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智傑果真向紫雲飛走過去。
紫雲飛詫異的說道:“你做什麼?”
李智傑上上下下看看他,同樣詫異的說道:“中校同志,你沒事吧?”
紫雲飛不耐煩地說道:“我有什麼事?你去忙你的,不要管我。”
李智傑又回頭看看唐瑋,唐瑋努努嘴,讓他走開了。
猛然間,大地好像震動了起來,藍羽軍防禦陣地的水窪都好像震盪起來,甚至有些大的水窪震盪出了水花,還有小小的波浪飄動起來,防禦有巨大的腳步狠狠地砸落在這塊土地的附近,就連泥土裡的蚯蚓也感覺到了不對勁,紛紛從泥土裡鑽出來,到處亂竄。許多魯尼狂戰士不怕天不怕地,但是就害怕這些軟綿綿光溜溜的東西,都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
“趴下!找死啊!”個個連長都臉色緊張的吆喝着自己的戰士。
他們都是富有經驗的老兵,經歷過和瓦拉人狼牙騎兵的血戰,閉着眼睛都能夠判斷出這次西蒙人的攻勢不同小可。只有成千上萬地戰馬一起踏動大地。才能營造這種令人亢奮的場面。果然,片刻之後,在他們的視線的最盡頭,出現了點點的黑影,在微風細雨中顯得格外的引人注目,黑點慢慢地變成了一條線。然後又變成了一片黑色的海洋,漫山遍野鋪天蓋地的向着他們壓過來。
所有的藍羽軍戰士都情不自禁的繃緊了臉,握緊了手中的武器。
唐瑋的臉色有點蒼白,從望遠鏡裡面,他可以看的清清楚楚,這是一個西蒙人弓騎手的萬人隊。西蒙人弓騎手的隊伍要比瓦拉人地狼牙騎兵隊列要稀鬆,因爲他們需要保持足夠的距離射箭,所以一萬人的隊伍,蔓延的非常開,不過。隨着戰線的越來越近,他們地正面也越來越狹窄,逐漸的變成了錐形的結構。
“西蒙人的萬人隊。”唐瑋低聲的吆喝着。
紫雲飛不經意地點點頭。
不錯,這地確是西蒙人弓騎手的一個萬人隊,它的指揮官就是勘佩。
西蒙人首腦埃德蒙多接到消息以後。發現這股藍羽軍地力量比較弱,而且又是處於野外,他立刻意識到了巨大的契機,決心要將這股藍羽軍全部的吃掉,一洗西蒙人的恥辱。在巖龍府的南城門外。西蒙人的弓騎手蒙受了巨大的損失,超過三萬人的西蒙人精銳被藍羽軍的大炮炸得粉身碎骨,讓埃德蒙多心膽俱裂。但是又不甘心,他必須挽回一點面子,否則他這個西蒙人大汗地位置就非常的危險了。
但是,吃過藍羽軍的虧的埃德蒙多,變得非常的謹慎了,他不能夠再次承受失敗,所以他沒有衝動,沒有孤注一擲的立刻投入自己的鐵甲弓騎,而是下令讓勘佩帶領一個萬人隊去將這個藍羽軍吃掉。在野外。西蒙人普通弓騎手的靈活性要比鐵甲弓騎大很多,更加有利於應付突發事件。
埃德蒙多總是有點擔心,生怕這又是藍羽軍設置的一個陷阱。楊夙楓太惡毒,也太狡猾,誰也不知道他會出什麼損招讓西蒙人弓騎手再次上當。不過,在出動了好幾百人的試探性攻擊以後,藍羽軍始終沒有動用大炮,甚至連迫擊炮之類的武器都沒有使用,他才稍稍安心,覺得這很有可能是藍羽軍的沒有火炮的部隊,真是天賜良機。
勘佩得令以後,試探性的發動了一次攻擊,發現藍羽軍並沒有大炮,於是放下心來,命令麾下的西蒙人弓騎手全部投入攻擊,速戰速決,將這股藍羽軍吃掉,最好是能夠抓幾個活的,埃德蒙多要將他們親自押到巖龍府的城下,在楊夙楓的面前將他們的腦袋砍掉,以報仇雪恨。
勘佩一聲令下,成千上萬的西蒙人弓騎手排列成一個巨大的扇形,好像海浪一樣的向藍羽軍撲來。他們所經過的地面,也是非常的泥濘溼滑的,很多地方還有水窪,但是西蒙人的戰馬已經逐漸的習慣了這樣的惡劣環境,只要稍稍的放慢速度,他們就可以在上面繼續馳聘。由於部分大水窪的存在,西蒙人的弓騎手出現了不規則的形狀,好像一張帶有無數大大小小的孔的蜘蛛網,向着藍羽軍頭上籠罩過來。
西蒙人弓騎手暗黑色的皮衣和泥黃色的杉木弓逐漸的越來越清晰。
唐瑋覺得自己滿身熱血沸騰。
唐瑋營的藍羽軍戰士們也都覺得熱血沸騰。
只有親臨其境的人們,纔可以想象得到在平原曠野面對成千上萬的西蒙人弓騎手的感覺。即使不能用頭皮發麻來形容,但是用繃緊了臉來形容,還是絕對不會錯的。在老虎溝,他們就這樣面對過瓦拉人狼牙騎兵的千軍萬馬,現在又同樣面對西蒙人弓騎手的千軍萬馬,只不過不同的是,在老虎溝,他們還有零散的巨石可以依靠,而在這裡,他們卻沒有任何的依靠。
“豁出去了!”唐瑋厲聲的高聲吼叫起來,將駁殼槍高高的舉向天空。
“豁出去了!”所有的藍羽軍戰士們也都吼叫起來。
“上刺刀!”唐瑋再次厲聲吼叫。
“上刺刀!”藍羽軍的戰士們跟着吼叫起來。喀嚓一聲地將閃亮的刺刀卡到了槍管上。沒有人知道刺刀能夠在對抗西蒙人騎兵的戰鬥中能夠發揮多大的作用,但是,閃亮的刺刀映射出的寒光,可以給他們更大地信心,更多的勇氣。
然而,他們的吼叫聲。在西蒙人弓騎手的滾滾鐵蹄中,顯得太微不足道了。西蒙人弓騎手的身影已經距離藍羽軍不足六千米,在早晨的晨曦中,單個的西蒙人身影已經隱約可辨,衝在最前面的那些西蒙人顯然是他們的軍官,他們沒有攜帶弓箭,而是高高的揚起馬刀,刺向藍羽軍所在地方向。
“乾死那些專門拿馬刀的!”唐瑋對自己的狙擊手們說道。
狙擊手們冷靜的點點頭,眯着一隻眼睛,細心的搜索着西蒙人軍官地目標。
唐瑋忽然聽到紫雲飛對着電話不知道嘰裡咕嚕的說了些什麼。好像提到什麼數字之類的,但是唐瑋也不怎麼在意,他對炮兵的知識不是很懂。在藍羽軍中,榴彈炮炮兵屬於技術軍種,和普通的步兵有太多地區別。唐瑋曾經路過炮兵的學校,看到牆壁上貼滿了有關炮兵射擊的技術理論,上面全部都是密密麻麻地阿拉伯數字和英文字母,他一看就頭疼,趕緊走開。
不過唐瑋還是扭過頭去看了看。正好看到紫雲飛講完了電話,然後舉起了望遠鏡,看着西蒙人弓騎手前進的方向。深陷的眼睛裡沒有什麼表情,只有越來越明顯的血絲。
咚咚咚……
唐瑋忽然覺得自己背後傳來震耳欲聾的巨響,回頭一看,只看到藍羽軍902炮兵團的十多門榴彈炮的炮口還在冒着硝煙,炮彈已經出膛了,炮彈發射時的巨大後坐力將旁邊的黃泥水都震盪地飛濺起來,有炮兵的戰士們滿臉濺得都是泥水,也來不及擦,立刻又將炮彈塞入了炮膛。
唐瑋急忙扭過頭去。結果視線還沒有復原,就聽到了持續不斷的爆炸聲,隨即就看到在飛馳前進的西蒙人弓騎手中,落下了十多發炮彈,巨大的煙浪和泥水橫飛,頓時將西蒙人炸倒了一大片。由於土地潮溼,藍羽軍的炮彈爆炸的時候威力似乎減少了很多,沒有砂石飛揚灰塵硝煙滾滾的場面,但是炸起的黃泥水同樣的壯觀,一大片的水幕一掃而過,處在水幕範圍內的西蒙人弓騎手全部被放倒,倒下的戰馬和騎射手的屍體,順着溼滑的土地一直往前衝,將前面的黃泥水撞得有飛濺起來,氣勢更加的壯觀。
也許是沒有見識過榴彈炮爆炸的利害,唐維覺得自己的眼睛有點睜大了,他的眼睛追逐着掠過天空的一發炮彈,但見那顆炮彈重重的落下,彷彿鑽到了泥土裡,然後沒有了聲息,但是不到半秒鐘的時間,它就猛烈的爆炸開來,頓時一團火光閃耀,落下的地方被炸出了一個直徑三十多米的大坑,所有的泥土和積水都被炸的高高的揚起,然後散亂的落下。巨大的氣浪將附近的西蒙人紛紛炸得飛了起來,不但人的屍體飛了起來,就是戰馬的屍體也飛了起來,距離爆炸點足足五十米開外的西蒙人,也被猛烈的氣浪給衝翻在地上。
一時間,西蒙人弓騎手排列整齊的隊伍頓時出現了混亂,有些西蒙人的戰馬不小心的闖到了炮彈形成的深坑,頓時一頭栽倒在裡面,再也起不來了,後面的西蒙人沒有能夠迅速的避開,也跟着撞倒了一起,整個大坑成了奪命的陷阱。其餘的西蒙人想要從大坑的邊沿繞過去,結果很多也被附近炮彈爆炸的氣浪推倒在大坑裡,砸倒了那些剛剛想要爬起來的同伴,於是大家再次的滾作一團。
紫雲飛拿起電話,對着電話又是嘰裡咕嚕的一陣炮兵的術語,他說的很快,唐瑋只能聽到什麼修正之類的,當紫雲飛放下電話的時候,唐維再次聽到了後滿的震耳欲聾的炮彈出膛的聲音,那不是一門炮,也不是十幾門炮,而是幾十門炮的炮彈出膛的聲音。
咚咚咚……
這聲音已經連成一片,根本分不清楚是哪門炮發射的聲音,濃郁的硝煙隨着微風吹到了山頂上,唐瑋都能夠感覺到喉嚨嗆得不行。他回頭看看902炮兵團地炮兵陣地,那裡早就被煙幕籠蓋了,在安放有大炮的地方,簡直就是一團白色的煙幕繚繞,什麼都看不清。
猛烈的炮彈好像雷雨一樣的落在了西蒙人的隊列裡,一排密集地火牆在前面攔住了西蒙人弓騎手前進的方向。形成了一道死亡的封鎖線。不過這道封鎖線不是一字形的,而是數個菱形交叉起來的,直線前進的西蒙人弓騎手想要穿越這裡,幾乎說不可能的。事實上,隨着炮彈的落下,那裡變成了煙幕的海洋,在黃泥水漫天飛舞的壯烈景觀裡,沒有一個地西蒙人弓騎手能夠穿越這條封鎖線,出現在唐瑋的面前。
而在西蒙人弓騎手的後面,藍羽軍的炮火從最遠處開始向近處慢慢的壓縮。那些感覺自己受到了炮火追趕地西蒙人弓騎手,都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前進的步伐,飛快的向前衝,儘管他們也看到了前面的炮火的閃光,可是他們地戰馬卻對來自背後的爆炸聲更加的敏感。不顧主人地用力的勒緊馬繮,低着頭拼命的向前衝。
那些被前後的炮火夾在中間的西蒙人弓騎手,發現他們遇到了一生中最難抉擇的事情,那就是究竟是前進還是後退,無論他們前進或者後退。似乎都是同樣的結局。除非他們向兩側跑開,放棄自己的任務和同伴不管,但是這麼做。似乎不是遊牧民族的風格,否則即使能夠生還,回去以後也要遭人唾罵貪生怕死。
很多足夠彪悍也足夠冷靜地西蒙人弓騎手,小心翼翼的策動自己的戰馬,試圖繞開炮彈的落點,但是他們發現,無論他們朝哪個方向前進,只要是向着藍羽軍前進的,都會遇上落下的炮彈。好像藍羽軍的炮彈長了眼睛,專門跟蹤着他們的身影。
唐瑋在驚訝之中,也在細心的大量那些炮彈的落點,不明白爲什麼藍羽軍的炮彈也能打的跟子彈一樣的準確,看了好久,他才發現那些炮彈的落點有點像漁網的點點,看起來很不規則,但是實際上還是有一點的規律的,相互間微微錯開但是距離又不遠,無論西蒙人怎麼走,始終都會遇上落下的炮彈,除非他的運氣非常好,每次都剛好從漁網的絲線上經過,然而,即使有西蒙人看出了這個竅門,也無法做到,要在炮火連天的戰場,要控制受驚的戰馬,按照規律的穿越連續不斷的“之”字形,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除非西蒙人能夠將自己變成神仙。
爆炸聲持續不斷,不到三分鐘的功夫,成千上萬蜂擁而來的西蒙人弓騎手就被削掉了大半,原本密集的隊列,已經變得疏鬆,而且有點稀稀拉拉了,原本驍悍的他們,也處於極度的驚恐萬狀之中,好像無頭蒼蠅一樣的亂竄。在他們一生征戰的過程中,還從來沒有遇上過這樣的事情,他們根本看不到藍羽軍的炮兵在哪裡,就遭受了滅亡的命運。
非但他們有這樣的感覺,就連唐瑋自己,都忽然覺得,炮兵真的非常的恐怖,這種來自自己看不到的地方的炮彈,輕而易舉的就可以奪走無數人的性命,而自己,卻連反抗的力氣都沒有。
西蒙人弓騎手萬夫長勘佩睚眥盡裂,連續的吐出了幾口大血,眼睛因爲過度的激怒和絕望,而變得異常的發紅,就如同野狼的眼睛。他看着自己周圍遍地的西蒙人弓騎手的屍體,忽然發出一聲晴天霹靂般的吶喊,帶領着殘存的西蒙人弓騎手衝上來,然而,持續落下的炮彈,將他身邊的人一個一個的奪走,只有他還在硝煙滾滾的戰場上縱橫馳騁。
從望遠鏡裡面看過去,勘佩就像一個孤獨的勇士,在藍羽軍的炮火之中孤獨的跳舞,那些在他身邊紛紛爆炸的炮彈,就像是最美麗的禮花,在爲他的英雄表現而鼓掌喝彩。在濃郁的煙幕的襯托下,勘佩的身影有點像地獄裡冒出來的牛頭馬面,盔甲已經全部的撕碎,就連手中的馬刀,也被彈片削掉了黃色的絲綢,但是他本人,卻依然傲然挺立。
紫雲飛皺了皺眉頭,忽然輕輕地嘆了一口氣,下令停止炮擊。
勘佩居然能夠成功的穿越他精心組織的炮火網,實在是不能不令人佩服對於這樣的西蒙人鬥士,紫雲飛並沒有輕視的意思,他只是冷靜的覺得,殘存的西蒙人弓騎手已經很少,沒有必要再浪費炮彈了。
炮擊停止,戰場頓時變得一片的死寂,只有微風吹過和水波盪漾的聲音。
勘佩驀然回首,只看到自己的部下已經全部的靜靜的躺在了泥濘裡,他這些曾經縱橫馳騁,飛揚跋扈的部下,現在都已經和泥濘的大地緊緊的聯繫在一起,就連他們的戰馬,都已經全部的倒下,唯一還豎着的,是一面被彈片擊打得千瘡百孔的西蒙人軍旗,然而,即使是這一面千瘡百孔的軍旗,也在他轉頭那一剎那,悄悄的倒下了。
勘佩能夠感覺到自己的心在一點點的撕裂,血液從心底的最深處從嘴角慢慢的滲出來,悲憤之下,勘佩一夾馬腹,催動戰馬,高高的舉起自己的指揮刀,向着藍羽軍的陣地發起衝鋒。
一個孤獨的西蒙人悲壯的衝鋒……
啪!
有藍羽軍狙擊手扣動了扳機。
勘佩的身體微微一震,但是還是繼續地向前衝,直到距離藍羽軍的防禦陣地不到五十米的地方,才從馬背上掉了下來,但是一隻腳依然掛在馬鐙裡,戰馬將他一直拖到了唐瑋等人的面前,只見他眉心綻開了一點點的血花,但是他的眼睛依然睜得大大的,好像帶着滿腦子的疑惑不解。他不明白,爲什麼作爲戰爭之神的騎兵,會在藍羽軍的面前失敗得這麼慘。
他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