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3章 無能爲力
妓。眉嫵
一陣微醺的清風晃晃悠悠，夾雜着濃濃春意淡淡嫩綠喚醒了那伏在桌邊的人兒。
窗外早已換了景，如今只見粉嫩粉嫩的桃花瓣，驀地從枝頭跌下躍進屋內，一地的旖旎不盛收。
銅鏡有些舊了，雖是依稀辨得模糊人影，但那好顏色卻是掩不住的。媚眼如絲勾的人心漾漾，丹脣微抿展笑顏。
眉嫵眉嫵，自是眉目嬌媚，一雙蛾眉生的極好。可我偏生愛笑，勾起脣滿懷着少女的羞澀與歡喜，朝他微笑撲進他懷。
商郎說，他尋了半生春天，我一笑，便是了。
他心生喜歡，我便覺得歡喜。
我貪戀他予我的溫暖，他若多來一時，我便多歡喜一時。明知他是有家室的人，我卻依舊不肯放手。
揉揉眼睛伸了個懶腰，暗自嘟囔道，“商郎……”
初初睡醒聽那音兒聲聲襦軟，末尾卻帶了點媚意入骨，直勾的人魂兒不見了影。衣衫半褪露出春色幾分，讓人看着，饞的緊。
夫人
已是新春，才換下了春衫，叫人開了窗，風像是溜進來般，又是那樣的明目張膽。
“老爺人呢？”像是無意的問聲，但因緊張而捏的發白的指頭卻是張揚着人的心中所念想的。他曾親口許我的，如今卻是親手把我所想一切推翻。是我一廂情願了。“老爺去了郊外，說是出了什麼要緊事。”婢唯唯諾諾的樣子讓我心生煩厭，揮了揮手示意讓人下去。看着清茶氤氳，思略片刻，到底是下定了決心。臨出門時，叫人披了薄衣，雖說是春，但還是讓人覺着涼意。
“夫人，這地兒，您進了卻是不大合規矩。”身材有些臃腫的婦人賠笑道，我細眼打量她，身上的綢緞雖說不是上乘卻也稱的上華貴，脂粉塗抹的極濃，像是想遮掩住臉上的老態，卻是徒然。通身的首飾金銀非但沒有增了幾分氣派，給人卻是一種極其蹩腳的感覺。我眉頭輕壓，攏着的是嫌惡。
“做這生意的，都是些明白人。”壓低了嗓子，微微擡頭，端的是貴家氣派。不顧她言，徑直走向裡面，走到婦人身邊，輕輕的一句“安分些。”幾字落了她耳，餘光瞧見她身子微纏，婢予了那人一袋，沉甸甸的。
裡頭環環繞繞，不說富麗，只一派奢靡。鶯鶯燕燕的嬌聲極是刺耳。不急不慢的來到她所在的房間，輕輕一推，門開了。冷眼瞧着屋內豔景，而後竟是笑出聲來，細聽，笑裡是嗤，是怨，是不屑，是自嘲。
“真是個嬌俏人兒。”
妓。眉嫵
捏了捏因在桌上趴了太久而痠痛不已的胳膊，懶懶散散打了個哈欠，待睜開眼時，只見一片波光瀲灩。
他晨起時趕來，午後便走。像一陣風讓人抓不住看不真切，感覺空落落的。
屋內燃的是濃香，香菸繚繞，卻依舊沒能掩住歡情之後留下來的那股子甜膩膩的味兒。榻上一團凌亂，我也沒顧得上收拾，就靠在桌旁小憩了一會。
剛推開窗醒了醒神兒，就聽見屋外一陣嘈雜聲聲。
來人端的貴氣，一副溫婉賢淑賢妻相。
驀地瞥見她臉上掛着的笑，細細摻了許多東西，有憤恨，有不甘，有不屑。我自顧着扣了綠羅衫上的鈕釦，又鬆鬆挽了發。端着千嬌百媚的笑，朝人兒行禮，“奴家這廂，有禮了……”
耳邊是葉子沙沙作響的聲音，像極了那人情迷意亂時低啞着嗓子聲聲喚我嫵兒。
“這麼個腌臢地兒，也不怕髒了貴人您的玉足”
掩了門，故意捏着嗓讓那音兒聽起來蜜意似水，“若是不俏，又怎會惹得郎君日日流連忘返呢”
“您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夫人
屋中久未開窗透氣，那味兒透着出來，心中不滿。婢關上門並退出去，隔絕外頭的嘈雜，屋裡悄靜的很，瞧她緩緩理好半露薄衫後，自踱步走到窗前，並未把窗全開，只是半推開虛掩着的窗，只留清風徐來。
微仰頭看窗外，街上行人模糊，想是被風吹迷了眼。“雖說這樣做是越禮了，還請眉姑娘涼解。”話雖如此，卻無半點低順樣。從袖裡拿出一支金簪，凝神不知想些什麼，執簪的手愈發收緊，得細瞧。
“眉嫵…這名取的好生詩情。”話中不知帶了什麼意，悠悠然便晃回去。屋內殘留着昨夜未燃完薰香氣味，與女子的胭脂味混合一起，極是刺鼻。因醉染風塵，她舉手擡足見俱是見媚，見她施禮，但笑不語。“這兒是不是腌臢地，我不大知曉，但每每見此，都是極熱鬧的。”答非所問般的，心思卻似蠶絲樣的纏繞。“如意郎君覓的到…可若是這郎君…”頓了頓，心下微涼，續言“是別家的呢。”
妓。眉嫵
風輕輕吹過，碎了一地的爛漫。
且瞧她那手持金簪隱忍的模樣，不由得輕彎了脣角。
執了眉筆對着銅鏡細描蛾眉，“奴還是頭一次聽人說這名兒詩情呢，左右不過是身無長物，獨這對眉毛生的極好罷了”
最是那回眸一笑，配着她那柳葉眉兒杏子眼兒，再加上鬢角邊那兩點硃砂痣，益發顯得紅白鮮明。
“商郎也時常誇奴這雙眉好看”
言及商郎，自是滿心眼裡的歡喜。那歡喜像是要從眼裡溢出，只瞧得見細碎細碎柔和的光。
“如意郎君，需得我真心喜歡，唯願他好，我好或不好我都開心”
“既然他說只要瞧見我便心生歡喜……”
“別家的，那又何妨”
自顧着斟茶潤了潤喉，“搶過來不就是了”
夫人
煙花之地的女子，生的一副狐媚樣，心思也像狐狸似的，絲絲入扣。“眉姑娘是不錯的，差就差在，生錯了地方。”擡高了細眉，心生不屑，不屑底下的，又是自己不願承認的嫉妒。妒她生的那般相貌，妒她惹的郎君流連花叢。我啊，除了生而來的傲氣與大家閨秀的氣質，與她之相比，別無其他。
娘說，後宅中的主母需得大度，省的給夫君與旁人留下小肚雞腸的模樣，能忍則忍。我想，這當家主母真真不好受。平日裡繁雜的禮久了也就習慣，夫君有一二個通房丫鬟，也是以禮待之，生不出什麼事端，也曾暗自竊喜。如今卻不大如是，心裡不停唸叨，不過是多收個通房罷，憑她的身份，頂多是個姨娘，我只要漠視而之，便好。
思至此，將早已拿出的簪子放在桌上，淡然笑言。
“夫君如今喜你，應是你和房內的丫鬟不同罷。我便順水推舟，做個人情，讓你入府，也說了這是個腌臢地。”
話說出口可怎生，這心裡頭這樣不舒服呢。
妓。眉嫵
又沏了壺茶，只見綠葉浮沉茶水通透，暗道一聲可惜了。水汽氤氳間遞了一杯給她，“妾這兒好茶都是商郎送的，您也算是貴人，喏，可別浪費了”
“妾不是心疼這茶，是心疼商郎爲這好茶花費的心思”
掩脣失笑，踮着腳尖將那金簪順手插回人兒鬢間。
“生錯了地方麼……可是嫵兒尋了個好郎君呀……”
香墨彎彎畫，燕脂淡淡勻。回眸自是一笑百媚生，惹得窗外酸枝亂顫妒紅顏。
指尖劃過那人芙蓉面，卻沾了一手的脂粉，不由得咯咯咯笑了起來。
用帕子拭了手後，隨手丟在地上。
“夫人這人情多，臉面也是大的很，奴家可受不起”
“腌臢地？那您還不快走，免得髒了玉足”
“奴家還要在這兒等商郎歸，您若無事，便請回罷”
旋即轉身自顧望着那半開的窗，再不言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