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妍站在海邊的一塊岩石上,白浪在她的腳下翻滾,濺起的浪花撞在岩石上打溼了她的裙衩。她的眼睛卻比大海更溼潤……她已經在這兒站了幾個時辰,只覺得萬念俱灰……
她知道自己一開始就愛上了不該愛的人,可她卻欲罷不能,彷彿被一個魔咒吸引,向着一條死衚衕飛奔……明知此路不通,她還是要繼續走下去!也許這就是她的宿命,她註定了要飽嘗人世間的痛苦。既然上蒼要對她如此殘忍,要讓她愛上一個不該愛的人,要讓她如此經受痛苦的煎熬,那她這樣活着還有什麼意思?還不如一了百了,隨着這萬傾碧波流回到彼岸的故鄉……
她把眼睛一閉,彷彿聽到了腳下碧波的召喚,那碧波中正打開一道七彩的門,吸引着她不由自主就向那門裡走去……
“不要,雲妍妹妹!”隨着一聲疾呼,一道矯健的身影如一隻大雕凌空電射而至,從岩石下方掠過,穩穩當當地將從岩石上墜下的雲妍抱在懷裡,然後騰挪扭轉,旋飄回海岸之上,海浪咆哮着撞在他的腳下,濺起的浪霧幾乎沒將他澆透——這真是驚心動魄的一幕!
雲妍睜開眼睛,見自己竟躺在賢傑懷裡,一雙深情的眼睛正滿是愛憐和心痛……她不由又驚又喜,但驚喜之情稍縱即逝,冷然道:“你放開我,讓我去死……”說完,拼命掙扎,想從賢傑懷裡掙扎到海里去……
“啪”一個耳光扇到了雲妍臉上。雲妍擡頭一看,卻是雲嬌。雲嬌冷冷道:“你以爲你死了就可以解脫了嗎?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做置姐姐、姐夫於何地?置年邁的父母於何地?你要讓大家都傷心難過死是嗎?你既要尋短,那就讓姐姐陪你一起去!”
雲妍號啕大哭道:“你要我怎麼做?難道要讓我卻不能愛自己所愛、一世心力憔悴、痛不欲生嗎?”
楊賢傑嘆了一口氣道:“雲妍妹妹,這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是不能勉強的,尤其是感情……我亦知你心意,承蒙妹妹錯愛,我楊賢傑何其幸哉?我楊賢傑自問不配得到妹妹錯愛,當今唯有一心一意善待你姐姐一人,再不敢有非分之想也。何況人間情愛,豈止限於兒女私情,就不可以有親眷之情、友愛之情?雲妍妹妹不可執迷不悟爾……”
“我不想聽你說教,我只知道,我的心既委於你,此生此世也斷不可移改……既然命運如此安排,令我不能愛我所愛,我亦唯有以死銘此志……但求來生,能比姐姐先遇上你……”
“妍妹,你不要這樣固執……”賢傑心中大受感動,眼淚大顆大顆滴在雲妍臉上——此時雲妍仍被他抱在懷裡,因爲怕雲妍胡亂掙扎滾下大海,所以抱得很緊扎,只覺得雲妍身子暖如溫玉,同時有一股奇異體香,和其姐又大不相同……
“那你把我放下……”雲妍忽然溫柔道。
“不能放!”賢傑生怕她做傻事,將她愈加抱得緊紮了。
雲妍低低道:“謝謝你這麼緊張我,雲妍已經心滿意足,雖死也無憾……”
“我不許你再提一個死字,我不許你死!”
這時雲嬌見賢傑將雲嬌抱得如此緊,心裡也有些不是滋味了,想張口叫賢傑放下雲妍,又怕雲妍出事,她也不由感到了一顆頭大……她真的後悔不該意氣用事回廬州,這樣賢傑也就不會去接她,雲妍也就不會見到賢傑——這個臭男人,還真的是“少女殺手”,幾乎讓全天下的女子都爲他癡狂……她真想在他的臉上劃一刀,或者將他那個性感的鼻子削平,讓他破了相,看還有哪個女孩子敢愛他?可惜她是一個善良的女子,永遠只會委屈自己。現在她又想委屈自己了,她吶吶道:“妹妹,姐姐只求你不要做傻事……若是你真的喜歡他,姐姐情願退出,情願把他讓於你,祝你們白頭偕老……”
“姐姐,你說什麼呀……”“雲嬌,不可……”賢傑和雲妍一起叫了起來。
“有何不可?只要你們能夠幸福,我死也無憾……”雲嬌說着,竟也往懸崖邊上走去……
賢傑大驚,只得騰出一隻手,飛快地拽住雲嬌,並將她拉入懷裡——現在的形勢竟成了雲嬌姐妹倆都被他擁在懷裡,他哪隻手都不敢放鬆——他真的嚐到了什麼叫“騎虎難下”的滋味。
他真的頭疼,真的不知道該如何處置了……
他尋思,還是先離開這危險的地方,回到城裡再說。於是他一手抱着雲嬌,一手抱着雲妍,一邊往城裡走。雲嬌、雲妍齊道:“你快把我們放下來,讓人撞見了多不好意思……”
“我必須要找到一個解決問題的辦法才能放開你們,不然,你們又要尋短,我如何處置?”
雲妍道:“你放我們下來,我不和姐姐爭就是了。”
“你口裡不和我爭,心裡和我爭,我還是把他讓與你,我去了斷吧。”
“不,還是我去!”
“我去!”
“你們兩個都不要爭了,昔日唐朝名將尉遲恭有黑白二夫人,黑白二夫人相處融洽,你們姐妹也學那黑白二夫人如何?”
“呸,你想得美!”雲嬌、雲妍一齊啐道。
不表他和雲嬌姐妹如何解決感情糾葛,總之這件事情過去之後一切又都相安無事了,雲嬌姐妹都未再尋死覓活,雲嬌仍然和賢傑恩恩愛愛做夫妻,雲妍也仍然是他的美女衛隊長,並未再提嫁他之事。不過,因爲兩姐妹實在太象,有時候賢傑竟會覺得和他同牀共眠的是另外一個人。他有心問雲嬌,雲嬌卻總是閉口不答。雲妍也一直未嫁,一直給他倆保鏢,守着他們夫妻生活,賢傑也不再催她嫁人。三個人就這樣相安無事地生活着。
他們三個人之間到底達成了怎樣的默契,外人卻是不得而知,連孔亮、周柱都不知賢傑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但是軍中卻謠言四起,有人說雲妍實際上做了楊賢傑的影子新娘,楊賢傑逢單和雲嬌圓房,逢雙卻是和雲妍。但是這件事三個人至死也不承認,也沒有人敢去探究真僞。甚至有人認爲這其實是解決問題的最佳方案。
楊賢傑和雲嬌、雲妍姐妹間究竟有着怎樣的故事卻成了千古之謎,儘管楊賢傑始終承認只有柳雲嬌一個妻子,但相信的人並不多。不過出於對他的尊敬,沒有人敢對此懷疑……
卻說這幾日裡,逆軍陣營裡到處都是鶯歌燕舞、鴛鴦雙棲雙宿、真是春guang流蕩、好不歡騰……
就在這些天裡,鬼方國太子血魔子卻已經率領五萬大軍到達了大甲溪南岸,同駐守北岸的逆軍第四軍形成了對峙局面。鬼方大將牛奇也率二萬人馬到達了大甲溪上游的阿里城。另兩名鬼方大將惡煞蠻和黑角力也各率兩萬人馬成兩路縱隊由臺中北上,正在開往大甲溪鬼方大營的途中。而臺南城裡,又到了剛從鬼方國開來的五萬人馬,也即將開撥北上。
而在夷州北方的一個蠻夷之國,也在緊鑼密鼓地調動軍隊,企圖染指夷州……
大陸方面的情況也在發生着變化,這種變化,是楊賢傑想也不會想到的。
山雨就要來了!
這一日,賢傑一手拉着妻子云嬌,一手拉着妻妹雲妍在後花園裡賞花——夷州屬熱帶,一年四季鮮花不斷,饒是這隆冬季節也不另外。三人在一個小亭子裡坐定,叫親兵擺上酒菜,開懷暢飲。賢傑又興致勃勃的撥劍起舞,爲二位美人助興。
忽然伺衛向他報告道:“元帥,軍師求見。”
賢傑道:“什麼事?”
“說有軍機要事。”
賢傑一聽,露出很不耐煩的神色道:“告訴孔先生,就說我沒空,叫他改日再來!”
“是!”伺衛答應一聲便往外走。
“回來!”雲嬌連忙叫住伺衛道,“告訴孔先生,就說有請!”
賢傑道:“這個孔夫子也真會湊熱鬧,什麼大不了的事,偏要今天來打攪咱們?”
雲嬌道:“夫君,你怎麼能這樣說呢?孔先生也是一心爲國嘛,現在是打仗的時期,享樂的時候還沒到呢,咱們姐妹陪着你尋歡作樂了三天還沒夠嗎?孔先生現在求見,定是有軍國要事相商,你把孔先生拒之門外,是何道理?”
賢傑只得點頭道:“好好好,夫人言之有理。”又對伺衛道:“還不快去請孔先生?”
“是!”伺衛跑步而去。
一會兒,孔亮來到了賢傑夫妻、小姨子飲酒作樂的涼亭。賢傑三人忙把軍師迎進涼亭內坐定。賢傑道:“先生不在家守着新娘子,到此何干?”孔亮笑道:“都守了三天了,就算臉上長着花也都看夠了呀。何況山人哪裡比得上主公左擁右抱、雙珠生輝呢?”
賢傑臉皮一紅,尷尬道:“孔先生說哪裡話,在下不過陪妻子、妻妹閒聊而已,哪有什麼‘左擁右抱’?”
孔亮笑笑,顧及賢傑三人面子,也不再往下說,乃開門見山道:“主公且聽我言——南面已經吃緊了,鬼方軍已經集結了十一萬人馬到大甲溪南岸,不日就要渡河北攻;我軍必須立即移營南下,不然,大甲溪防線被突破,我軍就無險可守,再戰,就會被趕下海了!”
賢傑點了點頭道:“好吧,可令周柱、龍彪督率一、二、三軍南下佈防,大本營軍也隨後開撥,先生以爲如何?”
孔亮卻神色嚴峻道:“爲了爭取時間,必須現在就開撥!”
賢傑遲疑道:“還用不着這樣急吧?”
軍師堅決道:“兵貴神速,爲了不給敵人以可乘之機,必須現在就開撥!”
雲嬌道:“夫君,軍師的話很有道理,下令移營吧!”
賢傑只好點頭道:“好吧,就依先生之見。”當下叫來傳令兵,通知各軍,停止休整,立即移營南下。
軍師又講了一些情況,一是魔幹達的軍師陳三仁漏網,逃到血魔子那裡去了,此人不除,終是逆軍心腹大患;另一個嚴重情況是,臺北城裡的幾千高山族老百姓都舉家出逃,上阿里山了,附近幾個縣的土人也是一樣,他們把糧食、牲口都藏起來,全部逃進了山中;他們中有的人還成立了武裝,襲擊漢人村落和逆軍營地。
賢傑詫異道:“我待他們不薄,他們爲何要反?”
“這還不是受鬼方人挑撥離間?”軍師神色頗爲凝重,“這樣一來,許多城市、鄉村都成了空城、空村,畢竟漢人只佔少數,而高山族人居多,這給咱們擴大兵源、徵集糧草都造成了很大的困難;同時,他們的襲擊也使我軍的安全受到了極大的威脅!”
賢傑道:“這些人要跟咱們作對,那就連他們同鬼方人一塊打!”
軍師道:“不行呀,高山族人有幾十萬戶,咱們如果把他們都樹爲敵人,那咱們的敵人就會有幾百萬之衆!正確的做法是,仍是實行安撫政策,耐心地說服、教育他們,使他們歸順王化;最壞也要做到讓他們保持中立,不襲擊咱們!”
雲嬌道:“對呀,今後咱們每打下一座城市都要開倉放糧、賑濟百姓,特別是高山族羣衆,對他們一定要耐心、細緻地進行宣傳教育,讓他們知道我們到這裡來是來幫助他們的,是他們的朋友,而不是他們的敵人!我們同時要約束部下,嚴禁他們騷擾百姓,要做到罵不還口、打不還手!”
賢傑點頭道:“此言甚是。”
“還有一個嚴重情況。”軍師接着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