕緊起身擋住,“好了,好了,老弟,你所說的我酌情考慮便是,男兒膝下有黃金,別有事無事行那婦人之舉。”
聽得無鋒金口一諾,古兒素甫心中大喜,歷代族人都有收復青川海子祖地的想法,但羅卑人強橫的實力讓他們的歷代首領首先考慮的是全族族人的生存,若是爲了此事招來滅族之禍,那絕對不是一個頭人願意看到的,所以他們只能把這個美好的願望深深的埋在心中,今日卻將在自己的率領下重返祖地,那自己也將作爲一個歷史性人物被今後世世代代的族人所崇拜,這種榮耀自然是古兒素甫追求的目標,在這一刻卻終能實現。
送走了歡欣鼓舞的莫特人領主,無鋒卻在也不想呆在書房裡了,若是再不走一會兒,說不準又會有誰賴在這裡非要見上自己一面不可,只是出征了短短十來天時間,擺在自己面前的事情一下子積累了許多,幸好蕭唐和蘇秦幾人擔心被自己府中的女人們詛咒,沒有要求自己加夜班,否則自己只怕走路都得打瞌睡。
盛夏的慶陽即使是早晨時光也已是豔陽高照,熾熱的陽光肆無忌憚的蒸烤着整個慶陽城,早已換了一身便裝的無鋒斜倚在馬車裡,這是他吩咐近衛特意尋來的一輛普通馬車,避免被城中百姓發現節度使大人微服出巡。
隨着對羅卑人戰爭的結束,慶陽城也隨即接解除了戒嚴,城裡又恢復了往日的喧囂熱鬧,其實即使在戒嚴期間,慶陽城的繁盛景象也並未受到多少影響,只是城門由早六晚八開禁縮短成了早九晚五開禁讓許多習慣於早晚涼快時候進出城的行商和旅客們有些不太適應,但這影響不了商人們賺錢的積極性。
眼下慶陽城新興的毛紡織手工業已經遙遙領先於帝國任何地方,即便是向來不服人的銀川府城守周廷貴也不得不承認銀川的毛紡工業要想趕上慶陽還需時日,發達的毛紡織行業幾乎是一年中就發展了起來,起因就是科技司的到西大陸的訪問人員發現西大陸毛紡織行業甚至比帝國的棉紡織行業更爲興盛,而作爲帝國西北地區的西北郡,冬季氣候嚴寒程度比之西大陸北方諸國更有過之,回到慶陽的科技司人員很快就效仿西大陸諸國的工坊作出了樣車,而且還在短時間內進行了改良,使之更適合東部地區綿羊所產的長毛。
嗅到商機的慶陽商人們很快就發掘出了這樣一座寶藏,大批毛紡織工坊一擁而上,那一段時間整個慶陽籠罩在一片嗡嗡嗡的紡車聲音當中,以至於無鋒甚至以爲大批蜂羣入侵慶陽。物美價中的呢絨、呢布很快就佔領了本地市場,並且像周邊府郡進攻,並且迅速在帝國北方府郡獲得了歡迎,這使得商人那們更加起勁的投資毛紡織行業,並且將工坊直接開設到了西域諸國甚至火花集。
透過馬車上的窗簾,無鋒繞有興致的看着小工們忙碌着從倉庫裡用推車將一捆捆呢絨呢布退出來,裝上大型載貨馬車,而商人們則仔細的抽樣檢查着貨物的質量,管家則小心的計算着出貨數,防止多計漏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