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鉉大軍在出徵一個多月後終於返回了江都,不過出乎將士們的意料,他們居然在江都迎來了盛大的歡迎。
徐州匪患平息,意味着通濟渠將恢復通航,在江都碼頭上積壓如山的貨物將被運出,這關係到江都數十萬人的生計。
所以當張鉉軍隊掃平徐州匪患的消息傳來後,令江都商業各界沸騰,也讓整個江都城也爲之歡呼雀躍,江都人怎麼能不感激張鉉和他的將士。
十幾萬商人、小販、腳伕以及他們家人自發地涌出城歡迎隋軍將士歸來,敲鑼打鼓,彩旗飛揚,歡呼聲一浪高過一浪。
當商人們扛着數百口大肥豬送到張鉉軍前時,張鉉也被民衆們情懷感動了,他親自上前接受商人們的厚禮,抱拳對衆人高聲道:“感謝各位父老鄉親,只要張鉉在江都一天,就絕不會讓通濟渠被阻,絕不會斷了大家的生計!”
張鉉的表態迎來一片歡呼,不知是誰大喊一聲,“隋軍萬歲!”
“隋軍萬歲!”
“隋軍萬歲!”呼喊聲響徹了雲霄。
隨着隋軍將士返回軍營休息,歡迎的人羣也逐漸散去,張鉉帶着一羣親兵也回到了自己闊別已久的家宅。
一進門,早已等候多時的妻子盧清一頭撲進他懷中,忍不住飲泣起來,張鉉輕輕撫摸妻子的秀髮,低聲笑道:“快當母親了還這麼愛哭,別人看了笑話。”
盧清也覺得自己失態了,她連忙抹去眼淚,不好意思笑道:“發生了一些事情,所以心中要比往常激動。”
張鉉知道她指的是什麼,他看了一眼四周。卻沒見張出塵,笑道:“武娘呢?我要好好謝她,要不是她。我妻子真的危險了。”
“還說呢!我告訴她今天你要回來,她卻說她有事。出去逛街去了,到現在還沒有回來。”
夫妻二人邊說邊走,進了內室,張鉉迫不及待地抱起嬌妻,兩人纏綿地吻在一起。
軍隊返回江都後放假三天,由於得了不少賞賜,士兵們紛紛進城逛街,購物喝酒。青樓更是生意興隆,大街小巷到處可以看見士兵們的身影。
當然,也有一隊隊軍紀兵列隊在街頭巡邏,主要防止士兵打架鬥毆、尋釁滋事以及調戲婦女之類的違紀之事。
張鉉也難得休息幾天,在家中陪一陪嬌妻,或者看一看自己喜歡的書,可以悠閒地度過幾天閒暇。
這天下午,張鉉正在自己書房整理物品,卻聽見外面一陣腳步聲,只見一個熟悉的聲音從院子一角走過。他連忙跑出去喊道:“武娘,等一下!”
張出塵正要穿過一扇小門出去,聽見張鉉叫她。她不由停住腳步,俏臉不由一紅,“將軍,有什麼事嗎?”
張鉉走上前笑道:“我還沒有謝你救了阿清,多虧你及時趕來,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張出塵淡淡一笑,“這本來就是我應該做的,清姊是我最好的朋友,救她是我的本份。將軍用不着道謝!”
張鉉默默點頭,又道:“我聽說了你義父之事。我也很難過,他對我也有恩惠。我一直銘記於心。”
“多謝將軍記得他!”
兩人一時都沉默了,張鉉忽然一拍額頭,“看我這記性,險些忘了,我給你準備了一件禮物。”
“禮物?”張出塵有些不解。
“也不是專門準備,只是我得到一柄劍,我覺得很適合你,所以就帶回來了。”
張出塵聽說是劍,眼睛頓時一亮,笑道:“那我要看看了,在哪裡?”
“在書房,跟我來!”
張鉉轉身向書房走去,張出塵跟他走到書房門口,她略微遲疑了一下,還是走了進去。
張出塵還是第一次進張鉉的內書房,她有些好奇,略微打量一下,只見書房佈置得十分簡單清雅,看不到任何奢華之色,她不由暗暗點頭,義父告訴過她,由內書房可以看出男人的本色,一個男人不管在外面如何僞裝,但內書房卻僞裝不了,是他內心的真實寫照。
從書房的簡樸就看出了張鉉內心的簡樸,張出塵知道張鉉很有錢,但他卻不追求財富,不追求驕奢享受,這就印證了義父當年對他的評價,這是一個有遠大志向的年輕人,或者說.....他是一個野心勃勃之人。
這時,張鉉從從箱子取出一柄略微細長的劍,雖然是非常普通的鯊魚皮劍鞘,但張出塵是有眼光,她一眼便看出這柄劍造型上的不凡,流暢的造型,恰到好處的長度,極有手感的劍柄,張出塵握上這柄劍便感到了它的靈氣,“好劍!”她脫口讚道。
“還沒有出鞘怎麼知道它是好劍?”張鉉笑問道。
“我感覺到了它的生命!”
張出塵輕輕抽出長劍,一道寒光射向她的美眸,她的瞳孔頓時收縮起來,劍細如柳葉,但劍刃卻鋒利絕倫,劍質如水一般的純淨、細膩。
張出塵輕輕撫摸着劍脊,眼睛有點溼潤了,她覺得手中不是劍,而是劍魂,這是怎樣才能打造出來的寶劍,簡直就不是人間凡品。
“喜歡它嗎?”張鉉柔聲問道。
張出塵輕輕點頭,她已經無法用言語來描述自己內心的感動,她感覺這柄劍的靈魂已和自己融爲一體。
“這柄劍叫做滴水,是從王薄的寶庫中找到,被我收藏了,但我覺得它更適合你,出塵,送給你。”
“噢——”
張出塵一下子從沉浸中驚醒,不好意思笑問道:“爲什麼要送我,感謝我救你夫人嗎?”
張鉉搖了搖頭,“和救人無關,就是想送給你。”
“那我....我就收下了。”
張出塵有些羞澀低下頭,她眼波一轉,美眸深深瞥了張鉉一眼。轉身快步而去,在終於逃離張鉉視線的一剎那,張出塵覺得自己耳朵都要着火了。但她心中卻有一種說不出的甜蜜歡喜。
張鉉有些怔住了,張出塵那深深一瞥。使他忽然讀懂了某種情感。
張出塵細心收好了劍,又來到盧清坐在的內堂,卻見盧清正給管家交代着什麼,她便坐在一旁,和盧清笑了笑,沒有打擾她的思路。
“曲管家,我記得吩咐過,那兩名不幸遇難的女侍衛。給她們家人每戶百兩黃金撫卹,怎麼帳上沒有體現出來?”
曲管家是張府聘請的新帳房,是一個白白胖胖的中年男子,就是對面廣陵春酒肆的副帳房,江都本地人,人非常誠實,盧清和他接觸過幾次,覺得他人品很好,便高價聘他來府中當帳房,替自己管理帳務收支。
這也是盧清有了身孕後精力不足。無法再管理家中日益龐大繁雜的財產,而徐管家也忙不過來,只能和正常大戶人家一樣。該有的帳房、內外管家、門房等等都得一一聘請。
曲管家精於帳務,思路清晰,條理分明,但他卻很不擅於言辭,整天難得說一句話,被下人們戲稱爲‘悶錢罐’。
曲管家半響才憋出一句話,‘夫人說過,軍中也有撫卹,和我們無關。所以就......’
盧清生氣地一拍帳軸,“我就知道你弄錯了。我是說——”
盧清剋制住了內心的怒火,語氣又柔和下來。但言辭卻很嚴厲,“我只是說軍中的撫卹與我們無關,並不是她們兩人和我們無關,我們不是給撫卹,是感激,是心意慰問,各給她們家人一百兩黃金,我以爲你早就給了,結果居然沒有給!曲管家,事情已經過去半個多月,她們家人還以爲我是無情無義之人,人家女兒可是爲我送了命。”
曲管家慚愧地低下頭,半晌道:“我知錯了!”
“馬上讓徐管家送去,另外,再給她們父母各買一百畝上田,算是養老田,現在就去辦。”
“是!我這就去處理。”曲管家行一禮,慌慌張張退下去了。
等他走遠,盧清這才嘆口氣對張出塵道:“原以爲可以不用管這些瑣事,結果.....你也看見了,若不是我細看一下帳目,就會出事情,到現在撫卹金還沒有給人家送去,壞我的名聲。”
張出塵笑道:“我不是勸過你嗎?不要總覺得自己家裡只有兩個人就這樣人不請,那樣人不要,要維持一個大戶人家運轉,該要的人還得請,這和主人多寡沒關係,像帳房至少兩個,一個管物一個管帳,互相覈對,還有管家也至少要兩個,一個管內一個管外,徐管家也不至於忙得腿都跑細了,將來孩子出生,還要請乳母,長大後還要請西席,事情多着呢?”
盧清很驚訝地笑道:“你這個整天耍刀弄劍的武丫頭,你怎麼會懂這些?”
“又開始小瞧人了!”
張出塵笑道:“你以爲我就只會耍刀弄劍嗎?告訴你,我還會繡花作畫,我也讀過書,肚子裡也有幾千個字,看不出吧!”
“那好,既然文武全才,以後這個家就交給你管了,我可以安安心心生孩子了。”
“去!我纔沒有那個耐心管這些瑣事,再說,我又不是你的女管家,幹嘛要我管。”
盧清指着張出塵笑道:“天地良心,我可沒有把你當女管家,是你自己說的。”
“那你當我是什麼?”
“當你是我妹妹,是二夫人行不行!”
張出塵一下子愣住了,她忽然掩口一笑,“我纔不稀罕你那個夫君,你當他是寶貝,我看他就是塊石頭,不值得本姑娘青睞,算了,不跟你說這些家務事,我剛得了一柄好劍,去瞧瞧劍去。”
她嘴上說得輕鬆,眼中卻有點慌亂,生怕盧清再說下去,起身便匆匆走了。
盧清是何等冰雪聰明,看出了張出塵的慌亂,心中暗暗一笑,思忖道:‘改天再好好試探她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