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吵鬧聲,武斯恩的眉頭馬上就皺起來了。
他們承運公司是活動的組織者,也負責維護活動的秩序,在這裡吵吵鬧鬧,挺不給他面子的。
他跟許問道了聲歉,走出去看是怎麼回事。
許問也跟在了他後面。
吵鬧聲跟這裡沒什麼關係,是從更外面的地方傳來的。是許問的“室友”,何章公司的所在。
再一看,還有一個熟人,是賈虹,昆井的“CEO”,他正跟何章面對面站着,爭吵聲就是從那裡傳出來的。
看見這場景,許問突然想起來了,之前何章跟他說過,他曾經想跟昆井談合作,結果對面獅子大張口,談崩了。
但生意這種事情,談不攏就算了,無非就是換個合作方,怎麼又吵起來了?
這時,武斯恩已經到了兩人面前,他心裡不滿,但臉上還是笑嘻嘻的,不動聲色插進去將兩人隔開,道:“兩位在聊什麼呢這麼熱鬧?”
“哈哈,沒啥,就是跟何總談合作,聊得太投機了,激動了點。”賈虹轉過身來,笑嘻嘻地說。
他說得很和氣,但看兩人氛圍就知道,“投機”兩個字前面,恐怕還要加上一個“不”字。
“對,不過沒談妥,看來沒那個機會合作了。”何章立刻接道。他說得客氣,但很明顯是在藉機脫身。
“這樣啊,那就沒辦法了。能不能合作,還是得看緣份。”武斯恩笑着接。
賈虹的表情略淡了些,武斯恩的立場很明確,他也沒有再繼續糾纏,說了兩句客套話就走了。
這時,武斯恩轉過來繼續跟許問說話。不是什麼大事,就是今天人來得太多,周圍有點擠不下了,想讓他明天換個地方。
這不是什麼大事,許問很乾脆地答應了。
他回過身,環視四周,向各人拱手,朗聲道:“抱歉各位,感謝大家遠道而來,這兩天實在是沒辦法,拍賣會結束後,我請吃飯,務請各位賞光。”
眼前這些是什麼人?換了兩天前他說這話,別人只會覺得你誰你?年輕不大,口氣倒不小。
這是一個絕對論資排輩的社會。
但現在,許問來歷神秘,很有可能出自一個非常古老的傳承。這在資輩上,本身就已經有了足夠的底氣。
而且,說什麼論資排輩,說到底還是看實力的,許問有這樣的實力,他在這裡就有了足夠的話語權!
於是一時間,旁邊所有人都在回禮,紛紛表示請他隨意,拍賣會後若有宴請,必定親自到達,絕不會錯過。
許問很清楚這樣有形無形的一套規則,他面帶微笑地統一回應了一下,單獨跟榮顯高小樹說了幾句話,帶着何章走到了一邊,輕聲問道:“是怎麼回事?”
這時何章的氣已經平了一點,但眉頭還是緊緊皺着,一臉不爽地說:“我先前已經拒絕他了,結果剛纔他過來看見我,又問我這事。我就跟他說已經跟你這邊談好了。他一聽,死皮賴臉又纏上來了,說要談三方合作,不行的話,也可以資金加技術入股我公司。我說我跟他理念不合不方便合作,拒絕了,結果他就跟沒聽懂一樣,一個勁兒地糾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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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聽不懂,就是臉皮厚。”許問腦子稍微一轉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上次在班門宗地的時候,他想提前向許問投資,結果被拒絕了。現在無非是想迂迴行事,從何章這邊找個突破口。
“他再找上門來,我還是會拒絕他的。”何章其實也很清楚其中原因,向許問保證。
能把談合作談得這麼煩人,也算是個人才。但這樣一個人,能把昆井發展得還不錯,證明這一套在很多地方還是挺管用的。
跟何章道別,許問還是離開了平鎮,坐了半天的車回去了許宅。
這次,連天青是跟他一起回去的,顯然也抱着同樣的期望。
晚上他們一坐一站,呆在蓮塘旁邊,許問甚至又去買了七盞蓮燈,放在水面上點上。
到了半夜,周圍靜悄悄毫無動靜,他回憶着昨天蓮燈擺放的位置,重新調整了一會兒。
但從黑夜到清晨,許問又看了一遍朝陽初升,但連林林的身影,還是渺然無蹤,完全沒有出現的跡象。
終究還是偶然嗎……
許問嘆了口氣,怏怏地站起了身。
算上前一晚他兩天兩夜沒睡了,也還是不覺得困,好像只是安靜地坐在這裡等待,就已經足夠他養足了精神一樣。
他不知道,在另一個世界的另一頭,連林林並沒有按原計劃離開那個湖,而是找了藉口,又在這裡多呆了一天。
吳可銘有點奇怪,但這趟旅程本來就任由連林林做主,他當然不會反對。
連林林比許問更迷信,她不僅坐在了跟前一晚同樣的地方,連穿的衣服、坐姿也一模一樣,生怕哪個細節變化了,許問就不會出現了。
但這樣等了一夜,許問還是沒有出現,她怔怔地看着湖面,朝日如前一晚一樣從水面躍出,耀出金芒萬段,水紋將其接住,化爲無數碎金。景色還是很美,但不知怎地,她就是覺得沒有前一晚那麼令人激動了。
“唉……”她嘆了口氣,拍拍屁股站起身,又遺憾地看了湖面一眼。
不遠處,吳可銘從帳篷裡出來,揉着眼睛問她:“怎麼樣,今天要出發嗎?”
“嗯……我想再呆一天,可以嗎?”連林林頓了一下,央求道。
“那還不是你說了算,有什麼可不可以的?”吳可銘倒也沒有多想。
他能怎麼多想?
這裡荒郊野外,千里無人,他怎麼能想到連林林中意的那個人會萬里之遙……不,隔着一個世界地投影過來,與她相會?
“再呆一晚上,還等不到人的話,我就走了。”連林林很小聲地對自己說。
而與此同時地,在另一個世界,連天青問許問:“今晚還回來嗎?”
“……回來。”許問聲音雖然頓了一下,但其實沒有猶豫。
“嗯。那晚上我就不跟你一起了。”連天青說。
“啊?”
“哼,也許她不出來,是因爲我在。”
“啊?哈哈哈……”
“有什麼好笑的。”
“不是,我以爲只有我,纔會斤斤計較那些細節。不過也許林林已經離開了那座湖畔,所以我等不到她。”
“不可能,那不是她的個性,她必定還在。”
其實許問也是這麼想的。他微微一笑,應了一聲,站起了身。
他仔細品味着此時的心情。感覺有點奇妙,有些遺憾、有些焦躁、有些惆悵,但又是滿滿的滿足感與信任感。
這種把心情完全交付給另一個人的經歷,他以前從來沒有過。
並不是那麼好,但感覺又真的很好。
而在這一刻,他心情的變化讓他有點捨不得離開這裡,但又很想回去平鎮繼續昨天還沒做完的工作。
他有一種衝動,想把這種感觸帶進那份作品裡,將它融合進去。
真有趣,每一種心情,都是全新的收穫。
這就是林林帶來的嗎?
他伸了個懶腰,叫了車,回去了平鎮。
按計劃,今天的任務將會比昨天更加繁重,但真正最令人驚喜的,除了最後的結果,也就在今天了。