殲擊機停在廣場上,成明星和兩個女伴站在飛機旁,周圍是天都宮來送行的門人。
面前,是一身威嚴紅裙的尋仙雪,她低着頭,淡淡地笑着:“戰場上多變,自己要小心點。”
“知道。”成明星笑着點了點頭。“你也是。說不定,西土大陸的人還會來偷襲你們。”
“天都宮有我在,不用怕他們。”尋仙雪淡淡地說道。“經過昨夜一晚的時間,我的頭腦又清醒了不少。許多已經模糊了的知識記憶,又重新回來了。今日起,我會先研究西土人的那架鎧武神,雖然沒有了能控制它的人,但我會努力讓它最先成爲我的一個工具,保護家的工具。”
“雙心……”成明星看了看周圍。
“他有很重要的事要辦,所以先去了。”尋仙雪淡淡地說。
“那你自己保重吧。”成明星點了點頭,退了兩步,上了飛機。
“小雪,我們有空會來再看你的。”穆蘭過來,拉着尋仙雪的手和她告別。
“我會很忙的。”尋仙雪笑了笑,“如果你來時,我沒有時間見你,你可不要怪我。”
穆蘭怔了怔,隨即笑了笑。她不知說什麼好了。
申怡更是如此,只是道了個別,就跟穆蘭一起上了飛機。
“小雪!”成明星突然在機艙裡站了起來,衝着尋仙雪揮手:“保重!”
“成明星,我會的!”尋仙雪突然擡起頭來,目光與成明星的目光撞在一起。成明星感覺有一團耀眼的火花,在自己眼前綻放,轟得自己頭暈眼花,讓自己全身無力。但他挺住了,只是搖了搖,沒有跌坐下。
“你也保重。”尋仙雪抖了一下,慢慢低下頭,揮揮手。
“後會有期!”成明星說完這四個字,果斷地坐了下去,戴上頭盔,關上機艙。
飛機緩緩升空,尋仙雪不曾再擡頭看一眼。
隨着引擎的巨響,天都島,已在遙遠的身後。
“小雪變得怪怪的。”穆蘭忍不住說。
“她是要與我們……告別……”成明星說着,穆蘭覺得他的聲音有點哽咽,嚇了一跳:“成明星你怎麼了?”
“我覺得自己挺對不起她的。”成明星勉強地笑着,“她一直對我很好,但……我不知道……我也沒想過,會有這麼一天,當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發展時,那糟糕的結果卻悄然到來了。”
“你喜歡她嗎?”穆蘭沉默着,許久之後,問了這樣一句。
“如果我喜歡她,可能就不會這麼痛苦了吧?”成明星低聲說,“小蘭,我覺得,我體會到父親把女兒嫁出去時的那種感覺了。”
“滾!”穆蘭給了他一拳,“佔小雪便宜是吧?”
“不是,不是。”成明星笑着,但那笑聲很不對頭。“你明白嗎?小雪從此,再不是我們中的一員了……就像嫁走的女兒,有了自己的家,有了自己的人生之路,有了自己要爲之奮鬥的一切……”
“門主,你……”申怡覺得心裡難過,但不知道爲什麼。她想安慰成明星,但不知說什麼。
“我沒有想到分別來得如此之快,快到我還沒有準備,一個好朋友就已經走上了另一條路。”成明星哽咽着。然後,沉默着。
“小雪最後看我的那一眼,是爲自己下了一個決心,也是告訴我,她將不再見我。”成明星說。
“什麼?”穆蘭和申怡同時愕然。
“她之前爲什麼不看我?那是因爲,她不想讓我和別人一樣,怕她的眼神。”成明星說,“今天,送別的最後,她看了我,是爲要我被她的目光傷到。這樣,她就能在心裡了斷之前的一切,而我,也會明白,她已經下了這種決心。所以我說,她……是要與我們……告別。”
“告別?”穆蘭默唸着這兩個字,卻突然覺得,在成明星的心裡,恐怕這兩個字應該是:永別。
沒人再說話,這種時刻,沒人知道應該說些什麼。
而最後,還是成明星先開了口:“啊,時間過得可真是快,好像沒幾分鐘的時間,竟然就到了。”
下面,已經是帝都內,成明星的家。
家丁們已經習慣了自家主人這麼飛來飛去,而帝都人在經歷過幾次飛機在藍天上轟鳴後,也已經習慣了。因爲那一戰,人們都已經瞭解了成明星的本事,街頭巷尾到處都有談論他的人,聽到藍天上奇怪的轟鳴時,幾乎所有人都激動地說:“看,咱們成門主又飛來飛去了!”
成明星收起了飛機後,把雙心護腕摘了下來,拿在手中看了好久後,塞到了穆蘭手中。
“我不是說過,這東西對你來說很重要嗎?”穆蘭瞪了他一眼。
“對,所以不是給你。”成明星說,“而是請你沒事時,多研究研究它。不用管那複雜的防火焰和鎧甲變化,就一樣――研究研究它那可以讓將師在守城器力場之下,仍能調用虎符中物品的力量就好。這個功能,對你和小城城來說,都挺重要的。”
“是啊。”穆蘭點頭,“那好,我這幾天就好好研究一下,但願能弄通吧。如果可以弄明白這個,那麼,咱們到遲烏時,就有大用了。”
成明星笑了笑,和兩個姑娘說自己有些累了後,就徑自回屋了。
“小蘭姐。”申怡低聲說,“我怎麼覺得……門主是想一個人靜靜地待着,所以才把這個給你,讓你沒時間去打擾他呢?”
“就讓他一個人靜一靜吧。”穆蘭輕聲說,“他……永遠是個重感情的人。小雪和我們在一起的時間那麼長,又與他經歷過那麼多事……知道嗎,怡兒,正因爲他是這樣的人,所以他才如此的迷人……”
“迷人?”申怡一怔,隨即不懷好意地笑了起來,但穆蘭的注意力,已移到了那護腕上,她下定了決心一般,對申怡說:“怡兒,這段時間,你先到你爹那邊去吧。我要閉關修煉,仔細研究這個護腕。”
“小蘭姐……”申怡見穆蘭這麼直接地下了逐客令,既有些驚訝,又有些難過。
“傻丫頭,我沒別的意思。”穆蘭笑了笑,“我真的必須把它弄清楚,所以沒有時間再陪你。而成明星……他可能也需要很長一段時間靜一靜。我們兩個人都不能陪你,你待在這裡不是很無趣嗎?所以先陪陪你爹吧。”
“哦。”申怡多少有些不情願地點了點頭,終於是走了。
那之後,穆蘭整天把自己關在房裡,不斷地研究雙心護腕。成明星整天待在自己屋裡,不是百無聊賴地修煉將神術到睡着,就是坐在那裡呆呆地想從前的事。管家見這兩個人都快宅得長出毛來了,忍不住背後嘆息。
成明星仔細地想,自己對尋仙雪究竟是什麼感覺,最後他得出一個結論:自己可以接受她離開了自己的人生,而開始去走她自己的人生。他會遺憾、會難過、會懷念,但真的如他所說,就像是父親嫁走了女兒的那種感覺。
而不是有情人天各一方,終成陌路的那咱感覺。
越是因此,他就越覺得對不起尋仙雪,越覺得自己太不應該。尋仙雪對他有沒有感情,他並不傻子,他是知道的。
這件事困擾了成明星好久,但後來終於是想開了。很簡單,因爲時間可以醫治好一切。
女兒嫁走了,父親是會難過一陣子,可那一陣子再長,也只能是一陣子。當時間流逝,他自然就接受了自己身邊的人,去走她自己的人生這件事。
而成明星,也因爲想到了另一個人,而釋然了。
那些關懷過我、喜歡過我的人,我永遠感謝你們,永遠記得你們,對於感情方面不能回報你們這件事,我真的覺得對不起你們。
但感情就是感情,它就是那麼一個奇妙的東西,喜歡就是喜歡,愛就是愛。我的心已經在一個人的身上了,雖然她沒對我說過,我也沒對她說過,但在我心裡,已經註定是她了。我不能再把它分給你們。
他出了屋,到外面轉,到穆蘭那邊去看。穆蘭緊閉門戶,不許任何人打擾,連他也不行。他倖倖地離開,打算到街上轉一轉。
“老爺,您最好化裝一下,再從後門走。”管家善意地提醒他。
“這啥麼意思這是?”成明星一怔。“我成過街老鼠人人喊打得躲着人民羣衆溜邊兒走了?”
“不是。”管家樂了,“您的名聲傳得太響了,自從您回來後,有無數崇拜您的人,天天盯住了咱們家大門,只想等你出門,好能見你一面。光天天到門房那邊候着的人,就有一大堆,打都打不走。您要是這麼出現,準保被呼拉一下子圍得風雨不透。”
“有這麼誇張?”成明星嚇了一跳。“那哥今後出個門,都很難了?”
“也不難。”管家說,“您現在是將軍銜,只要您向皇上要求給府內派一隊士兵來護衛,那麼您出門時,就可以有兵將保……”
“那我那叫什麼出門?”成明星一咧嘴,“不成大老爺出巡了?得了得了,這是非逼着我做萬年宅男啊!”
轉身剛走幾步,突然一拍掌:“這裡轉不得,我到遠處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