坡度不是很大的山坡北風夾帶着雪花呼呼的吹着,楚軍北一手拎着果籃和燒紙,一手緊緊拽着江小天的手腕,兩人頂着漫天飛雪朝着半山腰走去。
墓地距離山腳下的路程不是很遠,兩人走了幾分鐘的路程,楚軍北就指着一片還算平整的斜坡說,“就是那裡。”
山裡的墓地不像籠城的某某陵園,江小天只去過爺爺、奶奶的墓地,那可是籠城最有錢人家的“皇家陵墓”之地,這窮山僻壤的地方哪裡能和他們的墓園比了。
江小天蹙眉,“你怎麼不給他們修一座像樣點的墓碑了,真是的。”
楚軍北緊緊牽着她的手,所以小天走的很穩當並沒有因爲雪滑而傷着她一分半毫。
楚軍北看着即將近了的墓地,說,“爺爺、奶奶他們不讓。說是…….這裡風水好,就不要亂動了當地的靈氣。所以就只給他們立了雙人碑,墓地用石頭簡單加固了下。入鄉隨俗嘛!”總不能就他父母的墳墓搞得那麼搶眼也不是好事。
他家裡原有的樣子她也看到了,村子的大體她也看到了,這裡是他父母的墓地她也看到了。
江小天點點頭,說:“也是呢。”說完她擡頭看着楚軍北的側臉,說,“軍北,真的看不出來你竟然是這地方出來的哎!”
楚軍北嘴角彎了彎,“怎麼,後悔了?”
“纔沒有。”江小天搶答的倒是挺快生怕他誤會。
楚軍北的嘴角已經撤了抹大大的弧度,“我知道。”
江小天撇嘴,“那你還說。”
到了墓地江小天看見了那雙人墓碑上的兩個照片,她突然想到了什麼。他們同學好朋友,小夥伴在一起經常會翻開自己小時候的照片看,可是楚軍北的相冊裡永遠缺失了一大塊。他的相冊裡沒有爸爸、媽媽。
是因爲他壓根兒就沒見過父母長什麼樣子,只是在奶奶的黑色木頭匣子裡僅有的那麼幾張爸爸、媽媽的照片。那還是黑白色的,都是那種證件照之類的那種。好歹父親有幾張在部隊時穿着軍裝的全身照,可是母親的一張全身照都沒有。
楚軍北把果籃擺上臺階,將地上的雪用隨手拽下來的樹枝掃了掃,脫下自己的軍大衣給江小天墊地上,“給爸、媽說幾句話,嗯?!”
江小天蹙眉,彎腰拿起大衣披在楚軍北的身上直接跪在土地上,說:“墊什麼墊子了,一點都不誠心好不。人傢什麼時候有那麼嬌氣了。“
楚軍北便不再說話攬着江小天的腰,倆人跪在地上看着墓碑上的倆人。男的的確跟楚軍北很像,簡直就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一對,而邊上的女人很年輕,那個年代的剪髮頭,但是一點都不影響她的美貌。估計她年輕的時候也是一枚村花吧!
楚軍北看着倆人的頭像說:“爸、媽,我是軍北,這是小天,你們的兒媳婦……”說着他轉臉看向江小天,說,“小天,我也沒有見過他們,影響最深刻的父親象形就是他僅有的幾張穿着軍裝的照片,而媽媽的影響全憑着小時候爺爺、奶奶的講述想象的。”
兩人認識十幾年來,江小天從來沒從楚軍北的嘴裡聽到過爸爸、媽媽的名詞。記得那個時候的她任性,本來就喜歡他可畢竟是女孩子又不好主動,而楚軍北又是個榆木疙瘩好像對於她的各種暗示和示好沒有任何感覺的樣子。
可是江小天又不敢讓哥哥幫忙,她知道楚軍北是哥哥的戰友是他的好哥們,但是楚軍北畢竟來江家的次數是有限的。
記得那年的暑假,她想着哥哥肯定會帶他來家裡的,可是等了那麼久江天佑竟然一個人回來了。江小天看着他的身後空無一人,直接就扭頭走了。背過家裡人她竟然第一次哭了,爲了一個木頭疙瘩給哭了,覺得也挺丟人的。
好在那次哥哥休假就幾天又走了,她就鼓動着田橙倆人開着家裡的車子跑去哥哥服役的部隊找江天佑了。田橙本來就傻缺被江小天給忽悠着什麼也不問就去了。
好在功夫不負有心人,她們倆開車去了燕楚南山基地終於見到了某位木頭疙瘩。
可是楚軍北根本就沒有多看一眼江小天只是淡淡的和她打過招呼就離開了。江小天覺着自己的人生太灰暗了吧!他怎麼可以無視她的存在,她好像長得挺好看的呢,學校裡獻殷勤的男同學一排排的好不。
倆人選擇的是週末,正好也是江天佑和田橙的關係正轉換了角度的時候,他們訓練完後,江天佑忙完公事說,帶她們倆去他們的打靶場看看他們如何操練那些兵*練靶子。剛好那是個臨時組織的訓練可以讓她倆參觀。
也就在那一次的練靶場上,江小天做出了一個天大的決定,她這一輩子就只要那個木頭疙瘩的男人,只要他。
那次是汪翰提出,他和江天佑、楚軍北還有幾個軍官,好像還有謝少東吧!不對,沒有謝少東,他們的比試規則由當時特種基地的老大江天佑來定。
他的規則就是他第一個打,他的難度有多高後面的幾個人就要更加高,這就是太子爺的霸王規矩。重要的是他想以此結束訓練帶着田橙偷溜,然後就是他們倆人的事情了,大家都懂得。
太子爺給汪翰扔了把手槍過去,倆人都在手上掂了掂手槍,太子爺命令道,“把我們倆人的眼睛蒙上。”
待一切就緒後,太子爺命令他們倆人的左右各45度角一百米有棵樹上的紅棗的位置,打中紅棗落地樹葉、樹枝不動爲贏家。
兩人開始,汪翰稍微遜色一丁點,但也只是樹葉微微晃了晃,勉強過關。
到了楚軍北那裡難度由汪翰給定,紅棗樹的左側是棵桃樹,那個季節的核桃是綠皮的但是裡面的核桃仁很好吃。汪翰的餿主意是:十發子彈,楚軍北左側四十五度斜度,核桃落地,樹葉、樹枝不許動。
楚軍北的難度比他們倆打紅棗大很多,原因很簡單,棗樹的葉子稀疏而且葉子小。而核桃樹的葉子密集還大。
但是他們的相同之處是都蒙着眼睛的,只是聽命令人的口令站在原地開槍的。
江小天突然在人羣中喊道,“哥,你們不公平,你們對楚軍北不公平哦!”
記得楚軍北循聲望去,正好看見了江小天一臉的擔憂,他的眸子陰了陰,冷冷的聲線說,“準備好了,開始。”
只聽得“砰、砰、砰……”十發子彈放完。
遊戲規則制定者汪翰名人前去核桃樹下數核桃,可是去的人大聲喊道:“汪隊,核桃都打爛了怎麼數啊?”
汪翰蹙眉,“那就找十個有子彈穿過痕跡的核桃殼過來。”
幾個大頭兵趴在覈桃樹下仔細找啊找,那裡都是提前清理過的乾乾淨淨的,幾分鐘就找到了二十個齊整整一分爲二的綠皮核桃來。驚得幾個大頭兵雙手端着蛋殼穿過的核桃,瞪着眼珠子,張着可以塞進去饅頭的嘴巴,驚呆了。
而可惡的汪翰竟然拿起一個綠皮核桃就剝出裡面的核桃仁吃了起來,說,“嗯,行啊,不愧是我們隊裡的神槍手。”那口氣好像楚軍北打成這水平簡直就是應該的,拍拍手,說:“核桃我拿走了,這高手過招有什麼好看的,時間差不多了都散了吧……”
楚軍北上前奪過汪翰手裡的核桃,先給了田橙幾個,爾後看向一臉驚愕的江小天,聲音暗沉,“給你的。”
江小天看着那個東西,說,“可是,那裡面的核桃仁怎麼出來啊?”
此時江天佑已經拉着田橙走了,汪翰命人清場,說了句,“當然讓楚軍北給你弄出來吃啊!”
最後的結果就是楚軍北用軍刀一點點剜出綠皮核桃裡面的核桃仁,再剝了皮給江小天吃。
那傢伙吃着也就算了還嫌楚軍北速度太慢。
當時的楚軍北肯定是心裡各種複雜啊,他只是淡淡看眼江小天再給她剝皮。
然後,江小天就要楚軍北帶她到他們後山的竹林裡玩兒。反正哥哥把田橙抓走了她一個人也不敢在人家那種軍事基地亂走動。
楚軍北就在江小天的再三糾纏下帶着她去了竹林。
她各種稀罕的不願意下山,等下山時已經是晚上了。他們的基地本身就環山而建,楚軍北擔心給把太子爺的妹妹摔了、磕了,估計太子爺會殺了他。只好咬牙說,“我揹你下山。”說完就蹲在了地上,說:“爬上來。”
江小天猶豫了下,“那,我可上來了哦,你,你小心點別摔了我哦!”
楚軍北當時就“嗯”了一個字。
江小天趴在楚軍北的背上,手爪子輕輕環住他的脖子,但她也很矜持,只是環着並麼有觸碰到他的肌、膚。可是她少女香甜的呼吸噴薄在他的側臉上、脖頸上。夏天倆人都穿着薄薄的衣服,楚軍北感覺他的背上背的不是一個軟香如玉的美人,而是一顆隨時都可以引燃的炸彈。
最後她竟然趴在他的背上睡着了,等下山後,某女已經睡醒了可是她的口水流了楚軍北一脖子直接流進了他軍襯的領子裡面,外面的軍襯肩膀溼了一大片,而他溼了的何止是那一處地方呢。
江小天尷尬了下,說,“不然,我給你洗……”
楚軍北脣角勾了勾,“你確定會洗衣服?我們這裡可都是手洗的,沒有阿姨也沒有洗衣機的。”
江小天糗大了,不好意思揪着自己的裙角,可還是瞪了眼某人,說,“你,你騙人,我明明看見哥哥房間有洗衣機的。”
楚軍北再次看着她笑,“是嗎?那你確定你自己會用洗衣機?知道摁哪個鍵嗎?”
江小天,“你……你小看人。”
楚軍北看到了江小天眼裡的氤氳便笑了,說,“沒有小看你了,就是逗你玩的,餓了吧?帶你吃我們的大食堂飯菜,你肯定沒吃過。”
江小天立馬就笑了,“那是不是很好吃啊?”
楚軍北舔了下嘴角,說:“嗯,是挺好吃的。”水果的味道,他可不可以再嚐嚐,答案是不可以,他和她就是天上於地上的距離太遙遠了。
情犢初開的年紀裡,那是最美好的一段初戀。兩人後來見面了彼此都是用一種可以看懂彼此心聲的眼神在交流。而江小天每次都希望楚軍北可以跟她說點什麼、做點什麼,可是每次都是滿懷歡喜的見到他又是失落落的看着他離開她。
直到後來的後來,她竟然都喜歡了他的不開口便就是默認的感覺了。
原來他竟然是在這麼個地方長大的。他的成長環節裡沒有爸爸、媽媽的陪伴可他可以如此的卓越,在她江小天的眼裡,楚軍北就是最棒的,最優秀的,那麼窮的家庭、沒有父母跟着兩個老人竟然可以讓自己出人頭地你,這就是她欣賞他的地方。
江小天緊緊抿着脣瓣看着墓碑上的人,忽的側臉直視楚軍北,擡手捧着他的俊顏,“之前爲什麼不跟我說?”怪不得他從來都不願意帶她回家,這樣的地方成就了一個如此優秀的他,可是他就是在他們倆人能否在一起而苦苦掙扎了那麼久。
她理解了,他的確需要勇氣,他真的很有勇氣。
江小天看向墓碑上的照片,說,“爸、媽,我是小天,江小天,我和軍北結婚了,我們很快就有寶寶了,到時候一定會帶着寶寶來看你們二老的,你們一定要好好的…….”
其實她哪裡相信他們可以天聽到她說的話了,她只是想告訴身邊的他,她真的很愛他。
楚軍北把小天拽了起來拍了拍她膝蓋的雪和土,說:“好了,他們聽見了。”
離開墓地倆人一路飆車回楚軍北家的老房子,簡陋的三間小房字,堂屋往後便是一個大竈臺,邊上則擺着一個櫥櫃,顏色就是那種木頭的原始色澤。看起來是有些個年頭了,堂屋裡還有那種四四方方的八仙桌一張,也是灰暗的木頭顏色。破舊的牆上掛了楚軍北父母的黑白遺像是墓碑上那個放大的,父親的笑容溫暖如他,母親慈祥的溼潤了小天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