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公子正是羅藝之子羅成,因長得英武俊朗,被涿郡人稱爲‘俏
羅成’,年方十八歲,今天他和幽州府長史張公瑾以及幽州軍大將史大奈來酒肆喝酒,卻無意中遇到了張鉉。
羅成上下打量一下張鉉,“我正是,請問閣下又是何人?”
“在下張鉉,燕王翊衛。”
羅成沒有聽說過張鉉的名字,但對方是燕王翊衛,他心中頓時緊張起來,卻一時不知該說什麼?
張鉉又笑道:“羅家的五鉤神飛槍天下聞名,但我相信它應該不會只有一招,我雖然無意中學到了一招,羅公子覺得很嚴重嗎?”
羅成暗暗嘆了一口氣,雖然一招並無妨,但偏偏那一招是五鉤神飛槍的精髓,只有他和父親能使出,只能怪他拿出來開史大奈的玩笑,不過——
羅成又打量一下張鉉,眼中閃過一絲困惑,此人居然在旁邊看了兩遍便學會了羅家槍的精髓,這可能嗎?要知道那裡面至少包含有九種力量的變化,光看招式根本不可能學會。
張鉉彷彿明白羅成的疑慮,笑道:“天下武功其實都是一脈相承,我練的是戟法,戟法中有一招五連環,和羅公子的一槍五梅有殊途同歸之效,只是我一時找不到訣竅,是羅公子的話提醒了我,關鍵在於幾股力量分開運用,所以我很感激羅公子。”
羅成眼中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你說的戟法莫非是紫陽十三戟?”
張鉉心念一轉,張仲堅的戟法肯定是他師父紫陽真人所授,叫紫陽十三戟也未爲不可,他點了點頭,“應該是!”
“能給我看看嗎?”
羅成脫口而出,但他立刻覺得不妥,那可是聞名天下的紫陽十三戟啊!對方怎麼可能給他看?他訕訕道:“我實在因爲聞名已久,有點唐突,抱歉了。”
“其實羅公子看一看也無妨,請坐吧!”
張鉉讓酒保重新收拾了酒桌,又讓酒保上幾壺酒,笑着一擺手,“公子請坐!”
羅成心中渴盼一睹戟法,抱拳施一禮,坐了下來,張公瑾並不想羅成那樣沉迷於武藝,他是擔心張鉉去告發他們。
不過對方似乎沒有告發他們的意思,他一顆心稍稍放下,在羅成身旁坐下,史大奈跟隨羅成,只要羅成不遷怒對方,他也沒什麼話說,也跟着坐了下來。
張鉉給三人倒了一杯酒笑道:“剛纔是我失禮,這杯酒算我給幾位陪罪,我先乾爲敬,他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羅成想到自己剛纔要打要殺,這會兒又坐下一起喝酒,着實有點不好意思,他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這時,張鉉從懷中取出了戟法古卷,遞給羅成,“就是這個戟法,其實我也不知它的名字是什麼?”
羅成顫抖着手接過,慢慢打開看了一遍,他簡直不敢相信,聞名天下的紫陽十三戟竟然就在自己面前,他一遍遍地細看,越看越心醉,他簡直要迷醉在其中了。
張鉉笑問道:“請問羅公子,這戟法很有名嗎?”
羅成還沉浸在戟法之中,沒有聽見張鉉的話,張公瑾輕輕推了他一下,“公子!”
羅成頓時醒悟,歉然笑道:“抱歉,張公子說什麼?”
“我有點好奇,這戟法很有名嗎?”
羅成有點哭笑不得,拿着天下至寶之人居然不知道自己拿的是什麼?
他見張鉉問得很認真,似乎真不知道,便微微嘆口氣道:“張公子聽說雷神錘、萬歲钂、紫陽戟嗎?”
張鉉搖搖頭,“願聞其詳!”
“這是天下三種至高的武藝,都出自終南山老君觀,其中雷神錘和紫陽戟是紫陽真人所創,萬歲钂是當年大隋第一猛將史萬歲的武藝,史萬歲被殺前贈給了摯友魚俱羅,現在被宇文成都習得,也成就了宇文成都的名聲。”
張鉉這才知道張仲堅是何等的慷慨仗義,和自己不過一面之交,只是略有點投緣,便將這麼寶貴的武藝秘籍贈給自己,可笑自己居然一無所知,他心中對張仲堅充滿了歉意和感激。
他又忽然想起另一件事,笑問道:“這個紫陽真人是什麼人,彷彿神仙般的存在?”
這也是張鉉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他聽很多人都說起這個老道士,甚至李玄霸也是他的徒弟,顯然李玄霸學的就是雷神錘,還有自己學的青石經也是出自他的手。
羅成笑了笑,“我聽父親說過,紫陽真人俗家名姓獨孤,你說他會是什麼人?”
“關隴貴族!”張鉉這才恍然大悟,難怪紫陽真人這麼肯幫武川府,原來他本身就是關隴貴族出身。
羅成輕輕嘆息一聲,把古卷交還張鉉,“感謝張公子的慷慨,羅成受益匪淺了。”
張鉉接過古卷微微笑道:“如果公子想學,我可以把它給你。”
“什麼?”羅成大吃一驚,他簡直懷疑自己的耳朵,他是不是聽錯了。
“不過我有個條件。”張鉉平靜地說道。
“什麼.....條件?”羅成緊張得聲音都顫抖起來,他生怕張鉉的條件自己承受不起,從而失去這次千載難逢的機會。
“我的條件很簡單,我和公子一起學。”
羅成瞪了他半晌,他最終確定張鉉不是開玩笑,才按耐住內心的狂喜,緩緩點頭,“我們一言爲定!”
........
楊廣借第一次高麗戰爭的機會剷除了前任幽州都督元弘嗣,徹底將關隴貴族的勢力從幽州拔掉,任命自己的心腹郭絢爲幽州都督,又提拔被元弘嗣處處排擠的北平軍使羅藝爲副都督,讓兩人掌握幽州軍政大權。
羅藝目前雖然只是幽州副都督,但都督郭絢是文官,所以軍隊實權還是掌握在羅藝手中。
不過楊廣還是覺得幽州軍隊太多,便以第三次高麗戰爭爲藉口,徵調了三萬幽州軍,而且這三萬軍隊不會再回來,實際上就是將幽州軍的五萬軍隊削減爲兩萬。
儘管第三次征伐高句麗的戰備正進行得如火如荼,但羅藝的府宅中卻十分安靜,絲毫不受戰爭的影響。
張鉉住進羅藝府中已經有半個月了,羅成雖然爲人清高氣傲,但人品卻很好,而且極爲守信,他不僅自己研究紫陽十三戟,而且把自己的心得寫出來,毫不保留地教給了張鉉。
正是得益於羅成的幫助,使張鉉終於掌握了他無法理解的複雜戟法和將武功化繁爲簡的訣竅。
此時張鉉卻在享受都督府的另一項福利,都督府的側院有一個很大的冰窖,這也是古代富貴人家的一種基本設施,大戶人家都有冰窖,冬天儲冰,夏天時享受,皇宮內的冰窖更是一座冰宮。
雖然都督府的冰窖遠遠談不上冰宮,但至少也是一座小冰殿,方圓足有二十丈,裡面儲藏了數萬塊巨大的冰磚,規模驚人。
這卻是前任都督元弘嗣的傑作,元弘嗣極好享受,妻妾衆多,他儲藏如此多的冰塊卻不是爲了吃,而是放置在房子的夾牆內,儘管外面炙熱如火,但房間內卻清爽無比,一夏如春,也算是古代的空調。
張鉉已經服用了紫胎丹,渾身燥熱難當,冰窖練武雖然比不上井中練武那樣鍛鍊力量,但他需要練習戟法,河中倒是可以,只是幽州河流的冰度不夠,無法降低他體內的燥熱。
張鉉赤着上身,下面只穿一條短褲,揮舞一根七十斤的鐵戟,在冰窖內劈砍刺挑,戟影漫天飛舞。
在羅成的幫助下,他已經完全悟透紫陽十三戟,儘管只是簡簡單單的刺、劈、挑、剜,但卻蘊藏着數百種變化,各種力量的組合,他沒有偷懶的辦法,只能一遍遍苦練,熟能生巧。
張鉉從早上到現在已經練了兩個時辰,渾身大汗淋漓,卻精神抖擻,渾身充滿了爆炸力,七十斤的鐵戟比最初輕了一點點。
這時,他感覺體內的熱量已漸漸開始消退,張鉉大喝一聲,高高躍起,狠狠一戟拍下,‘啪!’的一聲巨響,一尺厚的大冰塊被拍得四分五裂,他一收戟,長長吐一口氣,放鬆了身體。
自從在草原成功完成第一次聚力突破後,張鉉開始着實進行第二次聚力突破,但張仲堅告訴他,在實現第一次突破後,後面的突破就不能刻意去追求,而要遵循‘自然’二字,讓體內力量自然而然實現突破,否則即使第二次能成功突破,再想實現第三次突破就不太可能了。
張鉉銘記張仲堅的話,不再刻意去追求力量的效果,而將所有精力都放在練習戟法之上,正是這種自然練功,僅僅在冰窖練功十天後,他感覺到自己力量慢慢積累,已經有再次突破的先兆了。
不過就算如此,他也不放在心上,還是全身心地練習他的戟法。
張鉉走出冰窖,一股熱浪迎面撲來,和熱浪一起過來的,還有一名十一二歲的小丫鬟。
小丫鬟叫做阿圓,人如其名,長得白白胖胖,珠圓玉潤,她是清河郡人,三年前父母雙亡,被人販子賣到幽州,羅藝妻子盧夫人見她可憐,便將她買下來伺候公子羅成。
羅成房中有四個丫鬟,張鉉住進來後,羅成便讓她來服侍張鉉,阿圓十分乖巧,很會體貼人,她知道張鉉剛從冰窖裡出來,裡外冷熱相差太大,所以特地準備一桶井水。
“公子,給!”阿圓連忙將一塊冰毛巾遞給張鉉。
“多謝!”
張鉉接過毛巾擦了擦臉和脖子,又索性拎起一桶井水從頭到澆下,只覺渾身涼爽之極,彷彿每個毛孔都敞開了,他大喊痛快,快步向自己院中走去,小丫鬟在後面緊緊跟着他。
“公子,要去吃午飯嗎?”
“現在什麼時候了?”張鉉停住腳步問道。
“中午已經過了。”
張鉉眉頭一皺,這就到下午了嗎?他又問道:“阿圓,你家玉郎回來了嗎?”
玉郎是羅成的小名,府中年長之人都這樣稱呼他,小丫鬟們則叫他玉公子,和羅成熟悉了,張鉉也開始直呼他小名,今天盧家似乎有事情,天剛亮,羅成陪母親回了孃家。
“他剛回來,但夫人沒有回來。”
張鉉先去飯堂吃了午飯,這才返回自己住的院子。
張鉉的院子雖然不能和客棧的院子相比,不過倒也小巧精緻,別有一種韻味,剛進院子,便聽見羅成在後面叫他,張鉉一回頭,只見羅成滿頭大汗地跑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