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飾匠人拿着那枚樣子很普通的戒指看了半天,問:“你是覺得它太古舊了,想變得更時興一點,還是怎麼着?”
“太對了您。”成明星一拍巴掌,“我就是這個意思。但您千萬別破壞了它原本的樣子,畢竟是家傳的東西嘛。您在外面給加一層殼,或是別的裝飾,反正讓它看起來時興一點就好。”
“好辦。”匠人點了點頭,伸出兩個指頭。“二十個銀文,我給你辦得利利索索。”
“多、多、多、多少?”成明星眼睛瞪得老大。他滿打滿算以爲這小事花不了多少錢,到時他向穆蘭無恥地“借”點不還也就算了,但沒起到竟然要這麼多。
“伯伯,好貴哦~”考步城兩眼泛着淚一樣的光芒,盯着匠人看,匠人被感動了,眼睛裡也閃起光:“好可愛的孩子啊!看在你的份上,就少收一個銅文吧!”
“靠!”考步城氣得轉到一邊面對牆角撓牆,在心裡直罵:“你個王八蛋,我的可愛就值一文錢嗎?”
尤良走過去,無奈地拍了拍他的頭,很瞭解他地低聲說:“好了好了,至少不是一文不值。”
“你沒錢是吧?”狡黠地一笑,穆蘭湊近成明星耳邊。“這錢我出。代價是……你給我當兩個月的保鏢。讓你幹什麼你幹什麼。”
“閃一邊兒去。”成明星倆眼一翻,把戒指揣回了懷裡。僞裝是爲啥?不讓人知道唄,那我乾脆就不戴在手指上,藏懷裡不就沒人知道了?憑什麼爲了這種事當倆月奴隸?
“怎麼,不改了?”匠人怔怔地問,成明星一笑:“嘿嘿,回見吧您呢。”一溜煙出去了。
“喂,不過是兩個月的保鏢而已,這麼小氣幹什麼?”穆蘭追了出去,在他身邊吹耳旁風,“兩個月,換二十個銀文啊!”
“我不能因爲二十個銀文出賣我的品格。”成明星在穆蘭面前可沒有太多拘謹。
“品格你個頭啊。”穆蘭一臉的不屑。
突然一擡頭,成明星就看到了雲河月苗條的身影。溫柔的少女正在街邊一個小攤子上挑首飾,彎下腰低着頭,不時伸手撩一下垂下的秀髮,那樣子看上去很是迷人。成明星愣神了。
“喲,看到夢中情人啦?”穆蘭順着他的目光望了望,故意在他耳邊小聲說:“還等什麼,過去打招呼啊。”
“要你管!”成明星氣哼哼地一聲。
“成明星?”這時雲河月偶爾一偏頭,卻發現了他們這一行人,於是衝成明星笑了笑,放下首飾,慢慢走了過來:“真巧啊。”
“是啊,真是有緣分。”穆蘭笑着說,然後一手拉起尤良,一手拉考步城:“走,陪我到那邊看看去。”
“早飯時沒見你們四個,是跑到鎮上吃的吧?”雲河月笑着問成明星,成明星急忙點頭:“是啊,穆蘭請的客……”
“穆蘭是個很豪爽的人。”雲河月說,“很像個俠客。”
“你不如說她很像個男人吧。”成明星笑了起來,然後不知再說什麼好。面對雲河月,他總是拘謹的、不自然的。他努力琢磨應該再說點什麼,但沒想到脫口就是一句:“蘇雲笛呢?怎麼沒見他陪着你?”
“他有他的事,也不能總和我在一起啊。”雲河月小臉有點微紅。“我們……我們又不是……”
成明星恨不能抽自己倆耳光。沒事又扯蘇雲笛!你不扯他活不下去是怎麼着?二貨!
不過看雲河月的意思,“我們又不是”這幾個字可值得琢磨一下。看來蘇雲笛並沒對雲河月急着出手,兩人間的關係也還沒確定。
有戲?魔鬼獰笑着說:來吧,成明星,趁此機會該出手時就出手吧!天使嘆了口氣:有意思嗎?你看她那臉紅心跳的樣子,你還不明白?
是的,成明星明白,他再笨也明白。爲此心裡有一陣小小的酸楚。
“你們打算去哪兒?”雲河月問。成明星覺得這一刻裡,她顯得有點孤寂。也難怪,喜歡上了蘇雲笛,自然會令季秋秋和那三個小蘿莉對她滿心敵視,而原來那些喜歡她的男生,又因爲她的“明花似已有主”,而對她心生失望,又或因爲面對蘇雲笛時自慚形穢,而不敢接近“他的”女人。
成明星突然覺得雲河月是有些可憐了,這樣可愛的人竟然變得孤獨起來,老天不公,蘇雲笛不對。一時間他義憤填膺,也不知哪來的一股衝去,上去就拉住雲河月的手:“走,跟我們一起走吧。”
“到……到哪兒去?”雲河月小臉一陣紅,但沒掙脫。成明星心裡一陣狂跳,忍不住興奮起來:“到了你就知道了。”
說完,也不管穆蘭他們一會兒能不能找得到他,拉着雲河月的手就跑。
溫暖的小手被他握在手裡,少年心中忍不住的激動。從小到大,怕是第一次拉女孩的手吧?竟然就這麼自然,這麼從容,成明星自己都佩服自己了。浪漫,對,這就叫浪漫是吧?蘇雲笛什麼的,不過是浮雲罷了。
這一跑,竟然就跑出了鎮子,來到了外面,雲河月不知成明星要幹什麼,又不好意思讓他停下。這就是她的可愛之處,溫柔,由裡到外,再由表及裡地透着那麼溫柔。
“看、看!”成明星終於停了下來,伸手指着轉過小徑後出現在眼前的一座花圃。花圃面積不小,生長着各色鮮花,紅、黃、藍、白……五顏六色的十分好看。成明星一朵也叫不上名字來,但知道這很美,女孩一定喜歡。
“很漂亮啊!”雲河月並沒有很激動,點頭笑了笑:“你怎麼發現這裡的?”
“上次下山時,偶爾看到山腳下有這片花圃。”成明星十分得意,“我覺得遠看着挺不錯的,近看一定也很好。”
“幹什麼的?”一個戴着草笠的老人,揹着手走了過來,身後一個小鋤頭隨着腳步一晃一晃的。看樣子是花圃的主人。
“大爺,我們就是看看。”成明星急忙上前,這種時候不能讓女孩子衝鋒陷陣。“您這花種得可真是絕了!漂亮,太漂亮了!”
老人嚴肅認真的臉上立刻開了歡笑的花兒,一個勁點頭:“有眼光啊,小子!看、看、看,好好看吧!別的本事咱不敢說,論起這養花種草的能耐,咱可是當世一流的。這姑娘是你女朋友吧?和咱的花一樣漂亮!”
成明星心裡這個激動啊,恨不能抱住老人親兩口。雖然只是過一過乾癮,可被人說他和雲河月是一對兒,還真是心潮澎湃。
雲河月小臉紅撲撲的,也沒解釋,只是說:“在山上這麼久,卻從沒留意過,山腳下竟然還有這麼美的地方。老伯,以後我可以常來玩嗎?”
“好啊。”老人一點頭,“歡迎。”
“可以把花,送我一些嗎?”雲河月笑着問。
“那個……”成明星撓了撓頭,“我覺得,花還是種在地裡讓人看比較好吧。”
“爲什麼呢?”雲河月好奇地問,老人也眯起眼看着成明星。
“摘下來的花,活不久的。”成明星的文藝情調又上來了,“一旦離開了土地,放進了瓶子裡,它就會慢慢枯萎,到時候曾經愛過它的人,就會忘了它的存在,最後它的命運就只能是被扔掉,孤零零地躺在垃圾堆裡等待腐爛。我覺得那樣挺可憐的。”
雲河月怔了怔,似乎是沒想到成明星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那留在這裡,豈不是一樣要枯萎,最後腐爛?”老人看着成明星,目光炯炯地問。
“那不同。”成明星一笑,“化作春泥更護花。歸於生它長它的大地,就像是回到了母親的懷抱,然後腐爛成泥,卻可以使明年的花開得更加絢爛,就如同它在死亡的寒冬過後,又於春日裡重生。”
成明星文藝起來,剎不住車了。連他自己都有點被自己的言論感動,就像是自我催眠一樣忍不住接着文藝。
“化作春泥更護花……”雲河月輕聲念着,成明星被這一句點醒,急忙補充:“這話不是我說的,是別人寫的詩。”
“很有哲理啊。”老人微微點頭,似乎在思索着什麼。半晌後問:“少年,你是神妙門的人?”
“是啊。”
“怎麼稱呼?”
“成明星。”
“挺怪的名字。”
“這個……不是很好嗎?”
“還湊合。我叫雙池,你叫我老雙也好,叫我雙老伯也好。總之隨便你,也歡迎你沒事過來看看。”
“好……好啊。”成明星覺得這老伯有點怪,沒等他再說什麼,老人已經搖搖晃晃地走開,回到不遠上幾株小樹掩映中的小屋裡去了。
“你在想什麼?”成明星轉過頭,見雲河月一臉沉思的模樣,忍不住問。
“在想你剛纔說的話。”雲河月笑了笑。她不論是快樂還是難過,都是那麼溫柔,溫柔得讓成明星心醉。成明星忍不住想到了她和蘇雲笛,他突然覺得她就是園中鮮花,而蘇雲笛是將她採走的人。
她現在已經開始枯萎了。不是嗎?如此寂寞。
成明星恨蘇雲笛。
“我教你唱那首歌好不好?”成明星突然開口,雲河月一怔:“那首天青色等煙雨的歌?”
“它叫‘青花瓷’,是我家鄉一種很珍貴的瓷器。”成明星說,“願意學嗎?”
“好啊。”雲河月笑着點了點頭。
“請坐。”成明星將雲河月拉到花圃旁邊一塊石頭上坐下,自己找了另一塊石頭,一句一句地教了起來。
不是爲了浪漫或是別的東西,此刻成明星心裡只有一種想法:借這種方法讓蘇雲笛明白,他小子別想利用地球上一切現成的東西,來討女孩歡心或是爲自己贏得什麼利益。別忘了還有個成明星,不爽的話,隨時可以揭穿他。
成明星覺得自己有點惡毒,但看到雲河月,他就把心裡的天使摁到地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