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闆這麼一說,我卻有點失落,我連自己的容貌如何都不知道,這輩子也不可能再看見了,想着心裡便有點難過,那老闆動作倒很快,一會兒便捏好的糖人,他笑道:“給,姑娘,糖人好了。”
我慢慢伸手,那老闆將糖人遞到我手裡,我摸了摸,其實也摸不出個什麼來,但我卻十分開心,打定注意,把糖人拿回去送給楚徹,雲錦見我高興,給了那老闆銀子,將糖人全部裝好帶走。
我們一路逛,買了許多好玩的東西,風車、鈴鐺······
天氣有點熱,我出了一身汗,卻覺得渾身清爽,我正逛得起勁,雲錦卻說:“娘娘,天色已晚,我們該回宮了。”
我有點掃興,但想起出來這麼一天了,事先也答應了楚徹要早點回去,雖然意猶未盡,不過能出來已經很不錯了,等下次一定把楚徹拉出來,我們誰也不帶,就我們兩個人,我這麼想着,也就不覺得有什麼不愉快,我點頭說好。
雲錦去駕了馬車過來,如夢扶着我上了馬車,我歇下來才覺得累,倒在馬車上就睡着了,迷迷糊糊的我恍若是聽見有人在我耳朵邊說着什麼,我不安的動了動,卻發現自己被人抱着,那人身上的味道是我極其熟悉的,是楚徹,我又安心的睡了過去。
等我睡飽了醒來,果然就聽見楚徹說:“還要再睡一會兒嗎?”
我迷迷糊糊的搖頭,打個呵欠,說:“我餓了。”
楚徹笑了笑,寵溺的說:“你現在知道餓了,我讓人備了些清粥,我去給你盛。”
“恩,我不要加糖的,膩死了。”
“不行,你不吃這些怎麼長得胖。”
“我已經很胖了,再這麼吃下去,我就沒人要了。”
楚徹哈哈大笑:“胡說,你再胖我也不會嫌棄的。”
我撇撇嘴:“我纔不信,等我長胖了,你看都不會看我的,騙子楚徹。”
楚徹不知道怎麼的,突然嘆息,他聲音有點低沉的說:“不會的,我永遠都不會不要你的。”
我被他這麼沒來由的話,震得心裡一緊,我慌忙轉移話題,說:“粥呢,我餓了。”
楚徹又笑,拿了湯匙餵我,粥裡果然是加了糖的,我堅決只吃了半碗,楚徹沒辦法,只好又去盛了碗沒加糖的,我吃飽了,便想起今天買的這些新鮮玩意兒,我神秘兮兮的和楚徹說:“我有東西送你哦。”
楚徹問我:“什麼東西?”
我笑嘻嘻的說:“我今天在街上買的,如夢,我的糖人哪裡去了?”
如夢便將糖人放到我手裡,我摸索着找到楚徹的手,將糖人放到楚徹手裡,楚徹手掌很暖,卻有點僵硬,我笑着問他:“怎麼樣?糖人和我長得像嗎?”
我聽見楚徹的聲音有點哽咽,他說:“很漂亮,和你很像。”
我又問他:“喜歡嗎?”
楚徹像是在極力的隱忍什麼,他說:“恩,喜歡,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很喜歡。”
我聽他說喜歡,立即又道:“那下次我們一起出去好不好?這樣就可以讓老闆給我們一人捏一個了,只有你有我的,我卻沒有你的,我又看不見,沒辦法向老闆說你長得怎麼樣。”
“安寧,我一定會治好你的眼睛的,無論用什麼辦法,我一定會治好你的眼睛的。”楚徹聲音發抖的說到。
我心裡一暖,但御醫院的院正都說了,我這眼睛自幼便是如此,想必是沒辦法治好了,雖是如此,聽得楚徹如此說,我還是免不得有些感動,這天底下怕是找不到第二個待我如此好的人了,更何況他還是皇帝,是一國之君,肯對我這個瞎子不離不棄已經是不易了,我還有什麼好奢求的呢。
於是我靠在楚徹胸口上,聲音有些澀澀的說:“只要你在我身邊,我就滿足了。”
楚徹渾身又是一僵,似乎我說了什麼讓他很是震動的話,我想問他怎麼了,但他卻只是將我緊緊的揉進他的胸膛,我到了嘴巴邊的話又生生嚥了回去。我總覺得我和楚徹之間,像是隔着什麼很敏感的東西,只要我一親近他,他就會不自然的僵硬,或者當我不開心的時候,他就很害怕,但我不知道他在害怕什麼。
我以爲當時楚徹不過是一時觸動才說了這話,但自第二天起,如夢總會帶不同的人來替我看病,我每天最主要的事就是讓不同陌生人爲我看病,然後吃很多很苦的藥汁,我覺得那些日子我胃裡全都是藥汁的苦味,但我沒辦法去拒絕,因爲我知道,楚徹他懷抱着的,是比我更強烈的願望,他比我更希望我的眼睛能治好,但這樣幸運的事,我想我這輩子大約是遇不上的。
就這麼治療了一兩月,眼睛已然沒有任何起色,來承乾殿的大夫越來越少,我幾乎就要放棄希望了,其實眼睛能不能治好,對我來說,也不是什麼大事,我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看不見也沒什麼不好,只要楚徹他在我身邊,他對我好,這就足夠了,我也沒什麼好抱怨的。
天氣酷熱,我在涼榻上歇午覺,我很怕熱,楚徹便讓人在承乾殿周圍鋪了很多冰塊,幾乎整個皇宮的冰塊都供應在了承乾殿,連宣政殿裡楚徹熱了都沒有留多餘的冰塊祛熱。
如夢在爲我打扇,我卻還是覺得有些熱,我睡不着,索性便起來了,如夢見我要起來,便問:“娘娘不再歇歇嗎?天氣燥熱,娘娘別亂動,小心出了汗又熱傷風。”
我覺得我在他們所有人眼裡都是紙做的,動不動就會生病,我怏怏的起來,說:“不困了,如夢,你叫御膳房給我做碗酸梅湯吧,我去去熱。”
如夢立即就跪在地上,說:“奴婢不敢,皇上交代,娘娘不能貪涼,以免胃痛。”
我就知道是這個結果,我揉着額頭嘆息,雲錦在殿門外聲音略有點高:“啓稟皇后娘娘,末將帶神醫來替娘娘瞧眼睛,不知娘娘可否起身?”
我已經對這些所謂神醫不報任何希望,但我還是揮了揮手,給如夢說:“讓他進來吧。”
如夢便叫了進,雲錦給那神醫交代了幾句,便向我作揖告辭退了下去,那神醫走到我跟前,跪在地上說:“草民媚瀲,參見皇后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我一聽,這神醫竟然是個女子,楚徹找了這麼多神醫,我卻是頭一次見女神醫,或許是出於都是女人,所以我便笑了笑,說:“起來,起來,別這麼多規矩,我最受不得這些了。”
那叫媚瀲的女神醫站了起來,說:“是,娘娘。”
“我這眼睛自幼便是如此,我也知道治癒的機會不大,媚姑娘既然來了,就將就替我看看,治不好我也不怪姑娘。”
“請娘娘放心,媚瀲家世代行醫,祖上曾在御醫院領過職,媚瀲一定將娘娘眼睛治好。”
“那就有勞媚姑娘了。”
“娘娘言重。”
這個叫媚瀲的女神醫,倒和其他的神醫不一樣,她大致看了看我的眼睛,卻突然道:“恕媚瀲冒昧,娘娘這眼傷,卻不像是自幼便落下的。”
媚瀲這廂話還沒有說完,如夢卻徑直打斷她的話:“神醫只管看病便是,至於其他的話,請神醫慎言。”
媚瀲笑了笑,說:“是。”
媚瀲看了許久,最後她和如夢說了幾句什麼,如夢便退了下去,殿裡一時安靜下來,我一個人心裡有些慌,卻忽然聽得那媚瀲說:“娘娘可還記得過去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