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羅玉敏的命令下達,店鋪內冒出了滾滾濃煙,緊接着幾名手執火把的黑衣武士衝了出來,屈突蓋大驚,一旦火勢蔓延,整個西市都要面臨滅頂之災,他急忙喝令左右,“速去救火!”
數十名衙役衝進了店鋪,這時,羅玉敏給左右手下使一個眼色,他們轉身要撤離,屈突蓋怎麼可能放他走,催馬衝上前,拔劍指着羅玉敏大喝:“殺人重罪,想走沒那麼容易,給我抓起來!”
剩下的幾名衙役衝上前要抓人,但黑衣武士紛紛拔刀,數十人殺氣騰騰,惡狠狠地瞪着屈突蓋和幾名衙役,雙方一時僵持住了。
就在這時,遠處又奔來十幾名騎馬武士,他們統一身披銀色斗篷,頭戴鷹棱盔,前胸武士服上繡了一個大大的‘楚’字,這是楚王府的武士標誌。
十幾名騎兵奔上前,爲首騎兵勒住馬匹高聲道:“羅先生,殿下請你立刻回府!”
羅玉敏向屈突蓋抱拳施一禮,得意地笑道:“屈突府君,在下失陪了!”
他翻身上馬,在騎兵武士的簇擁下快速離去,其餘黑衣武士也跟着紛紛撤離,片刻,便走得乾乾淨淨,屈突蓋望着對方背影遠走,恨得牙關咬緊,不由慢慢捏緊了拳頭,這時,十幾名衙役灰頭土臉地從店鋪裡奔了出來,屈突蓋問道:“火撲滅了嗎?”
一名衙役躬身道:“啓稟府君,他們只是在天井和後院點燃了幾堆布帛,並沒有點燃房子。”
屈突蓋一愣,立刻反應過來,他中了對方的調虎離山之計,把大量的衙役派去滅火,他們便趁機脫身,屈突蓋心中升起一種被愚弄的怒火,又看見了三具掛在木樁上的屍體,他再也無法忍受,哪怕自己不當這個長安令,也一定要爲此事討一個公道。
屈突蓋立刻調轉馬頭令道:“跟我去楚王府!”
太原黃氏是整個幷州地區首屈一指的商人家族,在太原、長安、洛陽和成都等地都擁有衆多產業,主要以經營布匹和綢緞出名,黃氏家族的老家主叫做黃晉,和李淵關係極好,但去年不幸染病去世,目前黃氏家主由其長子黃興善接任。
一般而言,商人均需要權力撐腰,尤其是大商人,如果沒有足夠的權力支持,無疑就是一隻待宰的肥羊。
黃氏家族和李淵家族的關係很深,在李淵起兵之前,黃晉便暗中給了李淵不少支持,在李淵進入關中後,黃家又和楚王李元吉搭上了關係,成爲李元吉的支持者,但自從前年李元吉被調離太原後,處於一種被貶黜的狀態,而由太子李建成坐鎮太原。
黃家在這時做出了拋棄楚王、投靠太子的抉擇,但也正是這個抉擇給黃家埋下了隱患,這次李元吉派人收拾黃氏布帛店就是一次小小的報復。
李元吉是一個心胸極爲狹隘,報復心很重之人,討好他之人必須戰戰兢兢繼續討好他,而得罪他之人,哪怕是一點點令他不痛快,他都會伺機報復,尤其他掌握了軍政監察大權以及對外情報權後,他便不再隱忍,開始逐個出手報復那些曾經得罪過他之人。
這段時間他主要集中精力報復那些彈劾過他的朝官,並沒有把黃家排上日程,但在幕僚羅玉敏的勸說下,他決定先殺雞儆猴,拿黃家開刀來威懾那些得罪過他的商人。
書房內,李元吉正負手望着屋頂,面色冷淡地聽着羅玉敏的彙報。
“啓稟殿下,這次收拾黃氏布帛店卑職完全按照之前商定的計劃施行,痛毆所有的掌櫃夥計,並打死三人來威懾對方,所有倉庫中的布匹都扔進河中,但在點燃店鋪時出了一點意外。”
“出了什麼意外?”李元吉有些不滿地問道。
“回稟殿下,我們正準備焚燒店鋪之時,屈突蓋帶人趕到了,他態度極其強硬,不僅指責卑職殺人,還要追究殿下的責任,若不是騎兵武士趕到,卑職就被他們抓走了。”
“你沒告訴他,是我的安排嗎?”
“卑職告訴他了,他只說了一句話。”
“什麼?”
“他說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什麼!”
李元吉勃然大怒,抓起桌上的茶杯重重向地上一摔,大罵道:“屈突匹夫膽敢欺我,他是活得不耐煩了嗎?”
就在這時,門外跑來一名侍衛稟報道:“啓稟殿下,長安令屈突蓋率在府外求見殿下。”
“他是一個人前來嗎?”李元吉問道。
“不是,他率領一班衙役,要求殿下交出殺人兇手。”
這句話差點讓李元吉氣瘋了,他怒極反笑道:“好!好!居然問我要人,你去告訴他,本王就是殺人兇手,讓他派人來我抓走,快去!”
侍衛無奈,只得匆匆去了,這時,羅玉敏道:“殿下,屈突蓋此人是出了名的硬骨頭,沒有人不怕他,如果殿下強硬待他,恐怕他會更加對殿下不利。”
如果這話對李建成說,或許會有一點作用,但對於李元吉卻恰恰相反,儼如火上澆油,李元吉頓時怒不可遏道:“他是硬骨頭,難道我就是軟骨頭嗎?別人都怕他,難道我也李元吉也怕他?我倒要請教一下,看看他有什麼手段來對付我。”
羅玉敏沉吟片刻道:“卑職完全能理解殿下維護自己尊嚴的決心,但我們不能束手等待,那樣太被動,他十有八九會向聖上告黑狀,我們必須要先準備好應對之策。”
李元吉也不是傻子,羅玉敏的一番話說到了他的心坎上,他也擔心屈突蓋在父皇面前惡人先告狀,便問道:“那依先生看,我該怎麼應對屈突蓋的發難?”
“殿下,要對付屈突蓋很簡單,就是抓他的把柄,只要他敢向聖上告狀,殿下就拋出他的把柄,這樣就能衝抵聖上對殿下的不滿,甚至還會讓屈突蓋上門賠禮道歉,懇請殿下放他一馬。”
李元吉負手走了幾步,緩緩道:“我看過監察報告,這個屈突蓋還真沒有什麼把柄,不好辦啊!”
羅玉敏笑了起來,“殿下,他沒有,不代表他家人沒有,如果能抓住屈突通的把柄,屈突蓋一樣會吃不了兜着走。”
一句話提醒了李元吉,他快步走到一口大箱子前,從裡面取出一支卷軸,這是屈突通的檔案,李元吉慢慢打開細看,這時,羅玉敏在一旁低聲提醒他道:“殿下沒有發現嗎?屈突通軍中竟然沒有監軍,他會不會有造反之心呢?”
李元吉緩緩點頭,他早就發現屈突通的軍中沒有監軍,只是因爲他不想和兄長李世民交惡,所以一直沒有表態,如果這次屈突蓋真敢爲一點小事來對付自己,那也休怪他李元吉翻臉不念兄弟之情了。
“先生說得不錯,這確實是一個把柄,他屈突蓋敢搞我,我就讓他屈突家族滿門抄斬!”李元吉咬牙切齒道。
羅玉敏看出李元吉心中還有一點猶豫,便小心翼翼道:“殿下,不如今晚卑職派人去見一見屈突蓋,好言勸勸他,讓他以大局爲重,不要做傻事,如果他一意孤行,那殿下也算是仁至義盡了,也算是給了秦王殿下一個交代,殿下覺得呢?”
李元吉點點頭,他唯一擔心就是兄長李世民,羅玉敏的建議恰到好處,他便欣然道:“這件事我就交給先生了,也請先生注意安全,不要被屈突蓋抓走了。”
羅玉敏連忙躬身道:“請殿下放心,卑職不會自投羅網,我會安排妥當,會及時向殿下稟報。”
“那好!那我就暫時等候先生的消息。
李元吉暫時放下了反擊的決定,他相信屈突蓋會給自己這個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