鼴鼠話音剛落,圓臺之上便發出了咔嚓一聲,就像關門時門栓扣進門槽的聲音。
維克多震驚的看着眼前發生的一切,厚重的嘴脣上下碰觸着像是說什麼又說不出來一般。鼴鼠也不管他拉着任刑天走上了圓臺,隔近看這兩口石棺更加龐大,兩口石棺一字排開中間留有一指的縫隙。
兩口石棺蓋上分別凸起了兩幅雕刻精緻的圖畫,位於兩人左手邊的石棺蓋上刻着一隻前爪按石,仰頭咆哮的猛虎,此虎雕刻的可謂栩栩如生,尤其是那一雙虎眼,完全就像是真的一般。兩人右手邊的石棺上刻的是一隻騰飛的東方巨龍,與那猛虎比起來這條龍刻的更爲的精緻、細膩,只見它瞪着巨大的龍眼直望猛虎。
任刑天震驚的望着石棺上的圖畫,腦海裡不由的浮現出一副爭鬥的場景,一條盤旋的巨龍穿梭在蒼天之上,所到之處烏雲密佈,電閃交加。它龐大的身軀隱藏在這烏雲中,它怒聲吼叫着,聲音震耳欲聾。一隻通體白毛的巨型猛虎,齜着寒光凌冽的獠牙奔跑在叢林中,所到之處塵土飛揚、地動山搖。
巨龍飛着,猛虎跑着,終於會於一地。
陡崖之上,猛虎前爪按着巨石,像是用盡全力一般仰頭咆哮。聲音之大足可震懾一切。蒼天之上,一片烏雲緩緩散開,露出一顆巨大龍頭,它瞪着龍眼,長長的龍鬚隨風四處飄蕩,只見它張開嘴衝着陡崖之上的白虎怒吼着,這一聲叫的更加的兇猛、嘹亮。
天空中的雷鳴聲、地下的崩塌聲,這一切的聲音都混進了兩隻猛獸的怒吼聲中,終於巨龍俯身下衝,白虎騰空而起,一道白光隨之炸開,所有的聲音也在那一刻化爲烏有、、任刑天緊盯着石棺上的圖案,額頭上已冒出了冷汗。他急促的喘息着,緊握着的拳頭不住的顫抖着,一條條的青筋猙獰的顯現了出來,此刻的他像極了一個即將暴躁的狂人,他迫切的想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情,眼前石棺上的圖畫對於他而言已經不是一件簡單的雕刻品而是一場真實存在的鬥爭。
終於在他強大意識下,他似乎又重新回到了那個場景。突然出現的白光慢慢的消散,耳邊也隱隱傳來嘶吼一聲,漸漸的、漸漸的清晰起來。
不,那不是嘶吼而是低鳴。當他意識到的這一點的時候,心中忽然緊了起來。赤紅的雙眼緊盯着石棺上巨龍,那已經不是一條石龍而是一隻真實存在的真龍。
只見巨龍的口中叼着一隻龐然大物,悠然自得的盤旋在空中。任刑天定眼一看,它口中叼着的竟是那隻白虎!不,與其說白虎,倒不如說是一隻淌着血的紅虎,鮮血已經染透了它的毛髮。身上的傷痕一道道的甚是猙獰,那看起來令人毛骨悚然的獠牙也失去了先前的凌厲。
巨龍身上隱約能見到傷痕,不過比起白虎身上的簡直就是小傷。天地之間恢復了常態,巨龍的搖着尾巴,像是在炫耀自己的戰績。白虎的頭顱正對着自己,原本殺意非凡的雙眼,此時
也變的有些暗淡,口中發出一聲聲的低鳴,不是求饒而是不甘。
這一刻,任刑天感覺自己就是那隻白虎,那隻被巨龍緊咬在口中的白虎,縱使它在陸地上再強悍,終歸不是龍的對手,爲什麼?因爲他是一切,是風、是雨、是世間的一切他可以幻化成任何的東西,朋友、家人、以及最愛的人,而虎又是什麼呢,只是一個平凡而又渺小的個體。如此一個渺小的東西與龍爭鬥,簡直就是不自量力。
任刑天似乎看到自己心底,看到了一些以前從未看過的東西,是什麼?是最原始的恐懼。他一直以爲自己不曾有過這種感覺,他一直以爲不怕死就代表沒有恐懼。直到他看見眼前的這條巨龍,直到他看見此刻正在低鳴的白虎,不是沒有而是自己一直在逃避。
無力,身體像是沒有骨頭一般,任刑天癱坐在了地上。天空中的巨龍依舊飛舞盤旋,他口中白虎的低鳴聲,一聲弱過一聲,但是一雙虎眼卻緊緊地盯着他。任刑天不知白虎爲何盯着自己,但是依稀中他能感到那眼神中帶着求助。
求助,任刑天苦澀的一笑,白虎是讓自己搭救它嗎?怎麼可能,對方可是龍啊,活生生地龍,就是一萬個自己也不可能打敗他,望着白虎,聽着他在空中的低鳴聲,任刑天搖了搖頭,這是他從出生到現在第一次低頭,第一次承認自己不行。
“吼!”忽然一聲怒吼,讓原本恢復平靜的天空又一次顫抖了起來,任刑天直勾勾的望着天空,是那隻白虎發出的聲音,只見它張這血盆大口不斷吼叫着,一聲接着一聲、一聲大過一聲。
這聲音刺着他的耳朵,更刺着他的心。任刑天惶恐的望着那隻白虎,他在不斷的晃動這身軀,前爪胡亂的抓着,分明是要掙脫龍口。白虎的反抗讓巨龍有些失措,吼叫了一聲,原本盤旋的身體再一次動了起來,飛馳在雲層之上。
任刑天慌張的從地上站了起來,仰頭望着天,看着那雲層中若隱若現的身軀,聽着深處的嘶吼,他的身體不由的奔跑起來。爲何跑,他不知道,總之他要跑他要追上那條巨龍,雖然心中恐懼但是他依舊要跑。
天空中電閃交加,雷聲鳴鳴,原本暗淡下來的烏雲又一次聚集了起來,而且更加的厚重更加的陰沉。烏壓壓的像是要落在地面一般,一道道粗如人腿的雷光轟隆隆的落在地上,落在任刑天的身邊。
他依舊在跑,雖然他想停下但是身體已經不受大腦控制,他不知道自己會跑到哪裡,此刻他感覺自己就像夸父一般,只不過夸父追的是太陽而他追的是龍,又或許不是龍。
周邊的景物,像是變成線一般,不斷的向身後落去,漸漸的一切都變的模糊,他能看清的只有眼前的道路。所到之處塵土飛揚,所到之處地動山搖,所到之處寸草不生。一幕幕的影響從腦海劃過,一張張熟悉的臉孔像幻燈片一般不斷的切換着。有的笑、有的哭、有的愁、有的憂,他忽然發現自己曾經好像從
來都未曾注意過這些,從來都沒有注意到這些人的表情,從來沒想過他們爲何笑、爲何哭、爲何愁、爲何憂。
瞬間,任刑天感覺,這些面孔讓自己變的惶恐起來,變的陌生起來。前方是什麼他不知道,但是心中的危機感卻告訴他,前方將是自己的思路,這不是夢而是現實。自己再向前衝眼前的這一切將會化爲烏有,如果停下還會保留。
慢慢的他感覺自己的大腦可以控制住自己的身體,那一張張臉孔也隨之變的更加的清晰起來,他的家人,他的愛人以及那些跟在他身邊的人,都用一種介乎於懇求的眼神望着他,他們都在焦急的說着一句話“任刑天,停下,停下!”
有的已經哭紅了雙眼,有的已經叫破了嗓音,更有的甚至昏厥了過去、“停下!”任刑天的腦中重複這兩個字,多麼輕鬆的兩個字,即使聽也讓他感覺渾身有股暖流。是啊,奔跑了這麼久的確應該停下了,況且他不知道自己爲何要奔跑。任刑天的嘴角微微上揚了起來,腳步也隨之慢了下來。
周圍的景物漸漸地清晰起來,就在他要停下的時候,原本出現的那些人瞬間消失了,一張熟悉的臉孔呈現在了他的眼前,英俊的面貌,嘴角勾勒出的笑容邪惡而鬼魅,竟是李敬軒。
任刑天瞪着驚慌的眼神,看着面前的李敬軒雖然是一個頭像,一個對自己笑的頭像但是他的心裡卻劇烈的顫抖着,害怕還是恐懼?他不知道,不過他忽然明白了什麼,他忽然知道自己爲什麼要奔跑,他忽然知道自己是誰。
身子又一次動了起來,周邊的景物再一次模糊,那些呼喊自己的聲音又在嚎叫。
“啊!”任刑天瞪着血紅的雙眼高聲吼叫着,就像是野獸一般。不知何時出現在手裡的匕首四下揮動着,一刀刀的切割着眼前的景象,這一切都是阻擋自己腳步的絆腳石,就算前方是死他也要衝過去,因爲那邊有一個宿敵在等着自己。
任刑天奔跑着,隱約間感到前方是一處陡崖,漸漸的眼前清晰了起來,果然是,任刑天像是找到自己要找的一般,心中忍不住狂喜起來,瘋狂的衝過去,一腳踏上陡崖斷的巨石上。
“啊!”仰天嘶吼着,雷鳴的聲音都沒有他叫的聲音大,他的吼叫像是千年積攢的怨氣一般,直衝雲霄。
“嗷!”忽然雲端深處傳來一聲不亞於他的叫聲,甚至那叫聲大過他,任刑天瞪着血紅的雙眼,望着天空那濃厚的烏雲。
漸漸的烏雲散開,露出一龐大的頭顱,是龍!是那條曾叼着白虎的巨龍,只見他瞪着憤怒的雙眼望着任刑天,張着空口嗷嗷的叫着,像是在嘲笑任刑天的不自量力。任刑天緊緊咬着牙,指着那龍頭怒吼道“今天,我要逆天而行,我要告訴你這世間只有我一個霸主,啊!”嘶吼聲直穿雲霄,任刑天一踏巨石,直衝雲霄,直衝巨龍。
“噠、噠、噠!”
“活、活了、他竟然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