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080:男人的尊嚴以死維護

神妙門的大殿中,上首坐着門主單樹聲,兩邊兩排椅上,打頭的分別是劉、王二位長老,其次是四大執事,然後是門內十多位職司各不相同的壇主,其中就有專門負責培訓新門人的胡黃衣。

此時的胡黃衣,眼神一如從前那樣茫然,但心中卻多了一分期待。他有些期待那一場大戰,以至於,他明明可以抽身事外,但還是留了下來。

“幾位壇主,恐怕還不知道今天要發生什麼事吧。”單樹聲一邊笑一邊說,一邊打開了劍鞘上酒葫蘆的蓋子,喝了一大口。“痛快!哥哥我老早就想這麼痛快地喝它了,就是捨不得!想想真可笑,不過就是一罈好酒而已,喝它,它纔有價值,不喝它,存上一萬年,又和一罈水有什麼區別?酒的價值,就在於被喝嘛!與其小心翼翼,一年喝那麼幾口,還不如疼飲一番,圖個痛快!”

“門主,我們都知道了。”一位壇主朗聲一笑,“昨天王長老私下裡和我們都說了。”

“我們是神妙門的人。”另一位壇主說,“生是,死也是。門主您說得對,人生一世,就應該轟轟烈烈一把,如此纔是男兒。苟活一世,與螻蟻有啥區別。”

“如您所見。”另一位壇主說,“只有兩個怕死的傢伙,如今不知跑到哪兒去了。其他十三位壇主,全在這裡,與神妙門同生共死。”

“你真嘴快!”劉長老不高興地瞪了王長老一眼,王長老嘿嘿一笑:“沒事,就算都跑光了,不是還有門主和你我嗎?我是覺得吧,這是一次機會,能讓咱們看清誰是真漢子,誰是神妙門的好門徒。”

“真看不出來。”劉長老也笑了,“你這老東西平時看起來糊里糊塗的,竟然有這種聰明勁兒。”

“各位真漢子。”單樹聲又喝了一口酒,叫了一聲痛快。“今天打也要打個痛快!”

“是!”所有壇主齊聲迴應。

“我已經把其他門人調離大殿附近了。”劉長老這時突然衝單樹聲一低頭:“門內共有兩百多門人,伍長級的不過十幾人,加在一起,將近五百人,只怕也只能牽制住對方一人而已。我覺得,犯不着讓他們白白送死。留下有生力量,誰知這些人裡,將來會不會冒出個了得的將師,爲咱們報仇呢?只是如此一來,我們……”

“做得好。”單樹聲讚許地豎起了大拇指。“兩位長老做得都很好!相比之下,我這個門主可就遜色多咧,咦?”

衆人隨着他一聲輕咦,把目光都投到了大門那裡,只見一個十八九歲少年的身影,將陽光擋在了身後,在大殿中央投下一道長長的影子。

“成明星?”單樹聲一怔,“你來幹什麼?胡黃衣,我不是吩咐過你,把那些新門人都調走嗎?”

“我忘了向您稟報,有幾個不聽話的,我也沒辦法。”胡黃衣有氣無力地說。

“我想……”成明星站在大門口處,結巴着說:“我想……我們多少能……能幫上點忙吧。我們……我們畢竟也是神妙門的人,門裡有事,我們……”

一時間不知說什麼好,翻着眼睛想了想:“進入神妙門後,架沒少打,越打越有意思。今天這架,是我到雲……啊,不是,是我這輩子見過的最大的一場架,不打的話,總覺得生命中有點遺憾。”

“哥哥我的眼,還真不是一般的瞎呀。”單樹聲大笑起來,又喝了一口酒,結果竟然嗆着了自己,咳嗽了半天后,擡起頭看着成明星,嘆了口氣。

“成明星啊成明星,怎麼一碰上你,哥哥我就頻頻出差呢?錯過了一個神奇小子,收了一個小白眼狼不說,連喝口酒都能嗆着自己。一個從十幾歲就開始喝酒的人,竟然被酒嗆得咳嗽,天大的笑話啊。”

他看着成明星,凌厲的眼神因爲相距遙遠,而沒能發揮出什麼作用。他向成明星招了招手:“過來吧,到我身邊坐下。”

“啊?”這待遇讓成明星吃了一驚,衆壇主看着他,臉上都露出微笑。

高二男生走過去,有點不安地在單樹聲旁邊坐了下來,單樹聲看着他,緩緩問道:“我聽說,你昨天又造出了一個出人意料的兵卒?”

“啊。”成明星愣愣地點了點頭。“是個……是個孩子。”

“聽說很是可愛?”

“啊。”成明星有點尷尬,“除了招人愛之外,好像就沒別的用處了……”

“我當初也沒覺得你有什麼用。”單樹聲大笑着說,“可現在呢?誰敢說你沒用?”

成明星咧了咧嘴,心想:倒是比一般人強,強這靠的也不是我的本事,而是千年大帝秦徵的力量,也不能說我是有用吧……

正說着,單樹聲突然伸掌砍向成明星的脖子,呯地一響中,成明星只覺天旋地轉,眼前發黑,雙眼一閉就倒了下去。

“門主?”劉長老和王長老都嚇了一跳,怔怔地看着單樹聲。

單樹聲輕輕扶住成明星,以複雜的眼神看着他,緩緩說道:“這小子的前途,誰也無法預測,也許,將來他會成爲雲蘇大陸上數一數二的大將師。我不希望這樣一顆未來的希望之星,因爲我們神妙門,而在這種偏遠的山野之地黯淡。”

“明白了。”劉長老點了點頭。

“你這是要保護他啊。”王長老也點了點頭。

“可惜啊。”胡黃衣卻在心中暗歎了一聲。

單樹聲抱着成明星,走向一旁,把成明星放進了大殿側面的一個小屋裡,然後走了出來。這時,外面有門人匆匆跑了進來,大聲稟報:“門主,昨天那四個人又來了。”

“請他們進來。”單樹聲坐了下來,把長劍橫在自己雙腿上,拎着酒葫蘆又喝了一大口。

“是!”門人應了一聲,便去了。許久之後,巫昭等四人,緩緩走了進來,在大殿中站定。

巫昭帶着笑意,看了看衆人:“沒理解錯的話,神妙門今日是想與我們四人來一場大戰了?”

“你們的目的到底是什麼?”單樹聲看着巫昭,一邊喝酒一邊問。“神妙門建立了上百年,這座大殿,也一樣有百年曆史,門內代代相傳的秘密中,並無一條與這大殿有關。”

“我沒有心情,也沒有時間和你多廢話。”巫昭淡淡地笑着,完全不把單樹聲放在眼裡。“我曾給過你們機會,但你們自己不知珍惜,那就怪不得我了。”

“你們一起上吧。”林少武搖頭嘆了口氣,大步向前,肩上的長棍輕輕地立在地上,立時將青石地面壓出一個洞來。除了單樹聲外,大殿內所有人都是面色大變。

只看這棍子的重量,就可以想象到這人有多強。力敵五百主級將師,看來絕不是吹牛。

劉長老大致算了一下,十三位壇主都是什長級,其中最厲害的人,兵卒數也不過達到了二十多名左右,加在一起,差不多有二百多人,四位執事都將近屯長級,兵卒最多的有四十人,最少的也有三十多人,加在一起,有一百五十多人,自己和王長老都是屯長級將師,兵卒數加在一起,有一百人,再加上單樹聲的一百名兵卒,一共是將近六百名兵卒。

這意味着,大殿內神妙門內所有人的力量加在一起,也只剛夠壓制住林少武一個人!

劉長老嚥了口唾沫,摸了摸胸口的遺書,暗自嘆了一口氣。隨即,眼中精光閃動,呼地站起身來:

“四位,我不知道你們是什麼人,要借我們的大殿又要幹什麼,但我知道,這大殿就是神妙門的象徵,我們絕不能答應你們的要求!”

“林大師,把這些傢伙交給我吧。”蠻牛一樣,名叫隆猛的大漢,就扛着巨斧走了過來,看了看林少武,嘿嘿一笑:“你多少和他們的門人有點交往,我怕你不忍心下手,萬一讓這幫鄉下的野將師傷了你……”

“你說什麼?”林少武冷冷看着隆猛,對方哈哈一笑:“你看你看,別生氣啊,我就隨口這麼一說。我不及你,你的力量抵得上五百主級的將師,可我只是個百將級的將師,所以嘛,這仗就多讓我打幾場,好讓我積累點經驗,日後方便快速提升力量,成不成?”

“你要出手,得到外面去打。”巫昭身後的矮小老者嘿嘿一笑,“毀了這大殿倒沒什麼,只是再多加一道清理廢墟的工序,可太費力了。”

“幾位,既然這麼勇猛要和我們開打,那就外面請吧。”隆猛哈哈一笑,扛着巨斧向外走去。

巫昭擡頭看着單樹聲,緩緩說道:“單門主,現在,還有迴旋的餘地。”

“外面請。”單樹聲喝了一口酒,笑着站起身來。

“人要找死,天都攔不住。”巫昭嘆了口氣,笑着走了出去,矮小老者陪在他身邊,林少武則停了一會兒,看着單樹聲。

從對方的眼中,他讀到了堅定的死志。他知道,再多的勸說也是多餘,於是只能輕嘆一聲,扛起長棍走出大殿。

片刻之間,兩夥人就出了大殿,來到外面寬敞的廣場上。巫昭一夥人站到了西邊,神妙門衆人則站到了東邊。

“你們一起上吧。”扛着巨斧的在隆猛,將巨斧從肩上移下來,放在旁邊地上,用手拄着。那斧子雖大,但卻並未像林少武的棍一樣,將地面壓壞,可見重量比林少武的棍要差得遠,而且聽他自己說,他不過是百將級的將師,想來,就算厲害,也是有限。

單樹聲剛要上前,四位執事已一起站了出來,大步走向前,其中一個大聲說:“我們四個就夠了!”

四人彷彿商量好了一樣,幾乎在同一時間裡,打開了各自的門,立時,將近一百六十名兵卒從十幾扇門中衝了出來。

“喲,還真不少,比我的多多了。”隆猛假裝驚訝,然後一揮手,四扇暗色的巨石門,在他兩邊緩緩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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