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鉉匆匆來到文成殿外,已經馬上要到召見他的時間,臺階上一名宦官正在翹首企盼,終於看見張鉉,他長長鬆了口氣,連忙跑了上來,“將軍再不來就要誤大事了。”
“時間到了嗎?”張鉉問道。
“時間已經過了,不過聖上正緊急召見幾位相國,將軍運氣不錯。”
“出什麼事了嗎?”張鉉敏感地問道。
“具體不太清楚,好像是出了什麼事。”
張鉉點點頭,快步來到臺階前,恰好此時,殿內傳來悠遠的喊聲:“聖上有旨,宣將軍張鉉進見!”
“聖上有旨,宣將軍張鉉進見!”
張鉉連忙向殿內快步走去,一直來的御書房前,有宦官進去替他稟報,片刻出來道:“聖上宣將軍入內!”
張鉉稍微整理一下衣冠,快步走進了御書房。
御書房內的氣氛略有一點壓抑和緊張,幾名相國分別坐在位子上,圍成半個圓,而楊廣負手站在牆邊地圖前,正全神貫注注視着城牆的地圖。
這時,張鉉見衛玄向自己擺擺手,示意自己不要打擾聖上的沉思,張鉉會意,便垂手站在一旁。
良久,楊廣長長嘆了口氣,“真是無能啊!太讓朕失望了。”
他轉過身,正好看見張鉉,張鉉連忙上前躬身行禮,“微臣參見陛下!”
楊廣點點頭,對兵部尚書衛玄道:“衛愛卿,給張將軍說說情況。”
衛玄站起身,對張鉉道:“三天前接到消息,杜伏威將通濟渠截斷了,一支從江都北上的糧船隊被賊軍奪走,船上大約有十萬石糧食。”
這個消息着實讓張鉉感到意外,杜伏威竟然如此活躍嗎?
他又問道:“是在哪個地區被劫走?”
衛玄瞥了一眼牆上地圖道:“在淮河,事情發生在十天前,現在通濟渠的南北運輸已經完全中斷了。”
旁邊蘇威又補充道:“目前江淮一帶的軍隊只有江都兩萬守軍,由大將軍陳棱率領。不過聖上已決定讓陳棱南下接替魚俱羅。”
說到這,蘇威又看了張鉉一眼,言外之意就是說,‘對付杜伏威就要靠你了。’
張鉉當然明白這些相國議事爲何把自己找來。就是要把這個擔子撂給自己,只是剛纔天子在說誰無能?他覺得那邊應該還有軍隊。
衛玄彷彿明白張鉉的想法,又緩緩道:“目前江淮一帶剿匪是由將軍公孫上哲負責,他率領數千軍趕往淮河,想奪回糧船。不料卻在半路遭到伏擊,全軍覆滅,實在令人失望。”
張鉉感覺到了楊廣期待的目光正在注視着自己,他立刻躬身道:“微臣願爲陛下分憂!”
楊廣欣慰地點點頭,他就等張鉉這句話,他又問道:“張將軍的軍隊已經到京城了嗎?”
“回稟陛下,剛剛纔從北海郡出發,可能要七八天後才能抵達滎陽郡,到時微臣會趕去滎陽郡和大軍匯合。”
這時,旁邊裴矩笑道:“陛下。張將軍正在籌備婚事,好像過幾天就要成婚,其實讓張將軍成婚後再去江淮也來得及。”
楊廣有些驚訝,笑問道:“張將軍是要娶誰家的女兒?”
“回稟陛下,是國子監祭酒盧府君之女。”
“呵呵!這是一門好婚姻,恭喜將軍了。”
“多謝陛下!”
楊廣略略沉思片刻,又對張鉉笑道:“淮河亂匪劫糧一案雖然嚴重,但也不急這一時,將軍可以成婚後再出發。”
“陛下聖恩,微臣感激不盡。”
“成婚是人生大事。先去忙吧!”
張鉉行一禮,慢慢退下去了,原來天子找來他,就是要他儘快出兵江淮。
他剛走出大殿。卻聽後面有人在叫他,“張將軍請留步!”
張鉉回頭,卻是裴矩,他上前行禮笑道:“裴相國怎麼也出來了?”
“我正好去吏部有點急事。”
裴矩又低聲笑道:“將軍要成婚,恭喜了!”
張鉉心中卻不太高興,他從蘇二孃那裡得知裴矩暗中阻撓自己婚姻一事。他當然知道裴矩是想讓自己娶裴家之女,成爲裴家女婿後自然就成了裴氏家將,但他張鉉絕不願意淪爲裴家的附庸,這一點他必須要態度明確。
心中雖然有些不滿,不過臉上卻沒有絲毫表露出來,他行禮笑道:“多謝裴公,尤其裴公送來的傢俱,真是雪中送炭!”
“呵呵!一點小心意,其實如果我能早一點知道將軍要成婚買宅,我那邊也有一座宅,很不錯,我可以送給將軍。”
“裴公心意我領了,實際上我在京城呆的時間不會太長,目前這座宅子已經足夠,多謝裴公關心。”
裴矩拍了拍張鉉的胳膊又道:“這次去江淮,把我次孫裴弘也帶去吧!我想讓他在軍中磨練一下,讓他做個參軍,對他應該有好處。”
張鉉實在不想答應,但也知道既然裴矩開口了,他無法再拒絕,只得勉強笑道:“我當然歡迎,只是兵部那邊......”
“兵部那邊我來安排,將軍就不要操心了,專心操辦婚事,若有什麼需要,儘管告訴我。”
“多謝裴公,基本已經辦好,沒有什麼需要,只是需要裴公出席捧場。”
裴矩呵呵大笑,“張將軍的婚禮,我當然要出席!”
隨着時間推移,距離婚禮的日子越來越近,盧家上下也忙成了一團,畢竟是天下著名世家,嫡女出嫁雖然不是家族大事,但也是一件值得關注之事。
尤其盧老爺子聽說孫女要嫁給張鉉,他不顧年邁,特地從涿郡趕到了京城,除此之外,還有十幾名盧氏族人也一同前來京城幫忙。
內堂上,老家主盧慎正和家人商議一些婚事細節,讓他沒有料到的是,張鉉居然沒有家人,令他感到十分驚訝。
“大郎,不是我說你,既然張公子有叔父叔母在世,你就應該想辦法找到他們,哪有男方家沒有人出席婚禮的道理?”
老爺子對長子很不滿,連最起碼的人情世故都考慮不周全,既然盧家和張家結爲親家,就應該給足張鉉的面子,他以爲兒子嫌棄男方家地位低,不肯與他們同席。
盧倬嚇得連忙站起身解釋道:“父親,不是孩兒不去找他的家人,實在是他自己也不知道叔父嬸孃的下落,讓孩兒去哪裡找?”
“哼!”
盧慎哼了一聲,加重語氣道:“能否找到是一回事,有沒有去找則是另一回事,這是最起碼的態度問題,你是堂堂的國子監祭酒,這種小事情也要我來教你嗎?”
盧倬被父親當衆斥責,他不敢頂嘴,只得默默承受。
這時,坐在一旁的盧夫人見丈夫尷尬,便笑着替丈夫解圍道:“父親,我聽着張鉉似乎是河內張氏的族人,爲何我們不確認一下,如果他真是河內張氏的族人,那麼我們與河內張氏打交道也是一樣。”
盧慎微微一怔,“他是河內張氏的族人?”
“他說自己在張氏家學讀過書。”
坐在另一邊盧楚笑道:“二叔,其實是不是河內張氏的嫡系並不重要,我想既然同在河內郡,一定會有一點關係,何況他自己也承認在張氏家學讀過書,我覺得是族人的可能性很大,但可能是遠房族人,但就算是遠房族人也總比沒有好,二叔覺得呢?”
盧慎沉思不語,河內郡張氏雖然也是郡望,但只是一箇中等世家,遠遠不能和范陽盧氏相提並論,說實話,和河內張氏交往,他覺得有點丟份子,還不如沒有家族,但他又覺得有點說不過去,會顯得盧家高傲無禮,張鉉的至親可以沒關係,但這種遠房家族.....
沉思良久,盧慎看了一眼長子盧倬,就是在問他的意見。
盧倬明白父親的意思,緩緩道:“後天就要成婚了,就怕時間上來不及。”
盧楚微微一笑,“其實不用去河內郡,張家二號人物就在京城,兄長忘記了嗎?”
“你是說禮部郎中張立?”
盧楚點點頭,“就是他,他是河內張氏家主張啓的胞弟,也是河內張氏中官職最高的一個,在張家地位很高,兄長有時間可以去拜訪一下他。”
盧倬不敢自己做主,又向父親望去,“父親的意思呢?”
盧慎想了想便點頭道:“可以去拜訪!”
“是!孩兒今晚就去。”
就在這時,管家慌慌張張跑了進來,躬身道:“老爺,宮裡來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