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問問您,您覺得年代久遠的鐲子會不會有靈魂?”白何許問道。
老銀匠臉上的失望頓時消失了,他兩眼發光,問道:“你怎麼突然問起這個?你那個壞了的鐲子有什麼靈異之處嗎?”
白何許點頭。
“方便說給我聽嗎?”老銀匠興致勃勃。
白何許皺了一下眉頭,說道:“其實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就是像夢一樣而已,可是回頭想想又那麼真實。”
“我理解。”老銀匠脫口而出。
“您理解?”白何許聽了老銀匠的話,覺得非常意外。意外很快變成了驚喜,他幾乎跳起來,聲調升高了許多,問道:“這麼說,您也遇到過類似的事情?”
老銀匠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沉默了半天。
白何許不知道他是因爲回憶以前的事情而沉默,還是不願再提以前的事情而沉默。他呆呆地看着老銀匠,一聲不吭。
遠處的磚廠燈火通明,第一層是窯洞,發着暗紅的光,第二層是控溫室,燈火下有燒煤的人走來走去。那直入雲霄的煙囪吐着白汽。從老銀匠的家這個方向朝那邊看去,磚廠就如一艘浮在海面上的巨型蒸汽油輪。
“你說它像不像一艘大船?”老銀匠沒有回答他,卻指着遠處的磚廠問道。
白何許看了看,點點頭。那艘巨輪似乎即將開出去。
“像。”白何許說道。
老銀匠對白何許的回答似乎特別滿意,他皺起一臉的微笑點頭道:“就憑你這句話,我得給你講我經歷的事情。雖然我不知道你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是我能感覺到,你跟我的遭遇差不多。”
老銀匠望着那艘“巨輪”說道:“在首飾裡,手鐲對比耳環,項鍊,戒指等其他東西來說是最有靈性的。就像狐狸,蛇對比其他動物來說更具有靈性一樣。我之所以放棄了祖傳的打銀技巧,之所以至今孤獨,就是因爲遇到了一隻有靈魂的鐲子。那個鐲子不是你這種玉的,也不是殘缺的,而是完好的銀的。”
老銀匠說,在十八歲那年,他在現在磚廠所在的地方撿到了一隻非常精美的銀手鐲。那時候那裡還是一片水田。他家有一塊水田在其中。他十二歲過後就開始跟着父親學藝打造銀器,十六歲的時候就能獨當一面,手藝幾乎要超過父親。尤其是他在銀器上的雕花讓他父親引以爲傲,方圓幾百裡沒有哪個銀匠能比過他。
但是在水田裡發現那個手鐲之後,他覺得自己平時的雕花簡直俗不可耐,不值一提。
那手鐲上雕刻的不是雍容華貴的牡丹,也不是遺世獨立的梅花,而是路邊常見漫山遍野的小野菊花。可是就這麼普通的花兒,在那個手鐲上活靈活現,幾乎風一吹過就會跟着搖擺起來。
誰會將手鐲遺落在這裡呢?他想起有人說原來這裡是一片墳地,由於年代太久,已經沒有人來這裡祭拜了。墳也漸漸塌下去,變得又醜又小。這裡地勢不夠高,不能用做山來種樹;地勢不夠低,無法聚水用來做池塘。後來這裡被人開發成了水田,種上了水稻。由於水田年年要被犁耙翻土,一年深過一年,漸漸就有些骨頭被翻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