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芊一上車,讓楊雨菲坐在了最裡靠窗的那個座位,自己坐在了中間。因爲起得早,楊雨菲一上車就靠在車窗上打盹,不一會就發出均勻的呼吸。方芊坐在楊志遠的身邊,第一次和楊志遠靠的如此之近,感覺很是溫暖。方芊眯着眼,把頭靠在了楊志遠的肩上,假裝入睡,而她的心則隨着汽車搖擺的旋律,心如潮涌,跌宕起伏。
楊志遠應該是以爲方芊也如楊雨菲一般睡着了,楊志遠坐直了身子,儘量讓方芊睡得舒坦。此時的方芊,哪裡睡得着,她靠在楊志遠的肩上,聞着楊志遠身上溫暖的氣息,心有如小鹿般噗噗直跳。方芊一動不動,生怕楊志遠有所發覺。這是一種小曖昧,方芊沉浸在這種甜美的小曖昧之中不能自拔。她希望這條路,永遠沒有盡頭,直到永遠纔好。方芊心說,一個人心的世界是如此之小,當你真正喜歡一個人的時候,這個人就是你的整個世界。
少女情懷總是詩,像方芊這樣的女孩,不可能沒有人愛戀,她音樂學院的同學,剛進入大學沒多久,就一個個掉進愛情的漩渦中無力自拔,唯方芊在大學的四年裡一直孤帆獨影,獨立堅強。不是因爲不愛,而是因爲方芊對同齡人實在沒有一絲的感覺,方芊知道自己喜歡的是那種英俊挺拔,成熟穩重的男孩,他擁有父親一樣寬厚的肩膀,最可信託又值得依賴。她靜靜地等待,直到遇到了楊志遠。
認識楊志遠的時候,方芊就知道,這樣的一個男孩,這樣的陽光明亮,由不得自己不去爲之喜歡。只是故事未免有些老套,有一點點英雄救美的味道,方芊每每想起都覺得有些意味。是不是,命運故意要安排這樣的一個邂逅,只是時間上有所滯後了些。肯定是命運老人在安排的時候打了個盹,一醒來,才發現在時間上搞錯了,可即便是錯了,一切已經開始了,一個人的心如果已經鶯飛草長了,誰又能止得住。
方芊靠在楊志遠的身上,感受着這貼心的溫暖。如果說開始方芊是假裝入眠的話,那到後來方芊是真得睡着了,睡夢的方芊感到一種從未有過的踏實和安全。
車到新營,楊志遠拍了方芊的肩膀,說,丫頭,到站了。
方芊一驚,說,我睡着了嗎,我怎麼會睡着了呢。
楊志遠笑,說,看你這話說的,你怎麼就不可以睡着呢。你是舒坦了,可我的肩整個都是麻木的。
方芊笑,一臉的俏皮,說,要不我給你揉揉。
楊志遠拍了方芊一下,笑,說,方芊,要這樣,你還不如自提行李。
楊雨菲此時也已經醒了,她站起身來說,你們這是幹嘛呢,還下不下車了。
方芊嘻嘻一笑。楊志遠活動了一下筋骨,一伸手,從行李架上把揹包拿了下來,只是幾件簡單的衣物而已,自是輕輕鬆鬆。
三人下了車,就看見向晚成和林覺站在車下望着他們笑。楊志遠看見向晚成很是奇怪,說,向書記,你怎麼在這?
向晚成笑,說,我怎麼就不能在這。
林覺今天到縣城來接楊志遠他們,因爲到得比較早,一看時間充裕。想了想,就試着給向晚成打了個電話,告訴他楊志遠今天上午回新營,問向晚成有沒有時間,中午一起吃個飯。楊志遠回新營,楊志遠沒有告訴向晚成,現在不同以往,位置敏感,楊志遠不想把動靜搞得太大。他告訴林覺,一則是想讓林覺上縣城來接他們,二來也是給林覺多一些和楊雨菲接觸的機會。
向晚成今天上午沒事在家裡休息,一聽林覺的電話,哪裡會不答應,自從楊志遠到了周至誠省長的身邊後,向晚成和楊志遠也就斷了聯繫。不是向晚成不想,而是向晚成覺得自己不知道自己打電話的目的是什麼,如果就是簡單的問候幾句,以他和楊志遠之間的交情,似乎沒有這個必要。
上個月初,市委書記樑大智到新營檢查工作,親自點名看了兩個點,一個是餘就的生資服務公司,一個就是楊家坳。樑大智在新營考察了一圈,儘管沒有明言,但向晚成心裡自是清楚,林原官場已有傳言,省裡有意讓樑大智動一動,而樑大智在這關鍵時候到新營,目的還是楊家坳,樑大智是在用這樣一種方式,向楊志遠傳遞一種友好的信息。那天樑大智特意在新營停留了一晚,晚餐還和他向晚成頻頻舉杯,對新營的成績大加表揚和讚賞。官場中人,有些話不用明說,彼此都清清楚楚,向晚成知道,樑大智這是想讓他向晚成把這種信息傳到楊志遠的耳中,希望楊志遠在省長面前說說話,向晚成想了想,還是沒有給楊志遠打這個電話。這個電話一打,向晚成就知道,彼此之間的關係就多了些市儈的東西。
這次一聽楊志遠回了新營,向晚成也不願通知司機,乾脆讓林覺上他家接了他一同上車站來接楊志遠。
楊志遠打趣,說,向書記,這是幹嘛,輕車簡行,隻身一人,很是難得。
向晚成呵呵一笑,說,志遠,聽你這話怎麼像在罵我,就好像我向晚成整天就知高高在上,不走近羣衆似的。
楊志遠笑,說,書記這麼大個領導,我哪敢罵你。
向晚成笑,說,不罵自然好,想罵也沒關係,反正我向晚成在你楊志遠的嘴裡從來就沒有過什麼好話。
楊志遠笑,說,向書記冤枉我了不是,我一天到晚都念叨着向書記親民勤政,廉潔奉公,以身作則,試問這些不是好話又是什麼。
向晚成說,是嗎,志遠,你是不是記錯了,我記得我聽到可都是些吝嗇、小氣、佔了便宜還賣乖諸如此類的用詞,你說說有哪一個詞讓人聽說心情舒坦。是不是你楊志遠跟省長當秘書了,就開始見風使舵了。
楊志遠笑,說,看向書記說的,林覺,趕明兒,你就讓楊家坳的鄉親們制個匾,上書‘人民的好書記’敲鑼打鼓,送到縣委去,以後再要說起,也可以有匾爲證。
林覺笑,說,你們這是幹嘛,好久沒見,一上來,就冷嘲熱諷,那像個領導。
楊志遠和向晚成哈哈一笑,一如當初。
向晚成笑說,志遠,你這人不地道,從楊家坳那小地方躍上龍門,也不知道請我喝一盅。
楊志遠笑,說,我離開新營之前,不是和大家有過一聚麼,還要如何!
向晚成笑,說,那次可是我和開明縣長請客,你楊志遠同志吃完飯,嘴一抹,屁股一怕,也不知道回請一次,害得我和開明望穿秋水,才知你楊志遠同志已經偷偷地溜到省城,走馬上任。
新營這地方向來講究禮數。楊志遠上任之前,按說該回請一次,但楊志遠不想弄得太繁瑣。楊志遠去省政府辦公廳報到那天,並沒有告知向晚成,楊志遠直到班車進入榆江境內,纔給向晚成打了電話。向晚成即便是有心把楊志遠截住,也已鞭長莫及,只得作罷。
楊志遠笑,說,看來我不請向書記喝一杯,向書記只怕會整天唸叨,夜不能寐。向書記從來就是不做虧本的買賣。行,今天中午這頓我請,說吧,上哪。
向晚成呵呵一笑,說,林覺,你聽聽,他楊志遠這話裡有哪幾個字順耳。
幾個人上了‘五十鈴’,向晚成一笑,說,林覺,上‘富貴山莊’。
林覺說,富貴山莊在哪,我可是第一次去,志遠,你得指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