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漆黑,北風怒嚎。
荒涼的草原上燃起了一堆熊熊的篝火,黃色的火光在漆黑的曠野上顯得格外顯眼,數裡之外都清晰可見,十數名大商國朝的士兵簇擁着在一起圍坐在火堆旁邊烤火取暖,數十匹坐騎則被環成一圈圍在火堆周圍,用來抵擋這逼人的寒風,可仍然讓人覺得透心的寒冷。
“這個鬼天氣。”一名東胡降卒打了個響亮的噴嚏,翹首向天,忽然大叫起來。“快看,下雪了,這個月份下雪,跟往年不太一樣啊!”
衆人紛紛擡頭望天,藉着火光果然看到鵝毛般的雪花正從天上紛紛灑灑的落下來,有幾片還落在鼻子上,霎時化作雪水,感覺一片冰涼。
一名老兵將手湊到嘴邊,使勁地呵了口熱氣,咒罵道,“這鬼地方可真冷,把老子的手都快凍掉了。”
一名東胡降卒笑道:“大人,在北方草原這天哪算得上冷,真要到冷的時候,就是撒泡尿都能結成冰柱子,得拿棍子時不時的敲打着,否則就壞了,要是凍掉了,那以後再撞上漂亮娘們可就只剩吞口水的份了。”
兩名大商國朝的老兵和十數名低級士兵同時放肆地大笑起來,這些士兵無論是大商國朝的老人還是東胡各部人,大多是大字不識一個的粗人,既然是粗人自然喜歡一些粗俗的笑話,尤其是說起和女人有關地話題時,更是顯得格外興奮,話題不斷。
正說笑間荒原上忽然響起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直奔這邊而來。“有敵騎。”大商國朝的士兵臉色一變,習慣性的抓刀起身,沉聲道:“上馬,準備迎敵。”
兩名老兵反應迅速,十數名東胡降兵也不敢怠慢,紛紛翻身上馬,鏗然抽出了馬刀,有的則挽弓搭箭,用鋒利的箭矢瞄準了前方暗沉沉的夜空。
急促的蹄聲迅速接近,一把嘹亮的聲音自黑暗中響起:“前面是哪個部落的兄弟?是天藍部落的,還是柯藍部落的?”
爲首的商軍老兵臉色一冷,問身邊的東胡降兵道:“這傢伙說的什麼話?”語言交流一直是大商國朝的頭等大事,也是老大難問題,這些老兵完全聽不懂對面的東胡人說的是什麼,好在趙括在大商國朝內部強行推行語言統一,內部的軍士們簡單的交流不成問題,否則還真麻煩。
東胡籍的兵卒忙將話翻譯了過來,商軍老兵略一思忖,沉聲道:“告訴他我們是天藍部落的人,是來這裡打獵的,請他過來喝碗馬奶酒暖暖身子,聊聊家常。”
東胡籍的士兵忙將老兵的吩咐大聲翻譯了過去,很快一騎就從黑暗中穿了出來,緩緩走近,火堆邊的大商國朝的士兵看的清楚,只見那人頭上戴着氈帽,腰畔挎着彎刀,分明是個正宗的東胡人。
“抓住他。”老兵手一揮下令道,十數人一窩峰似的涌上前去,頃刻間將那騎東胡騎兵圍了起來。
河畔,趙括靜靜坐在一顆樹下,遙望遠方漆黑的夜空,明亮的眼睛裡浮起一縷淡淡的憂慮,入夜之後氣溫驟降,這可不是個好兆頭,這裡地處極寒之地,一旦天降暴雪,將對大軍的行動帶來極爲嚴重的影響和後果,千算萬算,還是沒有算到天氣的影響啊!
由於是輕騎奔襲,大軍並未攜帶足夠的糧草,更未攜帶禦寒的衣物,一旦戰事不順,整支軍隊都可能葬送在茫茫雪原上,趙括可不願他的數千精銳倒在冰冷的雪地上。
“陛下。”李斯的呼喚聲將趙括從沉思中驚醒,回過頭來只見李斯臉有喜色,正沿着河岸急步而來。
“陛下,我軍斥侯隊抓住一個東胡騎兵,一番拷問,竟然是東胡王派出的探馬。”
“真的?”趙括聞言目光一閃,這樣的鬼天氣還能有如此收穫,倒是喜事一件,可見他還是很有運氣的。
李斯急步走到趙括跟前接着說道:“陛下,據探馬交待,東胡王的大軍的一支擄掠了一個匈奴部落,繳獲了大量牛羊行動緩慢,今天才剛過河水,竟然反而落在了我軍後面。”
“是嗎?”趙括神色一喜,說道:“這麼說這支東胡人還沒有回老巢?”
李斯道:“陛下所言極是。”
“真是天助大商國朝。”趙括大笑道:“速召趙信,馮劫,務利提前來商議……”
李斯領命而去,不及片刻功夫,趙信等人先後來到。
塗河水在這裡拐了個大彎,水流平緩,稱爲放羊灘,日落向西,北風呼號捲起漫天碎雪,一場大雪將萬里草原妝點成了一片冰雪的世界,一切看起來都亮晶晶的。
洪亮的馬嘶聲中,一騎探馬從雪原上幽靈般出現,目光警惕地在雪原上搜巡了半晌,確定沒有任何異常,才勒馬往回疾馳而去。
不到片刻功夫,西邊一望無垠的雪原上便浮起了一道淡淡的黑線,黑線緩慢前移,最終擴散成一股洶涌的浪潮,竟是一支龐大的騎兵,驅趕着無數牛羊婦孺緩緩前行。
胡力一聲大喝,雙腿狠狠一挾馬腹,胯下坐騎吃痛長嘶一聲甩開四蹄往前疾奔而去,烈烈北風迎面吹來,卻無法澆熄胡力那顆急切的心,前面不遠便是放羊灘了,從放羊灘渡過塗水再往前二十里就到天藍部落的老巢。
一想到家,胡力腦子裡便不可遏止地浮起那具誘人的嬌軀,莫名的灼熱從胡力胯下熊熊燃起,令他恨不得插上翅膀一下飛回家去。
“嗚……嗚……嗚……”胡力正想到美妙處,前方忽然響起三聲隱隱的號角聲。
胡力心頭一震,擡頭前望,驚見前方綿綿無際地雪原上突然出現了一羣幽靈般的騎兵,一羣胡力從未見過的騎兵,人數不多,只有大約五百來騎,所有的騎兵連人帶馬都包裹在青磣磣的鎧甲裡面,宛若怪獸一般駭人。
五百騎兵匯聚成黑壓壓的一片,氣勢洶洶而來,莫名的陰森氣息在天地間無盡地瀰漫,捲起了滔天的殺意,洶涌澎湃。
“這些鬼東西是從哪裡冒出來的?”胡力惡狠狠地咒罵了一句,厲聲大吼道:“結陣……準備迎敵。”
趙括胯下的閃電打了個響亮的噴嚏,使勁地甩了甩碩大的馬頭,覆裹戰馬的甲冑因爲劇烈的震盪而互相撞擊,發出一連串清越的交鳴聲,隨風送遠久久不息,格外襯出幾分肅殺之氣。
令人窒息的等待中,趙括手中的大鐵錘已然緩緩舉起,鐵錘上那一枚枚鋒利的狼牙釘在殘陽的照耀下顯得格外的猙獰,這是趙括讓鐵匠新近增加的,增強了很大的殺傷力。
綿綿不息的金屬磨擦聲中,五百餘柄沉重的斬馬刀紛紛出鞘,直刺長空,冰冷地刀刃迎着殘陽反射出一片磣人的寒芒,濃烈地肅殺之氣自大商國朝軍陣中喧囂而起,如驚濤駭浪般向着淺水灘對岸的東胡騎陣席捲而去。
東胡陣中,胡力地眸子霎時縮緊,用力緊了緊手中的武器,胡力心中忽然掠過一絲莫名的懼意,大商國朝,肯定是大商國朝的軍隊,胡力環顧四周,但見雪原茫茫,渾然不見其他的身影,可繚繞心頭的那絲恐懼卻有增無減,憑直覺他認爲大商國朝不會出動這麼一點軍隊。
胡力身邊,幾乎所有地東胡天藍部落的將士都面面相覷,神色惶恐,這支五百餘人的騎兵令他們想起了傳說數日之前那場無比慘烈地惡戰,那員凶神惡煞般的猛將。
趙括大喝一聲,手中大鐵錘往前狠狠一引,胯下閃電霎時甩開四蹄,沉重的鐵蹄踐踏在冰冷的雪原上,激烈的蹄聲震碎了戰場的寂靜,連帶的大地都跟着震顫起來。
炸雷般的呼喝聲響成一片,五百餘騎重甲鐵騎緊隨趙括身後,如狂潮般捲過放羊灘,向着東胡人的騎陣涌去。
“弓箭手……準備……”
胡力深深地吸了口冷氣,將手中的兵器高舉過頂,前排的數百東胡騎兵紛紛收回彎刀,挽弓搭箭,一支支鋒利的箭矢已然瞄準了前方,五百騎大商國朝的騎兵如狂潮般席捲而來,捲起漫天飛雪。
五百餘騎戰馬的鐵蹄冰冷地叩擊着雪原,驚起綿綿不息的蹄聲,猶如死神敲打的死亡的鼓點,狠狠地敲擊在每一名東胡將士的心頭,頃刻之間,五百騎大商國朝的騎兵已然漫卷過寬闊的水灘……
東胡將士甚至能夠清晰地聽到對面敵人坐騎沉重的喘息聲,更令人心悸的,卻是敵人手中橫出的那一把把雪亮的馬刀,猶如餓狼冰冷的獠牙,攝人心魂。
“放箭。”胡力一聲令下,手中的武器往前狠狠揮出。
“咻咻咻咻……”連綿不絕的弓弦顫動聲中,數百支鋒利的狼牙箭脫弦而出,如閃電般掠向洶涌而來的大商國朝騎兵,頃刻間,大商國朝騎陣中響起一片清脆的金屬撞擊聲,數百支鋒利的狼牙箭不是被彈開就是撞偏了,大商國朝騎兵的衝鋒卻絲毫不曾受阻,宛若疾風。
東胡陣中頓時騷亂起來,立於前排的騎兵本能地開始勒馬後退,他們終於見識到了傳說中的軍隊是如何勢不可擋,知道了薛闕部落是如何被滅的了。
“不準後退。”胡力手中的大刀如山般砍出,將一員東胡騎將砍於馬下,厲聲大喝道:“擅自後退者死,繼續放箭,射死這些該死的敵人,放箭。”
當東胡人射完第三輪箭時,如狂風襲來的大商國朝騎兵終於無可阻擋地撞進了東胡陣中,就像是一柄巨錘砸碎了平靜的冰面,頃刻間激濺起漫天碎冰,東胡陣中頓時一片人仰馬翻,戰馬的悲嘶與人員的慘嚎響成一片。
“擋我者死。”趙括大喝一聲,冰冷的眼窟裡流露出無比猙獰的殺機,足可撼山攘嶽的力量頃刻間凝結於雙臂之上,大鐵錘揮舞一圈,在空中劃出一道模糊的軌跡,向着最前排的東胡騎兵狂暴地砸來。
一員東胡騎將首當其衝,手中的長刀堪堪撞上趙括的鐵錘,卻以更快的速度倒彈而回,腦子裡還沒來得及轉念,趙括的鐵錘便已經呼嘯而至,挾裹着碾碎一切的聲勢正中他的頭顱,清脆的碎裂聲中,東胡騎將的頭顱整個碎裂開來,化作血雨碎肉,漫天飛灑,讓人看着心驚膽戰。
趙括的鐵錘去勢未竭,又狠狠地撞上了兩名東胡騎兵的胸脯,兩名東胡騎兵頃刻間雙眼凸出,胸膛凹陷,整砸得從馬背上倒飛而出,翻翻滾滾地接連撞到了好幾名同伴,東胡人密集的騎陣頃刻間被撕開了一道裂縫。
又是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趙括胯下的閃電與一員東胡騎將的坐騎無可阻擋的撞在一起,東胡騎將的坐騎頓時被撞得橫飛出去,馱着趙括的閃電就像是裹滿鐵甲的巨獸,挾裹超逾千斤的恐怖重量,在東胡陣中橫衝直撞,擋者披靡。
趙括鐵錘所至,東胡騎兵有如驚恐的老鼠四下瘋跑,竟無人能阻其片刻,五百重甲鐵騎以趙括爲箭頭形成犀利的三角衝陣,如同鋒利的剔骨尖刀,將東胡騎陣生生剖開,距離胡力的親兵陣僅只數十步之遙。
目睹大商國朝的鐵騎如此聲勢,胡力不由倒吸一口冷氣,一邊拔馬疾退,一邊亡命大吼起來,“都給我頂住,擋住他們,擋住他們,誰要是敢後退一步,老子殺他全家,擋住的賞牛羊萬匹……”他也沒想想,他是第一個退下來的人,如何還能制止別人呢!
倒是有數百騎親兵不敢抗命,嚎叫着迎了上來。
趙括大吼一聲,鐵錘狠狠上挑,重重的砸在一騎東胡騎將的坐騎腹部,血肉橫飛中,東胡騎將連人帶騎被撞飛到空中,在空中四分五裂落下漫天血雨,目睹趙括如此神威,剩餘的東胡騎兵心膽俱裂,紛紛打馬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