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彥章看着裴季霖的神色,伸手彈彈衣裳,不疾不徐的講出一句,“今兒個請裴大少爺來,的確是有一件事情相商。我這人不愛繞着彎子說話,我便直說了,我希望這門親事能退了。”
猛不丁的聽到這一句,什麼臉紅心跳,什麼目不直視,什麼美麗過分,一瞬間全都散的沒影了。滿腔只剩下惱火,他銳目如刀看着祝彥章,一字一字的說道:“退親?”
“正是此意。”祝彥章道。
裴季霖愣了愣,隨即也笑了起來,只是這語氣中帶着滿滿的輕蔑跟怒火,“既然祝大少爺無意結親,只需要跟祝夫人知會一聲就是,你來找我又有何用?舍妹的親事一直有我母親張羅,這事兒我怕是插不上手。”
祝家自己不退親,想要讓他們裴家開口,這祝彥章真不是個東西,想讓他們背上罵名嗎?
既然不想結親,就該由祝家主動提出來,倆家婚約已定,此時提出親事解除必定會被外人側目。如果由他們裴家開口,以後瑞禕還怎麼找婆家?
這男人生了一張桃換臉一顆桃花心也就罷了,偏偏心還如此黑,可真是氣死他了。
似乎早就預料到裴季霖肯定不會答應,一點也未生氣,反而不疾不徐的說道:“聽說裴兄這幾年一直在六部歷練,說起來以你的資歷也該更進一步了。”
這什麼意思?是拿着仕途前程來收買他?
裴季霖氣的臉色都變了,這是把他當什麼人了,賣妹求榮?不要說是瑞禕,就算是瑞芳他也不會做這樣的交換。家裡有一個父親賣女求榮他已經擡不起頭來了,他是晚輩不能置喙長輩是非,但是輪到他自己身上,他是不會做這種小人之舉的。
端起眼前還有幾分溫度的茶水,毫不猶豫的潑到了祝彥章的臉上,怒罵道:“我裴季霖不才,卻也不會做賣妹求榮的事情。既然你們祝家不想結親,那就按照規矩來退親就是,想要我們裴家無錯開口,想要舍妹揹負世人目光,你做夢!”
裴季霖扔下這句話,便拂袖離開。
氣死他了!
一直回了府裡好久,坐在書房裡還是咽不下這口氣,滿腔的悲慼幾乎涌上心頭來將他淹沒。
簡直就是欺人太甚!
慢慢的冷靜下來,裴季霖緩口氣,心裡也還明白,祝彥章只怕是沒有辦法說服左相夫婦,這才找自己下手希望裴家主動退親,這樣一來他就不用承擔壓力了。既然不想結親,是個男人就該堂堂正正的站出來拒絕,做這些小動作,當真是讓人瞧不上眼。
想了又想,裴季霖還是去找了母親。
大夫人聽完兒子的話,面色沉寂,良久無語。
裴季霖嘆口氣說道:“我也沒想到這件事情居然會這樣,如果堅持把瑞禕嫁過去,只怕婚後那祝彥章還不定怎麼折騰呢。”
“新婚夫妻,哪一對是一開始就和和美美的?”大夫人看着兒子,“當初成親之後,不也是過了好一段日子才安定下來。”
“我跟祝彥章如何一樣?我可沒他這般囂張,至少我是把知秋當妻子敬重的。他這是什麼樣子,簡直不成體統,未成親前就這般,成親之後還不曉得如何。”
“那也是命。”大夫人道,“這親事除非祝家主動提出來退了,不然我們家是絕對不能開這個口的。除非你想讓瑞禕,像你讓你出嫁的姐妹們都被人指指點點。”
裴季霖猛地捶了一下扶手,“都是兒子無用,但凡咱們家……”
“咱們家怎麼了?京都多少侯府被奪爵,被抄家,被淹沒,可是咱們順安侯府現在還好好的,這就是福氣。”大夫人看着兒子疾聲厲色。
裴季霖連忙站起身來聽訓,垂着頭,面上的神色還有些難堪。
“不管裴家以前如何,你要做的就是以後裴家如何。與其在這裡埋怨,倒不如努力進取。被人踩一時那是運氣不濟,被人踩一輩子那是自己沒本事。”
“是,兒子知錯了。”裴季霖滿臉羞愧,低聲應道。
大夫人嘆口氣,看着兒子,神色柔和了幾分,徐徐說道:“我知道你是不想瑞禕受委屈,可是難道你想讓瑞禕進宮去嗎?兩害相澤取其輕,這個道理你也不懂?畢竟那祝彥章並未見到過瑞禕,心裡不喜也無可厚非,我想以瑞禕的性子,這日子是能過好的。”
裴季霖聽着心裡發酸,卻又不能非議他爹的不是,只得點點頭,“兒子明白了。”
“去吧,這件事情你便不要管了。”大夫人揉揉額頭,“至於那祝彥章,潑了就潑了,量他也不敢在祝夫人跟前說什麼,畢竟私下裡提出悔親這種行徑,的確不妥當。也得讓他知道,咱們順安侯府就算是沒什麼大本事,但是護着府裡姑娘的心力還是有的。”
等到兒子走了之後,大夫人這才露出幾分怒容來,沒想到這祝家的兒子這般的胡鬧。只是如今木已成舟,想要改卻已不易了。
瑞禕並不知道祝彥章去找裴季霖的事情,還是這件事情過了半月之久才從璟新那裡知道了些,她沉默了良久,對上弟弟擔憂的眼神,這才笑着寬慰他,“有什麼好擔心的,你看祝家到現在都沒能來退親,可見這個祝彥章在家裡也做不了什麼主,到時候我只要跟祝夫人好好地,她也不能耐我何。”
璟新垂着頭,悶悶的應了一聲,心裡卻明白兩口子過日子,哪裡有拉着婆婆往前衝的。更何況做婆婆的還真的能偏着兒媳不疼兒子的?
不過是姐姐安慰他的話罷了,只是不想讓姐姐擔心,他也只能擠出笑臉來,心裡卻發誓一定好好的讀書,將來一定要光耀門楣,讓他姐姐揚眉吐氣。
媒人上門,換庚帖,合八字,瑞禕的婚事正式定了下來。只是前頭還有三個姐姐未出嫁,她的婚期要等到後年開春了,婚事定了,便不用怕今歲的選秀還要進宮,總算是落了這一塊大石。
天氣慢慢的冷了下來,瑞芳跟瑞禕最近走的頗近,同樣都要繡嫁妝,瑞禕不用着急,但是瑞芳卻要趕緊的,她的婚期還有幾個月,這一大堆的繡活跟山一樣壓着她。
將手裡的針線框子撂一撂,瑞芳就起身在屋子裡轉着脖子走圈,邊走邊說道:“哎,什麼時候才能做完,我說你怎麼一點也不煩呢。”
瑞禕頭也不擡的穿針引線,輕聲回道:“有什麼好煩的,當時打發日子了。”
“說的真輕鬆,我跟你比不了,你繡工好,隨便繡。我卻是要瞪大眼睛不能出錯。”瑞芳說着說着又哀嚎起來。
瑞禕也放下手裡的針線,端起茶抿了一口,側頭看向窗外,“下雪了?”
“啊?”瑞芳也爬上榻往外頭看去,“真的下雪了,這一年過得真快,竟都下雪了。”
“是啊,過得真快。”瑞禕附和一聲,這一年發生了太多的事情,白瑩瑩的雪花落下來,遮蓋住了黑色的泥土,似乎也將她那些不願被人看到的秘密深深地掩埋起來。
第二日,瑞禕跟大夫人請示了,想要去外頭街上買些繡線,因爲瑞禕一直以來都是自己選繡線做活計的,大夫人也不意外。只是叮囑瑞禕早些回來,畢竟天寒地凍的。瑞禕笑着應了,等着門房上備好了馬車,這才起身跟大夫人告辭,帶着凌霄上了街。
瑞禕買繡線的地方這些年一直沒變過都在一家鋪子,這鋪子的絲線都是南邊最新的花色,花色齊全,還有新興的花樣子,各色胭脂、手帕、荷包等物,因爲品種多,所以生意一直很好。
“等會兒下了馬車,你先去旁邊的鋪子買些點心回來。”瑞禕叮囑凌霄,既然出得門來,回去的時候總要帶些東西回去纔是。
“奴婢記下了,那您就在繡樓挑絲線,奴婢買完了就去找您。”
瑞禕點點頭。
馬車在繡樓前停了下來,凌霄下了馬車放下腳凳,這纔打起簾子將瑞禕攙扶出來,說道:“早知道也該讓木荷跟着出來。”
瑞禕並未答話,只看了凌霄一眼,她就不敢再說別的了,對着瑞禕福福身,便去旁邊的點心鋪子排隊去了。
瑞禕立在繡樓前,一轉頭卻看到繡樓旁邊新開了一家鋪子,叫做奇貨居。
擡眼望去,不曉得是不是她的錯覺,竟看到了一抹熟悉的影子在店內一閃。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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