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一日,燕子嶺。
也就是文秀英殲滅海盜王大鬍子的同一天,這裡也剛剛經歷了一場大戰。如血的殘陽照着淋漓的鮮血和遍地的死傷者,幾隻老鴰在低空盤桓着,搜尋着覓食的目標,在它們冷漠的眼裡,這世上一切沒有了生命的東西都是它們的美食……
染滿鮮血的營壘上,一名戰場統計官正在向龍彪報告着戰況:“敵人從二十三日開始對我軍發動的數百次進攻皆被我軍打退,但目前援兵不至,我軍只恐不能維計。在今天的戰鬥中,大將張金不幸陣亡——蓋因敵軍派出一批空手道高手以縱躍之術攀上了我軍營壘,在混戰中,張金將軍不幸一腳踏空,摔下營壘身亡……”
龍彪只覺得屁股心裡冒火:“真是個飯桶,竟然會摔死!這樣的人不能算烈士!”
方士道不同意道:“這樣的人不算烈士誰算烈士?張金將軍作戰勇敢,這是有目共睹,就算是摔死的也是情有可原!”
龍彪煩燥道:“烈士就烈士吧!目前敵寇兇狂,而後援又不至,方先生可有破敵良策?”
方士道尚未開言,一名叫做季名的牙將不滿道:“現在還談什麼破敵?目前我軍躲在這烏龜殼裡,兵不過五千,且彈盡糧絕,能堅持這六、七天已算不錯了,當務之急應是走爲上計,免得落個全軍覆沒!”
龍彪大怒道:“你敢亂我軍心?”“刷”地撥劍砍下了季名的腦袋。
季名無頭的身軀便“咚”地倒在方士道面前,那血如噴泉般全濺到了方士道身上,把正在沉思的方士道差點沒嚇出心臟病來。
方士道大驚道:“何故殺人?”
龍彪怒氣未消道:“逆賊亂我軍心,故斬之!”
方士道有心數落幾句,然而一想起自己纔是個三品的參謀,在老資格的龍彪面前顯然是人微言輕,哪裡敢多放半個屁?
除去純軍事問題,他不敢多說一個字。
他也知道龍彪心裡正上火——仗打得不順是一個原因,更重要的還是“自剖陣”。這件事已經在全軍鬧得沸沸揚揚,各種議論磨得龍彪耳朵裡都起了繭子。
龍彪也曾向方士道訴苦:“我擺‘自剖陣’究竟錯在何處?‘自剖陣’畢竟還是起到了嚇阻敵兵的效果,爲我軍建造營壘爭取了時間!”
方士道自然不好直接說出自己的看法,因此只是含混其辭,顧左右而言他。
不表北線的危機重重。
同是三月一日,賢傑騎馬提槍,繞着阿里城打轉,尋思破敵之計。
忽然,阿里城的城門打開了,城門洞裡傳來轟隆隆的巨響聲。
賢傑仔細一看,頓時呆若木雞——只見城門洞內緩緩使出來一個怪物,象一口巨大的棺材,通體烏黑,有五尺多高、四尺多寬、七尺多長,底下還裝有四個輪子。
這怪物竟能靠着輪子自己走動!
賢傑正大惑不解,那怪物前面忽然打開了一扇窗子,“嗖嗖嗖”一排亂箭射了過來。
賢傑急忙揮槍將亂箭擋落。
那窗戶裡又伸出一根碗口粗的鐵管子,“通通通”射出十幾顆鵝蛋大的鐵丸,落在賢傑的四周。
“轟轟轟!”鐵丸子爆炸開來,塵土四起、煙焰瀰漫……
賢傑急忙一夾馬腿,逃回了本陣,臉上、身上已多處帶傷,所幸逃得快,纔沒被炸死。
孔軍師見狀,急調來一批箭手對着那怪物放箭,豈料箭射在怪物身上,只聽見一片叮叮噹噹之聲,原來那怪物的外殼竟包着鐵甲!
那怪物趾高氣揚,又是射箭又是開炮,打得逆軍士卒鬼哭狼嚎。
顯盡淫威後它才又慢慢退了回去。
逆軍將士皆不知此爲何物。
當晚,雲妍自告奮勇潛入城中偵察,回來後向賢傑及軍師說明了真相——
那又是陳三仁的小聰明,叫做“坦克”,內裝機關,能驅動輪子自己走路,車裡可坐四、五個人,裝有機弩和一門三寸口徑的後膛炮——此炮與普通松樹炮、銅炮、鐵炮不同;普通大炮皆是先裝滿藥,由炮口點燃引線施放。而這種後膛炮是在炮尾燃放,所灌炮彈也不是鬆散的鐵砂,而是鐵丸,又叫子母炮,威力無比!
賢傑大驚失色道:“如此厲害,如何是好?”
孔亮摸着下巴上的山羊鬍子想了半天,獻計道:“敵人的坦克雖然厲害,但也不是無懈可擊……我料敵軍倚仗此物,明日定然突圍,我軍正好可以藉此機會殲敵於城外!”
三月二日,果如軍師之言,敵人大開城門,以數十輛坦克爲先導,大批的鬼方軍蜂擁出城,直向逆軍營地衝來。
“轟轟轟!”敵坦克射出的一排排炮彈落在逆軍營中炸得塵煙四起,帳篷、器械等物滿天飛灑……敵坦克很快接近了逆軍的寨柵——
忽然大地裂開了縫,敵坦克紛紛掉進了陷阱裡,爬不出來了!
“嗖嗖嗖!”一枝枝火箭射來,陷阱裡頓時烈焰飛騰,坦克全被燒着,躲在烏龜殼裡的鬼方人全被燒成了焦炭或被烤成了乳豬!
“轟轟轟”逆軍的炮火同時如暴風驟雨般覆蓋向跟在坦克後面的鬼方軍騎兵、步兵。
“殺呀!”逆軍從四面八方衝了出來。
經過半天的激戰,鬼方軍一部被殲,一部分又逃回了阿里城。
衆將都來向賢傑報捷:擊毀敵人坦克六十四輛,擊斃敵軍一萬餘人,我軍損失三千;楊金俘虜了敵軍大將南木金;奉令在東城堵擊血魔子的楊銀卻是無功而返。
賢傑見楊銀垂頭喪氣,忙問道:“他跑了?”
“沒有,被我趕回城去了!”
賢傑忙安慰他道:“不要緊,廟還在他和尚就在!”
這時人報徐向受了箭傷。賢傑忙趕到徐向營中慰問,又令軍醫給徐向調治。
卻說周柱率領南下解放軍的左路軍於二月二十九日撥營南下,三月一日突破了大甲溪上游防線,二日進抵埔里城下。
探得城中有三千多鬼方軍,爲首大將名叫西皮。
周柱在城下排開陣勢,回顧左右道:“哪一位將軍願去挑戰?”
閃出大將謝志君道:“末將願往!”即帶了五千人馬到城下挑戰。
那西皮聽得逆軍挑戰,大怒,正要出戰,副將泡泡道:“我軍兵少,不可輕易出戰,只待堅守數日,烏里烏將軍的援軍必然來到,那時內外夾攻,必然大勝!”
西皮卻自恃有神駒黑煙獸,並不把逆軍放在眼裡,堅持要出戰。
當下兩軍對陣,互相用箭射住陣角。
謝志君便命偏將毛大中出戰。
西皮親自迎戰。兩人一個使刀、一個使槍圈馬大戰起來。
戰了二十多個回合,西皮看看不能取勝,忽然把坐下戰馬的耳朵揪了揪,那馬的鼻孔裡一道黑氣直噴到毛大中臉上。
毛則東頓時被一股惡臭薰得頭暈腦脹,辨不清東南西北,一跤跌下馬去——那西皮趕上來一槍戮死了毛大中。
謝志君火冒三丈,揮刀正要上前,周柱卻在後陣敲起了收兵鑼。
當晚,周柱召集衆將開會。
謝志君道:“今日我正要取賊首級,元帥何故收兵?”
周柱心悸道:“你有所不知,今日敵將所使乃旁門左道之術——你不見他那馬鼻孔裡一道黑氣古怪麼?看來此氣能迷人心神,致人昏厥,可憐毛大中竟喪於左道之術!”
在坐的還有石明亮、齊大召、王孝順、華元豐、曹一顯、蔣才勇等將。
石明亮道:“什麼左道之術?明天看我一陣贏他!”
齊大召道:“周大哥見多識廣,這左道之術想必確有其根由!”
曹一顯笑道:“左道之術這東西確實有點稀奇,這玩意只有《封神演義》裡面纔有吧?”
華元豐道:“諸位兄弟,這事開不得玩笑,須認真對待!”
周柱道:“老華的話有道理!旁門左道、茅山術、麻衣神相皆有其玄機,不得不防。明日由石明亮挑戰——不要派副將,你當親自出戰,我自有計破敵!”
次日,兩軍再次會戰。
石明亮提了雙板斧搦戰。
那西皮卻似乎知道逆軍已有了對付他之策,竟然不再出戰了。
周柱大怒,下令攻城——攻了一天,自是無功而返。
連戰兩日,竟被一座小城擋住。
衆將皆不服氣,然而又無計可施。
當晚,逆軍埋鍋造飯、醫治傷者,直鬧到四更天才安靜下來。
各營中均發出了鼾聲。
忽然殺聲四起,一彪軍馬殺入了逆軍營中——原來西皮料逆軍士卒戰了兩日,定然疲憊不堪,必然無備,因此竟然點起他的三千軍馬前來劫營,想打逆軍一個措手不及。
豈料殺進營中,竟然空無一人!
西皮正在驚異,喊聲忽然四起,逆軍從四面八方殺到。
三千鬼方軍如何禁殺?不到半個時辰被便被殺得精光了。泡泡被謝志君一刀劈死,西皮則撞上了周柱!
西皮正想令他的那匹邪馬放黑煙,周柱早搶先一戟刺翻了他的馬,跟着一戟取了他的性命。
埔里既破,周柱立刻揮師長驅直入,三月五日抵南投城下。南投守軍棄城而逃,逆軍兵不血刃又佔領了南投,前鋒直抵濁水溪。
三月六日,大軍抵達濁水溪北岸紮營。
濁水溪南岸有鬼方大將馬蘇率領的一萬人馬駐守。又因無法渡河,周柱便令暫時安下營寨,準備渡河殲敵。
這天傍晚,周柱正在營中同華元豐商議如何渡河,忽士卒驚慌來報,說許多將士不知何故突然發生昏厥現象,有的口鼻出血,有的上吐下瀉,如中邪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