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鮮的活魚做成的烤魚,雖然調料不足,但是已經吃了一路沒什麼新鮮食物的衆人還是吃的很開心暢快,大家圍着篝火團團坐下,你一言我一語的講着趣事,天上的星空如水銀般點綴在夜幕上,火光下的每一張臉都帶着劫後餘生的喜悅。
瑞禕並沒有吃多少,不過聽着大家說話還是很有意思的。
她旁邊坐着的是淳于珊,此時她正講淳于家的趣事,逗得大家哈哈笑。淳于恆幾番阻止都沒能成功,氣的索性不管了,大家笑得更開心了。憑心而論,淳于珊這樣的性子纔是更適合狄戎,瑞禕雖然不太說話,但是聽的卻有滋有味,好些狄戎的風俗也讓她開了眼界,還能普及一些知識。
話題說着說着就跑遠了,瑞禕靠着樹帶着微笑聽着大家笑鬧。旁邊坐着的呼赤炎一側頭,就看到瑞禕的五官在火光的籠罩下越發的添了幾分柔和,那雙眼睛帶着淺笑,脣角輕輕勾起,既有大燕貴女的矜持,又多了幾分狄戎的愜意舒爽。就算是瑞禕不承認,但是這些日子在狄戎生活下來,也是無可避免的沾染上了狄戎的氣息。
班高格站起身帶着人去佈防值夜,士飛光開始檢查營地的安全,尉大娘收拾善後,至於瑞禕跟淳于珊兩位大小姐就被趕着趕緊去休息,明早還要繼續趕路。呼赤炎跟淳于恆在研究路線,兩人商議了半天這纔想起一件事情來,這件事情是瑞禕提出來的,現在到達了西海,明兒個就往赤勒山趕路,是不是這具體的路線應該問一問她?
但是瑞禕此時已經睡着了,淳于恆就皺着眉頭看着呼赤炎說道:“我是不太看好赤勒山還有春雪馬這樣的事情,畢竟最近幾年都沒有人能找得到。”
呼赤炎聞言也不覺得意外,就道:“既然她說可能有就去看看,找不到也沒什麼,明日跟我們會和的塔高卓就應該到了。”
塔高卓的名氣淳于恆也是知道的,他就看着呼赤炎說道:“汗王可真夠用心的,連他都給找來了。據我所知,這幾年都沒什麼人能請得動他。”
呼赤炎絲毫不爲淳于恆的話所動,只是淡淡的說道:“我讓他來,他就要來。”
得淳于恆算是看出來了,呼赤炎這人就不知道天高爲何物。
說起來也是,當年被驅逐到不毛之地,這人都能暗自蓄養精兵,等到老汗王嚥氣揮軍殺了回來。他的眼中,何曾容得下別人的存在。
呼赤炎看着輿圖,眉頭皺成一團,良久不語。
淳于恆也並未再說什麼,兩人一起沉默,都在想着明日的行程。
第二天清早大家還在沉睡之中,瑞禕就已經早早的起來了,輕手輕腳的走到湖邊,就看到無邊浩淼的湖面閃着粼粼波光,帶着清爽的水汽撲面而來的清風也令人不由得心曠神怡,整個人好像也變得輕鬆愉快起來。瑞禕第一次見到這樣大的湖泊,一眼根本就望不到頭。
呼赤炎醒來的時候,就看到瑞禕立在湖邊,嬌俏的身影在碧波漣漪的襯托下,更令人移不開眼睛。
“在看什麼?”
瑞禕回頭看了一眼走過來的呼赤炎,笑着說道:“看湖,其實很有意思,這裡是湖泊,卻偏偏起名叫做海。”
“水面太寬,一眼望不到頭,這裡的人沒有見過海什麼樣子,這樣大的湖他們就認爲跟海差不多了。”
瑞禕聽着呼赤炎講出這樣的話輕聲笑了出來,就道:“這裡曾經盛產一種好馬,想來你應該知道的。”
“是,海馬龍駒。你要找的便是這種馬?”
“是啊,海馬龍駒耐力好,速度快而且通人性,是難得一見的好馬。”
“海馬龍駒的傳說你聽說過嗎?”
“聽說過,據傳海馬龍駒是西海龍王的小兒子,爲了保護一方百姓的安寧,便化作了馬。海中神龍化成的烈馬,能上山下海,如履平地,還能翻山越嶺,長途奔馳。這種馬被西海當地的百姓稱之爲上天賜予的神物,稱之爲海馬龍駒。正因爲知道這種神馬的存在,最後我纔想着來這裡尋找。”瑞禕坐下來看着湖面輕聲說道。
“可你也知道,正因爲這裡有這樣的好馬,所以纔會成爲大家獵捕的重點地方,這幾年湖邊周遭的野生純血馬早已經獵捕殆盡,你想要找到海馬龍駒卻不太容易了。”其實這話說的很含蓄,不是不容易,而是可能性十分的少。
“是,何止是不容易,在西海周圍的草場是找不到純血馬的。能輕易被人發現的地方,早就被塔高卓這樣的追蹤高手給找到了,還會特意給咱們留下幾匹不成?”
聽着瑞禕還能開玩笑,呼赤炎有種奇怪的感覺,好像瑞禕胸有成竹,似乎一定能找到純血馬一樣。不由得擡頭看着她,就見她目光陳靜,神色悠然,好像一切掌握中,這樣古怪的感覺,真是一種很奇特的體驗。
“有種錯覺,好像你比狄戎本地人更加了解馬。”話一出口,呼赤炎自己也覺得有些可笑,不由得輕輕搖頭。瑞禕自幼在大燕生長,怎麼會對狄戎如此瞭解,他更傾向於她只是聽了一些傳說,就想來碰碰運氣。
“書中有萬物,認真研讀總會有別人想不到的收穫。”瑞禕話音一落,就聽到背後有腳步聲傳來,不由側頭望去,就看到淳于恆緩步而來。
淳于恆的俊美透着冷,跟呼赤炎骨子裡頭散出來的尊貴威嚴截然不同,一個是世家的後起之秀帶着幾分驕傲,一個是皇家血脈骨子裡延續的尊貴不凡,這兩個男人碰撞在一起,卻給人一種奇異的和諧感。
難怪呼赤炎會讓淳于恆來做嚮導。
“那你在書中看到了什麼?”狄戎人都不太喜歡讀書,他們更喜歡祖祖輩輩口口相傳的經驗跟規矩,他們喜歡肆無忌憚的在草原上奔跑,喜歡彎弓射箭,喜歡愜意自然。讀書對他們來講,是一件有負擔的事情。
所以狄戎人骨子裡頭討厭大燕的讀書人不是沒有道理的。
瑞禕一直知道淳于恆不太喜歡她,她也不覺得生氣,沒有人會無緣無故的喜歡一個陌生人。聽到他的問話,瑞禕只是回道:“在西海周遭我們不用費力氣了,咱們直接去赤勒山。”說完那就看着呼赤炎,“塔高卓什麼時候到?”
“如果不出意外,今明兩日就能到了。”
瑞禕就點點頭。
淳于恆覺得自己被忽視了,心裡很是不暢快,就看着瑞禕問道:“如果赤勒山也找不到呢?你知道赤勒山有多高?知道赤勒山羣有多寬廣,漫無目的的在這裡走,你知道要多久才能在赤勒山中出來?”
一連串的問話透着幾分尖銳,可見淳于恆心中的不滿有多深。從一開始,其實他就不太贊同這才尋找純血馬的行動,在他看來完全是浪費時間跟精力。如果這裡真的還有純血馬,當地人也早已經捕獵殆盡,還會等着外人來?
笑話
赤勒山並不是只有一座山,而是大大小小的山組成的相當寬廣的山羣,這也是爲什麼瑞禕要找一個熟悉的嚮導的根本原因。淳于恆的話有幾分道理,但是他的態度卻讓瑞禕很是不舒服,兩人素昧平生的,無恩無怨,她做什麼要受他的氣?
“馬兒有自己需要生存下來的環境,只要有明確的目標足矣。我從未說過要走遍赤勒山羣,而且我既然敢來這裡,自然是做好準備的,就不勞淳于公子費心了。”
三言兩語就掐了起來,淳于恆拂袖離開,真是不識好人心。
瑞禕也是一肚子火,自以爲是的傢伙
簡單的用過早飯,因爲還要等着塔高卓前來匯合,所以大家並不急着離開。趁這個功夫,班高格帶着人下海捉魚,一羣人鬧騰的很是歡快。
瑞禕拿出自己所畫的輿圖,坐在樹底下仔細的研究對比,這次赤勒山之行她嘴上說的很強硬,但是其實心裡並沒有十足的把握。這份輿圖跟淳于恆還有呼赤炎手中的大有不同,他們手中的輿圖多是用來佈防軍事所用,而瑞禕手中的是根據歷史文獻所記載的赤勒山居民生活痕跡所描繪出來的。
這份不同,被路過的步同發現了,走過去又倒回來,蹲在瑞禕身邊好奇的問道:“這地圖怎麼跟我們的不一樣?”
步同是瑞禕找來的嚮導,之前因爲有淳于兄妹的加入,一直沒怎麼用得上他。畢竟步同對碧闕山的瞭解不如淳于恆,但是進了赤勒山淳于恆卻不如步同了。
瑞禕看到他一笑,“你過來的正好,我正有事情要問你。”說着讓他坐下,瑞禕指着地圖上的一個方位說道:“如果我們要進入赤勒山,從這裡過去你覺得怎麼樣?”
步同看着瑞禕所指的方向,仔細的想了想才說道:“這裡是赤勒山南,從這邊過去的話,會是一座座的荒涼山丘。這裡山石遍佈,寸草難生,而且地勢越來越高,並不太有利於我們行動。”
瑞禕知道步同說的有道理,點頭說道:“我在文獻中讀到過,這裡之所以寸草難生,是因爲會暴發山洪導致。大量的洪水泥石會將生長的樹木綠草給帶走,所以這裡很少會有東西生長。”
步同驚訝的看着瑞禕,他只是從老一輩的口中得知這些原因,但是沒有想到從沒有到過這裡的大姑娘居然也能明白這個道理,想到這裡他就說道:“赤勒山這邊到了夏天的時候就很容易發生山洪,而且大姑娘指的這個地方足有數百丈高,很少有人會去那裡。而且這樣的地方,不會有馬匹生存下來的。”
兩人說着話,就吸引了更多的人圍聚過來,大家現在都沒什麼事情,而且距離赤勒山只有半天的馬程,輕鬆之餘難免就會令人擔憂這次的目的能不能達成。步同跟瑞禕的對話,引起了大家七嘴八舌的議論,很多人都很贊同步同的話,畢竟對於狄戎他們比瑞禕這個大燕人更加了解。
聚攏的人越來越多,那邊尉大娘跟淳于珊也圍了過來,再遠處的呼赤炎跟淳于恆也緩步走了過來,一靠近就聽到人羣裡士飛光的聲音傳來出來,“這種不毛之地,連草都不長,就算是有馬也給餓跑了,還等着我們去抓?”
這話一落地,就有人跟着笑了起來,畢竟是大實話。
“大姑娘,您對咱們這裡不瞭解,這數百丈高的地方又高又冷,寸草不生,不要說馬,人都活不下去,這一趟怕是白跑了。”
“我們祖祖輩輩在這裡長起來的,雖然大家都知道這裡曾經是很多的野生純血馬聚集之地,但是百餘年下來也被抓乾淨了,真的不好找了。”
這些人一路跟瑞禕走過來,大家都有幾分熟悉,說起話來就隨意多了,因此就難免有些太直白傷人。
外頭聽着的呼赤炎不由得就皺起了眉頭,旁邊的淳于恆就說道:“你看,大家都是這樣想的,不過是看在汗王願意跑這一趟。大家才毫無怨言的。”
“我信她。”呼赤炎看着淳于恆,那雙藍色的眸子帶着堅毅跟足夠的信任,一字一字的說道:“不到最後一刻,誰都不敢拍着胸口說一定找不到。”
淳于恆實在是不明白,呼赤炎到底哪裡來的勇氣這樣信任一個女人的。臉色不怎麼好,但是他也知道呼赤炎的脾氣,只得無奈的說道:“你願意博美人一笑,我們只要奉陪到底了,希望最後別太丟人就好。”
“找不到就是丟人了?至少盡力找了就足夠了,你什麼時候這麼嘴碎了。”
淳于恆:……
淳于恆跟呼赤炎之間的關係也有些複雜,他們兩很早就知道對方,但是一個身處皇室被驅逐,一個身處世家不由己,如今淳于家在呼赤炎落難的時候不曾雪中送炭,現在想要錦上添花人家不稀罕。要維持淳于家在狄戎的威望跟地位,他不得不給呼赤炎鞍前馬後效力。說起來對呼赤炎他還是很有幾分佩服的,只是萬萬想不到,這樣的一個男人也會爲了一個女人昏頭。
氣死他了
“我倒是看得開,就怕戎都的那些老傢伙比我更嘴碎”淳于恆忍不住提醒他一聲,身爲汗王你想要任性沒人攔得住你,但是你也得受得了別人對你的非議。
呼赤炎這次直接當耳邊風略過不談,反而問道:“這次你去不去戎都?”
淳于恆一愣,看着呼赤炎,一時間不知道他是隨口問的,還是認真問的,自己也不由得遲疑起來。
呼赤炎也不催他,聽着人羣裡大家七嘴八舌的討論,靜靜的等待。
淳于恆自然是想去戎都的,只是這裡頭也還有很多的顧忌。沉默一會兒,這才說道:“你是以汗王的身份問我,還是以自己的身份問我?”
“有區別?”
“有。”
“什麼區別?”
“於公,我不能去,我代表的是淳于家。你知道世家嘛總是顧慮多,一言一行不可隨意。於私,我就是我,你從我身上借不到淳于家的力量,但是我可以貢獻我的所學。”淳于恆這話多少也有些試探呼赤炎的意思,他是想知道他是看重他的才能,還是看重淳于家的力量。其實就算是他以個人的名義支持呼赤炎,也絕對不可能絲毫不動用淳于家的力量,但是這事兒能做不能說。
呼赤炎聞言也沒什麼表情,就直接扔給他一句話,“那你就來吧,正好我這邊有個位置需要你坐一坐。”
“什麼位置?”淳于恆有種很不好的預感。
“御史大夫。”
淳于恆:……
這是拿他當槍使呢
淳于恆森森覺得呼赤炎是在公報私仇,一定是因爲自己對裴瑞禕不怎麼友好,所以想要出口氣吧?
“好像不太適合我。”淳于恆想也不想的拒絕,整天參人得罪人的差事,誰願意幹啊。
“你一向自認善於雄辯,明瞭是非,且又嫉惡如仇爲民分憂,孤王實在是想不出來這個位置還有誰合適。難道說,這些傳聞都是假的,其實你並不是這樣樂於爲民奉獻的人。”
拿着大帽子砸人,這樣卑鄙的事情,呼赤炎怎麼好意思開口的?
淳于恆深吸一口氣,否認就是自己沒品,不否認就是自己把自己賣了,這人真是太殲詐了。
臉都氣黑了
“我不去就是小人了?”
“你方纔講此次尋馬之行若無所獲,恐回戎都後遭人非議,我覺得這話很有道理。既然你如此先人之憂,就勞煩你一起給解決了吧。”
淳于恆這次是一個字都不想說了,得,是自己挖坑把自己給埋了
憑什麼他爲了女人肆意而爲,他就要給他收拾爛攤子?
“我再想想。”淳于恆覺得自己很頭疼,他沒事兒招惹裴瑞禕做什麼
呼赤炎點點頭,沒有再說話。淳于家不是隻有淳于恆一個優秀後輩,他想要承繼淳于家族,可不是簡單的事情,只有闖出自己的路才能被家族更加看重,他知道他就算是衡量利弊之後,也會跟着他回去的。
算計人心,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淳于恆最懂得這一點,這人老殲巨猾,既想吃肉,又不願意沾腥,做夢去吧。
天色黑透的時候,塔高卓纔到底匯合地,而且他負了輕傷,路上同樣遇到了狼羣,同行的商隊死傷大半,虧得他胯下馬兒是匹好馬,這才逃出生天。塔高卓是個貌不出色的中年漢子,怎麼看也不像是傳聞中的高手,但是一旦談論起這次的行程,那雙眼睛透出來的犀利之光,卻令人無法輕視。
瑞禕跟塔高卓的第一次見面,兩人就此行路線開始商討,旁邊大家隨意席地而坐,第一句話就聽到塔高卓帶着憨笑說道:“大姑娘說的有些道理,去年我就懷疑赤勒山還有純血馬,但是因爲有事我沒能成行,今年沒想到汗王居然會親自駕到,說不定有可能一嘗夙願。”
這話一出,頓時驚了四座,誰都沒想到這麼多人都不看好此行,但是塔高卓居然這樣表態,不可謂是令人感到十分的驚訝。
瑞禕聞言倒是沒有吃驚,只是點頭說道:“先生與我所見略同,我也懷疑赤勒山深處必有良駿。”
“哈哈哈,好一個赤勒山深處,對,我也懷疑,幾百丈寸草不生之地無馬匹存活,難道更高的地方就沒有了嗎?”塔高卓深吸一口氣說道,連日趕路讓他面上滿是風霜之色,但是絲毫不減其興致之深。
一直以來,大家對此行都不抱有多大的希望,畢竟瑞禕是大燕人,怎麼會懂得他們狄戎的事情。可是塔高卓卻是最有名的追蹤高手,他的話足以讓大家引起高度重視。
瑞禕聞言頗有同感,頷首應答:“我曾仔細閱讀狄戎歷史文獻,也查閱大量的地理文獻,最後得出一個結論,我想赤勒山暴發山洪導致數百丈高的地方寸草不生,那恰恰能證明在更高的地方有大量的水源存在。我們逆着山洪的方向去查找,說不定在高深處會有不曾被發現的水草豐美,牛馬成羣的河谷。山越高,天越冷,行人輕易不會進這樣的危險之地,赤勒山山羣極大,地勢險峻,且高山環伺,越是這樣神秘的,不曾被人打擾過的地方,更容易給人驚喜。現在一切都只是猜測,不過我想至少也會有五五之分的把握。”
塔高卓猛地一拍雙手,興奮地說道:“哎喲,到底是讀過書的人,就是會講話,要是我就說不出這樣好聽的話來,也講不這麼分明,就是這個道理。我呢不懂得大姑娘說的這些書上的道理,我是從發現的蛛絲馬跡上來判斷的,去年的時候我曾經爬到過六百丈高的地方,但是當時就我一個人,而且東西沒準備充分,只能遺憾而歸。我確實曾在高出發現一些痕跡,雖然不能十分確定,但是總有些希望,若不是後來雜事纏身,我就再去一次了。”
不得不說,塔高卓的話讓大家燃起了極大的希望,與此同時,這也是所有人第一次正確的認識到了瑞禕的厲害之處。塔高卓是親自爬過山走過一遍才能這樣說,但是瑞禕卻是隻憑着幾本書就能做出這樣的判斷,不得不說實在是令人佩服。
因爲塔高卓的到來,加上他的實際經驗引導,這次大家頓時對尋找純血馬一下子變得熱情起來。也許之前大家都覺得瑞禕的話十分靠不住,不知道背後說了多少非議不信任的話,可是瑞禕絕對不會不知道他們說過什麼,可從沒有表現出任何的不高興,兩相對比之下,大家就覺得很是愧疚跟不好意思了。
第二日大家一上路,瑞禕明顯的感覺到大家跟她打招呼時熱情了許多,她自然是知道爲什麼,也不說破,依舊跟以前一樣笑着應了。
接下來的行程就會變得很是辛苦,他們要順着山谷,開始翻越山樑,到達瑞禕地圖上所指定的地方。道路崎嶇,十分難走,從植被茂盛,樹木參天的西海一下子到達這樣荒涼的地帶,還真是令人覺得不太適應。連着穿過幾座小山,走進是樂山更深的地方,一路行來大家十分的疲憊,可是因爲有了可能找到純血馬的希望,這羣人誰都沒有覺得辛苦,反而個個鬥志昂揚。
餓了簡單的吃了乾糧,大家立刻就上路,沒有在路上耽擱絲毫的時間。到了第三日將中午的時候,大家發現一條湍急的河流,一時間整支隊伍都變得振奮起來。在這裡發現河流,那就證明了之前瑞禕的話是正確的,很有可能他們真的能找到純血馬。
呼赤炎揮手讓隊伍停了下來,翻身下馬,伸手將瑞禕扶下來,就道:“大家休整一下,吃點東西再趕路。”
早上天不亮就開始趕路,大家也的確是又累又餓,紛紛下了馬就地找個地方坐下,拿出水袋乾糧喝水充飢。
塔高卓匆匆下了馬就到了瑞禕的身邊,邊走邊說道:“我需要看看這條河,才能確定怎麼走。”
淳于珊跟着淳于恆也走了過來,她現在對瑞禕絕對沒有之前的蔑視,反而覺得她有些深不可測,越發願意呆在她身邊聽她說話,以至於呼赤炎現在看到她就更討厭了。
尉大娘給瑞禕拿來食物,看着班高格步同岐景龍關紹還有士飛光都圍了過來,就笑着說道:“有話也得等吃過東西問啊,大姑娘可不比你們這些糙漢子。”
以前大家或許會覺得這麼嬌貴的瑞禕是個有些拖累的存在,現在卻不這樣覺得了,大家紛紛表示贊同,在外圍圍圈坐下,也都趁機吃點東西。
瑞禕是真的又餓又累也不客氣,笑着謝了尉大娘,這纔對塔高卓說道:“其實也不用看,只看反向跟水流的緩慢來看,咱們要涉水過河,然後繼續往山頂走。”
瑞禕說完這話就低頭喝水,然後一口一口吃東西,她吃飯的動作十分的秀氣,這麼長時間也學不來狄戎的做派。大家已經習慣,反而覺得她這樣吃東西倒是別有一番美麗。
呼赤炎邊吃東西便擡頭看着河對面的高坡,眼眸之中帶着幾分令人看不透徹的陰鬱。淳于恆順着呼赤炎的目光望去,最後也落在了那陡峭不平的山坡上,眼睛也帶了幾分憂慮。
淳于珊卻不會想那麼多,在她心裡有她哥哥在的地方,再難的事情也能麻利的解決了。許是因爲淳于珊放棄了對呼赤炎的幻想,本就性子活潑的她,最近倒是跟班高格等人鬧到一塊去了。其實淳于珊若是能稍微收斂一下大小姐脾氣,其實還是一個很不錯的好姑娘,至少瑞禕就看着班高格這兩日待淳于珊可比以前耐心多了。
“裴姐姐,你說我們都爬到這麼高的地方,過了河還要往上爬,那就更冷了,真的會有馬嗎?”現在淳于珊跟瑞禕交好之後,兩人續了齒齡,瑞禕比她略大一些,便一口一個裴姐姐倍加親熱起來。
瑞禕想了想,這才說道:“據地理文獻所講,山羣中地理形勢複雜,也難免可能會有一些大家意想不到的情況,現在沒有親眼看到我也不敢斷言,總之還是要上去看看才成。”她現在也不知道上頭具體是個什麼樣子書上所言也要因地制宜,只能上去看看再說了。
塔高卓聞言就說道:“大姑娘說的是,再往上爬就更冷了,咱們到這裡都有些受不住,上頭只怕更沒人爬上去過,這樣更好,真有好馬在,別人也沒來得及下手搶呢。”
一句話大家又笑了起來,狄戎人哪個不喜歡好馬的,就算是上頭沒有真正的純血馬,哪怕是有四肢強健的野生馬也行。野生馬也要比現在圈養起來的馬好上很多,多來幾匹就更好了。
大家很快的就吃完飯,呼赤炎首先起身蹲到河邊查看水深以及過河的情況。淳于恆也跟着走了過去,騎馬過河這樣的事情瑞禕沒什麼經驗,她就不過去摻和了。
班高格走了過來,看着瑞禕就問道:“你說今晚上咱們能上去嗎?”
“這個你問我好像問錯人了。”瑞禕失笑一聲,知道班高格過來沒話找話是爲了什麼,就笑道:“你問珊珊,她比較懂,我去尉大娘那邊看看。”
瑞禕看了班高格一眼,班高格對她擠擠眉,她微微一笑擡腳離開。
尉大娘剛收拾完東西,就看着瑞禕快步的走了過來,忙說道:“怎麼回來了?”
“班將軍醉翁之意不在酒,我得成全人家不是。”瑞禕抿脣輕笑。
尉大娘翻個白眼,不過還是說道:“我瞧着這事兒可不容易,淳于家……”
瑞禕明白這話的意思,尉大娘是覺得淳于家不會同意這樁婚事。雖然狄戎在男女婚事上要比大燕自由隨意多了,但是那也只是指下頭百姓。越是處於位置高的家族跟官員,其實婚事上也跟大燕差不多許。權利到達一定的程度,兒女婚事的確是一條方便快捷相互捆綁的有力工具,到哪裡都是一樣的。
瑞禕聞言也只是笑了笑並未多言,畢竟有些事情她不好發表看法,尉大娘能講,她不能。
尉大娘可能也覺得自己這話有些不妥當,很快的就岔開話題,說起別的來。
瑞禕立在這裡看着河邊的那羣人在商量事情,就看着呼赤炎的背影在一羣人中是最醒目的。他算不上多麼的壯碩,但是身材修長勻稱而且很有力量,宛若鶴立雞羣。
許是察覺到什麼,呼赤炎忽然就回過頭來,一下子對上了瑞禕直白的目光。
瑞禕:……
這人有狼一般的觸覺嗎?
呼赤炎對着瑞禕招招手,瑞禕無奈之下只得擡腳走了過去,走近幾步,就聽到淳于恆說道:“過河並不危險,這河水最深之地也直到馬腿根部,難的是過河之後有很長一段的山路極其難行。而且越往上天氣越冷,只怕馬兒會承受不住。”
並不是所有的馬都十分的耐寒,幸好他們此行挑選的馬都是上乘的,但是箱子啊誰也不敢保證就真的沒事兒。
瑞禕靠近呼赤炎,低聲問,“你找我有事兒?”
“沒事就能找了?”
瑞禕抿抿脣,這人真是越來越不好說話了,這麼多人瑞禕也不跟他耍嘴皮子,岔開話題說道:“夜晚降臨前,我們能爬多高?”
“不好估量,要看路上好不好走,現在看來應該有些難度。”呼赤炎低頭看着瑞禕說道。
瑞禕點點頭也沒多問,那邊淳于恆跟塔高卓商量完後,就讓大家準備開始上路。
整裝完畢,大家涉水過河,果然如同所料,河水最深之處也不過是馬腿,但是河水濺起容易溼了鞋子。瑞禕怕冷,自然不能跟彪悍的狄戎本地人一樣毫無畏懼,便有些躊躇起來。
呼赤炎翻身上了馬,伸出手將瑞禕扶上去,這次卻讓她側身坐着,瑞禕就看着他,只見他把她的雙腿搭在他的腿上,拉緊繮繩,馳電飛奔出去,踏入河中,水花四濺。瑞禕這才發現,她側坐着將腿擱在他身上,濺起的水花被他的氅衣擋住,鞋上沒沾染絲毫的水珠。
這條河有七八丈寬,等到馬兒趟過去,瑞禕就看到呼赤炎的氅衣下襬已經溼透了,可他卻是毫不在意,馳電如風一般眨眼就奔到前頭。
等過了河到了前頭,瑞禕這才恢復從前的坐姿,心裡一時間五味雜陳。連這樣的小事情他都能替她考慮周到,以前大夫人雖然疼她,九姨娘雖然管她,瑞華待她很親厚,可是她們也不會在這樣的小事上替她這般的着想。鞋子溼不溼的其實又有什麼關係,她們不會在意她鞋了溼了會不會不舒服,會不會冷,她們想的都是能看得到的大的地方。
細微之處,方見人心。
曾經她問過他一句話,爲何待她這般好?
他說哪有那麼多的爲什麼。
想想,瑞禕迎着寒風卻露出歡愉的笑顏。
山路崎嶇,果然難走,縱然是馳電在這樣的路上也跑步起來,只能慢慢的往上爬。等到半下午的時候,因爲太過於陡峭,大家都下了馬牽馬徒步前行以減輕馬的負擔。
瑞禕跟在呼赤炎身邊大口的喘着氣,邊走邊說道:“你看,路邊已經有草的痕跡了,雖然不多,但是有了。”
呼赤炎凝神看着腳下的情形,就道:“爬上山頂就能知道了。”
大家聽着瑞禕的話又開始活躍起來,渾身充滿了力氣,這次加快了速度,沒過多久就登上了這座山的山頂,落日下,大家立於山坡高頂,看着眼前新的景象都到吸一口氣,更有人興奮地大喊起來。
山坡頂端已經不是他們來時山谷那樣的碎石,放眼望去是稀稀疏疏的草叢。高高的荒草從,給大家又帶來新的希望,在這樣的地方能出現這樣的草叢,那麼前方更深更高的地方,是不是還有讓他們更爲驚訝的存在?
爬上這座高坡,路途也平坦了些,大家動力十足,跨上駿馬往赤勒山更深的山脈奔馳而去。一路辛苦前行,等到了天快黑的時候,瑞禕看着手中的地圖,對着呼赤炎說道:“咱們已經到了赤勒山九百餘丈高的地界了。”
話音剛落,拐過一道山口,瑞禕後面的話頓時吞嚥了回去,此時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是一片綠意盎然的景象。夕陽淡淡的餘暉下,整座山谷披着新裝呈現在他們面前,瑞禕此時無法表達自己的心情,一把抓住呼赤炎的手指着前方,興奮地說道:“你看,我們找到了。”
題外話:
高山草甸披綠裝,年平均溫度度在零度下,但是景色真的很美。大家可以百度下高山草甸,便能知道那是多麼美麗的地方了。今日一萬字更新完畢,愛你們 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