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夙楓微微有些驚奇,正準備認識一下這個神奇的水手,但是隨後報告來的消息令人傷心,新任連隊指揮官麥山不幸的被一根斷裂的旗杆砸中腦袋,身負重傷,已經無法言語,這位接替聶浪出任聯隊指揮官的青年小夥,還沒來得及真正指揮一次戰鬥,就靜靜的躺在了甲板上,額頭上流出的鮮血讓黑虎灣再一次沾染了血色。
楊夙楓急匆匆的趕到麥山的身邊,察看了一下他的傷勢,傷者已經昏迷,顯然已經提前退出戰鬥了。
“斯基貝尼,連隊就交給你指揮了。”楊夙楓忍住悲痛,儘量穩重的說道,任命了新的連隊指揮官。
脣紅齒白,眉清目秀的青年小夥斯基貝尼凝重的點點頭。他也是一位帶有烏魯克血統的唐族人,也是剛剛從唐川內地被藍羽軍招攬到手的,他在帝國陸軍大學學習的是參謀專業,這通常是高級指揮官身邊不可缺少的人員之一,反而是出任基層部隊指揮官的人並不多。
在那個神奇的水手幫助下,迫擊炮有效的壓制了敵人弓箭手的箭雨,但是畢竟不能完全消滅,因爲弓箭手們可以自由的變化射擊位置,所以時不時還有弓箭落在楊夙楓的身邊,漆黑的黑鐵箭頭彷彿死神的召喚,令人不敢掉以輕心。敵人的弓箭手除了遠距離的殺傷之外,還很有組織的封鎖了防波堤前面大約三十米左右的位置,連續上去好幾個工兵準備進行爆破,都被敵人的箭雨射中,靜靜的趴在那裡,也不知道是死還是活。
桑布要親自上去,幸好被身邊的戰士們死死的拉住了。他憤怒的指揮戰士們用手榴彈將防波堤上的敵人炸的粉身碎骨,但是依然無法完全清除敵人的弓箭手。埃德斯特羅姆之所以能夠在羅尼西亞聯邦內呼風喚雨,依靠的正是他的精銳軍隊,作爲他的私人衛隊,其官兵的素質當然不是蓋的。
但是,藍羽軍當然不會放棄任何前進的機會,他們分散成廣闊的散兵線,在長達三百多米的山灘上分成多路進攻,迫擊炮逐漸的將敵人的有組織的弓箭手隊伍清除乾淨,然而,防波堤上的敵人火力依然很猛,敵人的增援顯然也上來了,幾乎可以聽到敵人的呼喊聲,那是陌生的塔林王國戰士的口音,防波堤上面究竟擁擠了多少敵人,誰也不知道。
在這段忙亂的時間裡,所有的藍羽軍戰士都有條不紊的聚集到了防波堤前面的碎石沙灘上,雖然有些人受傷了,不過總體損失並不大,敵人在防波堤上安排的兵力還不足以阻擋藍羽軍前進的道路,快速組裝起來的重機槍火力有效地壓制了敵人的還擊,更多的工兵開始攜帶zha藥包匍匐前進,希望可以突破弓箭的封鎖,尋找合適的爆破口。
只需要幾分鐘的時間,只要工兵成功的將黑索金zha藥包塞入防波堤的洞穴裡,防波堤將會被徹底粉碎,所有人都做好了一擁而上的準備,就等着防波堤被炸塌的一剎那。
正在這種緊張的時刻,楊夙楓忽然看到克萊烏迪馬怒氣衝衝的走向自己,臉色陰沉的好像十八級颱風來臨之前的天空,時不時飛舞而過的弓箭彷彿也被他的威嚴所震懾,不敢靠近他半步。
“將軍大人,你找我有什麼事嗎?”楊夙楓臉上掛着淡淡的笑容,眼珠子一動不動。
“楊夙楓,你是明知故問。”克萊烏迪馬狠狠地說道,那手勢動作彷彿要狠狠地將楊夙楓打暈在地上再踏上兩腳,一支弓箭擦着他的耳邊掠過,他也絲毫不覺。
楊夙楓搖搖頭,平靜的說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克萊烏迪馬憤然地往後面那些正在努力搬運武器裝備的水手們一指,厲聲說道:“那些武器裝備,根本就不是爲你們準備的!而是爲我們!你想將我們當作陸軍來使用!這是你一早就盤算好的!是不是?”
楊夙楓靜靜的等他說完,才輕輕的點點頭。
克萊烏迪馬幾乎被氣暈過去,他怎麼都沒有想到,楊夙楓居然落落大方的承認了自己的指責!
一瞬間,他只覺得一口氣涌到喉嚨上,下面的話就說不上來了。他隨即恍然大悟,自己這完全是白問了,因爲那些木箱子裡封閉的武器根本就是爲了自己這一千二百名的水手而準備的。也許,從決定進攻黑虎灣的那一刻開始,楊夙楓就已經將這一千二百人計算在了陸軍的兵力裡,船毀人不亡大概也是他精心安排的結局。克萊烏迪馬的海軍船員及水手大約一千二百人,而楊夙楓也正好準備了四百支米奇爾步槍和大量的手榴彈。
克萊烏迪馬狠狠地咳嗽了一下,將一口濃痰吐了出來,伸手指着楊夙楓,依然說不出話來。
楊夙楓卻微微的笑了笑,似乎在示意他不必如此激動,不以爲然的說道:“克萊烏迪馬將軍,難道你願意讓你的部下赤手空拳的在這裡白白的遭受傷亡麼?”
“你是早有預謀!你這個混蛋!你爲什麼要這樣?”克萊烏迪馬一口氣終於喘過來,明白木已成舟,無法挽回,自己就算是再生氣也沒有用了,但是一口氣又豈是那麼輕易的可以嚥下去的,依然忍不住狠狠地低沉的說道。
“不,我是期望着能夠和你並肩作戰。”楊夙楓平靜的一本正經的說道,眼睛也毫不退讓的和克萊烏迪馬對視着,沒有覺得絲毫的內疚。
“海軍走到陸地上來和陸軍並肩作戰……”克萊烏迪馬發現自己實在無法繼續說下去,最後只好無奈的苦澀一笑。這個天才和惡魔糾纏在一起的年輕人啊,他就這麼輕輕鬆鬆的就將自己拉上了賊船,令自己騎虎難下。可憐自己,完全着了別人的道還不自知。
“這的確是違反慣例,但是就目前而言,我想惟有這樣了。”楊夙楓淡淡的笑了笑。他落落大方的承認了自己的想法,的確,從一開始,他就已經將克萊烏迪馬這一千兩百人的水手當作陸軍計算在內了,米奇爾步槍和手榴彈的實用方法都很簡單,一點就明,一學就會,就算是再笨的水手也可以在幾分鐘的時間內掌握它們的使用方法。
否則,藍羽軍以僅僅七百人的兵力,又沒有有利地形的掩護,如何能夠承受敵人的兩面夾擊?
克萊烏迪馬狠狠地吸了一口氣,將心頭的怒氣努力的驅散。他畢竟是統軍多年的統帥,雖然明白自己是被楊夙楓利用了,但是在目前的情況下,雙方互相指責已經沒有用,反而,形勢逼使他們也只有像楊夙楓建議的那樣,讓水手們拿起陸軍的武器準備戰鬥了,否則,他們的確只有死路一條。
意念及此,克萊烏迪馬也惟有長嘆一聲,無奈的說道:“烏曼勒斯曾經說過,如果我踏上格萊美的陸地,他一定饒不了我,我現在來了,我倒要看看他能夠將我怎麼樣。”
楊夙楓伸出手來,微笑着說道:“歡迎你,克萊烏迪馬將軍,能夠和你並肩作戰是我的榮幸。”
克萊烏迪馬伸出蒲扇般的大手狠狠地將他的手握住,暗中用力,彷彿要將他扼碎一般,但是楊夙楓的神色卻紋絲不動,彷彿沒有絲毫的痛覺。克萊烏迪馬狠狠地哼了一聲,回去集合自己的部隊,讓他們立刻用藍羽軍的武器裝備自己,準備和藍羽軍進行陸地上的戰鬥。這些水手都是他常年帶出來的精銳,很快就領取了武器,進入了戰鬥狀態。
就純粹的人數而言,藍羽軍的官兵反而不及海軍的人員多,但是海軍的人員戰鬥力只能在海上體現,對於米奇爾步槍這種武器他們中的絕大多數人還是第一次接觸,因此,楊夙楓留下斯基貝尼指揮一個連隊臨時充當訓練教官,訓練這些不幸的被臨時加入陸軍的海軍水手們,自己則指揮其餘的兩個連隊主力的靠近防波堤。
巖龍、桑布等人都已經是究竟戰陣了,不需要楊夙楓的命令,就開始組織火力掩護工兵上前爆破。時間在一分一秒地消耗着雙方的有生力量。在那個不知名的水手的引導下,藍羽軍的炮火準確的打掉了敵人的弓箭手還有曲射炮,雖然偶爾還有一些零星的箭雨,但是對於工兵們上前爆破已經沒有太大的障礙,七八個工兵一擁而上,都順利地貼近了防波堤。
幸運的是,和楊夙楓料想的那樣,那些用巨大的花崗岩條石堆砌而成的防波堤雖然牢固,可是中間也留下了不少的洞洞,尤其是被海水沖刷過以後,這些缺口都不小,正好讓藍羽軍工兵用來安裝黑索金zha藥,連續數次的爆破過後,防波堤被炸開了四個巨大的缺口,雖然缺口很不平整,但是通行卻沒有障礙了,之前克萊烏迪馬最擔心的問題得到順利的解決。
防波堤後面果然聚集了大量的敵人,幾乎就在防波堤被爆破成功的剎那間,敵人也有組織的發起了反衝擊,而且來勢洶洶,十分兇狠。負責守衛防波堤的敵人分成兩部分,一部分是熟悉的穿着格萊美國防軍制服的鐵血衛隊官兵,而另外一部份則是全身黑色制服的塔林王國軍隊士兵,他們的制服是黑色的,但是鑲嵌着金邊,制服的鈕釦也是大大的金黃色的銅釦。
雙方短兵相接,彈如雨下。
雙方都不斷的有人倒下。
楊夙楓忽然間覺得肩頭上一熱,尚未反應過來,就已經被人推dao在地上,他扭頭一看,正好看到久違的阿方索的黑乎乎的臉和滾圓明亮的眼睛,剛纔那個指揮迫擊炮將敵人的弓箭手全部打掉的水手原來就是他,難怪他的背影看起來很眼熟。
“阿方索……”楊夙楓驚喜地叫起來,這時候才發覺肩頭上被敵人的諾福克步槍子彈打飛了一小塊肉,鑽心的疼痛陣陣涌來。
阿方索沒有說話,將楊夙楓連推帶拽的拖到一塊岩石的背後,敵人的子彈和弓箭打在岩石上,發出刺耳的聲音。岩石旁邊不斷的有藍羽軍戰士或者是水手們倒下,可以想象得到戰況的激烈。
烏曼勒斯當然知道黑虎灣的重要性,這裡一旦被攻破,尼斯要塞就會成爲孤島,所以,註定了他要對這裡拼死爭奪,嚴防死守,而藍羽軍,則是要從這裡殺開一條血路,針尖對麥芒,頓時爆發出慘不忍睹的血腥戰鬥。
楊夙楓將阿方索推開,從岩石上面探出腦袋來,看着眼前阿修羅地獄般的戰場,烏曼勒斯一方顯然人數上佔了優勢,而且是居高臨下的發起反衝鋒,他們源源不斷地涌出來,好像殺之不盡的泉水一般。藍羽軍的戰士們依靠着火力上的優勢不斷的將他們打倒在防波堤的爆破口處,每一挺馬克沁重機槍都在歇斯底里的呼嘯着,將瓢潑大雨般的子彈掃向敵人。
經過幾分鐘激烈的戰鬥,防波堤的缺口已經被屍體所填滿,藍羽軍不得不再次選擇其他的地段進行爆破,在多路進攻之下,防波堤的守軍終於全線崩潰。
“克魯維爾!”阿方索忽然叫道。
楊夙楓急忙順着他所指的方向看過去,果然看到了克魯維爾的身影,他瘋狂的揮舞着指揮刀,將後退的士兵們砍死,嚴令他們繼續頂住,然而,兵敗如山倒,他個人的能力阻擋不了部隊的退卻。忽然間,他怒吼一聲,揮動着指揮刀衝了上來,猙獰的臉上全部都是血污,看起來更加的猙獰。在密集的彈雨中,他居然毫髮無損的衝到了防波堤缺口的位置,直到數挺馬克沁重機槍的槍口都對準了他。
“噠噠噠……”單調而淒厲的槍聲在楊夙楓聽來格外的刺耳。
克魯維爾身上爆發出無數的血花,然後仰天倒下,指揮刀也被密集的機槍子彈打成了碎片。
“阿門……”目睹克魯維爾的陣亡,克萊烏迪馬悄悄地在胸口上畫了一個十字。
醫務兵走過來,簡單的爲楊夙楓包紮了一下,他的傷口是純粹的皮外傷,疼痛在所難免,但是根本不需要擔心。楊夙楓正要找阿方索瞭解一下情況,卻發現他已經消失不見了。
“這個神出鬼沒的怪人啊!”楊夙楓惟有微微苦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