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大亂

天下大亂

年後,回到蘇州,宋子星越發忙碌起來。不停地往返蘇州、杭州、揚州等地。

同年四月,東南建安陳東耀擁兵自重,自封齊王。天下所有人都心知陳東耀反了。

同年六月,宋子星集結六萬兵馬,聯合江陵晉王劉易,兵分兩路以平叛之名共同討伐陳東耀。

數月前,宋子星便問過花無多可要去建安,花無多原本以爲宋子星去建安是想爲妹妹報仇,如今方知錯了。他早就知道東南有異象,而他只不過在等,在等一個名正言順的機會將陳東耀徹底剷除。

原本陳東耀安鎮守建安,正所謂天高皇帝遠,再加上他一貫囂張跋扈,幾乎沒人能管得着他,如今稱王,便是藉機擴張領土。陳東耀不愧是當朝第一猛將,只用了兩個月便將廣東一併收攬其中,一時間勢力龐大,軍隊擴張迅速,無人能出其右。

建安在江南後方,陳家與宋家一直不和,陳東耀與宋子星之間更是頗有嫌隙,幾乎到了劍拔弩張的地步建安在江南後方,陳家與宋家一直不和,陳東耀與宋子星之間更是頗有嫌隙,幾乎到了劍拔弩張的地步,平日裡陳東耀便利用賊匪流寇等藉口滋生混亂,經常騷擾江南,陳家早已成爲宋家的心腹大患。而今他稱王在先,宋家聯合劉家早有滅他之心,宋家想分福建等地,劉家則想盤踞廣東,進而佔領廣西。

此番時候,花無多在宋子星身邊已留了近半年,如今天下大亂,唯有江南尚且平靜,花無多原本想混得一時是一時,卻未料宋子星要去征戰。宋子星問過她的意思,戰爭之於她是陌生的,但畢竟在茶館裡聽慣了說書的講些英雄故事,忠肝義膽,義薄雲天,張翼德一人單槍匹馬喝退遭遇、曹操百萬雄兵等等英雄行徑令花無多無限神往。

花無多原本便有一顆心當俠女的心,尤其仰慕英雄,而英雄又多出於戰場,便相灃,不妨跟去看看熱鬧。如若有機會,可以再會會天下第一採花陳東耀。

宋子星聽到花無多如此稱陳東耀時,戲說:“若然陳東耀聽到你如此稱謂他,不知會作何感想。”

花無多卻頗不以爲然道:“很不錯了,總也是個天下第一。”

宋子星駭然失笑,道:“我真想將你綁在身邊寸步不離。”

“你當我是錢袋啊!”花無多聞言頗爲不滿。

宋子星笑道:“你若是錢袋,我便當銀兩,很容易便進了你的心裡,還可與你朝朝暮暮地相伴。”

望着他的目光,他偏過頭去,道:“我們什麼時候動身?”

“半月後。”宋子星淡淡道。

臨行前,蘇州來了位貴客。李家三公子李赦。

距離洛陽一別,半年有餘,花無多得知李赦到了蘇州,與宋子星已見過數面,卻一直沒有機會見李赦。

這日,花無多剛練完功,便見丫環遞上來一個帶着芙蓉甜香的精緻信箋。花無多接過打開,便看到李赦的邀約,夕陽西下,蘇州河畔。

雖然她從未與李赦坦明過自己的身份,但如今她的身份大白於天下,李赦是姐姐的小叔,她總要給面子去的。

大軍即將出徵,宋子星這幾日都沒有回將軍府,花無多與將軍府管家交代了一下自己的去處,便在太陽落山前出了將軍府。

自花無多從杭州回到蘇州,將軍府附近,各式人物便聚然增加了不止一倍,不管是販夫走誰會或是書生公子,每日將軍府正門、側門、後門都可稱得上川流不息了。如此情形至今尚未有退卻之態,因爲將軍府旁因長期來往人流量多,便在四周形成了市場。四下黑店鋪的房價也大有提升。商人們都言雖然自古紅顏多薄命,但將軍府住進這位美人卻是個福星,連帶着他們的財運也來了。

每次,只要花無多的馬車一出府,所到之處,便能看到無數摩肩接踵的男男女女像看稀有動物一樣跟着她的馬車,彷彿馬車厚厚的木板也擋不住他們的目光。幾次之後,花無多再也不坐馬車出去,都是越牆而去。

由於在蘇州過得很是自在,所以花無多已然有陣子沒有戴面具了。出門也只是面紗覆面,因面具戴久了會對皮膚有所傷害,晚上還要抹藥泥,甚是麻煩。既然如今身份已然大白天下,花無多在蘇州期間,便索性不戴了。

好笑的是,有一次她戴了面紗,正欲跳牆出去,便聽高牆外一人嘆息道:“牆內有佳人,牆外有書生,奈何一堵牆,擋住愛慕光,若然佳人出,若然書生入,便是一面緣,此生亦無憾。”

聞言,花無多起了頑劣之心,目光一轉,便摘下面紗,突然越牆而出,瞬間站在書生面前,與他面對面的互看了一會兒。見書生瞪着一雙牛眼半晌毫無反應,花無多還對他眨了眨眼,不眨還好,這一眨便看書生雙眼一翻仰面倒了下去。花無多也嚇了一跳,忙探了下書生的鼻息,發現他只是暈過去了,不禁有些納悶地看了眼書生,想了,一撇嘴,戴上面紗,逍遙而去。

後來那堵牆下也總是聚滿了人,花無多隻好換了其他牆躍出去,有時候她剛越牆而出便聽到有人喊:“在這邊……”可那人話音剛落便已看不見她的身影了。

後來,宋子星加強了將軍府四周的守備,牆外再也無人。花無多還是一樣躍進躍出,宋子星也不管。只告訴她,出門一定要與府裡的管家知會一聲去處,其他由着她。宋子星的不理不睬甚合她心意。

蘇州河畔,微風送爽,楊柳青青,花無多剛到,便看到河畔停泊的一個畫舫前立着一人。風過吹起他的衣衫微擺,挺拔的脊背揹着光,竟有些寂寥的意味,花無多一步步走近,看到他回身望向她,她一笑道:“李兄,多日不見,輥來無恙。”此言一出,便是承認了以前便與李赦想熟了。果然,說出這句話後,她看到李赦並未有任何異樣,見她如此坦白,反而豁然一笑。他已知道了。

坐在畫舫上,精緻的酒菜。聞了一下杯中酒,花無多眯起了眼睛,索性去了礙事的面紗,痛快地飲下了一懷。

李赦目光一滯,雖然很快恢復過來,卻仍帶了絲若有若無的悵然。

說來奇怪,李赦那日話不是一般的少,幸好酒實在是好,否則花無多也是坐不住的。

臨走前,花無多道:“若兮得知李兄此去往北,若兮有個不情之請,不知李兄方便與否?”

李赦道:“但說無妨。”

她遞過一物給李赦,道:“若李兄有機會去京兆之地,煩請李兄將此物帶給吳翌。”

李赦未曾猶豫,接過花無多遞來的東西,點了點頭。

花無多笑道:“謝李兄。”

李赦道:“何必客氣,李、方兩家是一家,你我是一家人。”

花無多笑着點頭。

天黑了,分別前,李赦送她到了初來相約之地,她身上染了酒香,兩頰略有嫣紅,自畫舫躍至河畔時,星光落了她滿身。李赦心神有些恍惚,見刀子遠去,對她的背景輕聲道:“保重。”

未料想,她意耳尖地聽見了,回身伴着滿天星光,對他揮手笑道:“李兄亦保重。”言罷轉身,灑然而去。

李赦遙遙相望,今日一別,不知何時纔能有緣再見。他低頭望着手中之物,神色變得複雜。

怔忪良久後,他方纔轉身回到船中,提筆在紙上寫道:一切安好,勿念。當信鴿放出時,飛向的是金陵方向。

三年後,李赦迎娶了洛陽金家小姐金思釵爲妻。而其弟李勘,在一年後,亦在四川成親,當年便得一子,一生鮮少踏足中原。

福建等地要比江南熱上許多,更別提此時已然入夏。

花無多自從杭州回到蘇州,平日裡多載面紗,極少再戴面具了。臨來福建前宋子星主動提及讓他載上面具時,她頗不以爲然。

宋子星言明,此去建安去見陳東耀,以她的容貌,必定惹來許多事非。未料花無多聽後根本不在乎,還十分不屑地反駁道:“讓他來啊,我就等他來。”

聞言,宋子星眉頭緊皺。年前,花無多曾與陳東耀交過手,雖然當時她載着面具,但以花無多獨特的兵器和身份,很可能已然暴露……一想到陳東耀可能覬覦她,宋子星心裡在就一陣不舒服。見宋子星反覆提及戴面具一事,花無多終是答應了宋子星,戴上面具扮做他的近身護衛入了軍營。

自從京城花無多大鬧國舅爺劉修的婚禮後,天下間便對方家二女方若兮有各種版本的傳聞,但無論哪個版本,方若兮貌若天仙,擅長易容術,曾就讀南山書院,手使特殊兵器十指金環這幾樣卻是不變的。想來,公子語等人的大嘴巴功不可沒。

後來,宋子星帶花無多回杭州,方若兮之美貌更是盛傳江南,乃至天下。所以,陳東耀若因花無多的兵刃十指金環而猜測出花無多的真實身份亦是極爲可能的一件事。

宋子星的擔憂不無道理,陳東耀自與花無多交手未果後回到建安,便命人去調查在蘇州與他交手的那個女子的身份背景,因那女子所用武器實在古怪。那武器竟能傷了他,頗令他介懷。

三日後,探子回報了一份詳盡的材料。

陳東耀看後緊蹙眉頭,竟然是她?宋子星竟將她留在身邊,做他妹妹宋子音的保鏢,原本還對宋子音有些念想的陳東耀一時間全部思緒都被這個女子佔據,倒將宋子音之事拋諸腦後了。聽產,她擅長易容術,是個絕代佳人,不知是真是假?想起那日她站在樹上的姿態,想到她的武功,想到面具後的絕色姿容,想到她的身份,陳東耀心癢難耐。

而後陳東耀一直忙於領土擴張,四處征戰,但始終也未曾忘記那個與他單打獨鬥十招不敗的女子。私下裡,他輾轉得來方若兮的畫像,一看之下,更是驚訝,從曾經的心癢難耐變成每每思及都心煩意亂起來。他便十分留心注意起宋子星身邊這個女子的動向,更派了許多人暗中去了蘇州,斷斷續續得了些方若兮的消息。但派去的人卻始終接近不了方若兮,不僅接近不了,有些還有去無回,陳東耀知道宋子星在江南的實力,更明白女子武功了得,不易接近,卻仍不死心地不停派人探聽她的消息。知道得越多,他越是被她吸引了心思。

陳東耀此人雖勇猛卻無計,幸好身邊有個謀士叫魏遷。魏遷謀略出衆,人品卻差,甚爲貪財,他幫陳東耀領土擴張亦是爲財。這點倒是與花無多有些相像,但花無多一向君子好財取之有道,可魏遷卻不是這樣的人,他爲聚斂財富,不知害了多少人的性命。但陳東耀也不是什麼好人,一直頗爲縱容他。陳東耀好色,魏遷貪財,這對主僕向來各取所需相處融洽。

此番宋子星與劉謹同時聲討陳東耀,陳東耀獲悉後亦絲毫不懼,反而心心念念方若兮是否跟了宋子星同來。

宋子星率真軍駐紮在福建邊境,當陳東耀獲悉宋子星身邊並沒有女子出現現時,竟有些失望。

魏遷知道後,便與他說,即使方若兮沒來,宋子星離開蘇州,將軍府守備必然鬆懈了,一語驚醒夢中人,陳東耀來了精神,便派人了人去蘇州,可數日後探回來的消息竟然是方若兮並沒有在蘇州將軍府,陳東耀又招來魏遷商量,魏遷想了想便說:“聽聞方若兮擅長易容術,如果扮作男子隨宋子星同來,亦未可知。”陳東耀聞言覺得有理,便催促魏遷想個辦法將她引出來,魏遷便道:“辦法不是沒有,只是……”

六月二十日,宋子星率軍六萬向東陽郡進發。

臨行前一夜,宋子星抽空去找花無多,囑咐了些行軍要注意的事情,他告訴她,可能要受些苦累。她卻道:“人卵心,我不會拖你後腿,給你添麻煩的。”

那晚剛下過一場大雨,夜空似被洗涮過,空氣清新,有些甜味。

他望着她,因近日太忙,已有兩日沒有見到她了,雖然他不能回來見她,卻仍命人送來一些叮囑的話語給她,不能太約束她,否則她很可能會離他而去,他怕,他真的怕,怕得有些縮手縮腳畏首畏尾,不像他自己了。

他的手指輕撫上她的面頰,她一怔,卻沒有躲開。他撫摸着,入手的溫熱令他一悸,手指微微纏繞上她鬢邊的幾縷碎髮,纏繞纏繞,直到她的目光浮現了一絲迷離。他低下頭去,一點點靠近,他的脣將要覆上她的,她突然回過神來,驀地將頭偏向一側。他一怔,目光一暗,放下了手,緩緩道:“早此休息,明天還要早起。”言罷,舉步而去。

第一次隨軍而行,數萬兵士的腳步聲亦令花無多覺得蕩氣迴腸。六萬兵馬分三路行進,花無多自然跟在宋子星身邊,忍不住不停回望,覺得隊伍總也望不到邊,第一鎰見到這樣大的陣仗,花無多隻覺得呼吸都是滿滿的豪氣。騎馬跟在宋子星身邊越發精神奕奕。

她的變化,宋子星自然發現了,見她一身戎裝,戴了面具作男子裝扮,不知從哪裡要來一柄輕巧的長槍放在馬側,颯爽英姿的模樣比之他軍中將軍亦是不差。他在當晚安營紮寨休息時與她圍着篝火,道:“你這面具做得倒好。”

“是嗎?”花無多聞言眼睛一亮,道,“我是比照三國大將趙雲做的,我本想着做張飛的,可是他一臉鬍鬚難弄,我就比着趙雲做的。可是做完了又怕別人覺得太像,便又改了改,怎樣?我像不像個玉面將軍,比你也不差吧?”

宋子星仰頭望着夜空,笑道:“比我尤勝三分。”

“虛僞。”花無多聞言反倒撇起了嘴。

“怎麼了?”宋子星笑道。

“我問過徐清,徐清說,是很不錯,不過比起將軍還差三分。”提起這事,花無多神情更加不屑。

宋子星一笑,道:“不必理他。”

花無多道:“我自不會理他,他根本就是盲目崇拜,就算天神下凡在他眼裡估計也比不過你,頂多打成平手。”

宋子星失笑,道:“改日,我好好教導他。”

“別教了,浪費時間,朽木不可雕也。”花無多不以爲然。

宋子星笑道:“不會,我告訴他,不必等天神下凡那麼麻煩了,你總是比我勝上三分的。”

花無多聞言,拍着他的肩膀笑道:“現今天下除了少數瞎了眼的外,明眼人都稱我是天下第一美人了,雖然我不屑這個名頭,但從側面也反映了我的價值。欣慰之餘,我也想以此證明,其實我並不在乎餘清小眼睛裡面那三分的。”

宋子星搖頭笑道:“那多謝你想讓了。”

“不謝不謝。”花無多道。

篝火映着他們的面頰,噼裡啪啦的聲響不停,偶爾還能看到不遠處盤桓飛舞的飛蛾和蚊蟲,宋子星忽道:“你發現了,其實不只今晚,自春季來臨有了蚊蟲,我身邊便沒有一隻,往年都有的,就今年沒有,不過蚊子不來騷擾我也是好事。”

宋子星聞言眼中卻浮現了隱憂,問道:“你是不是吃過什麼特殊的東西?還是身上帶了特別的物件?”

花無多想了想道:“沒有啊,我在你身邊半年了,沒吃過什麼特別的東西啊,特殊的物件,也沒有啊。不過當初受傷,唐夜倒是給我吃了……難道……與那藥有關?”

“唐夜給你吃了什麼藥?”宋子星問道。

“唐夜給我吃的叫雪域天丹,我聽琪說,此藥是療傷修復筋絡的聖藥,還對內功修爲提升大有肋益。唐夜給我吃了五顆,我的傷好得很快,後來,我也感覺內功修爲比以前更上一層樓了。難不成,那東西還有趨避蚊蟲的功效?”花無多道。

宋子星道:“雪域天丹?”

花無多道:“對雪域天丹。琪說,吃上七顆,身體會有淡淡的甜香味,我只吃了五顆,不過,好像隱隱的也有。尤其一出汗就更濃些,或許是這種香味驅散了蚊蟲,真不錯。”花無多並不知道,在她昏迷時她還吃過兩顆,她已然吃了整整七顆了。

宋子星靠近了幾分,細細聞了聞,以往他都以爲這是她身上香包或者衣服上薰香的味道,從沒想過這竟然是她的體香。只是這種體香雖然淡卻因是唐夜種下的,透着莫名的詭異。

宋子星將疑慮入在心裡,面上卻仍是一派自然,對花無多道:“或許你是因禍得福也未可知,功力提升,還有異香可驅蚊蟲。”

“是啊,我也這麼想。”花無多笑言道。

宋子星見她這麼看得開,便笑道:“天下間除了幾個瞎了眼的,你已是公認的天下第一美人了,而今身上又帶異香,雖驅了蚊蟲,恐怕往後更招狂蜂浪蝶了。”

花無多聞言笑道:“那有何懼,有你在旁邊,再錢的毒蜂,再浪的彩蝶也會被你拍飛踩死,我高枕無憂得很。”

宋子星輕笑出聲。

花無多忽然想起一事,便道:“不過,有隻叫陳東耀的不經意蜂若然來了,你別擅自拍飛,留給我,我要親自對付他。”

“你似乎很關注他。”宋子星道。

花無多道:“是啊,很久未遇敵手了,想起上次和他打的那一架我就手癢癢,真想和他再打一次。”

“難怪這半年你一直勤於練功。”宋子星道。

“嗯,我有種感覺,我極有可能再遇到他,這次,絕不會逃得那麼狼狽了。”花無多堅定道。

“這麼說,你還是打算逃的。”宋子星咳了咳,忍住了笑意。

“他實在厲害,我心裡也沒……”話未說完,花無多哈了一聲,輕鬆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來日方長嘛。”

宋子星道:“對,來日方長。”他望着她,她望着夜空。

總有那麼一天,你會看到身邊還有我。

陳東耀派大將軍許振迎戰劉謹,而他自己則駐守在東陽郡,迎戰宋子星,此舉擺明了未將劉謹放在眼裡,他在意的是宋子星。

劉謹得知此消息,雖怒陳東耀將他看輕卻又暗中竊喜。

陳東耀此人極難對付,陳東耀迎戰宋子星,宋子星必將陷入苦戰,他只需坐山觀虎鬥,全力對付許振,拿下宜春郡和準陽郡,再取些漁翁之利拿下廣東。

要入福建取建安,必先攻破鎖鑰東陽郡。

現下,宋子星六萬兵馬已駐紮在東陽郡外三十里。

東陽郡外多是茂密的山林,趁宋子星與各路將軍商討攻打陳東耀的策略時,花無多跟着徐清已進了附近林子裡去巡視,人家徐清是真的去巡視,花無多卻是因閒不住跟着玩的。

以花無多現在的裝束看,乃是宋子星近身校尉服,這身也不可不白穿,在軍中有着特殊地位,穿上這身衣服就代表是直屬將軍管轄,只聽命於將軍一人,別人管不着。有時候,將軍會交辦些特殊差事給這些人,其他人也是不能多問的。所以花無多當下隨着徐清出去,就沒人敢來問。徐清自然知道她的身份,當她蹦躂出來說要同去時,他說不行也沒用啊。也只有一個頭兩個大地時時瞄着她,他只恨自己行動前怎麼沒看到她竟然就在附近。

徐清帶着一小隊人一路向南欲探明附近地形及情況,樹林深處,各種飛禽走獸均有出沒,還有些獵人下的捕獸夾,花無多順手撿了一個擺弄着玩。一行人專尋些僻靜的小路行進,時而遇到岔路,便分兵兩路做好標記繼續前行,一行人向南奔出約五六里路方纔停下,眼着日落,徐清便打算折返回營去了,這時卻聽身邊花無多道:“有隊人馬正向我們這裡靠近,大概有十五六人,速度極快,我們怎麼辦?”

徐清知道花無多武功要比自己高許多,耳目也甚是靈敏,只是沒想到她竟能從聲音聽辨來者有多少人,心中難免暗暗吃了一驚,但馬上一整神色,吩咐道:“丁老二,你先帶人從原路返回軍宮,我隨後就來。”丁老二應是,一揮手,掉轉馬頭,帶着其餘衆人離去。

徐清下了馬來,邊拴馬邊對花無多道:“吳多,你也請先回去吧。”花無多如今化名吳多,徐清知道她的特殊身份,自然對她十分客氣,心裡想着你趕緊走吧,嘴上也得說個請字。

花無多卻沒有走,反而也下了馬,道:“我知道你要幹嗎,我和你一起看看吧。這些人武功都不錯,真出事了,你不必管我。”

徐清還待說些什麼,卻被花無多制止了,“快將馬拴好,他們近了。”

他們迅速將馬拴在暗處,伏趴在樹叢中。

這段時間,宋子星不在時便是徐清照顧她,二人早已熟悉。徐清爲人很是精明,不好糊弄,只是有些拘禮,主僕上下之分甚爲堅持。他還有一個花無多最不喜歡的地方,那便是最聽不得有人說他們將軍宋子星的不是,就算是花無多也不能說,而花無多又偏偏總說宋子星的壞話,徐清每次聽到就與她生悶氣不吭聲。這段時間,徐清也對花無多多了些瞭解。徐清覺得花無多十分好相處,性格灑脫,武功甚高。絲毫沒有小姐脾氣,挺好的。只是她常常沒有顧忌地對別人笑就不好了,因爲女人,其實長得太美不是什麼錯,只是她常常沒有顧忌地對別人笑就不好了,因爲她對自己笑過三次,將軍已經給他安排了六次相親了……大有他不娶妻不罷休的態式,其實以他的年紀在家鄉連娃娃都抱上了,只不過他一直追隨將軍,將軍尚未成親,他也不想那麼早娶妻生子多些累贅。

躺在蘺草中,他們靜靜地趴了一會兒,便見一隊人馬騎乘過來,恰在不遠處停下。

當中一人勒馬停步,向北一揩道:“王上,由此往北再有六裡就到他們安宮紮寨的地方了。”

一人沉聲道:“近日你多安排人在這附近巡視,一見到人,就動手抓了,要活的。”

來者十六人十六騎,後背兵刃,各個精壯魁梧,以花無多和徐清所在方向,難以看清這些人的樣貌。

樹叢中,花無多去掰徐清的手,徐清腦門冒汗。死也不給她握自己的手。花無多擡眼一撇,徐清視出現死如入歸的模樣,花無多方纔反應過來他誤會了,心裡不禁一撇嘴,試着用嘴型告訴他,“寫字。”

徐清反應過來。嚯地一下胚就紅了。期期艾艾地伸出手心。

花無多抓過他的手,寫了兩個字。“禽獸。”

徐清的臉馬上又變成了豬肝色。神情甚是激動,一時喘息便有些重了。

花無多繼續寫道:“陳—東—耀。”由方纔那人的聲音及背影。花無多已經確定就是他了,花無多向來記憶力好,尤其上次與陳東耀一戰,更是將陳東耀的音容笑貌記得清楚透徹。雖然有半年未見,花無多還是很輕易便從了的聲音和背影認出了他來。

徐清臉上的顏色慘淡退去。

花無多繼續在他手上寫道,“你先走,我跟去。”

徐清驟然眼睛瞪得極大,忙拽了她的衣袖搖頭,表示堅決不行。

花無多見他如此模樣,便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少安毋躁,又在他手心繼續寫道:“不必擔心。”

見陳東耀等人已走遠了,花無多甩開徐清的拉扯,躍向自己拴馬的地方。徐清哪肯輕易放她走,便也緊追着趕了過來,扯住她正欲解開繮繩的手,低聲道:“你不能去,陳東耀不是普通人,你若有個三長兩短,將軍非要了我的腦袋不可!”

“我去去就會回來,不會有事,你先走,我一會兒就回去。”花無多利落地解開繮繩,卻被徐清搶了過去。“我不能讓你一個……”徐清話尚未說完,就聽身後不遠處一人冷冷道:“那就兩個都別走了。”

花無多、徐清聞聲驀地轉身望去,只見遠處的灌木叢中,有三人三騎踱了出來,當前那人,不是別人,赫然就是陳東耀。

他身材高大,目光陰戾地打量着花無多和徐清。

方纔已走遠的其餘人也逐一出現在他們身後,顯然是剛剛折返回來。

花無多目光閃了閃,扯着徐清向後退了幾步,低聲對徐清道:“我有百分之一百的把握從他們手中逃脫,但如果有你在就變成一半,你趕緊跑,有多快就跟我多快,不要拖我後腿。”

徐清一怔,他原本心裡想着今日就算拼死也要護住她,可現下一聽,竟是自己拖累了她。想到她武功高也自己許多,脫身或許不難,自己的確很可能幫不上忙還拖她後腿。雖然心中擔憂,他也並不猶豫,當機立斷扯過繮繩上馬就跑,心想引走幾人以便她能更好脫身。

對面之人見徐清欲跑,當即出來兩騎隨後追去,卻不知爲什麼,兩匹馬剛跑過花無多不遠處,便驟然嘶鳴,全部跪倒在地上。馬上二人武功不弱,就地側翻,只受了些輕傷,再看那兩匹倒地不起的馬,前蹄已被齊齊割斷,正吃痛地在地上嘶叫翻滾。

這一切不過眨眼間發生,衆人甚至沒看清是什麼東西割斷了馬腿,均驚疑不定地盯住花無多,只見她收攏手指在身側,一絲亮色在指端若隱若現,不知是何物。

花無多瞥了眼已然跑遠的徐清,神情越發泰然自若。

方纔自馬上掉落的二人此刻正一臉驚懼地望着花無多,二人面面相覷,同時想到此人方纔出手若不是對馬而是對人,他們現下已然沒命了。二人雖然有些驚懼,卻仍拔出兵刃,正要衝上去與她廝殺,卻在此刻聽到陳東耀喝道:“退下!”

那二人聞聲一怔,忙退回陳東耀馬後站定。

陳東耀上下打量着花無多,只見她從容自若地自腰間拿出一個金色指環套在一根手指上,指環上有個細緻的金鍊子可與腕上金環相扣,扣好一個,她便再拿出一個,如此反覆,直到十根手指戴滿了金環,修長的手指伸展開來,金銀之色在她指端若隱若現,甚是璀璨奪目,陳東耀微微眯起了眼。

他想到了十指金環,想到了蘇州雪中那一戰,想到言若兮,想到了面具後的絕色姿容,見她此刻收攏雙拳凝望着自己,眼角眉梢帶着挑釁的笑意,心中竟是一悸。

陳東耀道:“你就是方若兮?”

花無多道:“你就是陳東耀?”

陳東耀身後有人呵斥道:“大膽,小子敢直呼吾王名諱!找死!”那人言罷就要衝將上來,卻被陳東耀擡手製止。

陳東耀眯了眯眼道:“你手上戴的可是十指金環?”

花無多眨了眨眼道:“你背上所背的可是兵器譜上排名第四的魄月刀?”

他微微揚起嘴角,眸中的光亮更勝。

她站在斑駁的樹影下,與上次見到時的模樣大不同,看服飾似是宋子星的近身護衛,看來她的易容術果然出神入化,如今扮作男子,若不是十指金環泄露了她的身份,他根本認不出來。

常言道,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沒想到竟然在此遇到了她,而且還是孤身一人。這樣絕佳的時間和地點,他又怎能放過。

他翻身下馬,一步步向她走去。身後衆人也跟隨他下了馬,一縱散開形成包圍之勢,亦步步逼近花無多。花無多驀地向後飛出數步,他猛地一擡手,制止了其他人逼近的腳步,只他一人向她走去。

當下,他似手持利刃的獵人,而她就是他獰獵的目標,他雙目一眨不眨地凝視着她,有些小心翼翼地靠近,心知她輕功極高,生怕她眨眼間便跑了。

她擺出攻守兼備的姿態,站在他的正前方,亦目不轉睛地望向他,目光中不帶一絲畏懼,甚至有些挑釁,嘴角牽起了若有似無的笑,朗聲道:“上次我們未分輸贏,這次一戰高下。”

聞言,他輕輕地牽起了嘴角。她的膽識,她的挑釁,她的毫不畏懼,令他深覺有些趣味。

他一步步走向她,既穩且輕,他們之間的距離並不長,約有三十步,可等他走到第十二步時,咔嚓一聲,腳下突然傳來劇痛。他看到她狡黠一笑,順着她的目光低頭一看,竟看到自己的左腳已落入了一個捕獸夾中,鮮血自他腳踝處流下。他緊緊皺起眉頭,身後有人低低驚呼叫了一聲:“王上。”衆人齊向他奔來。

他微一蹙眉,便聽對面之人笑道:“真可惜,還以爲今天可以與你再戰一次,既然你受了傷,我就算贏了你也無甚光彩,那就下次吧。”言罷,人已飛掠而去。

陳東耀身形一動想去阻攔,腳踝處卻傳來劇痛,他忙命身後衆人,“追,快去!要抓活動的,不許傷她!”

數人領命,飛身追去。

他緊蹙眉頭,俯身將捕獸夾生生地掰了開來。他自幼力大無窮,掰開捕獸夾不是什麼難事,可待他取下腳上的捕獸夾,花無多早已不見蹤影,其他追將出去的人最後也無功而返。

回到東陽郡的行宮,陳東耀想起下午那一幕,心神便有些恍惚,命人取來言若兮的畫像,指尖觸及其上,恍若畫中人就在眼前,她的目光清澈璀璨,帶着動人心絃的靈性,她的神態從容灑脫張揚而挑釁,她絲毫不畏懼他,不僅不畏懼,還可以鎮定自若地誘惑着他一步步踏入陷阱踩進捕獸夾,讓他狼狽受傷。他應該憤怒,卻一點也沒有,不僅沒有,反而有些興奮。此時此刻,心裡頭好似有什麼東西在撓着,令他又癢又難受。

他看了看已處理完的受傷腳踝,問道:“什麼時候能好?”

“回王上,傷勢並不嚴重,只是些皮肉傷,將養幾日便好了。”正在收拾藥箱的大夫小心翼翼地回道。

他揮了揮手,道:“下去吧,去叫魏遷來。”

“是。”一旁伺候的奴才應了,領着大夫先出了殿去。

陳東耀倒在牀上閉目養神。

不一會兒,魏遷進了殿來,快步走進內殿拜道:“臣魏遷拜見王爺。”

“嗯……起來吧。”陳東耀道。

魏遷起身。

陳東耀仍閉着眼睛沒有睜開,淡淡道:“本王今天見到她了,果然如你所料,她戴了面具扮作男子,在宋子星的軍營中。”

魏遷垂首站在一邊,聞言,目光流轉,摸着山羊鬍一遍又一遍,半晌,笑道:“王上,你是想……”

陳東耀驀地睜開雙眼,道:“她揚言要與本王一戰,本王便如她所願。不過本王不想傷她,本王要得到她!”

魏遷笑道:“好,臣這就去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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