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這個結局並不完美,但是也初步達到了葉宇的目的,正如慶王趙愷說的那樣,至少還了林薇菡一個清白。
孝宗趙昚在聽取了葉宇的回稟之後,並沒有再深究下去,而是將這個案子徹底定了下來。
對於李道妄自殺害犯人趙福一事,孝宗趙昚並沒有過分的責罰李道,只是罰俸兩年以作懲戒。
而趙愷身負葉宇的囑託,親自替牢獄中的林薇菡說情。對此孝宗趙昚採納了趙愷的建議,對林薇菡的罪責予以減輕。
葉宇是個知恩圖報的人,趙愷在這件事上幫了他不少忙,他也不能沒有任何表示。
於是將這次偵破案件的功勞,全部讓給了張蒙,希望能夠以此彌補大理寺的失職之罪。
對於葉宇的這種投桃報李的行爲,趙昚自然是心知肚明。於是便以張蒙將功補過之由,官復原職重掌大理寺。
當葉宇與趙愷離開御書房,空曠的御書房裡再此恢復了寧靜。
孝宗趙昚看着葉宇呈上的案情奏章,將大手重重的壓在了上面。方纔還平靜如水的面孔,此刻卻是憤怒不已。
“混賬,簡直是無法無天!以爲殺了一個趙福,就當朕耳目閉塞?”
趙昚餘怒未消的走下龍椅,在御書房裡踱着步,侍候在旁的樑珂靜靜地佇立,不敢有絲毫的打擾。
就這樣過了許久,趙昚冷冷的沉聲道:“替朕擬旨,御史中丞張棣任職期間庸碌無爲,現罷黜御史中丞一職,貶職永州任通判!”
似乎覺得這還不夠,趙昚隨即又開了金口:“現今潮州民怨不穩,勒令禮部尚書葉衡爲潮州知州,爲朕管束教化夷民!”
“老奴遵旨!”
唰唰!
兩道聖旨一下,可謂是幾人歡喜幾人愁。這葉衡與張棣二人,可都是虞允文一黨的。
如今張棣被貶到了永州那個鳥不拉屎的地方,由位高權重的御史中丞,頃刻間成了貧瘠之地的通判。
而葉衡更是遭罪,由堂堂的禮部尚書,如今成了潮州的知州。要知道那個時候的廣東,還是被稱爲化外之地。
什麼叫化外之地?這個詞是對蠻夷的貶義統稱,就是沒有得到教化以及開荒之地。
這個時候的潮州,雖然朝廷已經設立官署體制,但畢竟是山高皇帝遠,文化難以得到薰陶之外,重要的是這裡種族混雜。
種族的混雜,就會導致很多的矛盾發生,因此潮州一向很難管理。
而如今將這個差事交給葉衡,無論是於公於私,對於虞黨而言,都是一個不小的打擊。
一日之間,虞允文一黨的兩名大臣被貶,這讓張說等人可謂是欣喜不已。
而欣喜地還在後面,這空缺出來的御史中丞以及禮部尚書之職,直接提拔了張說一黨的官員。
孝宗趙昚的這番舉動,讓兩黨首腦是愕然不已,而更多的是惶惶不安。
恭王府,書房的密室內,李道平靜地看着趙惇。
“殿下,這裡只有你我翁婿二人,你可以告訴老夫,究竟爲了什麼?”
李道的平靜,讓趙惇感到十分的尷尬。
猶豫了良久,最後才解釋道:“小婿也是無意之下……”
“無意?你我既是翁婿又是君臣,老夫身爲臣子本不該心生怨言,但崇兒的死,殿下這個答案似乎有些牽強吧!”
“這……”
李道微微嘆道:“犬子生性頑劣,老夫鎮守宜州疏於管教,這纔將其交予殿下管束,可殿下給老夫留下的卻是一具寒屍!”
“都是小婿的錯,是小婿有負岳父所託,今日若不是岳父出面,恐怕小婿很難收場……”
看着趙惇一臉的愧疚之色,李道卻是無動於衷。
沉默了片刻,長舒了一口氣道:“罷了,當夜大理寺的大火,老夫已經將崇兒的屍身偷龍轉鳳,送往宜州安葬了!”
“岳父放心,等小婿榮登九五之時,定不負李家之恩德!”
看着一臉落寞的李道,趙惇能體會到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感傷。他知道這個時候,自己能做的就是一個承諾。
果然趙惇的這個承諾,讓失落的李道神色一震。
沉靜了少許,李道纔開口道:“陛下如今連續兩道旨意,其意圖想必殿下也看出來了!”
“父皇此舉,無非就是要給小婿一個警鐘,看來他對於那個野種還真是格外上心……”對於今日的兩道聖旨,趙惇早已知道了消息。
虞允文等人是力挺他入主東宮的朝堂助力,可如今自己父皇如此打壓,他又怎能嚥下這口氣。
“既然殿下看到了這一點,往後就要記得韜光養晦,否則我們的大好優勢,就會被慶王他們扭轉!”
“可是……”
李道擺了擺手道:“殿下,這個葉宇並不簡單,今日你該看到了!”
趙惇一拍桌案,餘怒未消憤恨不已:“這小子竟然如此難纏,焚燬了所有證據,竟然還能牽扯到這裡……”
李道微微頷首,雙目微眯道:“暗衛幾次暗殺都無功而返,除了此子運氣好外,心智也是不容小覷。”
“難道此事就放任不管了麼?”
“但凡有一絲威脅,都不能置之不理,但也要有個輕重之分。殿下你要知道,他終究是個上不了檯面的野小子,就是陛下有心,滿朝文武會信服麼?”
趙惇一聽此言頓時恍然,隨即躬身一禮鄭重道:“小婿受教了!”
“所以,慶王纔是你最大的障礙,畢竟他的根基與我們不相上下。而葉宇不過是個無根浮萍,威脅可謂是微乎其微……”
李道說到這裡,站起了身子,若有所感道:“既然你父皇有意對葉宇予以補償,你就暫且順了陛下的意思又有何妨?就算要對葉宇動手,也不可在京城妄爲,殿下要知道,你父皇能坐上這個皇位,又豈是輕易就能糊弄的?”
趙惇慚愧地嘆了口氣自語道:“看來是小婿得意忘形了,以後定會注意言行!”
“殿下,崇兒之死,老夫不再追問,但不問不代表不知,有些人……,希望殿下合理處置纔是!”
李道說完這些話,便轉身離開了密室。
而密室中地趙惇,當聽了這最後一句話,臉上露出了爲難之色……
……
臨安的這層烏雲終於漸漸的散開,葉宇也暗自長舒了口氣。
這短短十餘日,讓葉宇覺得仿若歷經十年之久。
這個案子雖然結束了,但在葉宇的心中,這個真正凶手或許就藏在恭王府裡。
原本他還以爲是一般人所爲,但是從李道的干預來看,恐怕這個兇手似乎並不簡單。
憑心而論,葉宇的心中想到了恭王趙惇,因爲只有趙惇的身份,才具有這中影響力。
不過讓葉宇想不透的是,若是自己的猜測沒錯的話,那趙惇爲什麼要殺害李崇?
要知道李崇可是趙惇的小舅子,殺死了李崇對於趙惇並沒有什麼好處。
況且就算能說得通這一環,但是這趙惇爲什麼不偏不倚,非要讓他做這個冤大頭?
貌似他葉宇與趙惇沒什麼恩怨,而且二人都是楊輝門下的學生,以師兄弟相稱又爲何加害於他?
葉宇是左思右想也想不通,而且是越想越混亂,直到最後索性不再去想。
反正還了自己清白,該救的人也救了,至於其他的事情,只有等以後再說了。
不過敏銳的葉宇,卻將那些不明刺客,與恭王府漸漸地聯繫在了一起。
這個看似不甚緊密的兩者,卻因爲大理寺的一場大火,隱隱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
林薇菡出獄的這一天,葉宇親自前往府衙大牢,對於這個捨命相救的女子,葉宇心中是十分感恩的。
可是當他來到臨安府衙時,一個不幸的消息,讓葉宇半天沒有說出話來。
“尤大人,你再說一遍!”葉宇極力壓制心中的情緒,神色陰寒的盯着臨安府尹尤褒。
尤褒一臉慚愧道:“是尤某失責,林姑娘昨夜暴斃於牢房中……”
話音剛落,葉宇就失控的抓住尤褒的衣襟。
聲色俱厲呵斥道:“上次我來大牢之時,葉某是如何囑託你的?如今你跟我說林姑娘暴斃而亡,你信不信我殺了你!?”
“葉學士,你息怒……”看着葉宇那已經變紅的眼睛,尤褒也是一陣恐懼。
不過尤褒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葉宇拎着向大牢而去。所過之處,衆衙役紛紛避讓。
直到來到林薇菡的那間牢房,看着林薇菡靜靜地躺在地上,一旁的小梅正在哭泣着。
“前幾日活生生的一人,又豈會暴斃而亡?尤褒,今日你若如實相告,我葉宇不會爲難你……”
隨即話鋒一轉,冷聲威脅道:“若你有半句虛言,我葉宇不介意明年的今日,成爲你尤褒的忌日!”
“葉學士,有話好好說,有話好好說……”
尤褒被葉宇這一路生拖硬拽,早已是衣衫破損狼狽不堪,就連頭上烏紗也不知道何時不見了。
本欲要發怒斥責葉宇兩句,畢竟他乃開封府尹,也是三品大員的京官,就這樣被葉宇生拉硬扯,實在是難以容忍。
但是看着葉宇那殺人的神情,尤褒乖乖地將這份怨氣又咽了回去。
他知道這個時候跟葉宇說什麼也沒用,於是乖乖地將林薇菡暴斃而亡的事情,大致向葉宇講述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