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人們的關係總是很容易拉近的,幾句閒聊玩笑,許問跟江望楓就好像親近了起來,說話也隨意了很多。
這一點在江望楓看見球球之後達到了頂峰。
他小小年紀,竟然是個貓奴,看見球球之後眼睛馬上就亮了起來,繞着正在睡覺的它左看右看,一副喜不自勝又捨不得上前去摸的樣子。
“這貓你養的?真好看,秀氣!它跟你睡?”江望楓誇個不停。
有人誇自家貓,許問也很驕傲,他一邊繼續收拾掃尾,打理屋子最後的細節,一邊點頭說:“是啊,一直跟我睡,也習慣了。”
“真好。我家也有一隻貓,比它胖的多,橘黃色的,是廚子養來捉老鼠的。我想偷偷地把它抱來跟我一起睡,結果我娘跟見了鬼似的,一把就把它扔下去了。”一聽就是以前的事情,但江望楓說起來還是很失望。
“她說捉老鼠的貓,髒得很。我求她專門給我養一隻陪我睡覺,她答應得好好的,結果我催了她好多次,她都嗯嗯啊啊地敷衍我。後來我跟我爹告狀,他給我拎來了一隻小奶貓,白的,長毛!現在養得好肥了。”
……果然貓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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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望楓一個人蹲在球球旁邊叨叨咕咕,說的全是家裡的事,聽上去非常溫暖。
許問微笑着聽着,跟他閒聊。
他這才知道,岑小衣之前說的也沒錯,這房間之前住了八個人,剩下六個的確是去白馬湖旁邊閒逛了。他是本地人,對白馬湖興趣不大,推薦了另一個秋色更好的景點,結果其他人還是對白馬湖更感興趣,江望楓就懶得奉陪,任由他們自己去,自己一個人去了另一個地方。
“白馬湖得十一月過了再去,那時候葦色依依,盡皆如雪,纔是最美的時候。現在過去看什麼啊。”江望楓抱怨着。
“外地人到本地來,並非全爲了景色,有時候還是爲了寄託一份情懷。”許問笑着勸他。
“……也有道理。”江望楓很快就想通了,不過多少還是有點悻悻的,“看個情懷的話,那我更沒必要陪他們一起去了。”
兩人正在說着,外面突然傳來了聲音,嘈嘈雜雜,很快接近,是其他考生回來了。
“回來了啊。”江望楓嘴裡嘀咕着往外看,只看了一眼就高高揚起了眉,“嘖嘖嘖。”
許問有點好奇,跟着他一起往外看,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
那六個去白馬湖的考生也理所當然是一起回來的,跟他們走在一起的還有岑小衣。不,那不是簡單地走在一起,可以看出,岑小衣位於人羣的正中央,其他人有說有笑,跟他的關係似乎非常親近,甚至有了點以他爲首的感覺。
“你們是什麼時候住進來的?”許問問道。
“陸陸續續的,我算是來得晚的,其他人最早的應該住了有五天吧。”江望楓說。
住這裡的都是各府的頭名物首,五天時間,岑小衣就能在周圍形成這樣的關係,真的還是很有點本事的。
“你倆關係不好?”江望楓敏銳地感覺到了,斜眼看他。
“有仇。”許問只說了兩個字,簡明扼要。
不是有怨,而是有仇……
江望楓再次揚起了眉,不過還來不及說些什麼,同考們就已經陸續進了門,偌大的房間裡瞬間就熱鬧了起來。
“喲,公所雜役挺勤快的嘛,咱們出去的時候還把屋子打掃了一下!”有個人笑着說,中氣十足,聲音非常響。
“不是雜役做的,是許問打掃的!”江望楓幫新認識的朋友解釋。
“許問?”那人的目光準確地落在許問身上,笑嘻嘻地說,“桐和新物首?手腳真麻利,果然挺會討好人的。哈哈哈哈。”
那人笑得很爽朗,但話音剛落,江望楓的臉色就沉了下來。
不需要許問,他這個旁觀者都聽得出來,這人話裡的意思很不對勁。
“徐林川,你什麼意思?”他直接質問出來了。
“什麼意思?沒什麼意思啊?就是誇小許呢,手腳麻利,擅於討師父歡心,咱們都是這麼過來的,對不對?”徐林川哈哈笑着轉頭去徵求別人意見,其他人沒他笑得這麼誇張,但也都在笑,似乎很贊同他的樣子。
許問看向岑小衣。他也在笑,無辜地往這邊看過來,好像所有事情都跟他毫無關係一樣。
許問笑了,點頭說:“孝順師父,是我輩應有之義。對其他人,就沒必要這樣做了,對不對?”
他前面在笑,然而說到後面一句話的時候,臉色突然間沉了下來,目光鋒利地直視前方,把除江望楓以外的所有人都籠罩在了中間。
徐林川等人同時感受到了壓力,笑容斂去。
這時陽光偏移,窗上楓葉上籠罩的那一簇光芒消失了。
許問轉過身,取下那枝楓葉,窗扇砰的一聲合上,室內光線陡然間暗了下來。
其他人感受到了某種異樣的氣氛,左右看看,抿着嘴,表情明顯有些不安。
許問並不理會他們,抱着貓,握着那枝楓葉,轉身走出了屋子。
江望楓站在一邊,看着許問的舉動,突然笑了起來。
“哎,你去吃飯嗎?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去!”他叫着許問,毫不猶豫地出了門。
“……一點也不懂尊老敬長。”直到兩人背影消失,徐林川才動了一下,轉向岑小衣,抱怨道,“你說得果然沒錯,這小子真的不是什麼好鳥!你們說是吧?”
“哈哈哈,小年輕的,有點犟。”岑小衣還沒有說話,另一個人先開口了,笑着說。
“這麼老氣橫秋,你自己才幾歲?”旁邊的人取笑他。
“比他肯定大多了。不過也是飯點了,洗把臉去吃飯吧。”前面那人說。
“行。”其他人紛紛應着,各自散開了。
徐林川的話沒人接,有點尷尬,看着岑小衣說:“岑哥,這……”
“先吃飯吧。不知道今天公所會安排什麼飯食,昨天那道燉肉還不錯。”岑小衣自如地轉移了話題,沒一會兒,屋子裡再度和樂融融,大家又開始應和起了他的話題。
徐林川臉色有點不大好看,岑小衣一摟他的肩膀,笑着說:“對了,你之前說想去靜林寺的?明天有空不,咱倆一起去?”
一句話,徐林川馬上就笑開了,欣喜地問:“可以嗎?”
“有什麼不可以的,我跟主持有過一面之緣,說不定能請他幫你解個籤。”岑小衣說。
“那真是太好了!”徐林川非常高興。
一邊,一起回來的兩個考生背對着這兩人,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