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知道的?”
這件事被迅速彙報給了閻箕,他從人羣裡走出來,笑容完全消失,皺着眉問道。
他板起臉來的時候有點嚇人,那個村民不敢說話,村長代爲轉答:“他說剛纔二黑在旁邊偷看,還東問西問的,問完就走了。看他走的方向,就是往五窯寨去了。”
“二黑是……”閻箕問。
“是他外甥,早就進了五窯寨,也是個土匪!”村長說。
閻箕往那邊看了一眼,那人縮頭縮腦,一臉畏懼,但很明顯怕的是他這個“當官的”,而不是自家親戚裡出了一個強盜。
閻箕知道這是這種地方的常事,因此只是皺了皺眉,問明瞭時間地點,表情變得更加嚴肅。
再擡頭時,那人哧溜一下,已經不知道躲到什麼地方去了。
“現在要怎麼辦?”許三問道。
他有點擔憂,但還算鎮定,不怎麼慌亂。說着他轉頭看了許問一眼,許問眉頭緊皺,臉色非常難看。
畢竟還年輕,還沒有出過遠門……
許三有點憐惜地想着,正要伸手安撫師弟一下,就聽見他說:“不太妙,咱們這麼多人,他們還敢來,那是下了狠心的。多半是要趁亂搞事,能殺幾個人殺幾個人,能搶多少東西搶多少東西。但他殺得起人,我們死不起!我們的,一個也少不起!”
有道理!
許三的表情登時也變了。此時閻箕臉色微和,向許問點了點頭,顯然跟他有一樣的想法。
其實現在他的壓力比許問更大。
西漠隊這三百人情況特殊,普通服役隊伍在前往服役的路上,出現損耗是正常的,但這支隊伍就像許問說的,少一個人都不行。
更何況,這次是他的疏忽,臨時安排了龍神廟的任務,讓這些人手上有了一大筆錢,後續又沒有安排好,引起了山賊的覬覦。
更何況的何況,他們隊伍裡還有一個大寶貝,他少了一根寒毛,他閻箕都得提頭來見。要是他沒了性命……閻箕想都不敢想!
“那要怎麼辦?”許三下意識地問許問,習慣性地讓他拿主意。
不過問完他就後悔了,許問在手藝上本事再大再有天賦,眼前這種事情,豈是他拿得了主意的?
果然許問沒有馬上說話,而是擡起頭,冷靜地看向四周,彷彿已經陷入思考。
這種事情,沒有經歷過,思考也沒用……
許三嘆了口氣,又看向閻箕,卻發現這位大人也陷入了沉思,顯然一時間拿不定主意。
“咱們有三百多人,人數上肯定勝過他們。”過了一會兒,閻箕還是沒有吭聲,許問卻先一步回過頭來,開始分析,“這三百人全部都年輕力壯,在體力上也不會輸給他們。”
他環視四周,這件事還沒有傳開,西漠隊大部分人都沒聽見村長的話,還在喜笑顏開地端詳自己的新衣服,尚不知道危機即將到來。
“也就是說,正面交戰,我們不落下風,唯一的問題是我們的人沒有這方面的經驗,遇到受傷流血之類的情況容易驚慌,慌了就容易出事。”許問說。
“是這樣的。而且就算他們嘴上說着不慌,等到事情發生的時候,身體比腦子可動得快,只怕見到刀子就嚇得呆了。”閻箕搖頭。
“慌是因爲沒底氣,能讓他們有底氣的話就沒事了。”許問若有所思地說。
“怎麼有底氣?”閻箕問。
“能交給我來處理嗎?”許問沉吟片刻,問道。
閻箕有些猶豫,但還是點了頭。
這種時候,他心裡也沒譜。許問不是那種亂說話的人,他敢這時候站出來,肯定是有點想法的。
“那也請閻大人幫一下忙,向村長打聽一下五窯寨的情況。包括寨裡的人數實力、頭目習慣的犯案手法等等。知己知彼,方好應對。”許問說。
竟然連大人都敢支使了……許三忍不住多看了許問一眼。
“行。”但閻箕只是又點了點頭,就轉向村長那邊打探去了。
“你……”許三面對許問,欲言又止。他有心跟許問說以後遇到這種事情不要出頭,別把擔子往自己身上攬,不然出了事肯定要負責。但想到同行這麼多天的同伴,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這麼多人,他也是重感情的,也一個人都不想看見少。
“有什麼要我來做的?”最後他只是這樣問許問。
“師兄幫我把各組的組長找過來吧。”許問彷彿看出了他想說的話,對着他一笑。
“行。”許三嘆了口氣,轉頭就去辦事了。
趁着這個時間,許問則問過了村裡人,把附近的情況非常徹底地看了一遍,也進去窯洞裡面看了看。
村子裡人少,有一些空窯洞,本來就是準備給他們過來住的。
許問一走進去,周身寒氣頓時完全消失,感覺暖洋洋的。他估計,窯洞裡面的溫度至少比外面高十度。
真的是冬暖夏涼啊……不過不會溼氣太大不利於身體嗎?
他突然有點走神。
不過他很快就收斂起了想法,開始檢查窯洞裡外的情況。
這窯洞是就着山挖出來的,一半在地下,爲了透氣透光,側牆上有開窗戶對着外面,可以容得下一人鑽進鑽出。
有點危險……最關鍵的是,他對窯洞建築一竅不通,不知它是怎麼挖的,不知它的屋頂牆壁怎樣,很難利用……
時間再多點就好了。
這時外面漸漸嘈雜,許問走出去,看見五十個組長已經全部聚了過來,顯然都聽說這件事了。
他們明顯有點慌,許問稍微安撫了一下他們的情緒,這時閻箕那邊的消息也傳了過來。
五窯寨的窯洞造型非常特殊,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建起來的,後來被山匪佔去。
這羣盜匪一共七八十人,人數不算太多,不過他們裝備了一些武器,有刀有劍,各種利器鈍器都有。
他們的老大不知姓名,只有一個外號,叫鎮山虎。
五窯寨的山賊主要來自於十里八村,各家裡遊手好閒的二流子,以及實在過不下去沒飯吃的單戶。
也正是因爲如此,他們的消息非常靈通。官兵曾經進山剿過一次匪,他們及時逃走,只留了個空窯洞下來。等到官兵走了,他們去佔回了窯洞,依舊當他們的土匪。
當然,他們從不對太嶽山本地的村子下手,只劫過往行商,還是很清楚自己的立身之本在哪裡的。
“有親戚關係?那有沒有可能這裡的人跟五窯寨的裡應外合,打我們一個措手不及?”方覺明聽完,突然問道。
“這樣做過的話, 他們也留不到現在了。”閻箕淡淡地說。
“既然這樣,那我們還是以自保爲主。我們先準備一些東西……”許問點頭,一一交待下去。
他們這裡都是手藝人,別的不會,做東西一定是最拿手的。
他們抓緊時間,做一些拒馬、捕獸夾、陷阱之類的東西,密佈在村口必經之地,務必讓土匪們來的時候踩上幾個,產生混亂。
他們本來就是以逸待勞,對方亂了,就是他們的機會。他們以小組的形式出擊,以多敵少,互相支援,先行解除對方的武裝,將對方打倒。
對方踩中陷阱的時候本來就會少些人,這樣人員不斷減少,很容易被他們控制住局勢。
“可以試試。”聽完許問的話,閻箕道。
“總比坐以待斃好!”方覺明毫不猶豫地支持許問。
其他人也沒有意見,事情就這樣決定了,大家紛紛忙碌起來。
各人有條不紊,照着許問說的把該準備的全部都準備好了,甚至還自我發揮多做了一些出來,全部設定在了該在的地方。
許問說得沒錯,這是他們最熟悉的事情,在做這些東西的時候,他們就自然而然地平靜了下來,心裡最後的慌亂也消失了。
“其實就跟打狗一樣。”突然有人這麼說了一句。
旁邊的人哈哈哈地笑了起來,漸漸覺得真的就是這樣了。
做好了一切準備,他們就開始等。
閻箕打聽到了,五窯寨離這裡得翻個山頭,大約一個時辰路程。
時間很緊,所以西漠隊的一開始都是拿趕工的態度在做活的。
結果做完了人還沒來,又等了半天,人還是沒來。
他們到這裡的時候是傍晚,等到月上中天了還是沒人。
各人一開始還精神奕奕,結果越來越困,最後有人打起了呵欠,就一個呵欠接一個呵欠,很多人的鼻涕眼淚都出來了。
“是不是要等到我們最困的時候才突然衝過來,打我們個屁滾尿流啊?”有人這樣猜測。
“沒準哦……再等一會!”有人強行振作精神。
此時,許問也警惕了起來。如果真是如他們猜測,對方故意拖住他們,以逸待勞的話,他們還真會有點危險……
要怎麼辦呢,輪班值夜嗎?
他正準備叫齊各組組長,重新安排一下,就看見喬脊走了過來,有點莫名其妙地遞給他一封信,說:“十四哥,人家給你的信。”
“誰?”許問愣了一下,下意識接過來。
“不認識的……指名道姓給你。”喬脊撓了撓頭。
指名道姓給我?
我在這裡還有認識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