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紫嫣的眼睛忽然亮了起來,“無顏,如果你只是想要這個,我也可以。她能給你的,我都能給你。”她忽然踮起腳尖,湊到他的臉龐,根本不需要羞澀的吻上了他微涼的脣瓣,鍾無顏一驚,想要推開她,卻被她死死抱住了腰,她生硬拙劣的吻技更讓人覺得憐惜,如此高高在上的一個公主,大祁國主捧在手心的明珠,習慣於俯視他人的紫嫣公主竟然淪落到要用身體去挽留心愛男人的地步。
“公主,請自重。”鍾無顏眉頭擰得很深,把她從自己身上扒開,衛紫嫣痛苦的看着他,一直在夢裡幻想着和他的溫柔親吻這會兒竟然讓她痛的那麼徹底,沒有溫存的安撫,沒有甜蜜的語言,有的只是他奮力推開自己的手。眼淚刷刷的流下來,沾染了前襟,她也不在乎。
鍾無顏無心在和她糾纏,真不知道她再繼續下去會做出怎麼瘋狂的舉動,他甩了誰袖子,扶着樓梯把手,一步步的往前走。
“無顏。”顫抖的嘴脣甫吐出這個字眼,衛紫嫣慌亂的如同在森林中迷途的小獸,慌張的跑上幾步從後面抱住鍾無顏,“無顏,別走,別不要我。”她真的願意爲這個男人放下一切的尊嚴和高貴,只求他好好的把她放在心裡。衛紫嫣一度以爲這很容易,日久生情,只要她堅持不懈的努力着,總有一天鐘無顏會被她感動,會接受她,愛上她。現在她才發現,其實這件事很難很難,想要左右一個人的心就要先耗費盡自己的心力,她沒了那份自信和勇氣,如果鍾無顏不能愛上她,但至少讓她呆在他的身邊,每天看着他,就已經足夠。
鍾無顏哀嘆了一聲,“公主……你這是何苦。”她這麼多年的體貼照顧,竟然成了對他最大的考驗,考驗着他的良心能不能把情愛和恩德區分清楚,考驗他能不能狠得下心對着她說出最決絕的話來。微微低下頭,貼在他後背的人哭得泣不成聲,連抱着他的手都顫抖着,如此的卑微可憐的人,是那個高傲的公主衛紫嫣麼?
“公主,先回去吧。”這些事也非一朝一夕能夠說清的。衛紫嫣點了點頭,還是不敢放開手,鍾無顏無奈,把自己的胳膊放到她的手上,同往常一樣,任由她攙扶着,“無顏……”衛紫嫣有點懵了,他剛剛不還是……鍾無顏知道自己又給了她希望,可是他也沒有別的辦法,他今天要是不遷就她,這個任性的公主就很有可能打算一直和他在這裡耗下去。
“走吧。”
衛紫嫣胡亂的摸了把臉上的淚,情緒似乎好了一些。
外面火把照的通明,衛承沉着臉,站在侍衛隊的前面,太醫和宮女畏畏縮縮的在旁邊站着,看見衛紫嫣和鍾無顏並肩出來,長出了口氣,這兩位爺總算是肯出來了。
衛承臉色很難看,看了看眼睛紅紅的衛紫嫣,又看了眼神色無波的鐘無顏,心裡猜到了八九,有人給鍾無顏送上外敞,衛紫嫣小心的替他披好,鍾無顏皺皺眉,沒有推開她在自己胸前打結的手,衛紫嫣偷看了他一眼,心裡有些高興,他還是顧及她的感受的,到底沒有在這麼多人面前讓她難堪。
“大哥……你怎麼來了?”衛紫嫣有點不敢看他。
“紫嫣,父王去了你那裡,見你不在,很是惱火。”衛承低聲說着,“趕快回去吧。”
衛紫嫣嚇了一跳,爲難的看了眼鍾無顏,好不容易鍾無顏的態度纔有了一點點的好轉,可是,父王的命令她又不能違抗,左右爲難的很,衛承看了眼這個任性的妹妹,沒奈何,“你去吧,我來送無顏回府。”衛紫嫣這才放了心,又戀戀不捨的看了眼面無表情的鐘無顏,才帶着宮女離開。
“和她說了?”衛承與他並肩走着,把那些侍衛甩在身後。
鍾無顏笑了下,“早晚都要攤牌,遲不如早。對公主也是好事。”
“好事?怕不見得。”衛承思索了下,“按照我那妹妹的性格,沒當着你的面宰了若溪算是給你面子。”
他這麼一說,反倒給鍾無顏提了醒,這種事衛紫嫣還真是做的出來,剛剛見面的時候,她就因爲自己和若溪多說了幾句話而醋心大起,派人把若溪擄走了。這一次,情況要嚴重的多,搞不好,若溪還真是性命堪憂。“大殿下你有什麼好辦法麼?”
衛承搖了搖頭,“這皇宮裡能震得住紫嫣的人也就是玉夫人,連父王都是凡事順着她的意的。”
墨色的蒼穹上點綴着零散的星子,看來明天的天氣不錯,衛承看了一會天,身邊的鐘無顏慢慢的走着,許久他才問道,“若溪要關多久?”
衛承微微一笑,到此時,他更加確定鍾無顏的心意,慶幸他當初看中若溪這顆棋子實在是正確,“不清楚,看看形勢再說吧。”
也只好如此,鍾無顏想了想,鄭重的朝衛承抱了拳,“大殿下若是有良法能夠解救若溪,無顏定然感恩戴德。”衛承一愣,他似乎沒有料想到一向冷漠的鐘無顏竟然會爲了一個女人做到這種地步,這句話中的意思很明顯,他顯然是在告訴衛承若是他能救了若溪,他願意爲他效勞。
可是……衛承的脣角帶上冷漠的笑意,這樣一個連走路穿衣都需要人幫忙的廢人,又能幫助他什麼呢?他想要的就是讓紫嫣完全站到自己的陣營中,那麼,衛英交給她的那顆兵印纔有可能落到他的手中。
“這件事說大也大,說小也能化小,關鍵就在於弦月公主那裡,如果她肯鬆口,若溪興許還有救,”衛承凝眉神思,鍾無顏也不再開口,他們都知道這件事很難辦。手拍上他的肩膀,衛承安慰似的說,“辦法總會有的,宮裡的事交給我,別太擔心。只是紫嫣那裡你不要太……她長這麼大從來就是別人順着她,從來沒碰過釘子。”
“我懂的,大殿下。”鍾無顏苦笑了下,愧疚的說,“我對公主殿下也是倍覺愧疚,大殿下要是想替公主出口氣,鍾無顏任打認罰。”
“嗨。”衛承搖了搖手,“無顏你這是在寒摻本王麼?難不成本王要去學地痞匪寇那樣把你綁給紫嫣纔算是個好哥哥麼?你不喜歡紫嫣,娶了她,吃虧的還是她自己。我最不想看到的就是這點。”他說的很真誠,深深的感動了鍾無顏。
等送完了鍾無顏回宮,已是深夜,青羊宮裡福伯已經等了他多時,見到他回來,呈上秘信,衛承看清上面的字跡,知道是從陵南發來的快信,看完之後,他英俊的面龐上冷冷的閃過寒芒,“杜如晦死了。”
福伯一愣,“人死了,茶園呢?”杜如晦在陵南的茶園每年提供給青羊宮的資金就足有千兩黃金,還不僅如此,有個心腹在陵南,南部的官員的一舉一動就盡在掌握,而且,杜如晦還是他的受賄中轉站,那些想要往京城裡插一腳的官員也是瞄準了這個機會,大把的把銀子乖乖的送到他的手上。杜如晦一死,就如同一條送錢的線被人生生切斷了一樣。衛承垂了眼,看着手上的信報,他得想個其他進財的辦法,畢竟他的暗力,三眼,這些人他都要養着。
“茶園被老三鏟了。”衛承有些頭疼的揉揉眉心,坐在椅子上,“殿下。”福伯有些擔憂的看了看他。“杜如晦的後事咱們接不接手?”
衛承擺了擺手,冷哼一聲,“他臨死還把本王擺了出來做擋箭牌,老三砍了他也是拿這點說的事兒,咱現在出面,就等於默認了和他的關係。看在杜如晦這些年還算敬業的份上,私底下派人去他老家,把家眷遠遠送走。”
“是。”沒了價值就扔在一邊,這纔是大殿下的作風,福伯沒再擡頭看他那張冷酷的俊顏。
“殿下,陛下秘密下詔命華旗將軍下月上京,聽說隨同前來的還有他的小兒子,華鱒。”福伯想起來這件事,連忙向衛承回報。
衛承眯起眼睛琢磨,“明着要把國事交給本王處理,背地裡還不是早就算計好了退路?老頭子也開始玩兒起了這招兒。”他半閉起來的眼睛裡閃露出危險的氣息,“華旗來,說明舅父已經凶多吉少,阿福,你繼續讓人緊盯陵南,華旗這邊,咱們和老頭子走着瞧。”
翌日清晨,寶焰站在衛颯的房門外,衛颯正在和大臣們研究災後的其他事宜,他守在門外,看見一名侍衛託着信跑了過來,“京城來的急報。”寶焰接過信,揣在了懷裡,打算等衛颯和大臣們談完事情再進去給他,沒想到,屋裡的人自己就出來了,“拿來吧。”衛颯站在門後,伸出手來。
寶焰驚愕了一下,把信交給他,更加驚訝於衛颯對於京城動態的敏銳。
白江的字還是那麼好看,衛颯展開信,映入眼簾的是白江一貫的讓人惡寒的問候,他直接跳過,讀後面的重點,一行字躍上眼簾看得他眉梢不由得一動。
“白若溪忤逆犯上,被押冷香宮,大殿下與鍾無顏全力保人,暫時性命無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