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間的門被一把大銅鎖緊緊鎖住,一個瘦小的禿頂老頭兒正顫顫巍巍地守在門口。
見秦風他們來了,老頭兒趕緊迎了上來:“警察同志,你們可算來了。這裡的屍體,他們……他們……”
老頭兒像是受了極大的刺激,半天都沒把話說全。
秦風趕緊安慰他:“大叔,不着急,有什麼事,咱們都能喘口氣慢慢說。”
老頭兒照他說的那樣,深呼吸幾口,才把話說清楚:“這裡的屍體,全都無故失蹤啦!”
屍體失蹤?難道說,這年頭兒,有人開始偷屍體啦?
但是,偷屍體有什麼用呢?屍體死去多時,器官肯定是不能再利用了。
我能想到的可能性,一,是被人弄去做人肉叉燒包;二,是被某個膽大包天的劇組偷回去,充當演屍體的臨時演員。
秦風讓老頭兒把門鎖打開,就帶隊進去查看。
我悄悄跟在隊伍後面,也進了太平間。
以前,只是在恐怖片裡看過太平間。看電影的時候特別害怕,現在自己進來了,倒不覺得有什麼特別。
除了有點陰森森的涼意,就跟一間普通的平房差不多。房間四周的牆壁上,鑲滿了一個個鐵箱子,就好像是信箱的放大版一樣。看過恐怖片的人都知道,那些箱子其實是一個個冰櫃,屍體就躺在裡面。
最後一個警察發現了我,剛想開口說話,我趕緊把食指豎到脣邊,對他做了個“噓”的手勢。
小警察知道我跟秦風關係不錯,也就會意,權當沒看到我,自顧自忙去了。
看太平間的老頭兒這纔想起自我介紹:“我姓陳,已經在醫院看太平間十幾年了,從沒遇到過這樣的怪事。”
然後,他就絮絮叨叨地說起了屍體失蹤的事情。
平時,屍體都放在櫃子裡,沒有人會檢查。今天下午,有人來領家屬的屍體,要送去火化。
陳老頭兒打開櫃子一看,竟然發現屍體不見了。雖然害怕,他還是以爲,是自己記憶裡衰退,記錯了櫃子。
可是,連開了好幾個冰櫃,裡面的屍體都消失了。陳老頭兒這纔開始害怕,不敢在太平間待着,趕緊跑出去,把門也給鎖了。
那個來領屍體的家屬,現在還在院長室鬧呢。
秦風命令所有警察都戴上白手套,先查看地上的腳印,再查看冰櫃上的指紋,必須找到線索。
而後,獨自一人走出太平間。
我怕他看到我,趕緊躲在門後。
他走到門邊,說了句:“別藏了,跟我走。”
我這才悻悻地從門後走出來,原來,他早就發現我了。
我跟着他,在陳老頭兒的帶領下,一路走到了醫院的監控室。
秦風讓保安把視頻的速度加快到32倍,從今天晚上開始,往回放。
監控視頻加快32倍,完全就是一個個根本看不清楚的畫面,快速從眼前閃過。
秦風目不轉睛地死盯着屏幕,視頻大概播放了15分鐘,秦風忽然說:“停!”
保安立刻按下暫停鍵,而後以正常速度,正向播放。
恐怖的事情發生了,陳老頭兒離開太平間,去上廁所時,並沒有鎖太平間的門。那門只是虛掩着,不一會兒,太平間的門,竟被人從裡面拉開了。
一個身穿羽絨服的人,
從門裡走了出來。
“這大夏天的,誰會穿羽絨服?”我嘀咕了一句。
陳老頭兒卻嚇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手指哆哆嗦嗦地指着顯示器:“那不是人,是……是……屍體!”
經他這麼一說,我再朝顯示器看去,果然發現,那個穿羽絨服的人,關節明顯僵硬,走路姿勢極爲怪異。還有,從視頻中,都能看到,他的眉須之上,全都沾着冰碴子。就跟夏天剛拿出的雪糕一樣,整個人都在絲絲往外冒霧氣。
穿羽絨服的人先走了出來,緊接着,第二個人、第三個人……一共有七個人走出來,我看到,走在最後的那個老頭兒,是我三爺爺!
其實,不應該說人,因爲,他們全都是屍體!
因爲三爺爺的兒子全家都在外地,一時還沒趕回來,替三爺爺料理後事。所以,三爺爺的屍體,就暫時放在醫院太平間裡保存。
誰能想到,竟會出這事兒。
看到這兒,陳老頭兒和保安都嚇得跑出了監控室,秦風臉色也很難看,不過,還是死死地盯住顯示器。
我想,我臉色肯定也沒好到哪兒去。
這七個屍體,從太平間走出來以後,就排成一隊,很緩慢卻極有秩序地,穿過院子,走出了醫院後門。
至此,醫院視頻裡,再無這七具屍體的蹤跡。
秦風按下暫停鍵,我長長地呼了一口氣,總算是看完了。
胃裡一陣翻騰,不過,這次是乾嘔,因爲已經沒什麼可以吐的了。
秦風像是完全沒注意到我的反應,一門心思地撲在案子裡,在紙上記下視頻上的時間。
是昨天下午,三點半左右。
看到那個時間,我心裡不由得咯噔一下。
“這也太巧了吧?”我脫口而出。
秦風問我這話什麼意思,我說:“我昨天下午的手術時間,是三點二十分。也就是說,這些屍體復活的時間,緊跟在手術室慘案之後,這肯定不是簡單的巧合。”
難道說,又是魍靈?
秦風沉吟了片刻,把監控視頻調回去,又看了一遍。
我也想知道答案,就忍着噁心,跟着他看。幸虧我又多看了一遍,這一次,我發現了更加詭異的事情。
那些屍體走路的姿勢,腳都不會離開地面,而且,步調完全一致。
剛剛,我以爲是他們被冰凍太久,膝關節無法屈起,所以擡不起來腳。但是,如果是那樣的話,七具屍體的步調,不可能完全一致。
秦風似乎發現了什麼奇怪的東西,他把視頻放大,最後聚焦到其中一具屍體的腳上。
那具屍體的腳後跟微微擡起,仔細看去,竟發現,在他的腳後跟與地面之間,那些微小的距離裡,密密麻麻地排布着一條條黑色的細絲線。
秦風放大每一具屍體的腳後跟,無一例外,全部有那些東西。
他指着那些細絲線,問我:“平果,你怎麼看?”
我的腦海中,迅速閃過平安被季小清帶走時的場景。平安當時還在高燒昏迷,但是,他卻能自行走路。
他走路的姿勢,跟這些屍體走路的姿勢,幾乎完全一樣。
我閉上眼睛努力回憶,平安的腳後跟與地面之間,似乎,也有這樣的細線!
其實,剛剛看到細線的時候,我就知道,這些屍體,是被魍靈
帶走了。因爲,在三爺爺的死亡現場,長毛狗挖到的那些黑色的頭髮一樣的東西,跟這些細線,一模一樣。
難道說,季小清跟魍靈之間,有着某種聯繫?
我被自己的這個推論嚇壞了,如果真是那樣的話,平安現在,難道在魍靈手裡?
我讓秦風把所有監控視頻,全部都定位到昨天下午三點半。
秦風手指在操控臺上快速操作,整整一面牆的顯示器,立刻全部調整完畢。
我快速瀏覽過去,在醫院後門外,果真發現了季小清的身影。
那些屍體走出後門以後,季小清就立刻走出了視頻監控範圍。
我又讓秦風把監控往前調了十五分鐘,在醫院手術室外,我看到我進入手術室以後。不一會兒,季小清就出現在手術室門外。
她在那兒站了有一分鐘左右,就離開了。
手術室裡沒有視頻監控,我不知道,手術室內的慘劇,是不是發生在這一分鐘之內。
但是,兩起詭異事件,皆有季小清的身影。那就不會是簡單的巧合。
如果說,是季小清,或者說魍靈,殺了手術室裡的全體醫護人員。
那麼,只能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她不想讓我拿掉肚子裡的孩子。
可是,這又是爲什麼呢?
秦風還在等待我的答案,我從思索中回過神來,對他說:“秦風,你不要查了。這件事,根本不是警察能夠查清楚的。”
秦風無奈:“每次跟你在一起,都會遇到詭異的案子。”
我也無奈:“怪我咯!”
我跟秦風走出監控室,扶着走廊的欄杆,夜風微涼,挺舒爽。
秦風說:“新娘子,今天不好好睡覺,明天頂着倆熊貓眼兒拜堂呀?”
我苦笑:“新郎官兒也頂倆熊貓眼兒,跟新娘子剛好是一對兒。”
我們隨便侃了幾句,平復了一下緊張的心情。
秦風讓那些警察勘察完現場,就回去寫報告。然後,獨自送我回家。
太平鎮的人,多習慣早睡。這才晚上八點多,街上就基本上沒有人了。
我邊走邊問秦風:“你們昨天那麼大陣仗去蝴蝶洞,有沒有把那具屍體抗出來?”
秦風站在我身旁,比我高一個頭,路燈在他眼睛裡,映出橙黃的光芒。他說:“那具屍體,被蝴蝶吃得,只剩下一具骷髏。當時情況危急,我只取出來一根骨頭和一縷頭髮,昨天連夜送去許城市刑警大隊。剛剛收到DNA檢驗報告,證實,蝴蝶洞裡的那具屍體,正是我們追蹤的那個逃犯。”
我很欣慰:“哦,那就好。”
秦風忽然把手搭在我肩膀上:“這一次,還是多虧了你呀。”
他手搭在我肩膀上,我有些不自在,趕緊快走幾步,不動聲色地擺脫他的手:“跟我還客氣什麼,都這麼熟了。”
秦風滯了一瞬,把手插進口袋裡,快步追了上來。
“法醫檢測發現,那個逃犯的死亡時間,是五天以前。剛一逃到十方山,就死了,萬幸沒有給太平鎮的百姓帶來災難。”秦風兀自說着。
“等一下,你說……五天以前?”我心裡咯噔一下,“我是前天夜裡,跟着一個男人跑進第5號防空洞。難道說,除了蝴蝶山洞裡的屍體和季明,當時,第5號防空洞裡,還有其他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