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5章 探望
折意忙小跑着過來將門打開,向葵就跟在他的身後,朝姜懷璧行了一禮。
“陌如何了?”
“回大王的話,陌大人方纔服了藥便睡過去了。”
姜懷璧扭頭看了覃陸一眼,然後朝他揚了揚下巴。
覃陸剛開始還沒有反應過來姜懷璧是什麼意思,倒是岑察言觀色,上前一步壓低了聲音對覃陸低語了幾句,覃陸便朝岑投以感激的目光。
只見他擡手朝姜懷璧作了一揖,然後便擡腿往屋內走去了。
折意和向葵便跟着姜懷璧和岑待在外室。
覃陸特意放輕了步子,待走進內室的時候往牀榻的方向瞥去時,卻發現陌彷彿深陷夢魘之中,額上冒出了大量的汗珠。
他快步上前,伸手從袖中拿出了自己的帕子仔細替陌將那些汗珠擦去。
沒承想陌卻被覃陸的動作驚醒了過來,他只當是折意或者向葵,可在聞到那人身上獨有的草藥味時,忽然有些愣神。
眼前依舊是漆黑一片,他什麼都看不見,只有熟悉的草藥香縈繞在他的鼻尖,讓他有些貪戀,又有些莫名的心安。
覃陸沒察覺出來陌已經醒了,在擦完他額前的汗水後便將帕子收回到了袖中,他望着依舊緊閉着眼的陌,忽然嘆了口氣。
“我後悔了。”
陌被壓在錦被之下的手動了動,卻並沒讓覃陸發覺到自己已經醒了過來。
覃陸又望了一眼面色還有些慘白的陌,最後移開目光,轉身往外室走去。
“這麼快就出來了?”
姜懷璧見覃陸很快就從室內走了出來,朝他揚了揚下巴。
“嗯,看好了。”
折意將姜懷璧一衆送到門外的時候,忽然悄悄拽了拽覃陸的衣袖。
“師父。”
折意小聲道。
覃陸有些疑惑地望着折意,等向葵已經進了外室之後,折意才帶着覃陸走到了角落裡。
“師父,你和陌大人之間.”
“怎麼了?”
“您和陌大人真的不能嘗試着,好好的”
覃陸望着折意一副很是糾結的模樣,驀地笑了。
“再說吧。”
一聽覃陸的口氣已不像往日般強硬,折意的一雙眼忽然亮了起來。
他不自覺地伸手去拽住了覃陸的衣袖,“那那那”
覃陸擡手揉了揉折意的腦袋,朝他笑了笑。
“好好照顧陌大人。”
“嗯!”
向葵擡眼便瞧見折意的嘴角已經快要咧到了耳根,心下有些好奇,可惜折意根本就不理會他那些旁敲側擊,直好奇地他抓耳撓腮。
“好折意,你就同我說道說道,我這人嘴巴可緊了!”
“沒事啊,就是師父說要給我帶宮外的好吃的。”
“我怎麼覺得你在騙我?”
“您願意信就信,不願意的話,那折意也不敢編出個謊話來誆您。”
向葵伸手摸了摸鼻子,最後朝折意擺手。
“好嘛好嘛,又沒說不信你,要是覃大人給你帶了什麼好吃的,你可不要忘了我。”
“不會的不會的。”
折意曉得向葵忘性大,況且覃陸也不一定很快再入宮來,至於到時候向葵真的來問他要什麼吃食,他隨便編個理由先搪塞過去,後面再補上就好了。濺沐驚飛鳥,牙璋辭鳳闕。
這道斑駁的紅牆內是多少女子夢寐以求的地方,帝王的恩寵,家族的興衰,自己的性命,就如同南柯一夢。
眼看他高樓起,眼看他高樓榻,最終只不過是一場盛世的夢。
嘉禮六年九月秋,芬儀於氏誕下一皇子,但於氏因體虛血虧不久便撒手人寰,帝悲慟不已,下令追封於氏爲皇后厚葬於皇陵,諡號懿昭。並將嫡公主、嫡皇子交由葉氏與上官氏撫養。
嘉禮六年十月,懿昭皇后薨逝一月有餘,太后念後宮妃嬪凋零、子嗣單薄,下旨:驚闕大選。
風平浪靜了月餘的九闕霎時變得暗藏洶涌,一場場陰謀陷害也隨之而來。
爭風吃醋、借刀殺人、賣主求榮、笑裡藏刀、奪嫡之爭…
誰將得到帝王的愛,誰又能一朝麻雀變鳳凰,機關算盡卻是誰輸誰贏?
應是在夢中,故人嬌曼肆意。
“和尚,你爲何敲這木疙瘩?”
“魚晝夜未嘗合目,亦欲修行者晝夜忘寐,以至於道。僧者,以魚鼓自警。乃以木錘擊之,便是佛門清靜音。虔於心,則靈。”
“真個心誠則靈?那,教我也敲敲如何?”
“施主身處紅塵,與佛家無緣。”
倩影再不應聲,只悲慼垂首,留一背影。
夢至此方醒,驚得冷汗涔涔。不顧脊背溼膩,隨即取了魚鼓。正襟危坐在榻,持珠捻轉,掌握錘柄敲之。思緒慌亂之下愈敲愈疾,蹙眉闔目亦無多用。
“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
急促中口裡經文斷斷續續,言語紊亂。木魚聲聲,聲聲是遠遁塵世,忒得斷腸。錘柄滑落,跪伏抱首,涕泗流落,僧袍沾溼。
“罪過。”
澀淚順頰入腹,頹靡不堪,沉沉疚意在身,已是寢食難安。
“我佛恕我。”
朝魚鼓嗚咽而拜,忍氣吞聲,拾錘循循擡腕,顫然再落。
咚.
“舍利子,是諸法空相,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增不減.“般若波羅蜜”
夜色微涼月影茫,別枝驚雀嚮明月。
人皆言,雲尉有城名曰驚闕。
驚闕新帝繼位,動盪的朝局有了稍稍的變化,一衆羣臣也以新帝遲遲不立後爲名,對帝位蠢蠢欲動。
而此時正逢三年一次秀女大選,各世家都把適齡的女子往宮裡送,希望有朝一日能做皇親國戚。
佳人們也是費勁心思討得新帝歡心。
後宮,看似平靜如一潭清水內則暗藏洶涌,哪個人不想飛上枝頭做鳳凰,可那些人都被皇帝的寵愛蒙逼了雙眼,忘記了高處不勝寒。
可處在這樣的環境中,不是算計就是被算計,只有爬的高了才能活得久。
誰家玉笛暗飛聲,誰家嬌女又落淚。
嫋嫋的笛聲驚起的不止是雀兒還有紅牆宮闈裡的那些癡男怨女,那些金絲籠中的雀兒啊,無論怎麼掙扎都掙脫不了驚闕這條鎖鏈…
紅燭佳人淚,傷神到天明。
驚闕恭迎各位小主。
清地一顧些許人不復,林中多了些枯葉,細細算下來那人去了也有幾月之餘,竟是一點風聲也無,徊在曲徑對那院望了幾許,深思喚來人“召郭榮華……”動指沉吟時候過早“唯她一人,路徑處遣她過來,你留外守着。”
時燈時燈,你若非己願,朕還你一處靜地。
郭眸瑜
庭院深深深幾許,宮闈濛濛鎖清秋。
自禁足解了後很少再出去,終日待在鳳清聽着婢女在身旁聊些宮裡的新鮮事,倒也怡然。
只是那鄧氏之事脫了如此之久,不免有些惶然。
風打着卷兒攜了一片枯葉飄向遠方。垂眸跟在內閹後面,到了那地兒,內閹退了下去。
俯身下拜,“郭氏給帝子請安”
南宮衍
秋風又起明着憶中尚是初春,愣神恍惚音從邊起揮手意起“來了…”神回看向人,這道曾走一次,遠通幾方靜處“隨朕走走。”步調慢了幾分,眺向遠處不進眼底“查了幾處?”
幾月前的事竟有些記不清“想來嫺夫人囑過眸瑜,朕想要的。”
郭眸瑜
瞧他恍惚迷離的眼神,只覺眼澀澀的,心涼涼的。跟在他身後,忽見慢了步伐,連忙趕上去卻是聽見他問事情如何。怔了一怔方纔開口,不知聲音何時已變得嘶啞。
“此事妾倒是查出了些東西,有人可證明鄧氏去前曾寫過一封信”
絞了絞手中的帕子,復言:“聽聞已被送入了幹清,不知帝子可否將那信讓眸瑜瞧瞧”
南宮衍
不覺一斷已去,甚是,不甘。瞥首稍笑牽人腕“身子剛好不適便說。”
那信卻有一說,到不是時候,“眸瑜果真細緻,卻是已到幹清”那日幾行實屬令人無言,送下了一族亦不知爲何“不過是埋怨朕薄情,將她騙了進來,眸瑜可是覺得那信有何不妥?”
郭眸瑜
他和煦的笑竟生生成了自個兒的以往奢望,如今他牽着自己又掛着淺笑,不知那笑意幾分真假,卻是心裡莫名悸動。
瞧他正經的樣子不大是說謊,可是明明……
“妾惶恐,勞帝子掛心”
“眸瑜斗膽,鄧氏那種驕傲的人兒,怕是不會自裁……”
“帝子哪裡薄情?您嬌縱着她對她百般憐愛。讓她入宮,不過是,願如同樑上燕歲歲常相見罷了”
像是回到了那年初春,夕陽西下未央宮中,彷彿又看見那女子驕傲又倔強的眉眼。
南宮衍
依記水鄉煙畫,細雨青磚舟渠孤道,那份才情少許人有亦如她般驕傲,“自然,她不會,那放眼,眸瑜覺得誰爲獵。”
早些便忘了內容真真切切誰又在意,逢場作戲想必人人都知,手中那腕怎的都如現下“她若如此想,朕到也不想追這事,畢竟鄧氏一族,全亡”驀然停步轉而視之“告訴我,你知道的便好。”
郭眸瑜
伸手接過隨風飄落的葉,眸子裡盡是悲色。“我時常在想,鄧時燈被禁足時該是如何不甘如何落寞,卻是不知她心中竟是對那人厭惡至極”
從他手中掙脫了腕兒,俯身又行了一禮,“眸瑜曾與鄧氏交好,多少了解她的性子,過於孤傲又有些偏激。她與衛氏有些個矛盾,此時又因她而被禁足,心中難免起了怨念……”
“那時眸瑜初入宮闈慕她才女之名,前去拜訪。妾問因何人何事落此地步,她卻答非所問……”
輕輕踮起腳尖附在他耳旁道:“我要衛償命”
爾後退回原處,垂眸低頭。
“妾今日所言句句屬實,絕無半句虛言”
南宮衍
路似已能看到頭,爲一聲償命笑出聲“朕信眸瑜所言,如你所說她爲人如此,那眸瑜意思是她是爲償命所栽?”
“衛氏與她,朕多少了解一點,她若因此而心生不滿,眸瑜覺得亡比生更好辦事。”她終歸是傻的,而後有了這一齣戲。
郭眸瑜
掛着疏離的笑意搖了搖頭,轉身顧盼秋意蕭蕭,韶華易逝朱顏易改。“辦不辦的成事兒,眸瑜愚笨不知,知的只是在這宮闈裡啊,生比亡好”
手腕還殘餘他留下的片刻溫暖,着實眷戀。
“眸瑜已盡力了,不知帝子是否滿意”
“或者,又想要其他什麼結果”
南宮衍
略她面上神情,拍了她肩長嘆“無妨盡力便可,剩餘的朕想有人會知道”指向路後一邊自顧言語“天漸涼,延路出後看到其人,他會送你回去。”
小風又過吹盡敗葉,在那意料中,隔些時日又快年末了“去吧,朕再走走”
郭眸瑜
聞他長嘆,微蹙眉頭。將他的手從肩上拉下回握了握,“秋涼莫忘添衣”
落木蕭蕭下,涼風翻衣袂。
“郭氏告退”
總希望這條小路長長的,希望它有一輩子那麼長,可惜終是要到了盡頭。步躊躇,影闌珊。回頭瞧着他又轉身掩起眸中落寞,回鳳清。
秀眉沉了墨色的緘默,淡色絹花同一臉素淨,誰人又知她出身富賈,終日於閨樓狹小窗口嘆那雨打綠芭蕉,偷賞那半分雲帶過,西風一渡又一渡,錢渡,錢渡,她終於將自己渡出。
可這宮中……又可是她所真正向往的遠方。身爲養女,及不上那嫡女嬌貴,偏生如蜉蝣之萍般寄生於樓府中,無人在意卻又平庸於無力。秀眉微顰,脣角緩緩扯出一絲淡然的笑,倚着木椅,對鑑緩緩上胭脂。從此,她半生的出路,都孤注於這宮中。
聞儲秀宮中還有別的女子,錢渡知自己的身世爲人詬病,自古商不如工,工不如農,微微嘆了口氣,打點收拾了下衣裳,走出了房間。
隻身愣愣站在檐下,擡眸看那蔓上檐角的青苔,含着露水,瑩潤剔透。
她貪那晨景入畫,喜那露染蒹葭。她可偏不是個安居水邊的嬌嬌娘,那枝上凰誰不都夢想着當。
她邁出了素人兒的房,見得了那暖陽。
這儲秀可真真是大,容得故人兒一檐下。
南姝?她挑起來眉,做足了美人架,這人兒可是熟得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