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軍是張鉉創立青州軍時極力發展的一支軍種,它的重要性甚至超過了騎兵,當初張鉉極力發展水軍的原因是船隻的運載量可以極大地減少民夫使用,降低戰爭成本。
比如高句麗之戰,張鉉動用了上千艘大船,包括九艘橫洋舟運送軍隊的糧草,最終只徵用了三萬船伕和五萬碼頭搬運民夫,這和隋帝楊廣徵發百萬民衆參與高句麗戰役形成了天壤之別。
正因爲張鉉用舉國之力發展水軍,才使得隋軍水師獨步天下,在關鍵時刻能封鎖江面,從而實現重大戰略目標,這次李世民反擊就是被八千隋軍水師封鎖了黃河水面,四兩撥千斤,使李世民大軍無法渡黃河東進,李淵不得不再次接受談判解決的命運。
此時,隋軍一支五千人的水師正在長江緩緩而行,這支水師有百艘戰船,包括二十艘補給船和八十艘戰船,統帥這支軍隊的大將是虎賁郎將朱寬,朱寬是陳棱手下四大金剛之一,陳棱迴歸隋朝後被封爲禮部尚書,他手下三萬軍隊則交給了張鉉。
陳棱特地向張鉉推薦了兩名前大隋水師人才,一個是水軍猛將朱寬,一個是航海士何蠻,這兩人在大業初年曾率軍前往琉球,都有着十分豐富的水軍作戰及遠航經驗,張鉉便任命朱寬爲虎賁郎將,任命何蠻爲水軍左司馬,跟隨來護兒。
朱寬年約四十六七歲,在航行琉球后他便被天子楊廣冷落,不再重用,十幾年鬱郁不得志,一直跟隨在陳棱左右,而張鉉對他的重用使他重新煥發青春,正是這種感恩之心使朱寬更加盡職盡責。
朱寬的任務是清剿沿江杜伏威隱藏的糧食和船隻,這兩年,杜伏威從各個渠道弄到了五六百艘小船,僅僅從江都貨行手中便搶到了三百餘艘貨船,這些船隻使杜伏威有了強大的運輸能力。
杜伏威一直秉承着狡兔三窟的習性,難以改變,當他意識到危險來臨時,杜伏威將這些船隻分藏在各處,糧食也是,他在江淮各地秘密修建了十四座糧倉。
“將軍,會不會藏在從前黃家的倉庫內!”一名校尉小聲提醒道。
這名士兵參加過從黃家搬運生鐵的行動,他對那座隱蔽的倉庫記憶猶新。
朱寬在江都呆了好幾年,他很清楚黃家和朝廷的關係,****被調來江都出任江都郡太守,管理除了江都城以外的江都郡各縣,如果貿然去搜查黃家,那必然會得罪****,但朱寬也確實懷疑黃家港灣內的船隻和糧食是杜伏威的存貨。
朱寬一時猶豫不決,他畢竟已經四十多歲,他長期在穩定的帝國爲官,驟然轉變爲戰亂時代的大將,他一時還不適應。
很多時候,他還是習慣於舊思維,習慣於官場中的人情世故,黃家是江淮士族領袖,得罪了黃家就等於得罪了江淮士族。
就在這時,有士兵大喊:“將軍快看前方!”
只見前方駛來一支船隊,由四五十艘戰船組成,爲首大船正是一艘體型巨大的橫洋舟,朱寬大喜,目前長江上只有一艘橫洋舟,那便是齊王的座船,他急忙喝令:“船隊減速!”
兩支船隊都放慢了速度,戰船靠上了橫洋舟,朱寬上了大船。
張鉉此時就在橫洋舟大船之上,他從廬江郡過來,準備返回江都,沒想到正好在路上遇到了朱寬率領的船隊,這時,朱寬跟着親兵走上前,單膝跪下行禮,“卑職參見大帥!”
“朱將軍免禮!”
張鉉笑問道:“將軍在長江搜尋,可有收穫?”
朱寬有點慚愧道:“只抓到兩支小規模的杜伏威船隊,二十餘艘船,幾萬斤生鐵,其他一無所獲。”
“來老將軍倒是搜到兩百多艘船隻,找到七座糧倉,收穫很大,朱將軍得再努力了。”
“卑職也很着急,只是......”
“只是什麼?”
張鉉聽出他的猶豫,笑道:“你有什麼話就直說嘛!”
“卑職剛纔經過黃家倉庫時,發現裡面藏有不少船隻,卑職有些懷疑這些船隻,只是.....”
“只是怕得罪黃家,是吧!”
朱寬點了點頭,“正是!”
張鉉正要說可以先派人去黃家說一聲,但心念一轉,便明白了朱寬的意思,笑道:“朱將軍是希望我出面,是吧!”
“卑職不敢。”
張鉉點點頭,“我能理解你的難處,也罷,我和你一起去,就說是我的命令,你儘管放手去做!”
“多謝大帥!”
朱寬立刻返回了自己主船,下令船隊調頭,帶領着張鉉的船隊向歷陽郡方向駛去。
歷陽郡的一條小小江灣內,江灣叫做魚鉤灣,因外形像魚鉤而得名,這裡便是黃家隱藏在長江岸邊的一座秘密倉庫。
當初,黃家便是從這裡將百萬斤生鐵和三十萬近粗銅運送給了北海郡的張鉉,那一批生鐵和銅錠對青州軍的擴張起到了十分關鍵的作用,也正是這個原因,張鉉對黃家便有了一種特殊的優待。
不過優待歸優待,公事還要例行進行,只要黃家能證明那些港灣內的船隻都是屬於黃家,那麼張鉉也不會爲難黃家。
近百艘大船封鎖了港灣出口,兩千名隋軍士兵先一步上岸,迅速包圍了山腳下了兩排白色巨大石屋,這裡是黃家的倉庫,和前年相比,多了一排大倉庫。
數十名守衛倉庫的家丁措不及防,都顯得十分驚慌,他們想退回倉庫,卻被隋軍士兵攔截住了。
這時,朱寬率領一支很小的船隊駛入了水灣之中,在方圓約千畝的水灣內,橫七豎八地停泊着上百艘船隻,大多是三百石左右的貨船。
這時,一名管事乘船迎了上來,厲聲大喝道:“這裡是黃傢俬人重地,請立刻退出去!”
朱寬不慌不忙取出一支令箭,向對方高高舉起,“奉齊王軍令前來搜查,爾等不得阻攔。”
“這裡是黃家的倉庫,不是什麼阿三阿四的地方,齊王不會允許你們來搜查黃家倉庫,請立刻退出!”執事依然很強硬。
朱寬有些惱火了,怒道:“我們只是奉命行事,你有意見去找齊王,他就在外面。”
執事聽說齊王就在外面,臉色不由微微一變,氣焰立刻收斂了,朱寬不再理睬他,一揮手,“給我搜查!”
他身後的數十艘小船立刻向四面八方駛去,執事則在另一邊,神情顯得十分緊張,朱寬瞥了他一眼,心中更加起了疑心,這裡面一定有問題。
這時,遠處有士兵大喊:“將軍,過來看一下。”
朱寬立刻令士兵划船過去,士兵指着一艘三百石貨船的船舷道:“將軍請看這裡!”
朱寬上前細看,只見上面有陳舊的字跡,雖然字跡已十分斑駁,但依舊清晰可辨,只見是四個字‘百捷船行’。
朱寬臉色頓時一變,他久在江都,知道百捷船行是江都第一大船行,但一個多月前遭遇巨大的損失,一百多艘滿載貨物的船隻被杜伏威搶走,一起遭受損失的還有另外兩家大船行,這艘船極可能就是被搶走的貨船之一。
這時,旁邊又有士兵不斷喊道:“將軍,這邊也有字跡!”
“將軍,這邊也有!”
朱寬一連找到五艘貨船,上面不僅有‘百捷商行’的字跡,還有‘南運船行’的字跡,朱寬再沒有懷疑,這一定就是被杜伏威搶走的那批船隻。
他一回頭,卻見剛纔執事的船已經靠岸,那名執事和幾名手下正撒腿狂奔,朱寬厲聲大喊:“攔住他!”
正在倉庫旁邊巡邏的一隊隋軍士兵從斜刺裡奔來,將執事和幾名手下撲倒在地,用繩索將他們捆綁起來。
朱寬也上了岸,這時,負責搜查倉庫的將領奔來過上前稟報:“啓稟將軍,倉庫全部是糧食,約有五萬石,看守糧食的守衛已經承認他們不是黃家家丁。”
“那他們是什麼人?”
“他們不肯說!”
朱寬冷笑一聲,轉身來到執事面前,執事雙手被反綁,腳也被困住,垂頭喪氣地坐在地上,他一擡頭見對方大將走了,頓時嚇得面如土色,連連後退。
朱寬走到他面前冷冷道:“你現在還敢說自己是黃家的管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