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珊知道自己哥哥跟班高格說的有道理,可是她還是沒有辦法看着這麼多人就這樣沒命了。姑娘家的心腸總是軟一些,更何況她也不能不敢替這些人求情,萬一要是自己心軟放了他們,反而害了裴姐姐的家人怎麼辦?
到時候她有什麼臉面見裴姐姐?
“哥,我們先走好不好?”
知道自己妹妹這是要避開這裡,淳于恆就看着班高格說道:“這裡就麻煩班將軍了,到了戎都我再請你喝酒。”
“不敢不敢,淳于先生只管先走就是。”班高格笑米米的揮手送走二人,大手一揮讓衆人將剩餘的人圍起來統統帶走。這裡頭還有成安王的人,他還得好好地審訊一回。
這次尋找純血馬的事情,一路上波折橫生,最後瑞禕還是帶着病軀回了戎都,一直將養了小半月這才康復。在這個時間,尉大娘他們也都先後回了戎都,淳于珊順利成章的留在了萬騎苑給瑞禕作伴。淳于恆一到戎都,就被呼赤炎任命爲御史大夫,聽說這人戰鬥力極其彪悍,嘴巴如刀,句句利刃,短短半月連參三人,個個都是證據確鑿,三人相繼落馬,且都是成安王一脈的人。
淳于恆在戎都一戰揚名,連帶着淳于珊都成了戎都的小紅人,經常會成爲各家宴上客。相反地瑞禕的情況就有些詭異,雖然送帖子到萬騎苑邀請淳于珊做客的人數不勝數,但是瑞禕卻是無人問津般,似是有志一同的大家都冷落了這位大燕第一美人。
瑞禕因爲榮嶺的事情小病一場,其實心病居多,又加上一路奔馳勞累,這才一下子累到了。榮家跟她之間的恩怨,從來沒有擺到明面上,但是暗中交鋒非死既活,可以說瑞禕落到如今的下場都是榮家從中作梗。可是榮嶺真的死了,她也不知道自己心裡究竟是個什麼感覺。
榮菁的哥哥因她而死,她跟榮菁曾經也算是不錯的手帕交,可是命運就好像跟她們開了個玩笑。
瑞禕不後悔榮嶺的死,榮嶺不死,那麼自己早晚有一天會死在他的手裡,可她也不想死,所以他們間只能有一個人活下去。瑞禕是自私的,她自然是希望自己活下去,只是她自己一時間也行不明白,爲什麼自己或覺得很悶,這件事情就跟一塊大石一樣壓在她身上,想起來的時候,總會令她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來。
休養這麼長時間,瑞禕很快的就回復如常,文樂和看着萬騎苑帶回來的純血馬整個人都跟瘋了一樣,聽說樂得盯着馬兩宿沒睡覺。瑞禕聽了也笑了笑,喜歡的馬的人,愛馬成癡她是知道的。
瑞禕打起精神來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先收拾之前騎風口鎮的事情,因爲騎風口鎮追風馬場起火燒燬糧倉,所以馬糧自然就供應不上。把文樂和請來一問,果然他說最近追風馬場正在大量收購馬糧。
瑞禕把前因後果一說,文樂和這才曉得根由,立時就說道:“咱們正好趁這次機會讓追風馬場吃個虧,出口惡氣。”
追風馬場收糧,萬騎苑立時也開始收糧,而且價格比追風馬場高一成,再加上文樂和是個幾位聰明的商人,收糧的同時大張旗鼓的把萬騎苑成功捕獵純血馬的事情散播出去,一時間整個戎都都震驚了。畢竟當時瑞禕跟文樂和打賭的事情可是弄得人盡皆知。
現在文樂和願賭服輸,在外頭一口一個大姑娘的尊稱,瑞禕的名號漸漸地響亮起來。現在凡是跟萬騎苑打交道的人,數目略大的生意往來文樂和都會笑米米的講一句,“我得問過大姑娘才能做主。”
人人都對這位大姑娘好奇起來,能找到純血馬的人,就已經足以令人高看一眼了,縱然瑞禕是個女人,可是有本事的女人在狄戎的日子要比大燕好過多了。
帶了純血馬回戎都,消息放出去後,不知道多少人想要一睹瑞禕真容,然而這位大姑娘卻神秘的很,不管是誰都無法見她一面,外頭對瑞禕的猜測越來越多之時,萬騎苑對追風馬場下手了。
收購馬糧一時鬧得是沸沸騰騰,之前因爲萬騎苑沒有與之作對,追風馬場收購的十分順利,而且價格也很低。但是萬騎苑一出手,價格立刻就跟煮沸的水一樣,一波一波的往上滾。眼看着兩家打擂臺,追風馬場是成安王家的,他們惹不起。萬騎苑是班將軍跟所謂的大姑娘的,他們也惹不起,不管是跟誰合作,他們都會得罪另一家,在這樣的情況下,就出現一個極其詭異的局面。
馬糧的價格不停的往上漲,可是賣馬糧的卻沒有了。
大家都不是傻子,做生意爲的是賺錢,沒必要在這種時候趟這趟渾水。明眼人誰看不出來,萬騎苑就是針對追風馬場,他們兩家分不出個是非勝敗,這個時候誰上前插一腳,妥妥的被一腳踩下去不能翻身。
關於兩家馬場的恩怨,那是十根手指數不清。之前萬騎苑因爲沒有純血馬一直處於下風,追風馬場沒少搶了萬騎苑的買賣。這次萬騎苑不僅有了純血馬,而且還不是一匹,這樣的消息已經足以令人有極大的興趣跟萬騎苑合作。
所以,這種時候,靜待他們兩家分出個勝負之後,纔是最好的選擇的好時機。
“價格已經比之前翻了三倍,按照大姑娘的吩咐我們已經將消息全都散了出去,如今看來效果甚好,現在大家都已經不敢輕易跟追風馬場合作,當然也沒有一下子跟咱們萬騎苑合作,正如大姑娘所料他們在觀望最後的勝負之分。”文樂和之前是有些瞧不上瑞禕的,不過這次的收糧之戰倒是讓他刮目相看,當然也只是刮目相看而已。
瑞禕輕咳一聲點點頭,關紹跟農光亮坐在一旁,此時聽着瑞禕咳嗽不由得看她一眼。知道她大病初癒,臉色還有些蒼白,爲了萬騎苑差點連命都丟在外頭,他們是打心裡佩服的。
“不着急,咱們扛得住,追風馬場扛不住。他們馬多糧少,只怕很快就會去外地收糧。眼下大掌櫃要趕在他們之前,將咱們兩家爭糧的前因後果散播出去,大的馬糧商伸出手指來也就那麼幾個,只要他們按兵不動,其餘的散戶小戶也不敢輕舉妄動。”瑞禕握手成拳又咳一聲。
關紹這次是跟着瑞禕一起出去的,一路上對她的認識自然是跟文樂和還有農光亮不同,聽着她的話立時就跟上了她的思路,接口說道:“大姑娘的意思是,讓京都外頭的糧商也不敢輕易跟追風馬場交易?如果真成了,那麼這樣一來追風馬場的處境就真的十分令人擔憂了。”
“咱們的目的不是奪糧,所以價格上要咬死,繼續往上哄擡不用手軟。”
“大姑娘是要逼着追風馬場給咱們騰出地界來,這一招妙。”文樂和拍掌叫好,如果只是爲了讓追風馬場多花點銀子買糧,其實大可不必這麼大張旗鼓鬧得沸沸揚揚。大姑娘年紀不大,但是這做生意的手腕可真是令人心驚,這是仗着自己手中有籌碼,硬生生的逼着追風馬場將吃下去的肉吐出來啊。
瑞禕笑了笑,“大掌櫃的眼界還是淺了些,鬧這麼大的動靜,就爲了點地盤,不划算。”
什麼?
文樂和這回真的吃驚了,擡頭看着瑞禕,一時也捉摸不透她到底是個什麼意思,心裡不免細細思索。
瑞禕也沒有多做解釋,這幾個人年齡比她年長,經驗比她豐富,而且在馬場很有話語權服衆。自己雖然尋了純血馬回來,可是要讓大家真的對她心服口服,還需要做出一件別人都做不到的事情。
那就是萬騎苑被追風馬場打壓良久,說起來萬騎苑的人對上追風馬場的人都有些擡不起頭來。這次,她不僅要讓萬騎苑的人從上到下走出馬場的門能昂首挺胸,還要將戎都馬場這一塊的排位給動一動。追風馬場坐在上頭的位置太久了,也該活動活動了。
農光亮看了一眼關紹,關紹搖搖頭,文樂和也瞅了一眼兩人,想了想就對着瑞禕說道:“大姑娘,既然這樣我就先把消息散出去,接下來在私下見見幾位大糧商,您看如何?”
“辛苦大掌櫃了。”瑞禕笑着頷首。
幾人退了出來,出了瑞禕的院子,文樂和這纔看着關紹問道:“老二,你跟着大姑娘走了這一遭,你說說看她到底要幹什麼?”
關紹想了想,這才十分認真地說道:“大哥,說句真心話我是真的沒猜出來。大姑娘深不可測,她的心思我瞧着汗王都未必能猜得準呢。我們這一路上找馬,我可算是開了眼界,不服不行啊。雖然猜不出來,但是大姑娘肯不是那種眼界淺薄的人,我覺得她這樣做,一定有更大的目標。”
更大的目標?
文樂和皺眉,徐徐說道:“現在馬場有了純血馬已經有足夠的資格跟追風馬場較量,現在又在馬糧上設了絆子讓追風馬場損失不少,說實話這一回咱們是穩穩地佔了上風,大姑娘還想要什麼?”
一直沒有說話的農光亮這時開口說道:“這次大姑娘遇險,就有成安王的手筆在內,這口氣怎麼能咽得下去呢?”
三人對視一眼,文樂和摸摸下巴,意味深長的講了一句,“要真是這樣可有的熱鬧瞧了,咱們也別猜了。老二你去看看純血馬,挑選咱們馬場最好的馬與之交配,最好能剩下優種的馬來,這樣咱們就更有利。老三,馴馬的事情就交給你了,仔細這點別傷到了。”
三人邊說邊走,一會兒就沒了蹤影。
淳于珊跳着腳從遠處走過來,旁邊還跟着班高格,看着三位管事的背影,淳于珊就說道:“裴姐姐忙完了,我去找她說說話,你去忙你的吧。”
看着淳于珊跟趕蒼蠅一樣對着自己揮手,班高格翻個白眼,不過他確實有事兒要個文樂和交代,笑了笑就走了。
淳于珊麻溜溜的上了三樓,瑞禕正靠着窗戶邊的桌子看賬冊,聽到聲音側頭就看到了淳于珊,對着她招招手,就問道:“怎麼這會兒過來了,不是說去淳于大人那裡了嗎?”
最近淳于恆風頭正盛,瑞禕可是大有耳聞,連帶着淳于珊也是京都的香餑餑,不知道多少人看在淳于家跟淳于恆的面子上跟她拉交情。
也是個大忙人兒。
淳于珊快步走過來,撇撇嘴說道:“我哥叫了我去,結果我去了他又出門了,下次我再也不聽他的了,總讓我撲空。”
呼赤炎有意要收拾成安王的人脈,特意將淳于恆帶回京都爲的不就是他的利舌如刀,豈能不忙?
玉墨笑着送上茶來,又擺上廚房新做出來的點心,這才躬身退了下去。在瑞禕的教導下,玉墨松煙已經很有些大家侍婢的派頭跟規矩了。
“裴姐姐,好些人知道我住在這裡,都跟我打聽你來着。你知道吧,招家的那位小辣椒居然也側面打聽你,這可真是難得一見,她那夠眼裡能容得下誰啊,現在也坐不住了,都要笑死我了。”
瑞禕聽着淳于珊調侃自己,渾不在意的說道:“管別人做什麼,做好自己就好了。她們都想錯了,我可不是她們的敵人。”回了戎都之後,呼赤炎就忙了起來,算起來兩人也有十幾日沒見面了。畢竟呼赤炎之前離京陪着自己找純血馬,積攢了不少的政務要處置,可是狄戎最忙的人了。
淳于珊纔不信呢,就她們汗王對瑞禕的那份心思誰還看不出來啊。也就是裴姐姐自己不願意承認罷了,這事兒她可是幫不上什麼忙。
“你說了不算啊,瞧瞧我們汗王四座城池將你換了回來,又扔下政務陪着你去山裡尋找純血馬,不知道紅了多少戎都女人的眼睛哦。”淳于珊甕聲甕氣的說道,虧得她早早的看明白放手了,不然可真是要傷心死。
瑞禕聽着淳于珊的話微楞,目光落在賬冊上,腦子裡卻想起了呼赤炎那日望着自己的目光。抿了抿春,收回自己的心思,繼續看着賬冊說道:“我可高攀不上。”呼赤炎畢竟是狄戎的國主,他們之間的距離可不是隻隔着一道國界。
未進戎都之前,瑞禕不太瞭解這裡的情況。進了戎都之後,又趕着出去尋找純血馬,如今算是安穩下來,這才聽着周邊的人言語之間透露出這京都的情勢。呼赤炎還未娶妻,王后的位置不知道多少高官貴族盯着,她一個流落異鄉的女子,哪裡能跟她們搶?
更何況,僅過了周沉毅跟祝彥章的事情,瑞禕現在壓根都不想婚事,甚至於都有一輩子不成親的想法。
嫁人做什麼?不僅要爲他生兒育女,還要爲他操持家務,更要因爲他的身份殫精竭慮細細謀劃。那樣的日子,以前她是不怕的,現在她是躲着走。如今的生活挺好,是她想要的,很快活,她一點都不想改變。
聽着瑞禕的話,淳于珊摸摸鼻子,試探的問道:“那裴姐姐喜歡什麼樣的,我讓我哥替你打聽着。”
瑞禕伸手在她額頭上指了一下,“先別說我了,先交代一下你跟班將軍怎麼回事兒?”
淳于珊臉一下子紅了,“我……我跟他能有什麼事兒?你別聽別人胡說八道。”
“我不停,我就看到你臉紅了。”
淳于珊:……
伶牙俐齒的裴姐姐她是講不過的,垂頭喪氣的趴在桌子上,看着泛着賬冊的瑞禕,低聲說道:“裴姐姐,你說班高格這個人靠得住嗎?”
“我又不是他肚子裡的蛔蟲,哪裡知道這個。”瑞禕合上手裡看望的賬冊放到一邊,又拿過另一本來翻開,“看人看的又不是眼前,也不是外表,而是要看他的心。班將軍人心思正,有膽氣,作爲一個軍人還是很有魅力的。”
淳于珊的臉又紅了紅,下意識的點點頭,“我也覺得是,那天他救我的時候,我眼睛裡全都是他,那一瞬間覺得他很高大。可是他都不說喜不喜歡我,難道我還要主動去問不成,那也太丟人了。”
“你以前追呼赤炎的時候可沒這樣想過。”瑞禕笑。
“那怎麼一樣?汗王是我們狄戎心中的英雄,我追他一點都不丟人。”
“哦,你這話的意思,追班將軍丟人了?”這是什麼邏輯,班高格在狄戎也是很搶手的啊。
淳于珊撇撇嘴沒回答。
瑞禕想了想,以淳于珊的家世倒追班高格確實有點掉價,淳于家的大姑娘,這個名頭可是金貴得很。
想起自己的經歷,瑞禕看着她一本正經的說道:“如果心裡真的喜歡,就別錯過。不是每一段愛情都能經得起時間的磋磨,能把握得住的時候,就別鬆手。”
“裴姐姐,你心裡是不是有喜歡的人啊?”這話聽着好傷感,可是要是裴姐姐心裡有相愛的人,那……他們汗王豈不是很可憐?
瑞禕聽着淳于珊的話自己也是一愣,良久也沒能回答上來。
看着瑞禕不說話,淳于珊就知道自己怕是問錯話了,立時就岔開話題講起了戎都各大家族之間的明爭暗鬥。
瑞禕的心思也被引開,她現在對於京都的情勢還不是掌握得很明瞭,所以再沒有琢磨透之前,她是不會輕易出門的。在別人的地盤上,不僅要步步謹慎,就連說話都不敢大意了去,誰知道會不會無意之中就得罪了人。
除了之前淳于珊提到的招家的小姐招爾卉之外,皋家的小姐皋雁凌,奇家的小姐奇棻,個個都是盯準了王后的寶座。這幾家都是呼赤炎的擁護者,效忠於他多年,根基在戎都也是越發的深厚,正得重用之際,所以對於王后的位置虎視眈眈也不足爲奇。
這三家之外,還有老派的勳貴同樣的緊盯着不放,而瑞禕的到來,無異於讓她們同仇敵愾。畢竟瑞禕可是她們汗王親自帶回來的,而且幾乎要上天去,班將軍的馬場一半給了她,四座城池換了她的歸屬,又扔下政務陪着她去尋找純血馬,這一系列的行爲已經足以讓她們將瑞禕當做心腹大患了。
人人都想看看這位大燕第一美女的姿容,可是偏偏瑞禕躲在萬騎苑面都不露一個,因此作爲居住在萬騎苑的淳于珊,就成了她們打聽的最佳捷徑。
這次萬騎苑跟追風馬場的較量,不知道多少人想要看着瑞禕跌個大跟頭,也不知道與多少人想要看她的笑話。正因爲這樣,瑞禕的壓力其實也很大,每走一步在外人面前瞧着是雲淡風輕,其實她自己知道她有多麼的緊張跟不安。
畢竟從商對她而言雖然不陌生,但是也不敢說她自己就是聰慧無人能及的天才。這次追風馬場是有失誤在先,讓她抓住了先機,這才能先發制人,穩佔了上風。如果說大家在公平公正的情況下交手,鹿死誰手,瑞禕也不敢保證啊。
瑞禕不是一個沉不住氣的人,相反地自由養成的沉穩是刻在骨子裡頭,想要抹去都不太容易的事情。任憑外頭天翻地覆的對她各種猜測,她卻依舊穩坐如山毫不動容。
不相關的人,說什麼對她有沒有實質性的傷害,她害怕什麼。這又不是在大燕,自己一言一行都要考慮到家族,沒有了這樣的擔憂,瑞禕的小日子其實真的過得挺輕鬆如意。
只要不想的不去想,不做的不去做,其實瑞禕對眼前的生活還是很滿意的。
只是偶爾夜深人靜的時候,一個人憑欄獨坐,仰望星空,也會覺得有些寂寞。
文樂和的手段自然是非同尋常,就趕在追風馬場之前那麼半天的時間,約見了幾大糧商。接下來,追風馬場想要順利的買到馬糧自然就有些不太容易了。當然也並不是說憑着安成王的人脈就一點買不到,但是買到的的比率不大,相對的價格還頗高,這筆買賣從跟上就是賠了,但是沒有辦法,還得映着頭皮撐下去。
當初若是將騎風口鎮的糧倉能分成兩處安置,也就不會出現這樣的情況了,可是這事情說起來誰又能想到騎風口鎮的馬糧倉會被燒呢?
瑞禕一早起了,穿上了淡黃色利落的束袖的衣衫,早早的就去了馬場。這些日子她在學騎馬,其實她已經會騎了,畢竟這一路上在馬背上坐了那麼長的時間,經驗是有了,也不會慌張,就是還不是很熟練,速度一時間也不敢放得太快。大多數她都是早上沒人的時候,自己來這裡牽出馬來跑上幾圈。
玉墨跟松煙都沒有讓她們跟過來,瑞禕一個人提着馬鞭走了進來,遠遠地就看到了門口立着一道熟悉的人影。筆直修長的身影微斜着依着門框,聽到聲音就擡頭往這邊看了過來,兩人的視線一下子就碰到了一起。
呼赤炎快步走了過來,沒多大功夫就到了她眼前,十分自在的牽起她的手,“我給你送馬來了?”
瑞禕看着自己被握住的手,想要掙脫出來,誰知道呼赤炎反而握的更緊了。
“怎麼幾日不見更加害羞了。”
瑞禕:……
“你怎麼突然就來了?”當初把她送回馬場之後,守了她一天,看着她穩定下來之後,就立刻回了王宮,如今算起來兩人真的是有十幾天沒見面了。
“你的意思是我不能來?”呼赤炎挑眉看着瑞禕,嘴角卻含着淡淡的笑。
瑞禕又不知道說什麼好了,這人今天怎麼了,心裡腹誹,嘴上卻說道:“這裡本就是你的地方,你想來就來,誰能攔你。”
“你啊。”
當真是不能愉快的交談了,瑞禕擡頭瞪他,卻對上他含笑的眸子,一時覺得萬分的窘迫,索性不開口了。今兒個的呼赤炎有些奇怪,說話怪里怪氣的。
呼赤炎看着瑞禕又縮回去了,心裡嘆口氣,也不再逗她,直接說道:“我把驪烏送來了,以後你就騎它。”
“什麼?那怎麼行?這是送你的馬。”驪烏她自然是喜歡的,體形高大,快如閃電,持久型強,這樣的好馬有錢也買不來,是她特意送給呼赤炎表達謝意的。
“馳電跟了我多年,要是我換了馬他會很傷心的。”
瑞禕現在還不太懂的愛馬人珍惜馬的那種眷戀之情,這也跟她是大燕長起來的很有關係。
“驪烏是你送我的馬,總是冷落他,他也會很傷心。驪烏是一匹很驕傲的馬,除了我也只認你了,所以你帶着它最好不過了。”
好像很有道理的樣子,瑞禕其實也很喜歡驪烏,只是……
“驪烏太高大了,我騎它真是委屈他了。”好馬配好鞍,但是有個好主人也是馬兒的驕傲,就她這個半吊子水平,只怕驪烏不會喜歡她騎它的。“你又給我出了個難題,是不是拐着彎的逼着我提高馬術啊?”
還真被她猜準了,但是呼赤炎是絕對不會承認的,一本正經的說道:“只是不願意看着驪烏整日圈在馬場,這纔是委屈他了。”
瑞禕無奈只得答應下來,看到驪烏的時候,眼睛裡立時就有了神采。驪烏看到瑞禕也高興地靠近她,一旁的呼赤炎就道:“你看,它是喜歡你的。”
瑞禕點點頭,摸着驪烏笑道:“我生的這麼漂亮,他當然喜歡我。”
這回倒是讓呼赤炎哭笑不得了。
其實瑞禕擔心的有道理,驪烏看到她高興歸高興,但是她騎它的時候果然是鬧了情緒的。畢竟驪烏認同的主人是呼赤炎,瑞禕只是順帶的。可是瑞禕偏就有股不認輸的勁兒,一人一馬在馬場上較量起來。
很快的就有馬場的人圍攏過來,大家不停地叫好聲給這新的一天添了幾分力量。
班高格到的時候,馬場上都圍滿了人,快步擠進人羣就看到了呼赤炎,他忙走過去,轉眼一瞧不由一愣,就看到瑞禕騎着驪烏奔馳,雖然那速度他實在是瞧不上,但是驪烏可是他們找到的那羣野生馬的頭馬,哎喲,還真給她馴服了,這可不得了。
就這馬速,估計驪烏要委屈死了。
“汗王,你這是把驪烏送人了,不心疼啊?”班高格賊兮兮的問道,一臉的猥瑣。
呼赤炎斜眼看着他,一臉看笨蛋的表情,徐徐說道:“馬送給她不還是我的,說不定還能拐個媳婦回來,多划算。”
班高格:……
見過臉皮厚,可沒見過他們汗王這麼不要臉的,不由低聲嘀咕道:“你可真好意思。”
瑞禕學騎馬總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不太上心。以後騎馬的場合少不了,她這個人骨子裡頭驕傲着呢。驪烏給了她,她就怕委屈了這匹好馬。這是她親自找到的,哪裡捨得委屈它,必然會每天騎着它放放風的,這樣一來,有了驪烏她的馬術也能很快的提上來了。
更何況,他也不是完全撒謊,馳電跟了他多年,他的確是不能捨棄它,以後他們二人一人一匹,更是相得益彰,這樣就很好。
瑞禕騎着馬在呼赤炎面前停了下來,看到班高格打個招呼,美麗的面龐上被汗水浸透了,可是骨子裡頭卻散出喜悅來。
翻身下了馬,瑞禕看着驪烏越看越喜歡,就是這馬太高大了,她上下馬有些不太方便,誰讓她沒有呼赤炎那麼高。但是這些缺點都是可以用高超的馬術來彌補。多得是矮個子騎高馬,只要手臂有力量,藉助上馬的機巧還是能很好看的。
驪烏一來,立時就成爲了萬騎苑最好的馬,圍着看的人裡三層外三層,但是這廝可不是個好脾氣,若是靠的進了就噴人,看的瑞禕真是無可奈何。
什麼樣的主人養什麼樣的馬,驪烏本來脾氣就不好,又跟了呼赤炎一些日子,這可好了脾氣更壞了。
親自給驪烏刷洗馬毛,讓它能舒舒服服的。班高格將馬場圍觀的人驅散,讓他們該幹什麼幹什麼去。這邊呼赤炎就教給瑞禕怎麼清洗馬毛,這也是很好的拉近跟驪烏距離的好辦法,瑞禕學的很是認真。
一個教一個聽,兩人還同時動手刷洗馬毛,班高格就索性坐在外頭等。他素來就不是個正經性子,此時坐着也是一條腿放在欄杆上,一條腿隨意的耷拉下去,嘴裡還哼着狄戎的長調,很是好聽。
等到收拾完出來,瑞禕跟呼赤炎自己也要換身衣裳去了,全身上下都是馬的味道。
把人帶回了自己的院子,這裡是給呼赤炎留了房間的,瑞禕讓人送了熱水過來,皺眉對班高格說道:”可是這裡沒有呼赤炎的衣裳,只能麻煩班將軍想個辦法了。“
”沒事,我回宮去拿。“班高格很爽快,這算什麼事兒,騎着馬不等汗王洗完他就回來了。
班高格是個急性子說走就走,等到瑞禕沐浴完畢看着放在花廳一大箱子的衣裳頓時無語。
班高格對上她的眼神絲毫不覺得內疚,反而一本正經的說道:”多拿幾身放在這裡,應急用,應急用。我們汗王衣裳多得是,在這裡放點也是應該的嘛。“
呼赤炎穿好衣服走出來,正聽到班高格這一句,這傢伙總算是說了句人話。他假裝沒聽到的大步走進去,瑞禕的長髮擦了半乾,簡單的綰了一個纂兒束在腦後,額前有幾縷頭髮落了下來,添了幾分婉約。
班高格看着呼赤炎來了,笑着招呼人擡着那巨大的衣箱送到他的房間去,把這地方留給二人說話,瞧他是個多麼善解人意的好下屬。
瑞禕看着呼赤炎頭髮還滴着水,就皺眉說道:”怎麼沒擦乾就出來了。“說着轉身就拿了幹帕子出來,讓他坐下,自己給他擦頭髮。
呼赤炎這人很是有些怪癖,反正是不愛讓人碰他的頭髮,以前的時候大多是尉大娘給他擦發,後來呼赤炎長大了就不用了。從這一點瑞禕倒是有些心酸,沒孃的孩子從小就要自己照顧自己,其實呼赤炎也是在危險的環境中呆了那麼多年,防備別人已經成了習慣,不是十分信任的人,哪裡能隨便碰他的頭的。
看看他,再想想周沉毅,兩人其實有很相似的地方,都是不太受喜歡的兒子。可是至少周沉毅的處境要比呼赤炎好上很多,身邊能信任的人還是有一些的。
可是,呼赤炎這裡雖然現在身邊人很多,但是能讓他當家人的卻沒有。
瑞禕這會兒可忽略了一件事情,呼赤炎的頭髮是樂意讓她碰的。在瑞禕心裡就算是想到了這一點,也大多會認爲,自己對呼赤炎又沒有敵意也沒有攻擊力,他用不着防備自己而已。
用了七八塊帕子,才把頭髮擦乾了,用梳子給他把髮束起來,這才說道:”行了,出去吹風也不怕了。“
呼赤炎轉過身來,就看到瑞禕在收拾方纔用過的帕子,一條條的放進銅盆裡,還沒開口就聽到她問道:”你今天就爲了送驪烏啊?還有別的事情嗎?“
”嗯,還有一件。“呼赤炎輕聲說道,含笑看着瑞禕在他身邊忙活,就好像小的時候被驅逐到雲澤城,隔着窗子偷瞧百姓家夫妻過日子的景象。丈夫坐在一旁,妻子在屋子裡邊收拾邊說話,燈光下的夫妻雖然貧寒卻透着濃濃的幸福。
瑞禕喊了玉墨過來,把銅盆端走,又讓松煙送茶過來,吩咐一句,”把廚房新做的點心端過來。“
忙完了這纔在呼赤炎對面坐下,”還有什麼事?“
呼赤炎的眼睛跟着她的身影轉,聽着他問,這才說道:”三月裡有個賽馬會,你要不要去看熱鬧?“
”不去。“瑞禕想也不想的回答。
”爲什麼?“
瑞禕頓了頓才說道:”我一個外人,還是留在馬場,這裡也挺忙的,追風馬場的事情是眼前最重要的是情,不能有絲毫的懈怠。“
聽着瑞禕的話,呼赤炎面色也漸漸地淡了下來,”你就這麼在意別人的看法?如果真是這樣的話,你什麼時候才能真的開心起來?你不是怕別人的眼光,只是怕別人把眼光落在站在我身邊的你身上是不是?“
這話有些繞,但是細細一想,呼赤炎卻是一語中的,一下子戳進了瑞禕的心窩子裡。
呼赤炎有狼一樣的眼睛,輕易地就看透她在想什麼。
瑞禕輕輕地揉揉額頭,”非要講這麼難聽,其實也並不是完全因爲這個,我是嫌麻煩。“淳于珊講那麼多人想要看看她的廬山真面目,她又不是耍猴的,拉出去被人溜。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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