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若芙點了點頭沒有阻止閆昱翎的離去,她心知翎兒雖要比尋常人家的孩子都要早慧,但他終歸還只是個孩子,許多人情世故也都還不懂,這樣的他少不得需要人從旁多加指點。
幻影進來時正碰見閆昱翎出去,見他若有所思的樣子壓根兒沒瞧見自己,他當下便明白定是溫若芙又跟他講了什麼難以理解的大道理。
“又給翎兒上課了?我怎麼不見你對如錦的教育有這般上心過,有時我還真弄不清楚他們倆到底誰纔是你的親生兒子了!”
溫若芙擡起頭來望着幻影無奈的笑了笑,道:“翎兒是我大姐唯一的骨血,他父母雙亡沒有別的親人了,又自幼便由我帶着,我覺得我們之間的感情已經與親生一般無異!”
幻影聞言微微嘆了一口氣,不無擔心的道:“你說的這些我都明白,我是擔心如錦會多想,先前我就聽小影說過一次了,她說如錦問她你是不是喜歡煜兒比喜歡他要多,所以我在想你是不是對這孩子太過冷淡了一些,以至於讓他感受不到你對他的重視!”
幻影的話如一把利刃狠狠插在溫若芙的心上。
其實她確實沒有有意的想要去培養過如錦,無論是功夫方面還是文才方面,她都沒有想過要去幹涉如錦的興趣選擇。
溫若芙以爲,她的孩子不需要太過出衆,不需要有多麼的優秀,甚至不需要懂得人情冷暖,因爲有她在啊,只要有她這個母親保護着,她的孩子即使永遠只做溫室裡的花朵又如何?
她覺得如今的自己已經有能力保護好自己的孩子了,所以她放任,仍她的孩子自由發展,任孩子想做什麼便做什麼。這是她表達愛的方式!
可是,原來自己的用心並不被理解啊!
是否,天下間的父母都如自己這般呢?用着自以爲是愛的方式去愛孩子,卻全然不知,自己掏心掏肺所付出的一切其實並非孩子所渴望得到的!
是否,是自己太過於以自我爲中心了,與孩子之間缺乏交流,竟是連他想要什麼,不想要什麼,都一無所知。
“好,我會記得自我反省反省的!”面上雲淡風輕,內裡其實在片刻時間已經幾經風起雲涌了。
溫若芙的反應有些令幻影覺得不安,彷彿轉眼間她就跟變了一個人似的,卻只見溫若芙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道:“我找你來不是要看你發呆的,剛剛丘離接到從酈國傳回來的消息,說是閆子怡至我們攻進宮來她逃跑之後便失了蹤跡,對此事,不知道你如何看?”
聽到溫若芙說的是有關於閆子怡的事,幻影立馬就沒了想要繼續聽下去的興致,正要開口告辭便聽見溫若芙又繼續說:“幻影,我知道你不想聽了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污了耳朵,但是,你可知當日我爲什麼要故意放走閆子怡麼?”
“其實並非我不忍心殺她,亦不是因爲她是翎兒親姑姑的緣故,而是因爲我知道,想要讓一個人真正的徹底絕望,最好的辦法便是讓她最愛的人將她傷得體無完膚,我想要讓閆子怡生不如死,而文恪則
是這個世上唯一能夠做到這一點的人了!”
溫若芙面上掛着微笑,眼裡卻滿是恨意,只是不知這恨是針對閆子怡的,還是針對文恪的。幻影打了一個冷顫,回過神來之時溫若芙也已恢復了常態。
“芙兒需要我做什麼?”幻影問。
“你幫我去非花苑找丘靈,讓她派出所有的隱衛去查找閆子怡的下落,一旦找到,暗中設法將她送回到酈國文恪的手裡,切記不能被任何人發現是我們在暗自助她!”
“明白,那我這就出宮去!”
溫若芙點頭應允,而後看着幻影漸漸離去的背影,不自覺的發起呆來。
“媽媽,不好了不好了,翎兒哥哥又發病了!”就在溫若芙發呆之時,如錦急匆匆的跑進了芙蓉殿,累得氣喘吁吁。
溫若芙當即回了神,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如錦道:“你是說翎兒又發病了?”
“是的!媽媽還是趕快過去御書房看看哥哥吧!”如錦點頭怯怯的道。
確認之後,溫若芙猛地一把撈起了如錦,抱着他施展輕功急忙朝着御書房的方向掠去,一路上的宮娥太監見狀紛紛自覺的遠遠避開。
當溫若芙趕到之時呂梓君也已經到了,正閉着眼睛在替閆昱翎把脈,過了許久,當溫若芙耐心將要耗盡之時方纔緩緩的開了口。
“翎兒現下已經疼得昏迷過去了,正是他體內的噬心蠱在作怪,我想那下蠱之人此刻定是在以自身之血催蠱,你且快些趕去太后宮裡看她是否真是那下蠱之人,如若確定無疑,該是時候考慮將她除掉了,翎兒這身體,經不起再折騰了!”
呂梓君一邊嘆氣一邊搖着頭衝溫若芙道,而後者一聽到呂梓君說讓她去太后宮裡便一溜煙的沒了蹤影。
“太后娘娘小心啊,啊,娘娘您不能再這樣了,娘娘……”還在慈賢宮外,溫若芙便聽見了從裡面傳出來的雞飛狗跳的聲音。
“溫姑娘到!”守在宮門外的太監眼尖的瞧見了溫若芙,扯着嗓子便是一通叫喚。
溫若芙皺了皺眉,心道他這是在通風報信麼?不過他這一嗓子吼開裡面的動靜確實是小了許多。溫若芙微笑着上前衝那通報的太監道:“多謝公公替我通報,小女子感激不盡!”
“好說,好說!”那太監也是個人精,見溫若芙沒有表現出不悅竟是嘻笑着承下了溫若芙的話。
那太監待人處事之圓滑,讓人不得不高看幾分,溫若芙瞥了一眼太監,記下他的體貌特徵便顧自進了慈賢宮。
“小女子見過太后娘娘,太后娘娘萬福金安!”
入目所見,白千媚正襟危坐於上位,溫若芙堪堪施了一禮,視線至始至終都未離開過白千媚身上,對於剛剛在自己進來之前她們在做什麼甚是好奇。
“太后娘娘身體有些不適,本該是閉門謝客的,只是不知道溫故娘突然過來所爲何事?”立在白千媚身旁的掌事宮女出聲道,卻是不失禮節的朝着溫若芙行了個大禮。
言語間雖帶着幾分質問
,但人禮節該有的也都做到位了,縱使溫若芙心中有些不悅也挑不出人的錯處。
果然都是這宮裡的老油子,不動聲色間便能讓人不知不覺的吃個悶虧。
溫若芙聽着那掌事宮女的話微微一笑,回道:“小女子聽聞太后娘娘近來身體一直有恙,擔心宮女太監們伺候得不用心,遂纔想着過來看看的。不過今日過來見太后娘娘身邊有姑姑這般能事人,還有那守在殿外的公公一樣聰敏的老人,想來太后娘娘在這慈賢宮的日子定不至於太難過!”
溫若芙說着站起了身,緩緩靠近白千媚,冷不丁的突然拉起了她的手,柔聲道:“太后還記得芙兒麼,我今日可是特意過來看您的呢!”
話音還未落,那一直呆呆坐在高位上的白千媚卻是突然發狂了一般的猛地朝着溫若芙撞去,嘴裡嗚嗚哇哇的大叫着什麼。
溫若芙亦是被她的反應嚇了一大跳,所幸反應夠快,一個閃身便讓她撲了個空,而白千媚則是摔了個狗吃屎。本以爲摔倒之後她會更瘋狂的大喊大叫,哪曾想她翻身爬了起來,坐在地上流着口水衝着溫若芙不停的傻笑。
有那麼一瞬,溫若芙險些就相信了白千媚是真的瘋了,可是,溫若芙從未見過有哪一個瘋子會在口水快要滴到胸前時及時的擡手將口水抹了去。於是,頓時心中一片瞭然。
“太后娘娘乖,芙兒該走了,等到下次有空了再來看您好不好呀!”溫若芙再次走近白千媚,伸出手握住了她那抹了一汪口水的手,她明確的感覺到了後者有意識的往回縮了縮,猶豫了一瞬方纔任她握着。
視線假裝不經意間的接觸到了白千媚中指上的傷痕,隨即將之揚起,看着那管事的姑姑厲聲質問道:“你們這都是怎麼照顧太后的,太后娘娘怎麼會受傷了呢,這麼多的人竟連自家主子都照顧不好,你們自己說要你們何用?”
生氣的戲碼下足了功夫,儼然一副要將一衆宮女生吞活剝了的氣勢。
“是我自己,自己不小心,不怪他們!”身邊裝瘋賣傻的人結巴着說道,眼巴巴的看着溫若芙,瞧着可憐兮兮的模樣倒是令人有些不忍。但是一想到正在遭受着蠱毒折磨之苦的閆昱翎,溫若芙好不容易軟下的心又硬了起來。
“太后娘娘乖,是這些奴婢不好,芙兒給你換幾個好的,乖,聽話啊!”耐着性子微笑的與之繼續周旋,將白千媚從地上扶起來交到那管事姑姑的手裡之後便徑直離開了。
次日,宮裡以及民間皆有傳聞說小皇帝甚是孝順皇太后,因爲宮女照顧不力讓太后不小心傷到了一根手指頭,皇上聽說後勃然大怒,整個慈賢宮裡的太監宮女們輕則杖責一百,重者逐出皇宮,無一倖免。
溫若芙從嚴莊內的女侍衛之中挑選出了幾個低調沉穩的人安排進了慈賢宮,而先前慈賢宮裡的掌事姑姑則是換成了憐兒,一來她本身就是出自宮中,對宮裡的一切都甚是瞭解,二來她原本是溫若水的貼身宮女,既然白千媚壓根就是在裝瘋,那她便非要將她逼得自現原形不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