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魔君周身的大雪,形成一道堅固的屏障。
以寧奕和丫頭的修爲……想要破開,唯有依靠“先天靈寶”級別的寶器,纔有一絲希望。
細雪和稚子固然強大,品秩不輸“先天靈寶”,但它們與先天靈寶有一個很大的差別。
它們需要主人灌輸星輝、神性等驅動來源。
而天地初生的“先天靈寶”,自身就攜帶着至強的力量。
大雪紛紛揚揚。
這抹劍光,帶着極致的璀璨,破開了漫天的風霜。
然後戳向雪魔君。
修爲已經抵達星君後期的魔君,瞳孔收縮。
他沒有看清寧奕這把劍從哪裡來的。
但他很清楚的感知到了……這把劍身上攜帶着的凜冽殺氣。
拔罪,拔除世間苦難與罪惡。
專殺鬼修,專克鬼修。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
拔劍。
出劍。
……
……
一抹鮮血濺出。
在空中便發出“嗤嗤”的聲音,化爲了雪霧,慘白的塵粒,被風吹散。
兩道身影僵持抵在一起,看起來像是以肩抵肩的角力。
寧奕低下頭來。
“拔罪”破開了雪魔君的風雪屏障……
但這一劍,沒有如自己所願,戳穿這位魔道大修行者的前胸後背。
絕望的是,這一劍,甚至連雪魔君的胸口也沒有刺入。
雪魔君空閒的那隻手,擋在自己的胸口,抵住了這一劍,劍鋒的罡氣席捲,刺破了他的掌心,但是後續的勁氣,全都被五根手指攥捏地粉碎。
瞳孔慘白的白蓑男人,神情難看的可怕,他低下頭來,看着自己不斷流出鮮血的那隻手掌。
流血了。
一個十境都不到的修士……竟然讓自己流血了。
更荒唐的是。
這個姓寧的,竟然真的拿出了一件“先天靈寶”。
風雪之中。
雪魔君的聲音在雪地裡響起。
“寧奕……你很好。”
他冷冷問道:“可是這又有什麼用?”
你拿出了一把品秩堪比“先天靈寶”的古劍。
可是還是傷不了我。
話語落下的下一剎那。
雪魔君瞳孔的那抹黑點迅速放大,直至佔據整個眼眶,他低下頭來,看着那柄古劍戳破自己掌心,發出“噗”的一聲,接着貫穿了自己的胸口。
寧奕疲倦到了極點,隨時可能會倒下。
一隻溫暖的手,穿過他的腋下,扛住了他搖搖欲墜的身子。
同時掌心按在劍柄之處,平穩而又堅定的將其推入“雪魔君”的胸口。
雪魔君的視線有些昏暗。
眼前的寧奕搖搖晃晃,他定了定神,在寧奕的身後看到了一個白髮如瀑的俊美道士。
那人面容陰柔,俊美無雙,肩頭懸停着一隻毛髮通紅的紅雀。
這一劍的力度,從那人掌心傳出,不容拒絕地刺入自己胸口,劍尖從後背穿透而出。
風雪嘶鳴。
雪魔君的聲音沙啞且帶着憤怒:“你可知,這裡是甘露先生的琉璃……”
他的這句話沒有說完,就被俊美道士冷冷打斷。
掌心按在古劍之處的道士,平靜而又木然地開口,道:“韓約的琉璃山,那又怎樣?”
那又怎樣?
這四個字……讓雪魔君的腦海裡有些混沌。
那些漫天飛舞的雪花,此刻落在他的肩頭,讓他感到了一絲久違的寒冷。
可能是因爲那把古劍刺入身體的緣故。
鮮血在流淌,雪魔的腦海裡閃回了許多不合理的地方。
他沒有感應到這個道士的到來……對方是什麼人?
沒有理由的……三聖山全都避退了……東境誰敢忤逆先生的意志……
他擡起頭來,看到了這個年輕的、陰柔的、淡然的道士。
腦海裡想到了一個驚豔的人物。
“你是……”
雪魔君一字一句,從喉嚨裡擠出兩個字來。
“周遊。”
周遊點了點頭,他平靜道:“道宗周遊。”
白色的長髮,被一根紅色的束髮帶栓系,大雪落在白髮上,襯出白髮更白。
周遊披着一身白色的素衣,他輕輕擡着寧奕,立在周遊肩頭的紅雀啄着毛髮,撲閃翅膀來到寧奕面前,目光帶着一絲焦急,不斷輕輕鳴叫。
寧奕痛苦呻吟一聲,一隻手扶着額頭,痛苦道:“無礙……”
他的身前,站了一道安穩如山的瘦削身影。
周遊沒有回頭,平靜道:“那封信我看了。”
寧奕笑了笑,極爲虛弱道:“多謝前輩救命之恩。”
說完之後,他的神魂歸於平息,沉沉昏去。
周遊沒有說話,輕輕擡手,紅雀會意之後,兇戾長嘯一聲,身形忽然變大,掀起遍地的風氣雪氣,將寧奕馱在背上,極低高度的兜掠一圈,找到了丫頭的所在,將兩個人都背起,高高升空。
……
……
拔劍的聲音帶着沉悶的骨肉分離之音。
噼啪的雷霆,還有血肉焦糊的氣息。
周遊對外界的一切都置若罔聞,他兩根手指輕輕按着“拔罪”的劍面,緩慢掠過,帶出錚錚劍鳴。
這一劍遞入雪魔君體內,拔出之後仍然光滑如鏡面,沒有染上一絲一毫的血氣,更沒有被霜意覆蓋。
太乙救苦天尊八百年來,斬妖除魔,滅殺陰物,只需一縷劍氣,便是拔罪之劍氣。
而道宗太清閣最強大的寶器,遺失多年,終於失而復得。
李白桃在最後時刻,不斷動用子母符挪移,將那封信送到了周遊的手上。
千鈞一髮。
如果這封信沒有打動周遊,如果這封信沒有送到道宗,如果……這一路上,有太多的如果,無論是哪一環出現了問題。
寧奕和裴煩,此刻都已經死了。
但沒有意外。
此時此刻,拔罪被周遊握在手中。
大雪拋飛。
被刺了一劍的雪魔君,神情蒼白至極,一隻手捂住胸口,另外一隻手攥攏“細雪”,無數風雪匯聚而來,將潺潺流血的傷口堵住。
他曾聽聞,周遊是一個修道天賦極高的天才。
僅僅三十歲餘,就成爲了星君。
但他不曾想,周遊竟然強到了如此地步……單單從對方身上的氣息來看,就算沒有那個先天靈寶級別的“寶器”,他可能也不是周遊的對手。
有史以來最年輕的紫霄宮宮主。
周遊。
俊美的白髮男人,對着雪魔君平靜道:“修行不易,你應該知道這個道理……今日,你不該出現在我面前。”
雪魔君瞳孔的黑色陡然收縮。
他長嘯一聲,身軀化爲漫天風雪,在這一刻,提心吊膽的危機感洶涌而來。
這個白髮男人拎起了“拔罪”,道宗史上最強的殺伐之劍,被他攥在掌心。
周遊一步踏出,來到雪魔君面前。
這一劍,斬破天地之間的昏暗與風雪。
雪魔君怒吼一聲。
細雪自下而上斬出——
“鐺”的一聲金鐵交撞。
雪魔君的瞳孔裡滿是震驚……他的掌心,那柄劍不受控制拋飛而出。
由趙蕤鑄造的“細雪”,劍身無比鋒銳,此刻竟然被敲碎了一小塊劍鋒,在空中劃出一抹弧線。
單手持劍的周遊神情平靜,這一劍完整斬下,在雪魔君的肩頭斜拉出一道劍光!
“刺啦”一聲。
劍光成型之後,瞬間砍碎雪魔君的護體屏障,這位單打獨鬥實力堪比三聖山山主的強大魔君,此刻在“拔罪”的面前,就像是一張白紙般脆弱不堪。
一大蓬血霧噴薄而出。
雪魔君悽慘的尖嘯聲音被劍氣壓過,他腦海裡一片空白。
那縷劍氣太快太強了。
根本就不是他能夠抵擋的。
事到如今,雪魔君根本生不起絲毫爭鬥的念頭,這個叫“周遊”的道士,此刻拿了這把劍,神擋殺神,佛擋殺佛,誰還能攔得住他?
一念之間,這位魔道大修行者的身軀,瞬間飛散如雪,漫天雪花在十丈外重新凝聚,但他的肩頭已經被切出一道永遠不可癒合的傷口。
雪魔君神情蒼白至極,他回頭望着那個白髮如瀑的年輕俊美道士,像是在看一個怪物……周遊握住拔罪之後的實力,已經趕超了三聖山的山主。
他極爲不甘地擡起頭來,望着空中的紅雀,以一縷神念,溝通琉璃盞裡的甘露。
只可惜周遊並沒有給他時間。
白髮俊美道士踏出一步,瞬間就來到了雪魔君的身前。
劍氣還沒有亮起。
雪魔君尖嘯一聲,他的身軀不斷拋散化雪,漫天風霜化作一場雪潮,向着遠離不老山的方向掠去。
周遊冷哼一聲,並沒有就此作罷的意思。
他眸光冰冷,鎖死了那場大雪潮,一步踏出,縮地成寸,瞬間來到了雪魔君的身後,又是一劍。
拔罪劍光大盛。
天地慘淡。
紛紛揚揚的大雪之中濺出了一抹嫣紅。
雪魔君的後背被砍出了一道猩紅逆十字,真身被逼的顯形而出。
周遊的最後一劍並沒有直接落下。
這一劍稍有阻擋。
因爲鋪天蓋地的雪潮之中,四面八方的火焰迅速掠來,最終匯聚成爲一抹幽幽燃燒的燭火,燭火一片琉璃,不染塵垢。
其內的聲音有些沙啞。
“周遊,給我韓約一個面子。寧奕我不殺了,你我各退一步,今日之事,就此作罷。”
白髮道士沉默了一剎,只是笑了笑。
他高舉拔罪。
瞬間那盞燭火就被劍氣沖刷盪開。
劍氣蕩散。
一場大雪,就此湮滅。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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