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道子如今是皇上加封過的國師,哄得皇帝老兒團團轉,不過皇帝也並沒有要求國師如何如何,問道子該去道觀還是去道觀,偶爾招搖撞騙也是尋常事。畢竟皇帝還是很清楚,問道子封國師,完全是因爲他研製出的火藥,以及其爲戰事的種種作用。
大晉朝惠和帝說精明也精明,說他糊塗吧,也有些叫人不明白。
拿姜姒這件事來說,哪裡有在公主在場的情況下,還給姜姒做面子的?
皇帝也不知是知道還是不知道,姜姒是有些擔心自個兒,不過在見到問道子的時候,她並沒有表現出來。
闔府上下哪裡想到尊貴的國師竟然會來這裡,都規規矩矩出來迎接,連老太太都不敢怠慢。
府門外排着幾輛馬車,姜姒遠遠一看,卻是有些詫異。
若是問道子自己來,何必擺這樣大的排場?
問道子倒是看上去淡定,與衆人寒暄一番便進來了,姜源也在府門口迎接,也覺得今天這事情似乎不尋常。
今日問道子穿着一身青灰色的道袍,與尋常道士沒有兩樣,不過頭頂着國師的光環,即便他是地裡一塊灰泥,也能被衆人看出花來。
問道子聽着姜源恭維自己,原也想擺擺自己的體面,可一想到姜姒也在,頓時所有的膽氣都了無影蹤。
“姜大人真是客氣了,四姑娘乃是至福之人,因此老道我纔來這裡走一遭,略坐一坐,一會兒還要請四姑娘去宮裡坐坐呢。”
宮裡?
姜姒有些愣住,她心電急轉,霎時一沉。
原本今日問道子該是她請來辦許姨娘的事的,這人竟還帶了別的差事?
問道子也是心頭無語,他意識到這裡面應該有一個局,不過他腦子不夠用,也就順着主子們的意思辦事了。
但願不要出什麼事的好。
姜姒還給他吩咐過任務,所以才被姜源等人迎進門,問道子就大大地誇讚了姜府宅中的風水和佈局,說是府裡若是這樣的大布局,應該能綿延百年,喜得姜源眉開眼笑,就連老太太都慈眉善目起來。
只是在經過花園旁邊一道溪水時,問道子便停住了腳步:“這府裡怎麼有這一條溪?”
“這溪水通到後面的蓮池之中,沒溪水,那蓮池之中可都是死水。”
當初姜家大宅可是專門請風水先生來看過的,能出什麼問題?
姜源原本不擔心,前面問道子又說了那麼多的好話,早已經讓他的心放下去過大半,現在竟然轉了話鋒?
“國師大人,這莫非有什麼不妥之處?”
“原也不是沒什麼不妥之處,不過這溪水與井水乃是相沖的,一個是外來的溪水,過了這一道閘引入府來,卻不知從哪裡流出去?您想啊,一個是外水,一個是內水,直來直去,只在蓮池之中停留一會兒,有什麼福氣都給你沖走了。況內水清,外水濁,若是府裡打井的位置不注意,便是犯了煞。”
問道子也是胡扯瞎掰的能人,他連五行道術都還沒拿出來,姜源就已經將信將疑起來。
姜源道:“那這府裡打井,可有什麼要緊處?不知國師大人,能否移步……”
來都來了,自然能了。
只是架子還要端,問道子只道:“姜大人既然有意,不嫌貧道多嘴,那貧道便去看上一看。”
於是,問道子順着溪水一路走去,後面的人也都跟着。
姜姒聽見問道子很健談地與姜源聊天,言語之間就“不經意”地開始給姜源看相,竟然將他這人的經歷給說了個七七八八,連姜家老爺子的情況都差不離。外面人大多以爲姜坤乃是喜歡遊山玩水,殊不知他是根本不想留在家裡,所以其實是因爲兄弟鬩牆,內宅不寧。
“有時候這兄弟之間的事,還是得要心寬一些……若是最近有什麼不寧之事,也儘管往寬厚了處理。”
這話影射的乃是這幾日四房的事,問道子一說,姜源就面色一變。
很顯然,說到點上了。
這一回,可由不得姜源不信。
溪水潺潺,已經是深秋時節,園子裡看上去也沒夏日時候盛。
不過一年四季都有能看的花,長青的樹,一眼掃過去,姜府花園在這一條溪水映襯之下,更覺出幾分活絡的感覺。
可問道子的臉色,卻越來越沉,站住了腳,忽然掐指算了算,凝重地沒有說話。
姜源心裡也是害怕得厲害,老太太更是着急得不知道說什麼。
許姨娘跟在周氏等人的後面,已經瞧見了前面那一口放着壓井石的水井!
那一瞬間,許姨娘真覺得自己渾身汗毛都炸了起來。
姜嫵今早剛剛走,許姨娘帶了許許多多的東西給她,皆因爲姜嫵拿住了她的把柄,還要威脅她,許姨娘也是不得不就範。她也曾將這件事告訴姜莫,可姜莫也是苦無辦法,所以半句話不敢說。
如今這國師問道子盛名在外,一進來就說了這許多的話,即便是假裝,那也是有人在背後撐腰。現在事情好巧不巧地就落到了這井水和溪水的問題上……
一顆心已經直往深淵裡沉,許姨娘還抱着幾分僥倖的心思,可是手卻已經顫抖了起來。
問道子在衆人注視之下,連連朝着前面走了幾步,竟然很快到了這井口前面,手指連掐,一副駭然之色,竟道:“原以爲貴府乃是福澤深厚,畢竟這是養了四姑娘的府邸,可怎麼……貴府怎麼連這等陰煞之氣甚重的井口都沒鎮過?”
老太太面色慘白,顫顫巍巍道:“這水井早已經沒用了,數年之前這井裡沒過一個人,前些日子又沒了一個,難不成……”
“糊塗!糊塗啊!”
問道子似乎是覺得這件事已經涉及到他自己的老本行,竟然點着手地說老太太不對。
“本來外頭來的溪水就與這井口很近,已經是衝犯了煞氣,貧道方纔算了算,這裡面定然沒過一個陰年陰月陰日陰時的女子,煞氣之深重,也沒找人化解不成?這人身上帶着怨氣,是沒辦法到閻羅殿的,只怕還害了後面的人啊!虧得你們找上了我,不然還不知貴府要倒什麼大黴呢!”
說着,問道子連連朝後面退開,似乎對這一口井忌諱至極。
姜姒知道問道子做戲也是高手,轉眼便去看許姨娘。
許姨娘早在聽見“陰年陰月陰日陰時”幾個字,就已經覺得自己頭腦一陣眩暈,丫鬟們覺得不對勁,想要喊出來,可許姨娘連忙擺了擺手,就怕被人發現。
只聽老太太道:“不對,我們府裡投井死了的兩個,可都不是什麼陰年陰月陰日陰時,紫檀那丫頭的生辰八字當初找人做法的時候我是記得的,可不是這個。對了,當初的小許姑娘……”
衆人一下就看向了許姨娘,許姨娘哪裡想到事情這麼快就落到了自己的頭上?
她怕得不行,然而衆人心中卻還不曾懷疑,只當她是擔心自己的美美。
老太太問:“你妹妹可是陰年陰月陰日陰時?”
許姨娘怎麼敢說?
她連連搖頭,只道:“賤妾妹妹……”
話沒說完,就直接頭上冒了冷汗。
姜媚卻站在一邊,有些不解,竟然開口道:“不對啊,陰年陰月陰日陰時不是姨娘的生辰八字嗎?小姨卻是不是陰時,前後錯了一個時辰的……”
這國師莫不是在胡說八道,說什麼陰年陰月陰日陰時的竟然已經死了?
這不是詛咒她娘嗎?!
姜媚頓時柳眉倒豎,看向了問道子。
老太太也是覺得荒謬,可許姨娘卻一下暈倒了過去。
問道子趁機大喊道:“是被煞氣給衝撞了,快將人給扶進去!”
這一來,衆人手忙腳亂就去扶許姨娘,此地晦氣,沒一會兒老太太就將人遣散了個乾淨。
姜源真是面色鐵青,平日裡也沒注意這樣的事情,想來應該是小許的鬼魂在作祟,竟然害到了許姨娘的頭上,真真叫人不可饒恕。
問道子知道他在想什麼,只道:“今日還有要事,也不敢在貴府多留,宮裡李貴妃娘娘跟皇上說了,想要見見四姑娘這至福之人呢。”
“既是皇上要見,臣萬萬不敢耽擱。”
姜源心思轉得快,一下去看姜姒,如今這女兒真是出落得越發標緻,叫人一看就移不開目光,若是宮裡頭的人見了……
只可惜,與寧南侯府那邊是早就暗中談好的,不過也不曾交換過庚帖,更沒有提親定親,所以未必沒有反悔的餘地。
若是宮裡貴人相看上,有什麼不能夠?
打定了主意,姜源便問道:“貴妃娘娘這意思……”
問道子搖搖頭:“走也不急在一時,現在四姑娘出發剛巧合適,四姑娘是至福之人,您擔心個什麼呢?”
說完,也看向姜姒。
姜姒卻是心裡漸漸沉了下去,許姨娘應該已經被嚇住了,可是現在她自個兒也被嚇住了。
傅臣……
他到底是怎麼想的?
一直等到換了衣裳,出了府,上了馬車,進了宮了,姜姒還沒回過神來。
大晉皇宮,多是有天家氣派,御花園卻多幾分嬌豔明媚,不僅因爲花,更因爲人。
惠和帝今年四十九,乃是七七之數,膝下有十一子六女,後宮之中皇后早已經年老色衰,而年將四十的李貴妃卻還得着寵愛,也就是七皇子的生母。如今太子蕭琮雖立,可下面弟弟們年紀開始大了,見太子沒什麼本事,也都開始有了各自的野心。
惠和帝知不知道兒子們的打算,衆人是不清楚的,不過他們卻都是知道,惠和帝當年也是宮闈爭鬥之中的勝利者,遠非看上去那麼簡單。
今日李貴妃與皇上才從溫泉山莊回來,半道上便提了一句天夷道場選出來的至福之人,說是個十三歲的小姑娘,還是姜閣老的孫女。李貴妃一說,惠和帝似乎就動了心思,所以才叫問道子並着宮中的太監將人給接來看看。
名義上,這是李貴妃說要沾沾所謂至福之人的福氣,可內裡到底怎麼想,卻還難說。
召見地點便在御花園東邊的沁芳亭,李貴妃正在給皇上鴆酒,看見遠遠太監領着人過來了,竟是個標緻端方的人兒,這心裡就不大舒坦了。
不過想着七皇子蕭祁那邊的事,李貴妃還是斂了眸色,輕笑道:“皇上您瞧,這人可不是來了?”
世家女進宮的機會其實不多,不過皇上召見還是例外。
今日便是一樁合情合理的例外。
“姜家女姜姒覲見!”
太監唱喏了一聲,姜姒於是才走上來。
她只有當年大婚之後,被傅臣引進過宮,拜見過皇帝。
雖然一點也不明白,寧南侯一家怎麼有這樣大的殊榮,可當時的惠和帝與傅臣說話卻是極爲親近,想來傅臣的本事極大,連皇帝都待他極好。
如今她是至福之人,這光環未免太過耀眼,有今日這一出,姜姒卻是沒料想到。
傅臣千算萬算,不知是否將這一層也給算了進去?
滿腹的心思壓下來,姜姒看見了亭裡裡外外侍奉着的宮女們,個個垂眼低眉,除了貴妃與皇帝說話的聲音,卻是什麼也聽不見了。
上一世有過經驗,這一世她卻不會再那樣手足無措。
不過缺少了那一隻扶着自己的手,如今只有她一個,難免還是心有慼慼。只是轉念一想,那個時候的傅臣已經不是真的傅臣了,她想的也都是空話……
“臣女姜四,叩見吾皇,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惠和帝的眼神是很溫文的,人雖然已經顯老,鬢邊有一茬一茬的白髮,可從五官上還看得出,當年應該也是個英俊人物。
他看見姜姒拜下去,一舉一動都跟宮裡被嬤嬤教過的宮女一樣,甚至身段更爲出色,便微微點了點頭,道:“起身吧,是姜閣老的孫女。當年閣老還曾教過朕讀書,還是如今太子太傅,遠遊在外,也該要回來了。今日乃是李貴妃想要沾沾你的福氣,對了問道子呢?”
內侍們連忙去傳,問道子已經在外頭等候了,這會兒聽了傳便進來回話。
李貴妃也打量着姜姒,越看眼底的忌憚便越重,不過這十三歲的丫頭,身體都還沒怎麼發育好呢,看着也不是皇上喜歡的類型。
這麼個小姑娘,也算是至福?
真不怕牛皮吹太大,折了自個兒?
李貴妃慵懶得厲害,一雙上挑三角眼透出幾分威重的嫵媚,卻溫聲道:“本宮也不過是想沾沾福氣罷了……瞧着這小姑娘樣貌是極好的,沒兩年便要及笄了吧?真不知天底下有誰有這樣的福氣,能娶到個至福之人呢。”
姜姒眼皮子一跳,默不作聲,半分沒有小姑娘的嬌羞。
傅臣支持的便是七皇子,李貴妃乃是七皇子的生母,若是知道自己與七皇子的關係,何嘗需要這樣做?
一時想不明白,姜姒便聽見惠和帝插了話:“神神鬼鬼事,信則有,不信則無。問道子有幾分本事,朕還不清楚?也就是貴妃你,會被寧南侯家那個小子給唬住,分明是在哄他心上人呢。”
問道子跟李貴妃都沒想到今天竟然從惠和帝嘴裡聽見這些話,問道子整個人已經嚇得跪到了地上去,臉貼着地面,手腳都沒了力氣:“貧、貧、貧道……”
李貴妃更是萬萬沒想到,一時之間都不知該說什麼話了。
惠和帝今日順着李貴妃的話要見姜姒,自然不是因爲什麼至福之人的話,他看着姜姒,似乎是在打量她,不過過了一會兒他又點了點頭。
“當年的老侯爺本是開國功臣,是高祖願意與之共享半壁江山之人。若無老侯爺,便沒今日大晉之江山,也斷斷沒有朕如今的高枕無憂。如一這孩子,乃是朕看着長大的,還接進宮給皇子們當過伴讀。朕原想將和靖公主許配給他,他竟拒絕,朕便在想,如一到底是看上了什麼樣的姑娘,竟然連天夷道場的面子都願意給你做。現在朕覺得,如一眼光還錯。”
這一番話似乎頗爲有條理,可聽着惠和帝這意思,皇家與寧南侯府的關係未免也太親密了一些。
最要緊的是,姜姒想着前世今生種種經歷,老覺得有些地方不對勁。
她也說不上是爲什麼,可心底就有不舒服。
傅臣爲了姜姒拒絕公主,早就是人人皆知的事,可惠和帝竟然親自對她說了這一番話,又是什麼意思?
認爲姜姒配不上傅臣,還是讓姜姒好自爲之不要鬧什麼幺蛾子?更或者,是想要爲和靖公主討回幾分顏面?
到底是哪樣,姜姒是不明白了。
惠和帝看上去再溫和,也是天子,聖意難測,皇帝的時間也相當寶貴,不過叫下面人大費周章叫了姜姒來,見面沒說兩句話就打發她走。
倒是問道子嚇得不輕,卻逗得惠和帝笑了起來,道:“國師又不是因爲什麼相面算命之術成的國師,把心放回肚子裡去吧。”
惠和帝從來不信神鬼,只是旁人以爲他信罷了。
姜姒從宮裡出來的時候,只覺得整個人跟踩在雲端上一樣。
原以爲說什麼李貴妃,乃是李貴妃忌憚“至福之人”這四個字,可皇帝順着李貴妃的意思宣她進宮見面,卻似乎完全是看在傅臣的面子上。
傅臣不過一名世子,寧南侯府憑什麼有這樣大的殊榮?
百思不得其解之下,姜姒從昭陽門出來,剛剛要上車駕,便見一旁兩頂轎子落下,竟是謝方知與其父謝江山從裡面出來,見着近處的姜姒,謝方知便是一挑眉。
謝江山與姜坤有舊,姜姒不好不見禮,便過去叫了一聲“謝伯父”。
謝江山看着她,倒是挺慈和,道:“我看你祖父也是要回京了,不過你怎麼也到了宮裡來?”
“貴妃娘娘說想要看看臣女這至福之人的模樣,不過皇上見了,如今臣女不過凡夫俗子。”姜姒這才知道,皇帝原來是不信神鬼的,那上一世的事就更見鬼了,不信神鬼的皇帝,憑什麼對國師言聽計從?姜姒倒覺得,皇族與寧南侯府的關係,太說不清道不明瞭。
謝江山聽了,卻是捻鬚一笑,只道:“無須掛懷,回去吧。他日待姜閣老回來,我卻要與他再下三百盤定勝負的,哈哈……”
說着,便已經轉身去了。
謝方知跟在後面,腳步卻略頓了一頓,眉頭緊鎖,看見姜姒,真是欲言又止。
這些人葫蘆裡賣的藥,叫姜姒格外不明白起來。
可她只確定了一點,傅臣此人實在深不可測。
回府時候,姜姒半道上瞧見了萬和齋,便叫人停了下來,去挑了一些香料,忽又瞥見那伽羅香,於是叫掌櫃取出來。
掌櫃的道:“還是姑娘眼神好,這一盒可是前不久才進來的,上一回被謝大公子與傅世子一塊兒選走了一盒,現就這一盒了……”
前面一盒多半就是姜姒屋裡的那一盒,姜姒也沒太多話,便將這一盒香給買下來,叫紅玉帶走。
只是正要離開的時候,卻見二樓上有人下來,正是趙百。
趙百也是聽見下面說話聲,才知道姜四姑娘也來挑香。
他下來請姜姒,姜姒半分不想上去,不用想都知道二樓必定是傅臣,只是她滿腹的疑惑得不到解答,終究困惑。
一路上了二樓,往東面梢間裡轉過去,便見到多寶閣上排着許許多多的昂貴香料,不過間隔很遠,是怕混了味。
傅臣就坐在上面,見她上來,便微微一笑,伸手拉了她的手,攥在手心裡,扣着她手指,道:“聽說你入宮了?”
姜姒點了點頭,道:“入了宮,不過有些不明白。”
她自知自己謀算不過傅臣,惹不起躲得起,這輩子真是半分也不想招惹他了。
所以傅臣一問,她老老實實便將今日一切都說了,末了又望着他:“皇上這是什麼意思?”
傅臣眼底神光閃爍,也不知是高興還是不高興,似乎有萬萬種情緒凝在一起。
他擡手摸着她柔滑秀髮,一字一句道:“我自小在皇爺眼皮子底下長大,拒絕了公主,皇爺心裡不高興,不見見你,怕也不甘心。皇上的心思,咱們怎麼猜得透?你也別想了,想太多,瞧瞧這眉心都要有豎痕了。”
手指搭在她眉心一點上,傅臣聲音溫溫柔柔的,似水流淌。
姜姒卻厭了這樣的故弄玄虛,起身退了開,道:“我出宮家裡人必定知道,不敢回去太晚,先走了。”
說完她便轉身,不想再與他周旋。
想起自己在宮門外看見謝江山的那一笑,還有謝方知的欲言又止,姜姒只覺得是他們都知道,只有她被矇在鼓裡,像個傻子。
這種走在大霧裡的感覺,讓她極端沒有安全感。
不過……
欲言又止的謝方知?
姜姒忽然頓住了腳步,這人的心其實不壞,卻不知這一位肯不肯告訴自己了。
揉了揉眉心,姜姒如今只覺得自己是巧婦難爲無米之炊。
先將這事擱下,往後再慢慢盤算。
不過她纔回了府,便聽見丫鬟們有些惶惶不安的議論,一問才知道,府裡許姨娘吞金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